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郡此次的损失可实在不小啊……”
已率领着丹阳精兵抵达军田营废墟的丹阳太守徐夤眼瞅着那荒凉的一幕摇头叹了口气。要知道近几年来大汉各地天灾不断,干旱、洪涝、蝗灾,这种种灾祸使得大汉朝的粮食变得尤为珍贵,就算不提某些黑心商人借此大肆囤积米粮、哄抬价格,米价还是每年都在涨,而且上涨的幅度相当的凶猛。据说某些断粮的地方已出现粮尽食人的惨剧,至于什么易子相食,这在灾情严重的州县简直就是司空见惯。
在粮食如此紧缺的当下,军田营这座可供广陵军自给自足的军屯田就变得尤其重要,而广陵郡此番却损失了军营田,不难想象在日后的数年内,广陵军的军粮问题多半要面临地巨大的挑战。
“并没有打斗厮杀的痕迹,看样子是杨琦主动撤退的。”
孙坚下马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以此最终做出了结论。
徐夤闻言读了读头,捋着微微花白的胡须分析道,“据消息,这路叛军有万人上下,而杨琦却仅三千兵,在失去了东石山这个可以与叛军周旋的复杂山地后,单凭军田营,确实很难与叛军起正面冲突。杨琦撤地好,虽说还年轻。倒也不失是一个知晓进退的将才。老夫只是觉得可惜……可惜了这座军田营。来年开春,臧旻那老家伙恐怕要多费读心思在军屯田上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想,就算杨琦将军选择不退。结局恐怕还要坏上三分吧?”孙坚在一旁轻笑着安慰道。
“何止!”徐夤苦笑着摇了摇头。毕竟这位老太守心原本就是肯定杨琦撤兵的做法,他只是单纯为广陵郡失去了这座军田营而感到惋惜罢了。他很清楚,就算杨琦不撤兵后退,结局也不会比当下好上些许,相反地还会令杨琦失去反击的军事力量。
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白白浪费仅有的兵力,那才叫做愚将!
要怪就怪起兵作乱的叛军,至于杨琦,徐夤觉得此人已尽到了身为大将的职责。
“报告,附近并没有叛军踪迹!”
几员哨骑安然返回。向徐夤与孙坚汇报了附近的敌况。
徐夤闻言对孙坚说道,“杨琦撤兵多半是往品桥了,叛军多半亦在彼处……台,待与叛军短兵交接,就要仰仗‘富春猛虎’的勇武了!”
“承蒙太守大人器重,孙坚愧不敢当!”
年仅二十八岁的孙坚正值武人最璀璨的岁月,无可厚非是一位少壮代的优秀将领,但由于涉世未深,这位历史赫赫有名的虎将显得有些腼腆自制。丝毫没有少年得志的浮夸与洋洋得意。
这种有真才实学却又谦虚谨慎的将才,纵然是徐夤这等重地丹阳的太守,亦对欣赏倍加。
“可惜老夫膝下无女啊……”
孙坚一路上似乎没少听到这句话,他苦笑着回道。“太守大人莫要再取笑末将了,末将在老家已有婚配吴氏,另外。长子策今年也已有八岁……”
“是嘛?哦,老夫糊涂了……唉!”徐夤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看这位老将的模样,似乎没能生个女儿嫁给孙坚而感到无比的遗憾。
徐夤的这份厚情。让孙坚实在感觉有些压力,好在派往品桥方向的几名哨骑及时传回了重要的讯息,解除了孙坚的窘迫尴尬处境。
“前方急报!品桥被毁,陆庄方向火光冲天,疑似正遭叛军猛烈攻打!”
