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未收到科研队留下的半点信号,他们似乎不曾在此处存在过。降落坐标不可能有错的,科研队最后的联络地确实在此。
找不到线索,又不能久呆,只有去别处寻找了。按下地图键,凭空出现了一张半透明的地形图,地图是科研队绘制的,上边标注着一串小红点,有几十个之多,都是科研队与总部联络时记录的坐标。第一个坐标在南边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边沿,那是科研队的着陆地,以红点显示。他们先在南部着陆,然后北上,最后消失在现在的位置。张珏有个打算,自己要不要沿着科研队的路线走一遍,或许能发现什么。
“荆娘有什么打算?”他出了飞行器,问等在外面的少女。
在郭荆娘眼中,张珏的一切都很神秘,比如这个银灰色的怪屋子,大概是他的法宝吧!
被问起来,郭荆娘答道:“沔州城破,爹娘都死了,家里的老管事,和我一起逃出来的邱伯也死了。我已无依无靠,本想投靠名山舅舅家,但路途遥远,我怕是走不过去的,就让我跟着张大哥吧?”
“跟着我不行,我无法安定,你会有危险。”张珏想了想,原本打算让这个女孩给自己做乡导,可她太柔弱,自己刚到就闯下麻烦,带着是个累赘。想过将她灭口,毕竟她已知道了自己的底,可见她完全无恶意,对自己甚至有好感,竟下不去手了。
“你舅舅住在哪里?我送你过去。”他问道。说着,扔出地图。
此地图神奇,郭荆娘看着惊讶,但指不出位置,上边的符号她一个不认识。张珏忘了这点,无奈把地图收回。
“总有个地名吧?”他问。科研队的资料中,在风土人情篇里记录了些地名,或许能对上号。
“四川名山县。”郭荆娘回答。神情略失落。
张珏翻查,科研队竟记录了此地。合在地图再看,不由惊喜,此地居然在科研队着陆地附近。
“竟与我同路。”
“张大哥也要去那里?”郭荆娘一下子精神起来。
她的亲戚就是当地人,如此到可以利用。“是啊!我们现在就走。耽误下去,只怕会有更多蒙古人来此,就麻烦了。”他说道。
郭荆娘欣喜答应。
两人做了简单收拾。张珏整理了飞行器内的仪器和资料。郭荆娘重新收拾了包袱,把自己整理了一遍,梳了整洁的发髻,脸上的污垢也擦去了,露出清秀容颜。虽然谈不上那种倾城倾国之美,却也清逸脱俗,自有番颜色。
张珏见了,却对此如若白水,心无所动,只催她快些,抱她上了飞行器。
微型飞船腾空而起,郭荆娘惊叫声中,已行千里。
大型飞船用于星际旅行,那速度已不能用“里”来计算,而这样的微型飞船,虽只是代步工具,速度亦不可用“眨眼”来形容。
他们避开了人多的县城,降落在县城外的山林里。这次降落不同上次,上次因为首次降落,又是从太空落下,对此星引力不熟,所以冲击力巨大,这次张珏小心控制,只压坏了几颗树。郭荆娘下了飞船,发觉时辰才到中午,甚觉神奇。这飞行法器不愧天上之物,张珏不愧为天上下凡的星君。
张珏问她舅舅家在何处,郭荆娘还打不着方向,只说在城里。名山县城的位置张珏已经记下了,这就带她出山林。
一路上,张珏不忘向她打听这个星球的情况。
由此得知,现在身处的地方在一个名叫“大宋”的国家境内。大宋的北方有个大国,国号为“金”。宋金是世仇,多年前,两国起了战争,金人抓走大宋两名皇帝和许多百姓。一百多年来,两国战争不断,从未遏止过。
