许为异日之患,当时收了寒沙败逃回去总可办到。就算魔头侵扰,那是日后之事,只要随时
留意,也不是没有防御之法,且先顾住眼前再说。想到这里,把心一横,立将昔年学而未用
的魔法施展出来。
那成罗魔法,原是昔年妖僧的师执好友妖僧乌钵那所传,当初学时,乃师加答吉曾经阻
止,乌钵那也曾劝诫,说双方道路不同,自身如未炼就神魔,习了此法,用时,第一是有胜
无败,败必受他反克;第二是以后魔便附身相随,必须常用常习,稍一疏忽便为所乘,最好
是不学它,或是炼好本身神魔以后再习此法。妖僧知道乌钵那不久茶毗,炼好神魔再传便来
不及,再四力求,说此法神妙,威力至大,炼它只为防备万一,并不轻用,先行学会,日后
再炼本身神魔也是一样。乌钵那却情不过,勉强传了,不久便自火化。妖僧因炼魔颇难,那
九个有根器的生魂先就难于物色,不觉迁延下去。妖师也自数尽茶毗,临去以前,苦口告
诫:本身神魔既未炼成,此法万不可使!妖僧尝答以当初炼法,本为万分危急九死一生之际
仗以活命逃生,便本身神魔炼成,此法过于阴毒,也不会轻使,何况制魔无力,神魔未炼成
以前决不用它就是。过不两年,受了主人网罗,长年做人鹰犬,更无炼魔之暇,却也谨守师
言,不曾用过。此次原是情急无奈,迫而出此下策,本来行使此法,非获全胜多杀敌人不能
无事,如若无的放矢,用的不是地方,魔头出去不遇阻力,立生反应,回攻行法的人。
这时,庄中除原有诸高人外,又来了一位深悉魔法妙用底细、专能克制的仙侠,就不犯
忌,也无幸理。事情更有凑巧,五老和在座诸仙侠本来早想生擒妖僧元神,按照预计行事,
只为命人往三道岭盗取妖僧肉身,尚未回转,故此略微迟延。诸老正在香雪精舍中说笑,新
来那位高人忽由北天山望见大漠庄上空妖云邪火,赶来相助诛邪,一到,和宫中隐身守望的
五老门下二弟子徐元亮略谈了两句,便择了一个边角,将那紧压在五云神蛛网上的妖云邪
火,用法力扫荡开去,现出三数尺空隙。下面大老芙蓉剑客齐良慧眼望见,不等出声招呼,
同时将那辟开妖火之处的神蛛网放开了些,放他下落,再让妖火复原。事机迅速,妖僧正在
到处受气,通没顾到上面,竟未觉察。这位高人一到,宾主相见互一计议,便把前策略微变
易:不等三道岭人回,先把九寒沙放落,以免久停空中,烟光胜涌霄汉,被同类的妖邪在远
方发现,赶来为祟,或是看出主人厉害,当时不敢上前,得知地点,异日约了有力妖党前来
生事,虽然无碍,终是惹人烦厌。故意作为五云灵蛛网受不住妖沙时久重压,竟被攻陷,等
全数漏了下去,下面李清苕将妖沙攻到以前预伏的小天罗如意神网发动,同时上空的五云神
蛛网由分而合重又现出,上下一合拢,将妖沙全数包在神网之中,然后擒捉妖僧元神。议定
以后,便即依言行事。
双方差不多同时发动,五老这面恰赶在前,虽只不过快了一眨眼的工夫,妖僧魔法已是
扑空。因下面魔法刚一施为,上空光网便裂了一口,妖僧初试此法,不知敌人自行开放,存
心放那九寒沙下落,以便收沙擒人,所施魔法并未用上,业已生出反应转害自身,还在满心
高兴,以为他那旃罗神魔威力厉害,无人能敌。嗣见九寒沙降完,五色云光四边隐退重又出
现,改压在妖云邪火之上,仍是一片整的,同时和己追逐对敌的两个幼童,未等猛下毒手,
报复适才一雷之仇,忽然从旁一闪,由此失踪,不再出现,只管妖沙浓密,照理已是布满全
