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惊呆了,早知这位官家小姐刁蛮,没想到她居然拥有这么高的武力值。
一个刁蛮的女人,必然有着她刁蛮的资本。
杜嫣冷笑:“现在呢?”
秦堪只好摸着鼻子苦笑:“现在第二个办法好象不怎么管用了,姑娘若有雅兴,我现在撞墙给你瞧瞧?”
杜嫣呸了一声,道:“你们这种读书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就剩嘴硬了。”
秦堪还没说话,但见暮色中一道银光闪过,恰好落在他面前的地上,凝目一瞧,却是一锭银子,约莫四五两左右。
“在衙门是吓唬你的,二十两银子不用你赔了,拿着我给你的银子赶紧找家客栈打个尖儿,买口热食吧。”杜嫣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眼珠子瞧也不瞧他。
说完杜嫣转身便走,今日的一切不过只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捉弄人也够了,银子也施舍了,没有把人逼上绝路,对她来说,这个插曲已经结束。
朝巷口刚迈出了一步,杜嫣便听到身后传来秦堪低沉的声音:“姑娘留步。”
杜嫣一转身,恰见半空中一道银光朝她飞来,她下意识伸手一接,原来竟是她刚刚扔过去的银子,被秦堪还回来了。
秦堪露出了笑容,两排白牙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姑娘刚才那句话说错了,读书人除了嘴硬,尚余几分风骨。”
杜嫣的表情有些精彩,从愕然渐渐变成了讥诮的冷笑:“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秦堪惋惜般叹道:“这个境界有点高,我目前达不到,其实我很想要这锭银子的,可惜我那该死的自尊心让我伸不出手来……”
杜嫣俏脸上的讥诮意味愈发浓郁:“免了的那二十两银子也是我多管闲事了?”
“不叫多管闲事,应该说是改邪归正。”
“你……”杜嫣暴怒,两排细碎的银牙咬得格格作响,两眼喷火似的盯着他,沉默许久,阴沉沉道:“你这不识好歹的夯货,好,我也不枉做好人,你就在这里缩着吧,十天后自己去衙门交上二十两罚银,你若敢逃,我叫我爹发下海捕文书缉拿你。”
秦堪冷冷一笑:“用不着十天,明天我就把银子送去衙门。”
“原来读书人除了嘴硬,还喜欢吹牛……”
杜嫣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气冲冲的走了。
秦堪缩在巷角深处,看着她娇好的背影消失,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墙角传出了耳光声,伴随着一句句痛不欲生的懊悔,在这个偏僻无人的阴暗角落悠悠回荡……
“为什么!为什么要……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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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白手起家(上)
瑟缩在冰冷阴寒的旧巷角落,秦堪彻夜无眠。
从穿越过来的那天起,他并没有太大的野心,那些穿越人士争霸江山,问鼎天下的老套故事,对他而言不过只是故事而已,真落到自己身上,却委实有些遥不可及,至少一个瑟缩在墙角,连温饱都无法保证的人,是绝对没有什么问鼎天下的想法的,最实际的想法是,怎样喂饱自己的肚子,怎样让自己暖和一点,以及……怎样离那位高个子女人远一点。
虽然不确定那个野蛮女人面相是不是克夫,不过可以肯定,她的面相必然破财招灾,秦堪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雨一直下着,冷彻骨髓。
秦堪摸出怀里冷得发硬的馒头,一口一口地啃着,一边吃一边伸出手,接住夜空下飘落的雨丝,接满一手便凑到嘴边喝了。
吃过了馒头,秦堪又觉得浑身发冷,于是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冰冷的手脚,在漆黑无人的夜色下,一道孤独的身影沿着绍兴城的街道慢跑,跑完半个城又回到巷子里,蹲下,双手抱臂,蜷缩于阴寒的角落。
这是一个艰难的夜晚,两世为人都没有经历过如此困苦潦倒。
贵人喜雨乞惧寒,秦堪苦笑着仰头望着天空飘落的丝丝细雨,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混得像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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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大亮,城内不时传来公鸡打鸣声,这一夜总算过去了。
秦堪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衣衫早已湿透,黏在身上仿佛贴着一块千年寒铁。
肚子又饿了,秦堪走出巷口,打算去东城集市的包点摊上顺两个热乎乎的馒头,昨天已去过两次,每次都得手,可见包点摊老板的智商和眼力很平庸,这种人属于软柿子那一类,很适合下手。
刚走出巷口,秦堪一大早的好心情突然变得很低落。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这个女人有着一米七的高个子……
杜嫣独自一人堵在巷口,神情平静,姿态怡然,今天的她眉唇未描,素面朝天,穿着一袭水绿色的褶裙,宽大华丽的袖口竟不伦不类的扎着两只护腕,淑女闺秀式样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却透着一股子精悍狂野,杀气腾腾的味道。
此刻杜嫣结结实实堵在巷口,两手叉腰,一副关门打狗的架势。
“喂,你真的在这破地方过了一整晚?”杜嫣的语气不怎么友善,昨天的气显然还没消。
秦堪板着脸道:“当然不可能,昨晚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看到了我,对我心存爱慕,然后由爱生怜,哭着喊着把我请到她家,安排我住在她的闺房里,并且盛意拳拳的陪我睡了一晚……”
杜嫣吃惊的张大了嘴:“怎么可能?”