现在,金国北面又兴起了国家,国名“蒙古”,蒙古把金国打得江山残破。不过这蒙古也不是好东西,前几年趁着与金国大战,竟侵入宋境,把边境州县洗劫了一把。今年又来了,领军的是蒙古主的弟弟四太子拖雷,说是借道攻打金国,却把凤州等州县占了。军至沔州,沔州守将伪降,诱杀其大将,拖雷攻城,城陷,便有屠城。
张珏暗觉,这国际形势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了解不清,以后再慢慢了解。想起那蒙古军官提到“食火者”,暗下了计划,等把这边的事调查清楚了,定要到北边的蒙古国走上一走。
说话间,已到了名山城下。
名山县(今四川雅安市名山区)地处大宋西部,就算在这个名为“四川”的大行政区内,也处偏西位置,属于国境西陲,隶于雅州之下,再往西,便是个叫“吐蕃”的地方。名山县只是座小县,县城不大,城墙也是土墙,不高的墙顶站着宿值的卫兵,卫兵着皮甲,外套件红布背心,手持铁枪。
张珏见了,不由摇头浅笑,这也算防御工事?若要拿下此城,根本用不着派军队,就由最普通的星际开发商,带支几人拆迁队,机器开动,一顿饭时间就能推平。
“张大哥笑什么?”郭荆娘不能行走,由张珏背着,见张珏自己笑了,好奇相问。
张珏哪能告诉她,他在想象这个星球被开发的情景。答道:“没什么,我在想等会儿你见了舅舅该多么开心。”
“那是,上次来舅舅家还是几年前,这么久不见,舅舅和表哥不知怎么样了。”郭荆娘也有期待。
张珏背了她,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同入城。
沔州那边已是战火纷飞,百姓家破人亡,而在这四川深处的小县城,却看不到丝毫战争影子,人们根本不知道有战争似的,忙着各自的活计。菜农挑着担青菜喊借过,要到市场中卖个好价钱。馒头摊、面摊白气腾腾,几名食客坐在摊边的矮凳上,边吃边加佐料。到处都是吆喝,人来人往,热闹繁华。
郭荆娘在张珏背上,凭着记忆为他指路,张珏也好奇张望四处。人民的气象如何,也就在集市中了。此地的集市虽没有高科技辅助,也看不出井然秩序,但也热闹有活力。一个小县尚且如此,整个大宋国,至少在经济方面是蒸蒸日上的,也许不输给某些排名靠后的小星球。但仅有经济无用,就他的观察,这个星球的军事水平尚处于原始社会。
“快到了!就在前面!”郭荆娘指了前方尽头的一扇院门,“我记得就是那里。”
“舅舅!我是荆娘!舅舅在吗?”郭荆娘在门外喊。张珏替她拍门。
木门开了条缝,露出半张中年男人的脸。“谁呀?”中年人警惕地问。
“我是沔州郭家的荆娘,这里的主人是我舅舅,请快快禀报。”郭荆娘急道。
“沔州郭氏?”中年家仆回忆,“哦,想起来了,是表姑娘!”
郭荆娘直点头。
“表姑娘来了!”家仆立刻大开家门,“快进来,表姑娘快请进。表姑娘来了!”他冲着院内呼喊。
张珏进了院也不忘先行打量环境,这宅院不算大,有假山错落,也有花草鱼池,显出主人有一定修养,也显出这家人有些家底。不过主人似乎有些荒废了,张珏看到花草中夹着无序的杂草,无人打理的样子,这是败落之相。
郭荆娘也四处环顾,面色起了忧愁。
“怎么了?有异状?”张珏小声问。
郭荆娘担忧道:“院子还是以前的样子,可是冷清了。”
正当她还想多对张珏作些描述,家仆报道:“少爷来了!”