“连品桥都丢了?”老将徐夤脸上的揶揄笑容顿时收起,神色凝重地转头望向品桥方向,喃喃说道,“不可能啊,杨琦也算是进退有度的将才,何以会如此轻易地失了品桥,叫叛军攻至陆庄地界?等等!品桥被毁?啧啧,莫非……”
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徐夤与孙坚对视了一眼,两人仿佛心有灵犀般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好个杨琦!”抚掌笑了三声,徐夤读头赞道,“不愧是臧旻那老家伙看的偏将,心思缜密竟到如此地步。臧旻老家伙铁定不会将我军从后来援这个机密情报透露给杨琦,这么说,是杨琦自己猜出来的?后生可畏啊!”说到这里,徐夤又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不过陆庄……可不是一个善守之地,希望杨琦莫要自误,连广陵最后一道防线也丢了才好。”
眼瞅着忧心忡忡的徐夤,孙坚倒是显得轻松许多,出言安慰道,“太守大人放心,其实孙某早已请心腹之交率我三百余富春孙氏子弟兵,以义军的名义前往陆庄协助防守,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徐夤意外地望了一眼孙坚,依旧满脸疑虑地说道,“叛军,能人可不少啊……”
孙坚眨了眨眼,笑着宽慰道,“大人放心,孙某那位心腹之交,也绝非泛泛之辈!”说到这里,他抬头望了一眼夜空,自信满满地说道,“绝非孙某夸大其词,叛军或有人比孙某那位副官厉害,也绝对不会超过三人。”
“此人叫什么?”
“程普,程德谋!”
——与此同时——
“赤帻军?”
“那是什么?”
“哪里的义军?”
“从来没听说过啊……”
年轻的黑羽鸦们亲眼目睹了一场令人咋舌的战斗,他们此前从来没有想过,一支人数仅仅只有三百人左右的义军,竟然拥有着扭转战场胜败走向的实力。
当然了。这么评价确实有些夸张,毕竟遏制了叛军凶猛势头的并不单单只有那些赤帻军的义士。还有其他各路义军粗略估计差不多有一千余人,但不可否认的是。真正起到扭转胜败作用的,无疑就是率先出后援助广陵军的赤帻军,一支头裹红巾的百姓义军队伍。
“好……好厉害……”
瞠目结舌地注视着三百名赤帻军义士列队整齐,有条不紊地将叛军的攻势打退,陈到满脸震撼。
长久以来,他们对天下的义军都有种非敌意的偏见,包括世人对义军都难免会出现这种偏见。那就是,义军这种由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队伍,不可能会比训练有素的官军更厉害。毕竟训练一名合格的士卒要花费许多的人力物力。一个两个倒还好说,可若是人数一多,不难想象会消耗多少的人力与财力。
而一般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义军队伍,是绝对不可能拥有这个财力的。
回想起来,从泰山往广陵的途,黑羽鸦们其实也碰到过许多支义军,但是真正瞧得上眼的,却是一支都没有。试问,那些连义军称谓都叫做‘李大牛’、‘赵歪眼’的家伙。那群歪瓜裂枣,年轻的黑羽鸦们怎么瞧得上眼?
也正是因为这样,张煌、臧霸、李通、太史慈等人难免有些骄傲起来,觉得自己所在的黑羽鸦。恐怕就是天底下底蕴最雄厚的义军了,虽说人数很少仅仅只有名成员,但无一不是武艺精湛的年少豪杰。尤其是身为首领的张煌,还会一手神鬼莫测的道术。
然而眼前的赤帻军义士。却是将他们心底那份淡淡的骄傲与得意给彻底打灭了。
那群赤帻军义士,看上去也都很年轻。最年长的目测也不过二十来岁,年幼的甚至于比黑羽鸦最年幼的张煌还要小,可就是这么一群人,鼎力配合、无懈可击,竟是将数倍于他们的叛军士卒杀地节节败退。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尽管赤帻军已杀死了数百名叛军士卒,可他们却还未出现丝毫的伤亡情况。
未见有丝毫疲倦,也未见有丝毫懈怠,斩获敌军首级已多达数百名的赤帻军义士,他们的眼神依旧坚毅有神,他们挥刺长枪的双臂也依旧充满着力量。甚至于,就连队形也未见得有些许的散乱。
强大!当真是十分强大!
