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及见怪物钻人地底崖洞之内,由铁环中下视,十分真切。故作不知,仍发雷火朝谷中乱打。同时暗放飞剑,由侧面飞入地底,打算埋伏穴外,两下夹攻。谁知怪物机警非常,目光更是敏锐,能够透视泥土。对于太乙神雷还在其次,最怕的便是这道剑光。几次想要出土,改由上空逃遁,均因那日吃过飞剑苦头,不敢冒失而止。郑隐在上面的动作全都窥见,一见紫光飞人地内,连珠雷火打的又不是地方,正合心意。立时将计就计,冷不防一声厉啸,电也似急,由地底飞出。
郑隐因怪物始终如鱼在水,满地逃窜,没想到会破上而出。来势又是那等猛急,才一出土,先是一股丹气迎面射到。知其情急拼命,忙即飞身闪避,一面乱发神雷,一面指挥飞剑迎敌追杀。事起仓猝,未免手忙脚乱,慌得一慌,怪物已往空中所悬云团中冲去。云外原有仙法禁制,满拟上面埋伏发动,雷火飞剑再一合围,多厉害的怪物也无幸理。谁知天生恶物,专能克制云水。太清神光刚一发动,怪物未被困住,反吃一口丹气射向云团之内,大量云气聚集成的云团立被消灭。只剩一片金霞朝怪物罩将下来,怪物连冲了几次不曾冲破。郑隐连珠神雷又已打到,居然一雷打个正着、将怪物自空打落。还未到地,瞥见仙剑紫光电驰飞到,似知不妙,怒吼一声,张口喷出一股丹气,当中裹着拳大一团比电还亮的火球。
郑隐看出怪物内丹刚用剑光将其裹住,忽听空中喝道:“郑道友且慢下手,怪物内丹颇有用处。可将铁环放起,收了此宝,自会有人除它。”郑隐听出是方才暗中借环的女仙,忙止剑光,将铁环往上一抛。略一停顿,怪物已连声厉啸,就势往斜刺里崖壁中窜去。无垢也已赶到。铁环飞处,化为一圈乌金色的光环,将怪物所喷火球拦腰柬住,腾空飞走,一闪不见。连日辛苦聚集的云气,竟被一扫而光,怪物也没了踪影。
夫妻二人一同回到崖上,谈起前事,好生懊丧。又以旱魈未除,即便二次行法收云,也未必能够成功。最难受的是,三日前和上豪打赌,话已出口,到时如不降雨,就算土豪不敢反抗,面子上也下不去。郑隐方说:“隐形人不知是何来路,看那意思,似为假手我自己,取那怪物内丹而来。”话未说完,无垢素来忠厚,因见铁环不带邪气,十分神妙,竟能冲破太清禁制飞走,可知不是寻常。人在暗处不曾现形,惟恐丈夫无心开罪。忙即拦道:“这位仙长必有深意,人尚未见,不可随意揣测。”话未说完,身后崖石忽起碎裂之声,耳听对面山坡上有人高呼:“二位师叔,留神妖孽暗算。”二人闻声,忙即飞身戒备。刚同离崖飞起,咔嚓一声大震,山石崩裂。一条红影电也似急由石壁中飞出,正是先前逃走的旱魈由崖壁中绕来,意欲由背后暗算二人。见未成功,立即飞空往东方腾空遁去。等到发动飞剑、法宝,怪物已然逃远。百忙中瞥见先前发话的山坡上,飞起一道金光。无垢见是日前所遇少年朝怪物破空追去,知是秦渔,好生惊喜。忙收法宝,同了郑隐,各纵遁光向前急追。
三人一怪,飞行俱都快极,宛如流星过渡,神速非常,晃眼便成了首尾相接,眼看相隔不远。二人在后,百忙中觉着天风拂面,暑热全消,连日所无。往回一看,西北方已有云起。跟着便听来路山中殷殷雷鸣之声,似有雨兆。急于追赶怪物,也未理会。遥望前面不远,便是鲁家门侧稻场法台,香烛辉煌,灯光照耀,当地官府同了一班士绅,正在焚香告天。猛想起怪物在前,下面人民甚多,万一为它所伤,如何解救?怪物已化成一溜火焰自空下投。无垢大惊,暗道:“不好!”目光到处,瞥见台前香案上供着一个大玉盘,盘中有一铁环束着火球,正是怪物那粒内丹,不知怎会到了法台之上。方疑隐形人借此诱敌,引使怪物落网,忽见台前金光一闪,立有一圈乌金光华突然出现,将怪物所化火焰拦腰束住,悬向空中。