话声刚落,屋里便出来位十八、九岁,与张珏看上去差不多年纪的青年,正是这家的少主人邹博。
第5章 毫无线索
“表哥!”郭荆娘对着青年唤道。
“表妹!”邹博认出她,“真是你,表妹?你怎到名山来了?”亲近迎上去,但却止步于前,表妹此时被个陌生男子背着,男女授受不清,两人紧贴,关系必不简单。
张珏也打量邹博,觉得此人看自己的眼神有敌意,很是不爽,先隐忍着,观察他以后的举动。
到是邹博先问了,“表妹,这位是……”
“忘了介绍,这位是张大哥,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恐怕没命来见表哥和舅舅了!我断了腿,才由张大哥背着,情况特殊,也顾不得男女之防。”郭荆娘解释。
“表妹受伤了?快,快!”邹博紧张唤来侍女,将郭荆娘扶至屋中。
腾出双手,张珏这才抱拳道:“鄙人张珏。”
邹博拱手见礼,“在下邹博,是荆娘的表哥,多谢张兄护送荆娘。张兄,里面请。”
张珏不再多礼,随他进了屋。
侍女已将郭荆娘扶入屋中坐好,邹博对郭荆娘到是关心,进门就问伤情。郭荆娘笑答不打紧,断骨已接上了。邹博还是不放心,当即便叫人去请南街的跌打师傅,又派人去请城内有名的郎中。
办完这些,他才又注意到张珏。侍女上茶,他请张珏慢用。
张珏不知端上来的为何物,青绿色液体被加热过,飘着股异味。他看邹博,吹开热气,呷上了口,当是能饮用的液体。不过此星人能吃的东西,未必代表自己也能吃,张珏不敢冒险尝试。
茶水只是礼节性的招待,客人喝不喝,主人并不在意。邹博问道:“张兄是哪里人?看起来不像我中国人士。”
他现在还穿着外星服装,自着陆后便冒出许多事,一时没来得及换,难怪邹博看了有此一问。张珏在路途中已与郭荆娘编好说辞。
“在下凤州人,游走于西北诸部,边关各色人杂居,这身打份为的是行走方面。”张珏答道。
凤州在何处,他也不知道。郭荆娘叫他说凤州,他便认了这地。
郭荆娘仔细思索过,四川这里几乎没接触过凤州的人,凤州离沔州并不算远,他们篡编起遭遇也容易。
邹博长居川内,西北那些胡人什么风情打扮,他从未见过,听说也有汉人着胡衣、说胡语的。张珏这般说,他未有多疑。又问道:“表妹怎只身出来了?姑母、姑父可好?”
“爹娘……”郭荆娘立刻起了伤心之色,“此事说来话长。蒙古与金年年征战,更殃及大宋边城。前几年蒙古入境掠夺西和州、阶州、文州几个地方后,爹娘便起了举家迁移,躲避战祸的心思,几年筹备,到今总算得行。怎料,鞑虏没遇上,却遭了强盗……幸有张大哥侠义心肠,武艺又高,才从强盗手里救得了我。可是爹娘和兄弟姐妹……都丧命了!带出的家财也被洗劫……”郭荆娘说着,颗颗泪水滚下。
话虽是编的,可这感情却是真真切切,父母家人惨死眼前,骨肉之痛、血海之仇,她一个弱女子只能以哭泣来抒发悲愤了。
之所以要编段强盗故事,那是因为实话说不得。沔州为蒙古人所陷,不过昨日之事,他们今日就到了千里之外的名山县,太不可思议。别说旁人不信,他们自己都不敢说出口,所以假借强盗,把蒙古人替换了去。
蒙古三月入侵的消息邹博到有听说,只是不知蒙古人现在打到了什么地方。想到姑母、姑父本意避战祸,却仍逃不过杀身之灾,不禁悲叹。“想不到竟遭此厄运,表妹可要振作,节哀顺变。表妹和张兄赶路累了吧?我这就安排厢房,你们好好休息,等爹回来,再作商量。”
张珏和郭荆娘都道了谢。
“对了表哥。”郭荆娘多问了句,“舅舅在店里忙吗?生意可好?”
邹博“嗯嗯”似走了神,应道:“生意还行吧!”
家仆领着他们到厢房里,已经腾出两间房,张珏和郭荆娘各住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