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的考虑十分周到,天晓得段煨什么时候恢复了气机,重新回到鼎盛期?
虽然改变了硬碰硬的战术,但是韩遂逐步蚕食陇西军地盘的总体战略却没有改变,他利用数倍于陇西军的兵力优势,将麾下的大军一拆为三,变成三支四万人左右的军队。
这三支军队沿着狄道西、狄道北、狄道东三地,其中,扎营的狄道北的军队无疑是为了限制狄道县附近的董卓本队,狄道东的羌兵,则用来分割白石山上的陇西军分队,这支羌兵像是钉子一样扎根在狄道与白石山两者之间,令董卓的两支军队很难再有所联系。而狄道西的羌兵,则是韩遂布局中最令李儒感到心惊的,因为这支军队中拥有整整两万人的胡刀戎骑。
只要董卓敢在韩遂攻打白石山的时候从狄道派出支援的援军,那么,狄道西的胡刀戎骑说不准就会伺机绕后,绕开狄道直接偷袭两百里外的安故县,进而肆意侵略整个关中陇西郡南部。
陇西郡南部,那是董卓经营了数年的心血的浓缩,要是被肆意破坏的胡刀戎骑扰乱了新一年的春耕,或者被其屠杀了几城几县的百姓,恐怕董卓非得被气地吐血不可。
无奈之下,董卓只有抽调有限的兵力增固狄道西侧的要道防线。他紧急从陇西郡南部临时征集了八千名新丁,将其带到狄道,随后又从狄道县抽调了一万人,派往防守狄道县至安故县的所有要道关隘。
白石山的驻守兵力董卓是不敢轻易调离的,因为白石山的南侧就是首阳县,这座山城虽然号称易守难攻,但那是在白石山以及南侧的鸟鼠同**山没丢的前提下。若是白石山丢了,韩遂要攻陷首阳县这座山城,说实话并不难。
而首阳倘若丢了,那么结局就如同丢了安故县一样,整个陇西郡南部将不得不暴露在韩遂眼中。唯一的不同。只在于这条路径因为山地的关系,八成会由羌族步兵代替胡刀戎骑进行侵略、骚扰。
“此乃韩逆步步为营之计,以势压我!”
忧心忡忡的李儒一口道破了韩遂心中所打的算盘。无非就是逐步蚕食陇西军在狄道附近的活动空间,向陇西军的将士们施压而已。
要知道像这样被迫压缩活动空间,会让大部分士卒们在心中产生一个错误的认识,那就是己方军队不如敌军强大,或者说打不过敌军,否则,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却要任由敌方倾轧地盘呢?
这样一想。士卒们的士气也就泄了,而一旦士气跌落到低谷。那这场仗就真的必输无疑了。
所谓“势战”指的就是这个:利用各种有利势态,或营造出对己方有利的势态,逐步瓦解敌军的斗志与士气,最终做到因势破之!或更进一步的。不战而胜!
这种阳谋,就算李儒能够看破韩遂的目的,也是丝毫没有办法。
因为韩遂摆明了就是欺负陇西军兵少,他很聪明,并没有聚集优势兵力跟陇西军在狄道这弹丸之地上死磕,因为在这么点地方,五万兵跟十万兵所能体现的作用并不大,并不能直接体现出他韩遂十万羌兵的优势。
因此韩遂选择兵分三路,本队趋向稳固防守。以其余两支副师向陇西军施压。甚至于只要时机合适,两支副师立马会变成两把锋利的尖刀,生生在董卓心口扎到一刀。
而董卓苦就苦在他没办法像韩遂那样任意地分兵。因为他兵力不足。若是他捏紧拳头倒是还可以狠狠给韩遂一拳,但若是摊开了手掌,恐怕就被会韩遂逐一地将手指头都砍掉。
他没有另外一只可以挥拳的手。
就这样,两军僵持了整整两个月。
期间,虽然段煨逐渐恢复到了巅峰实力,但却已经于事无补。由于整整两个月的被动防守。狄道县内的陇西军士卒士气下跌地十分厉害,哪怕各营各阶层的将领、将官们不时地鼓舞士气。也难以挽回“陇西军放弃主动出击”所带来的恶劣影响。
尤其是那八千新加入的新丁,两个月前还只是民夫的他们,士气的低沉尤其严重,甚至已连续好几次出现逃兵。
尽管李儒当机立断将所有逃走的士兵全部抓回问斩,也只是暂时杜绝了逃兵的出现,却令城内普遍低迷的士气更加低落。
狄道保不住了!
