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你们也好意思来我这求助,出兵一事,免谈。”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身材魁梧,一看便知是虎将之后,此人正是折可求的三子,折彦适。
折可求带着大儿子和小儿子出征,留折彦适在此镇守府州。
这折彦适正乃血气方刚时,而因为他是折家后人。天生就对党项人带有仇恨光环,他们折家的人几乎都是死在党项人的手中,再加上前面党项人见死不救。更是让他看不起这党项人,认为党项人自私狡诈,不可信也。
李察尔这一把年纪了,遇到这么一个牛犊子,是苦口婆心,甚至于哀求折彦适出兵援助夏州。
折彦适本来就心情不好,大哥战死。父亲身受重伤,这心情能好到哪里了,说的不耐烦了。直接叫人送客。
李察尔堂堂西夏王爷,竟被一个黄毛小子给轰出门外,这脸都丢光了,但是命都快没有了。还有功夫在乎这脸皮。他也想过去找他的好朋友李奇,但是李奇远在云州,这一来一回,说不定夏州城破人亡了,夏州一破,河套地区尽落敌手,兀刺海城不保,到时一切都完了。
念及至此。李察尔骑着马,走在大街上。不禁都掩面而泣,这一哭就不可收拾,越哭越怕,越怕就哭的越是凄凉。
府州百姓不识李察尔,只见此人身着华服,骑着骏马,却哭的如此凄惨,而且堂堂七尺男儿,就在这里大街上哭,有人好奇,有人嘲笑,也有人窃窃私语。
但是李察尔已经顾不得这么多,继续哭自己的,你们爱这么看就这么看,我党项人就要灭亡了,难道还不准我哭么。
正当李察尔哭的正欢时,忽听得一声叹息,“要是哭泣能够挽救党项人的命运那就好了。”
李察尔听得立刻左顾右盼,“方才是谁人在说话?”
“王爷,方才说话的好像是刚刚走过去的那个渔翁。”
“渔翁?”
李察尔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带斗笠渔翁徐步往前,急忙道:“快快去拦住那渔翁,带他前来见我。”
他手下的随从先是叫喊了几声,但是那渔翁不理,继续前行,那随从又追将过去,拦在那渔翁身前,似乎双方交谈的不太理想,那渔翁迟迟没有过来。
李察尔赶紧下马,亲自跑了过来,长身一揖,“高人请留步。”
待他抬头时,哎呦一声,“种…种…。”
但见斗笠下是一张须发皆白的苍老面孔,但是双目却入雄鹰一般锐利。
此人正是种师道。
种师道微微抬头,看着李察尔那憔悴的脸庞,眉宇间出现挣扎之色,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叹了口气,“王爷若是不嫌麻烦的话,就随老夫再去折府走一趟吧。”
语气非常平淡,种家军也与党项人仇深似海,种师道也是人,他的儿子也是死在党项人手中的,他恨不得亲手消灭党项人,所以他来到这里,也是怀有复杂的心情,但是种师道终究是种师道,他明白相比起国家而言,这私仇简直就是不值一提,故此他来了。
李察尔见到种师道,那真是喜极而泣,恨不得抱着这老头亲上几口。
。。。。。。。
“少主,那西夏王爷又来了。”
“岂有此理,这还真是阴魂不散,就说本少主现在很忙,没空见他,让他早点回去。”
折彦适刚刚说完,这门就给人从外面推开了,只见看门下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折彦适恼羞成怒,一拍桌子道:“谁人这么大胆,敢擅长我折府。”这明显就是冲着李察尔去的。
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老夫虽已风烛残年,但这胆量倒还剩下一点。”
折彦适一听这声音,吓得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定眼望去,急忙上前,行跪拜之礼,“侄儿彦适见过种伯伯,不知种伯伯驾临,言语冒犯,还请种伯伯责罚。”
这要是别的长辈,他最多就是抱拳作揖,但是种师道是一般的人吗,在西军中德高望重,他父亲见到种师道都得作揖行礼,而且他方才言语冒失,必须行跪拜之礼道歉。
种师道微微一笑,道:“你先起来。”
折彦适站起身来。
种师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令兄令父之事,老夫已经听说了,你也莫要太悲伤了,这就是我们两家的宿命,战场上就是我们两家人最合适的坟墓,你应该为你兄长感到骄傲才是。”
折彦适听得此话,眼眶不禁一红,但他还是忍住没有掉下泪来,咬着牙点了几下头。
种师道又回过头来,道:“王爷,请进。”
“哎哎。”
李察尔这才走了进来,向折彦适道:“折小将军,又冒昧打扰了。”
折彦适脸直接转过去,轻轻哼了一声。
种师道也没有多言,因为他很能够理解,打了个圆场,让他们先都坐下。
三人都坐下之后,种师道就道:“贤侄,我们种家和你们折家世世代代为我大宋镇守西陲,先辈们遇事皆以国事为重,其忠心天地日月可鉴,你可莫要毁了这好几代人用性命建立起来的名誉。如今我大宋与西夏结为盟友,共同进退,可谓是唇齿之盟,这唇亡齿寒呀!”
折彦适道:“种伯伯,你明其理,但是有些人却不怎么以为,我西宁州被围之时,他们又做了什么?”
