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照青衫冷by梓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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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照青衫冷by梓涵-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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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瓶盖子起开,里面是些细微的粉末,隐约闪着华光。
“这东西叫做金刚石粉。”晏青衫道:“一个月前豫亲王给我的,抹在白色瓷器上根本看 不出,如果被人吃下了肚,就会粘在肠壁上不断厮磨,一日复一日,直到肠穿肚烂而死。”
“吃了落肚当场没事,来日人死了也只当是肠胃慢疾,还真是个害人的好法子。”他抚住 银瓶幽幽叹息。
真正是个好法子,用来对付一个不满周岁孩童的好法子。
萧骋只觉脊背发凉,不由的双膝酸软坐在了凳上,问道:“他什么时候来找的你。”
“约莫三个月前。”晏青衫回答:“他以为我和齐楣不和,这攻守同盟一定能够达成。”
“那么你事先为什么不告诉我?”萧骋反问,抬头看他,目中有几分凉意。
晏青衫笑了:“那么试问我如果告诉了圣上,圣上会怎么处置豫亲王,这位萧凛唯一的遗 孤?”
“是夺了他爵位还是杖责三百?”他道:“圣上总归是对自己的侄子下不去杀手,那么不 如我自己解决。”
“解决?”萧骋一凛:“你怎么解决?”
“这会子应该已经解决了。”
晏青衫缓缓落座,端起了酒壶。
那只高脚小碗里他根本没抹金刚石粉,只不过抹了些雪花盐而已。
雪花盐本来也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遇上芒硝立马就能叫人肠穿肚烂。
而芒硝是将金刚石粉从胃壁洗出的唯一解药。
“如果我冤枉了他,他不曾心存歹意,这会子他一定没事。”
他喝下第一口酒,气定神闲。
不过片刻宫门外果然响起急促脚步,是萧骋的贴身侍卫来报。
散席后萧骋派他跟踪豫亲王,不想这一会功夫便已经回转。
“豫亲王暴毙!”侍卫在堂下奏禀:“死时肠胃剧痛,很是痛苦。”
“死前他吃了什么没有?”萧骋沉声发问。
“芒硝。”侍卫答道:“豫亲王一回府便差人去买芒硝,买回后就匆匆和水吃了。”
的确是不出所料,晏青衫盖上酒壶,不发一言躺上床去。
萧骋跟了过来,坐在床边望住他。
“我从来都是这般狠毒。”晏青衫神情漠然:“他是萧凛独子,既然是送上门来,我当然 不会放过。”
萧骋仍是望他,许久后才是一声长叹,伸手紧紧将他拥在了怀里。
次日晏青衫醒转时萧骋已经离去,素心端着铜盆,正在候他醒来。
“原本计划不是如此。”她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应该是让小王爷吃下金刚粉,毙命 后你再想法子揭穿豫亲王,让他赔命。”
见晏青衫不语她又加上一句:“这样两个有希望承位的人都死了,只要萧骋一死赤国必定 大乱,主子正好可以乘乱发兵。”
“可以了。”晏青衫起身,感觉头脑昏沉:“豫亲王死了,现在能领兵的将才就少之又少 ,梁思便有机会出头。而齐宣一族人虽然仍旧拥兵,但却早已对他们的圣上寒了心,策反也不 会太难。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发兵了。”
“那么请问晏公子,该怎么策反齐宣族人?”