园,无孔不入,偏生始终不见一个正经主人出现,情势转更混沌。这会工夫,到处都是妖沙
所化的阴云碧火,绿茫茫一大片,休说是人,索性连房舍都看不见。方自惊疑,二次待要施
为,忽听敌人空中喝骂,自道来历,迫令束手降服,才知庄中敌人,竟是昔年主人百计笼络
未遂忽然失踪多年的峨眉嫡派剑仙川东五矮,不禁心寒胆怯起来。继一想,敌人光网虽然高
笼妖沙之上,仍无别的破法,又劝自己收沙降服,可见九寒沙厉害,无计破除,故把自己困
住,借以挟制,此宝既不能破,便无被擒之理,怕他作什!胆又一壮,只奇怪适才明见光网
应手破去,如何仍在?莫非又是一件同样之宝?那魔法无形无声,难见端倪,不知有无生
效,意欲再试一回。哪知魔头反制,已不再听指挥,连诵魔咒,手掐灵诀施为,二次想将光
网破去,终无影响,心虽着忙,犹恃九寒沙尚在,莫我如何!正在自行宽解,忽又听空中敌
人第二次发话,跟着地面上现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金霞,也和网一样,与上空光网会合,连自
己带九寒沙一齐包围在内,往一处缩小,敌人之言竟非虚语,由不得又气又急,又惊又悔。
身已入网,无计可施,眼看妖云邪火越缩越小,魔头再在暗中作祟,神思越乱,竟想不出一
个脱身之计。迷惘了好一会,忽然省悟,自己尚有好些法力,如何不用,却在这里束手待
擒!别的不论,单是九寒沙,便还有极大威力不曾发挥,已作网鱼笼乌,除却一拼,更无生
路,这还有何顾忌!一面忿骂“蠢货”,一面运用全力施为,本心是想元神与之会合,与敌
拼命,好便好,不好便与同归于尽,就算主要仇敌难于伤害,这片园林和他家中不会法力的
人也必毁损伤亡,稍出自己一口恶气,死了也值。谁知敌人法力比他高得多,他这里将妖沙
凝紧成了一团,然后再以全力往大处突然暴涨,爆散开来,想将妖火外面包围的云光金霞震
裂,敌人也早有了准备。
妖僧此举最是猛烈,原存着两败俱伤之念,果能照他心意发挥,这一震之威,天崩地陷
也不过如此声势,休说下面庄园人物必有许多毁灭死亡,便是伏波呷那一带的山崖也必受震
崩塌,连那附近百里内外的人畜均难幸免。虽说情急之际出此下策,也不能说他算计不对。
偏遇见对方几个敌人全是他的丧门克星,九寒沙凝结的光球,随着云光金霞挤压之势往小处
一缩,猛又往大处一涨,满拟必要爆散,竟未收效,仅将外面云光金霞撑住,紧紧绷定,虽
不似先前那么越缩越小,暂时静止悬空未动,要想逃遁仍是无望,并且妖法已然发动,生出
威力,好似一个极大的祸胎藏在里面,又似一个贮有无量猛烈火药的大地雷,药信已然点
燃,吃外面的云光金霞将它紧紧包围,不能爆发,外面无从宣泄,却在内里磨轧激撞,相继
引发,成了酷虐无比的一团烈焰,和闷压在地底的火山一样,在自郁怒难伸轰轰乱鸣,偏寻
不到一丝出路。妖僧元神困在火团之中,转变成了作法自毙,难于禁收,妖火已燃,复原颇
难,只有收去一法,但是元神妖沙均在强敌网罗以内,此时不致死伤成擒,全仗这团邪火妖
光强行支撑之力,九寒沙一收,云光金霞势必跟踪追迫,网中之鱼,纵有别的法力也难施
为,除却束手受绑,决无逃路。想了想,受人侮弄了半日,连个正经人的影子都未见到便自