望着那些毫无斗志的士卒,张煌暗暗摇头。
他并没有去提醒李儒,一来他在陇西只是“作客”,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横扫他黄巾军的名将皇甫嵩,并不意味他有向董卓与李儒献计的立场;二来,以李儒的聪明才智,其实根本不需要他来提醒。
这不,当日傍晚的时候,城内临时组成了一支军队,任务是陆续将狄道县内的民户迁往南方。
毫无疑问,这意味着李儒在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咬牙承认败北,准备迁走狄道内的百姓,将这块地方让给韩遂。
这种战败并不可耻,相反十分明智。
换做张煌,也绝不会在军中士气低迷的情况下出击与敌军作战,所谓的背水一战,其实是一种非常赌运气的无奈之下的战术。若是军中士卒跟你不是一条心,贸然应战的胜率几乎为零。
纵观历史,背水一战打赢强敌的能有几回?绝大多数还不是老老实实讲究“士气”的老条例?这才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用兵王道!背水一战,诡道而已。
果不其然,当百姓全部撤离之后,李儒便下达了向南徐徐撤军的命令。
当然临走前,李儒命人搬光了狄道县内的所有物资。
粮食运走,粮仓也拆掉,全城的井全部封死,几扇城门的大门也被卸了下来。
到最后,李儒直接命人在城中放火,将整座城池连同城内的民居全部烧掉。
毫不夸张地说,李儒最终留给韩遂的,不过是一座只剩下四个面都用不周石砌成城墙的空城、废墟。
张煌暗想,要不是砌成城墙的不周石颇为坚硬,李儒说不准会叫士卒将四堵城墙都敲碎掉。
这还不算完,在撤退的途中,李儒又命人烧掉沿途事先范围内的树林,污染所有的湖泊,移走附近所有的村落百姓。一条“清野”之策,李儒做得十分彻底,想来韩遂他日踏入了这块土地,多半会因这块方圆百里已变成彻彻底底不毛之地的地方而感到目瞪口呆。
当然了,就算李儒这招绝户计彻彻底底,韩遂也不会有什么不满。
因为李儒这招是为了防止韩遂继续南下侵略陇西郡南部,而韩遂目标本来就不是陇西郡南部,而是更加富饶的三辅之地。他之所以要攻下狄道,无非就是怕当他与大汉朝廷交锋的时候,董卓在他背后捅一刀而已。
而如今李儒虽然毁了整个狄道附近,让韩遂增添了不少后勤方面的麻烦,却也叫董卓在他背后捅刀子的可能变得微乎其微。
韩遂的目的达到了,因此,他没有再计较白石山上仍然有董卓驻扎的陇西军,便将大部队带往了汉阳郡,并从汉阳郡直迫长安。
因为士气的关系,董卓没有追击,而是向朝廷发了一份急报。这份由李儒亲自主笔的急报,理所当然夸大了陇西军与西凉叛军交锋的激烈程度,狄道初战的小胜、段煨因轻敌而败的小败,所有的交锋全部夸大。
总之就是告诉朝廷,我董卓已经尽力了,但奈何叛军太强大。
朝廷方不得不信,因为董卓连狄道都丢了,这意味着他日后若是想要收复整个陇西,将要花费数倍的力气。朝廷并不认为董卓大方到仅仅为了保留力量而将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拱手让给叛军。
中平二年四月,西凉叛军攻破汉阳郡,于六月攻入右扶风,攻陷郡内黄河北岸的十余个县城,一直打到美阳县。
驻扎在美阳县的皇甫嵩听说董卓大败为之愕然,想要挽救局面,却发现韩遂根本不跟他硬拼,只是放任麾下的羌兵在右扶扰、抢掠。
想想也是,摆着黄巾军这个前车之鉴在,韩遂何来胆气跟皇甫嵩这么一位横扫天下黄巾的善战名将硬拼?