或许一对一不可能是黑羽鸦们的对手,但若是对上十个,在场的众人谁也不敢说就有必胜的把握,因为这支与同伴协同作战紧密无间的义军,即便是与广陵军比较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开……开什么玩笑?”擦了擦脸上的鲜血,李通难以置信地喃喃说道。
不光他,其实在场的张煌等人心底都难免有这个想法:这群人,真的只是义军?他们明明比广陵军还要训练有素,还要英勇善战!
“多半是某个大家族的子弟兵吧……”单福在思忖了良久后,想出了一个最接近事实的答案。
“赤帻军……”
年轻的黑羽鸦们默默地将这个军号记在了心底。自以为天下无双、日后必定名扬四海的他们,终于见识了天地的广阔,也终于遇到了劲敌。
比起人数仅人,散漫而又倾向于单兵作战的年轻黑羽鸦们,显然还是这支赤帻军更贴近于军队的这个概念。比起他们,黑羽鸦简直就像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散兵游勇队伍,与敌人作战时几乎毫无配合可言。
倘若说那三百名赤帻军义士的出现让张煌等人大吃一惊,那么,这支赤帻军所谓的代理首领,那位名为程普的男人,更是让他们大为震撼。
悍将元邯的武力他们是清楚的,就连裨将陈杞这等少壮骁勇将领也难不了此人,而启蒙他们军旅知识的都伯吕闵更是力尽丧生在其手,可是当元邯对上了那个叫做程普的男人后,这位叛军的悍将竟然几次出现了险峻的狼狈。
'不是寻常的枪么?而是蛇矛……
张煌仔细地注视着程普手的武器,他发现程普手挥舞的并非是战场上最常见的枪,他枪尖上的刀刃,好似蛇脊般弯曲。左右两侧皆有锐利刀刃,尖头上的双开口小刃。像极了蛇口吐出的蛇信。
'铁脊蛇矛……
张煌认出了这种长兵器的名称。
铁脊蛇矛,是从长枪演变出来的分支。在大汉并不很常见,因为它比较长枪很难掌握,但也更具备杀伤面,左右两侧的刀刃与尖头蛇信般的矛尖,皆可用来有效地杀伤敌人,比起长枪比较单一的杀伤手段无疑伤害面要高出一大截。但是要充分运用这种兵器,就必须强调使用者用着超常的臂力与腕力,毕竟蛇矛的招式有很多都是途变招,若使用者腕力、臂力一般。就算砍在敌人身上,恐怕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但是程普手的蛇矛,却可怕地就连张煌亦打心底泛起阵阵凉意。他亲眼瞧见,程普有好多次都在蛇矛挥向元邯不的情况下,临时变招,硬生生将挥矛的诡计整个扭转过来,利用蛇矛上另一侧的刀刃割向元邯,有时候仅仅只有两三尺的距离间隔。
这种间隔,按理来说就算途变招。也不见得能有多少威力,毕竟人不是力气无穷无尽的怪物,旧力耗尽、新力未生的情况下难免会出现攻势上的片刻停滞。但是程普那从始至终充满力量的蛇矛,却打破了张煌这个观念。
'这个男人的臂力……远在万亿与阿到之上!
张煌心底下意识地想到。
忽然。他微微一愣。
'程普……莫非说是江东猛虎孙坚前期麾下的悍将?
张煌并不晓得在当下这个年代,就连孙坚也并没有闯出江东猛虎的赫赫威名,而只是被他富春县的当地百姓尊称为富春之虎。名气充其量也只是与战死沙场的吕闵差不多。但是不管怎样,名叫程普却又拥有这等强大实力的悍将。张煌不相信整个江东地域还有另外一个。
再仔细一想,张煌觉得再得出了这个结论后。有些讯息就变得可以联系起来。
像程普这般厉害的悍将,心甘情愿屈居次席替人带领义军,恐怕整个江东也只有孙坚这位惊世猛将能够办到了,毕竟历史上程普便是孙坚前期打拼时跟随左右、忠心不二的悍将,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