葬送,身败名裂,未免过于窝囊,心又不甘。思量无计,只得拼着元神受寒沙冷焰侵烁伤
蚀,暂时还是支持下去,也许俞、秦众人看出形势不好赶来救援,或是俞天柱日前背人约请
的能手赶到,约会同来,纵未必能是敌人对手,俞、秦等原有诸人更是不行,单为抢救自
己,仗着人多,再有应敌妙策,也许能够办到,怎么也比当时束手就绑多点生机。正在胡思
乱想,作那万一指望,忽见云光外面现出一个秀眉朗目的小矮胖子和一年纪较长穿着前朝文
士衣冠的少年,戟指同声喝道:“无知秃贼!不听良言,在受许多活罪。你那副臭皮囊已被
我们取来,三道岭一干贼党也被本庄五老大公略施法力,下上奇门禁制,如今只放人进,不
放人出,只等和诸位老前辈计议停当,一同处置。你如悬崖勒马,即速降伏,将九寒沙收
去,复了原身,同我二人去见庄主,或许免你一死。再要执迷不悟,我们不愿多费手脚,更
不愿这类阴毒秽沙污我手脚。留着它,一则无处存放,二则岁除将近,转眼新春,人都忙着
行乐,料理年景,谁耐烦与你秃贼纠缠,悬在空中,绿阴阴一团鬼火,更不雅观,说不得只
好连你形神一齐消灭,悔之晚矣!”
妖僧邪法元神虽能变化施为,却不能随意应答,性情又极刚愎好胜,闻言虽知不妙,终
觉太夸,未必如此厉害,又以此举太已丢人,只顾迟疑寻思,无所可否。呆了一会,儒装少
年便对小矮胖子道:“六世弟,秃狗已是势穷力竭,依然不知好歹,大约以为我们没法破那
妖沙呢!还是照你适才所说,用本门大乙神雷,将他连妖沙一同消灭吧!”矮胖子闻言应
诺,便请少年后退,待要施为。凶僧久闻峨眉派独传太乙神雷的威力,不禁心胆皆寒,一面
魔头又在作祟,前念已大摇动,无如话说不出,口中厉啸一声,在碧火光中现出元神,想打
手势请降,猛又听远处有人唤道:“六贤侄,神雷且自停发。妖僧不降,我自有处。”小矮
胖子立答:“小侄遵命下去,静候伯父施为便了。”那发话人随又唤道:“宝月和尚已自愿
降,但他所放九寒沙俱已内燃,化为一团冷焰,往日收发自由主人,今日不合妄生恶念,不
特无力收回,甚或引火烧身。幸我来此看出就里,尚能两全。现我已代他制住祸胎,只请
齐、李二位道兄网开一面,放他元神复体,以便问话吧。”凶僧自信九寒沙乃多年心血百炼
之宝,除非与敌拼命意图两伤,以及防敌加害仗以支持,时候久了元神不免耗损,可是断无
收它不回之理,闻言自不肯信,好在听对方口气并不过分为难,定要置己于死,降服心意也
吃看破,想不会是诱敌之策,正想自己收沙,给这些老少对头看看,心念才动,对方话也说
完,随见光网开了一个小口。
按理网中妖光邪火本是蓄怒待发,得隙即要爆裂震散,这时竟会十分安静,光网外面平
空添了一个貌相清奇身穿黄葛布长衫的少年,两手指上射出两道亮如银电的白光,神龙吸水
般直对着光网的裂口,那么猛恶一触即发的碧火妖光忽似遇见克制,转为柔和,流水也似往
白光中涌去,眼看光球逐渐缩小,外面光网却仍原样停着,并不再往小紧迫,心疑葛衣少年
收完九寒沙,仍用光网来擒自己元神。妖僧此时已成了斗败公鸡,心胆俱寒,虽料无幸,也
只听之,哪敢再行抗拒?晃眼工夫,光球已自松减了一半,正忧惶间,忽听葛衣少年笑道:
“我当九寒沙必与昔年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