秦渔也正追到,手持一口小金剑,剑尖上射出一道金光,直朝环中怪物射去。紧跟着震天价一声霹雳,万朵金花带着千重雷火自空直下,一闪即灭,金环红影同时不见。二人在后看得逼真,料知怪物已除,忙把遁光按住,隐形下降。去往法台上一看,满台灯烛已全熄灭,台上五十多个上豪贼党震死了一大半。台前倒着一具通身火红似猴非猴的怪尸,已被仙剑斩为两半,头已震碎。求雨的官绅跪伏地上,面无人色。玉盘尚在,盘中铁环火球已全不见。同时狂风大作,雷电和呜。仰望空中,已被阴云布满。才知秦凤、甘凉一带亢旱成灾,全是旱魈所为,竟有如此厉害,刚一除去,大雨立降。
郑隐因在途中闻得当地官声甚好,连日奇热,时已中秋过去,凉风一起,天气转寒,此时官民均着单衣,深夜之间,如何禁受?忙把无垢一拉,飞空喝道:“旱魈恶人已伏天诛,大雨就降,尔等官民可速觅地避雨,无须再在台上守候。当地人民须以恶人为戒,不可欺压善良,鱼肉平民,安分守己,自有后福。”话未说完,大雨已倾盆而下。
原来秦渔一到,便面见官府,显示灵迹,令照所说行事。后又遇见心如神尼,因崆峒山下伏有火山,恐郑隐夫妇不知底细,仗着法宝、飞剑和太乙神雷,逼得怪物铤而走险,闯出祸来。又不愿阻二人的善愿,一面任其行法呼云聚雨;一面和秦渔暗中安排。假手郑隐,暗用法力,将旱魈困入谷内,收去它的内丹。然后放一空隙,纵令逃走。等其出现,再将所收内丹在法台上现出形迹。此是旱魈数百年苦炼之玉,自然不顾性命前往夺取。实则,下面玉盘所现乃是幻影,还未飞到台上,便吃神尼用法宝擒住。再用佛门降魔心火如意神焰,与秦渔两下夹攻,将其除去。降魔真火专除邪恶,气机相感,威力神妙,只一发动,恶人遇上必死,善人却是无恙。
官府早就听说土豪倚仗财势,为恶横行,因值荒年,惟恐激成事变,未敢轻动。前日听说仙人迫令土豪和手下贼党与鲁善人打赌求雨之事,料到日内必能降雨。但是土豪罪恶,不经官法,却被人民聚众烧死,地方官如何交出?仙人口气坚决,行事任性,又不听求告商量,正在为难。且喜求雨之际为雷所击,空中并有神仙发话,人民耳闻目睹,一旦去此大害,井有怪物作证,再好没有。不由喜出望外,忙率众人拜倒。先还想多跪些时,以示诚敬。不料风狂雨大,凉气侵肌,再也支持不住;鲁静斋又亲自打了雨伞,再三相劝,只得就此下台,率领在场官民,去往鲁家避雨。只剩下数十具恶人尸首陈尸,在台上淋雨示众不提。
郑隐夫妇还想寻见秦渔,探询隐形人是谁,心如神尼现在何处,能否与之相见。空中四顾,浓云如墨,那雨宛如天河倒泻,倾盆而下,电光闪闪,雷声隆隆,声势甚大,估计这一场雨足可够用,连声称快。无垢道:“你莫欢喜。多时亢旱,地气为旱魈所制,河井全枯,水源尽涸,忽然降此豪雨,人民固出意料,难免受那雨大之害;更恐专下一处,不能普及,岂不又是烦心?我想心如大师和秦渔如肯相见,自会寻来。我们此次发愿虽宏,全是因人成事,无功可言。何不乘此无事,运用法力,把这场大雨分布开来,使其普及,免得专下一处,不能均匀。”