董卓战败、皇甫嵩无功,对此朝野大为震撼。
一个月后,因为曾在讨平“黄祸”后拒绝向权势赫赫的宦官方交纳贿赂,宦官以赵忠为首,见时机合适向天子刘宏进谗,参皇甫嵩以练兵为由消极应战、延误战机,致使战局糜烂,天子震怒,割除皇甫嵩左车骑将军一职,如李儒所料的,皇甫嵩被一撸到底。
期间,司徒崔烈见韩遂势大,竟建议朝廷放弃凉州,侍郎傅燮当庭辩论,终于说服了本倾向于崔烈的天子刘宏。
八月初,侍郎傅燮被任命为汉阳太守,司空张温这位老将再次出马,取代皇甫嵩拜车骑将军。
期间,张温向朝廷提名讨要几员部将,天子刘宏一概允诺,并给予加封。
这几员将领是,新任破虏将军董卓、荡寇将军周慎、新护羌校尉夏育、原汉阳郡长史盖勋、由张温亲自推荐的参军事孙坚,以及目前暂时白身、戴罪立功的皇甫嵩。
另外,新凉州刺史耿鄙、汉阳郡太守傅燮这回也被归入张温调度范围。
这个阵容,在当世来说可以说是豪华。(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集结!善战之将!(二)
自皇甫规亡故、张奂亦亡故、段颎受官宦牵连在牢狱中饮鸩而亡,赫赫有名的“凉州三明”结束了他们长达数十年的时代起,军方、乃至武人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即便后来何进、何苗兄弟入主了军方,却也依然不被看好,至少在文官们眼里,军方那些武犊子耀武扬威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但正所谓天底下永远不缺才能杰出的英杰,国内各地陆续的叛乱、或者是外族趁大汉国力虚弱的进犯,亦或是去年震惊整个天下的“黄祸”爆发,使得许许多多的人才陆续步上了天下这个大舞台。
皇甫嵩、公孙瓒、孙坚、董卓、丁原、曹操、鲍信、刘备,等等等等,再加上本来就小有名气的比如袁绍、袁术、刘馥、刘表等等,可以预见,日后有能力执掌大汉军方权柄的人才,正在迅速冒头、成长。
而在这段承上启下连接两个时代的空白期间,张温作为原司隶校尉填补了军方目前缺少重量级人物的空缺。
车骑将军张温,这位老将其实谈不上什么名将,武力值平平、谋略也平平,更别说能与“凉州三明”相提并论。
但是张温为人十分平和、圆滑,虽然优柔寡断但也温蔼客气,再加上他与文官圈子关系不错,最早又受曹操的祖父曹腾推荐提拔,这使得张温在军方、文官圈子以及宦官群三者间都能得到不低的支持。是极佳的调和剂。
因此,大汉朝廷推出这位老将临时担任军方的二把手,这并不出人意料。
但问题也来了。张温所达到的最高成就不过是司隶校尉。司隶校尉是干嘛的?最简单的理解,司隶校尉就是像明朝时东西厂、锦衣卫之类的监察机构,但是它的职权要远比后两者大地多。
司隶校尉,有权监察、弹劾、处置任何对大汉不利的事端,包括对朝廷的治国策略提出质疑、弹劾朝臣、监督京师以及地方。更关键的在于,它拥有直属的军队,职权范围覆盖御史台与“三尉”。是三尉名义上的上司,可不像京兆尹那样只负责民生。
司隶校尉、尚书令、丞相。这是这个时代最特殊的三个官位,因为种种原因职权大到不可思议。刨除丞相不必多说;荀彧时代的尚书令几乎就是他的一言堂,曹操不在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