秦堪冷冷道:“既然知道不可能,就不要再问我这种废话。”
杜嫣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那我就不跟你废话,知道我来做什么吗?”
秦堪黯然一叹:“很显然,来者不善……”
杜嫣小巧的琼鼻一皱,挤出几丝可爱的褶纹,神情却有些幸灾乐祸。
“昨日你说过的话没忘吧?你说今天能凑齐二十两罚银的,银子呢?”
说着杜嫣伸出白皙纤细的小手,不住地在秦堪面前晃啊晃,很得瑟的模样。
秦堪喃喃道:“都说破家县令,灭门刺史,看来县令的女儿也不含糊……”
杜嫣美丽的大眼笑得眯成了两条缝:“县令的女儿虽然不忍心破家灭门,可她至少懂得讨债。”
秦堪叹道:“要我现在拿出二十两银子,只有两个办法……”
杜嫣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相比二十两银子,她更好奇一个穷酸破落,身无分文的男子怎样变出银子来。
秦堪咳了咳,道:“第一个办法,……我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杜嫣闻言两眼大亮,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这个法子不错,就用这个。”
秦堪:“…………”
此女凶残,绝非善类……
幸好秦堪还有第二个办法。
这个办法是他琢磨了一整晚想出来的。
“第二个办法……”秦堪抬头看了看天色,淡淡道:“时辰未到,一个时辰以后,二十两银子只多不少。”
杜嫣眼睛睁得更大了:“你打算抢大户还是抢官库?”
秦堪抿唇不语。
这女人不但凶残,而且道德底线明显偏低……
真不爱搭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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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英雄好汉更不能被一文钱逼死。
抢劫的主意其实不错,只是秦堪比较冷静,就目前自己的武力值而言,抢劫的风险太高。
当今天子弘治也许是个好皇帝,本县杜知县也许是个好官儿,可不论好皇帝还是好官儿,他们的善良是有限度的,抢劫犯明显不在他们容忍的范围内,被抓到了仍旧逃不了秋后问斩的命运。
所以秦堪的捞钱计划比较文静,他没有跟《大明律》叫板的胆子,顶多只敢打打擦边球。
自从信心满满说出一个时辰后缴纳二十两罚金的豪言壮语后,杜嫣的好奇心彻底激发,像一块扯不掉的牛皮糖似的,死死黏在秦堪身后,怎么也甩不掉。
债主一定要跟在自己身后,秦堪自然无法拒绝,幸好秦堪已想出了捞钱的办法,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时辰以后就能归还那莫名其妙欠下的二十两银子,从此与这个野蛮凶残的女人老死不相往来。
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杜嫣,秦堪心里冷冷一笑。
今日便给这位大小姐上一课,让她见识一下何谓“白手起家”,何谓“空手套白狼”。
已是上午时分,城内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东城麻石街上的集市更是人山人海,往来不绝。
秦堪沉吟片刻,找到一处书信摊,与那位靠为人写书信谋生的书生交谈了一番,同是读书人,至少外表看来都是读书人,落魄书生很大方,当即允了秦堪的请求,给了他十余张白纸,秦堪与他说好,一个时辰后还他一两银子。
接着秦堪又找到了一个街头卖艺的杂耍班子,向他们借了一面铜锣和一个装杂耍道具的木箱子。
杜嫣站在旁边默然看着秦堪做着这一切,她一句话都没说,心中的好奇却如同星火燎原般,熊熊而不可遏止了。
秦堪将借来的白纸均匀的撕成数百个小纸团,每个纸团揉成一团放入木箱子里,只在其中一个纸团上用毛笔画了一只很抽象派的猪头,将它揉成一团塞进自己袖子里。
集市内找了个相对空旷的场地,秦堪深吸一口气,接着便将手中的铜锣敲得震天响。
锵锵锵锵……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各位父老乡亲且留步,天降横财只等你取,二钱银子便有机会中大奖,机会人人平等,奖品童叟无欺……”
锵锵锵锵……
人来人往的闹市里,震耳欲聋的锣声很快将来往的行人吸引在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大圈儿。
人们踮足而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什么噱头?天降横财?真的假的?”
“据说叫什么‘抽奖’,二钱银子抽一次,中了便有奖拿……”
“哦?那岂不是关扑?不过抽奖这说法颇为新奇……”
议论声落入秦堪耳中,秦堪淡然一笑,旁边的杜嫣却愈发惊奇,眨巴着大眼盯住秦堪,仿佛他的脸上长出一朵花儿来了似的。
围观路人议论许久,终究无人上前第一个吃螃蟹。
赌心甚重的路人按捺不住,开口大声问道:“喂,那敲锣的后生,你说抽中有大奖,到底奖个什么东西你倒是细说分明呀,若中的奖品不值二钱,我们花这银子岂不冤枉?”
秦堪顿时笑而不语,杜嫣瞧他的模样,不由从鼻孔中哼哼两声。
别人不知道,杜嫣却十分清楚秦堪的底细,这家伙浑身上下连一文钱都掏不出,哪有奖品给人家?
不怀好意的冷哼令秦堪忍不住朝杜嫣看了一眼,杜嫣双臂环胸,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瞧着他。
围观众人问得急了,秦堪这才慢条斯理道:“奖品绝不让诸位失望……”
说着秦堪斜眼一瞟,嘿嘿坏笑两声,忽然抬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