郑隐因为忙了好几天,连话都无暇多说,好容易下此大雨。虽然有人相助,自己也曾出力不少。又用慧目遥望,下雨之处地域颇广。意欲同了无垢,寻一地方清谈些时,并商量魔宫赴约之事。闻言便说:“无须。”无垢气道:“你那么重的夙孽,全仗努力修积,才能减消。这等懒于为善,看你将来如何得了?”郑隐看出爱妻不快,再说下去必多误会,忙笑答道:“我不过想说,不是这等作法,谁说不愿为善?你话还未听完呢。依你如何?”无垢也未再说。
正商量分途行事,先用太清禁制把雨引开,使其专注空地溪河之中,以免毁损人民房舍。忽觉雨势稍小,天边似有佛光连闪,由西而乐,做大半环飞过。心正奇怪,跟着便见一道金光,破雨冲云而来。近前一看,正是秦渔。见面笑呼:“二位师叔,快些随我同行,路上再谈。”三人随将遁光合在一起。无垢方在喜慰,未及询问来意,秦渔已先说道:“我知郑师叔不久便有一场大难,如能设法隐避,等过重阳,任师伯和恩师必由海外赶回,虽然暂时受一点气,多上一个对头,却可免去未来好些危害。便那对头也是按照魔规行事,将师叔交出便罢。只要不与他过分抗拒,躲避又巧,便可无事,并非真心为难。事情本来无此凶险,也是时机不凑巧。恩师和任师伯海外有一要事,关系一场大劫,并除两个著名妖人,无法心如大师虽受女仙陈紫芹之托,也因奉有师父遗命,明日便赶到五台山去,须要经过四十九日才能抽身。只能在事前釜底抽薪,暗助师叔成就这场功德,并助魔宫二女脱险,余者仍是不能为力,便弟子也是抽空来此,再说道浅力薄,随在身旁也无用处。等弟子说完几句话,把二位师叔引往暂时藏身之处,也要回山去了。”
无垢闻言,大惊问故。秦渔原领二人往正西方飞行,忽然把手一扬,立有一片淡微微祥光,带着一阵旃檀香味随风飘过。随即拨转遁光,改向东南方飞去。二人问他为何改道?秦渔笑答:“二位师叔,可知近日行动,不时有人在数千里外查看么?如非这道佛家旃檀灵符,无论飞向何处,对头当时便可追到。此是声东击西之策。到了地头,还须格外小心,才能挨过重阳,不致被人发现呢。”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卷结束) ……
北海屠龙记 (蜀山前传之二)
第一回(1)
北海屠龙记
疗妒仗灵丹临难痴情怜爱宠
飞光诛丑类相逢隔世话前因
离徽州北门二十余里,过了二十里铺,再往西折,沿着临溪前行三数里,便见前面绿云如雾,柳浪含烟,一大片垂杨掩映着数十所人家台榭,地名景贤村。全村沈姓最多。沈祖明初曾为御史,为人刚正,不附权贵,因忤时相去职。饱尝世味之余,早已灰心,深知宦途险恶,祸福无常。自己年将半百,只有独子丕绪,年才十三,人虽谨厚,天资并不聪明。读书只求明理,田业足能自给,何必要什官做?于是连儿子也不令进取。入学之后,有了一领青拎,便不使再习时文,去赴科考,父子二人家居耕读。地当新安江的上游。山则黄山白岳,矗然入望;水则绩临二溪,一苇可航。家业又颇富厚,七八顷水旱田园之外,城里还有两处制笔墨的大店铺。所居又具园林花木之胜,庖厨精美,生活优裕,山光水色,焕紫索青,嘉木名葩,争芬竞艳,无不常年领略,尽情享受。至于遥山近水,选胜登临,更是年时例举。为了家居安乐,并还时常告诫丕绪,子孙不必远出争求名利,只要不是白丁,保得耕读家风已足。以后子孙从小读书时,便应教以农耕和经管家业之事。大来去应科考,取得衣冠,便即归耕。既免受那宦途风险劳苦,又不致染上一身酸腐气息。
丕绪因乃父风雅旷达,濡染成习,名心极淡,当时应命。不久父死,果然遵守遗嘱,不事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