李察尔忙道:“小将军说的是,我主一时听信谗言,痛失良机,心中已是万般后悔,而今已那些人全部斩首示众,愿小将军能不计前嫌,出兵救援。”
种师道道:“人谁无过,况且当时事关西夏国存亡,西夏国主谨慎行事,也是可以谅解的,我们得以大局为重。”
折彦适道:“种伯伯,纵使我想出兵,可我府州兵马全部调去燕云了,无兵可去。”
种师道道:“我已经派人去了延安府调兵,集延安府、府州、汾州之兵,可凑出两万兵马,再加上夏州兵马,可解燃眉之急。”
折彦适还是有些不愿意,道:“但是…但是没有皇上和枢密院的命令,我们若是轻易出兵,而且将这些兵马调去夏州,那府州、汾州十分空虚。”
种师道道:“事急从权,老夫将会亲自领兵前去,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老夫一力承当,至于你说的府州空虚,贤侄你还真是糊涂呀,夏州若在府州便无忧矣,夏州若亡,倘若金兵真的来攻,你就有把握守住吗?”
此话暗示折彦适,如今不是我们去救西夏,而是西夏在帮我们牵制住金兵,你以为金国费这么大劲,只是图谋西夏的河套地区和河西走廊么,要是如此的话,金国犯得着这么着急吗,金国打西夏,其实是想图谋我大宋,西夏在帮我们挡刀,你不去管西夏,不去救援相邻的夏州,一旦夏州被金军攻破,随时可以进攻你们府州,府州将要面临更加强大的敌人,那么你府州能够安宁吗?
这话别人说,折彦适或许还不以为意,但是出自种师道之口,他当然听进去了,面色惊讶道:“种伯伯要亲自领兵前去?”
这种师道早就致仕回乡了,他身上就顶着一个太尉的虚职,种师道在西部军区,名望无人能及,至少还能够调动他们种家军,况且他还有一个太尉官职。
种师道又是一声长叹,道:“当初老夫致仕,只因为见到李奇、岳飞他们已经可以肩负我大宋江山社稷,大宋也不需要我这把老骨头了,我也不需要为此操心了,于是解甲归田,打算回乡见见老友,看看亲人,颐养天年,可是没想到。”说到这里,他轻轻摇头,“看来我还是逃不过宿命的安排,如果国家需要老夫,老夫愿拼尽这最后一口气,保卫我大宋疆土,纵使一死,我的灵魂也要飘荡在横山之上,继续为我大宋镇守西陲。”
他一生高风亮节,不为名利所诱惑,不为权势而屈服,一心报国,哪怕如今已年过八十,亦不可阻挡他报国之心,忠臣不过如此,为什么种师道受世人敬仰,不是因为他多么会打仗,而是他有着非常独特的人格魅力。
折彦适听得无比汗颜,心生惭愧,起身抱拳,“侄儿愿随种伯伯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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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五十八章 箭阵
用“不抛弃,不放弃。”这一句话来形容当下云州的宋军,那真是太适合不过,金军用大水冲走了泥土,他们就再挖泥土来填,不过这一回宗泽可不敢说填平这护城河了,他要求只要填出一条道路来就行。
由于是全军总动员,所以速度还是很快的。
这一日傍晚,金红的晚霞洒在这一座巍峨的城池上,仿佛这座坚固的城池是坐落在那要遥远的灵山一般,光芒四射,令人望而生叹。
宗泽、李奇在吃过夜饭后,就出来巡视河道,顺便散散步。
走着走着,宗泽突然停了下来,遥望云州城,叹道:“唉,那完颜宗翰真是一位军事奇才,老夫不如他啊!”
抛开敌对双方来看,这完颜宗翰的军事才能还是要值得肯定的,在历史上,折家军和种家军乃至于整个西军,都是毁在他手里的,只是人无完人,他在政治上的谋略可没有军事上这么厉害,他最终也是死在政治上的,让自己人活活给气死。
李奇忙道:“宗知府万不可这么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咱们还没有输了,现在可是我们兵临城下,而非他们。”
宗泽道:“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挫折,但是攻城之战,最忌讳久攻不下,这几日我军士气已经低落了许多,而且完颜宗翰固守城墙显然就是要拖延时日,以待援军,不过最令我担心的还是在外面的那支由完颜宗翰亲自率领的金军。”
李奇沉默少许,道:“宗知府。这种话跟我说说就是了,千万别跟皇上说。”
宗泽一愣,点点头道:“这老夫知晓。老夫就是感觉愧对了皇上,心中好生内疚,以至于有感而发。”
李奇轻轻一叹道:“对于皇上而言,打败金军不仅仅是政治上,军事上,更重要的是心理,他太渴望夺回对北方游牧民族的主动权。太渴望证明我大宋军队了。”
“如今的皇上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纵使我们面临如此困境,皇上兀自相信我们。没有露出丝毫的愤怒,虽然他心中肯定十分着急。”宗泽顿了顿,“所以不管怎么样,就算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要拿下云州城。”
正当这时。马桥突然走了过来,朝着李奇道:“枢密使…。”
李奇立刻向宗泽道:“宗知府,我有点事,就先失陪了。”
“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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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密使,韦掌柜来了。”
“是吗?现在在哪里。”
“就在后面的马厩旁。”
“他老人家还真会选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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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奇与马桥来到马厩旁,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躲在一棵树下,一对眸子滚滚而动,透着一股机灵劲。
李奇啧了一声。“出来吧,就你这肥硕的身躯。藏在哪里都能让人发现,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怎么出一个胖一个。”
只见一道肥硕的身影滚了出来,“小人韦长春参见枢密使。”
“你还没死。”
“全凭枢密使神光庇佑,小人才在万箭之下苟活下来。”
说这话时,他是一本正经,就跟真的似得。
李奇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看我的脸,像有心情听你在这里拍马屁吗。”说着他哼了一声,“可别说自己是我的人,以免侮辱了我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