素心挤干罗巾,缓缓替晏青衫擦拭脸面。
“容易的紧。”晏青衫回应:“只需应承来日将我绑上齐府,任由他们处置便是。”
素心闻言抬头,双眼耀出寒芒,直直钉入了晏青衫胸膛。
“这么说,您宁愿来日被千刀万剐,也不愿取七爷性命吗?”她一字一句。
晏青衫霍然抬头与她对视,目中已有了愠意。
素心不服:“正因为如果豫亲王和小王爷都死了,七爷便也必须死,所以你才……”
“够了!”晏青衫恨声吐了这两字,将帕子兜手摔入了铜盆,那水花立马溅了素心一头一 脸。
“知会你主子可以发兵了。”他平息了下心绪,向后倚上床栏:“经过这次变故,东宫那 边必定加强防范,害小王爷是难上加难,还是别白白浪费时光了。”

接下来的几日萧骋很是落寞。
豫亲王萧乘风,是他三哥唯一的男性子嗣。
当日他一怒之下夺了萧凛城池,其实心间不是没有愧意,所以才在萧凛死后封萧乘风为太 子,本意是将河山归还。
可如今这金光灿灿的龙椅却害了他,害的他眼中容不下一个小小孩童。
害的他落了晏青衫的套。
看来有时候所谓仁慈其实才是把利刀,他的的确确不适合做一朝之君。
他有些倦意,这倦意深入骨髓,让他想放弃一切。
他开始想念沧州,那月牙湖畔斜斜的细风,如果能和所爱在那里安静偕老,应该才是真正 的幸福。
可惜的是这顿悟来的太迟,等他想放弃时,硝烟却从远处开始弥漫,一下扑将上来捆住了 他手足。
月氏国发兵了,来势凶猛,不过三日就破了兖州城关。
刹那之间萧骋的心就安定下来,他坐上朝堂,神色犀利而镇定,点兵步将毫不犹豫,如一 枚蒙尘已久的宝剑霍然出鞘。
至少要先赢了这仗,他心间只有这个念想。
不管来日如何,至少要先赢了这仗。
交锋数日后赤国大军节节败退,一路退让出了兖州,萧骋留在宫中,开始觉得每一寸足下 之土都生出了刺,扎的他坐卧难安。
亲自挂帅出征,这念头一旦兴起就无法遏止。
他去了干靖宫道别,不过几句话,没有相望泪眼依依惜别。
“等我得胜归来。”
他这么说也这么想,因这番去的是他曾驰骋十数年而无往不胜的沙场。
出征那日晏青衫甚至不曾去送行,留在宫内照旧饮酒失神。
关于这点锦瑟颇有微词,一日要念叨十遍以上:“你怎么都不去送行,七爷走的时候一步 三回头,显是放不下你。你还真是好狠的心。”
念到约莫第一百遍时晏青衫有了反应,对牢晚饭吐了老大一口血。
碧玉羹顿时变成了赤红色,一如他心间那团火焰。
锦瑟顿时慌了神,抱住他不知如何是好。
晏青衫掏出方帕子,擦干净唇角血渍后冷冷开口:“我是好狠的心,谈到对七爷真心,怕 是不及你万分之一。”
“你说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锦瑟一时不及反应,结结巴巴半天才接上这么一句。
“我说什么你心里自然是有数。”
晏青衫立起身,趔趔趄趄上了床去,拿个冷脊背对着锦瑟的泪眼。
锦瑟最后只好去了,隔日眼睛肿的象只桃子,晏青衫却是再不瞧她一眼。
这是两人之间唯一的一次争吵,从那之后晏青衫只是越来越冷淡。
“你不用早起服侍我,有素心呢,她下手比你轻柔……”
“饭你不必送了,有素心呢,多个人看着我反而吃不下……”
“你不要总是眼泪汪汪好不好,瞧着都气闷……”
如此一日又一日,锦瑟被这冷刀子剐的实在受不了,终于找准个机会捉住他衣袖嚎啕大哭 。
“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争七爷。”她不停拿他衣袖擦鼻涕:“我只是偷偷喜欢他,别的什么 都没想。你别赶我走,我决计不会离开你。”
晏青衫叹了口气,抚住她发顶,缓缓道:“没人说你不可以喜欢七爷,你哪里也不必去。 我在的日子反正也不会太长久,到时候你就替我陪着他吧。”
“不!”
锦瑟一下立身后退,双目圆睁,连说了几十个不字。
“你不会、不会、不会……死。”她又开始结巴:“我留在这里也决计不是等着你死了好 代替你!”
言毕就跺着脚飞奔而去,一路泪珠四溅。
隔日一大清早她就来道别,手里提着个包袱。
“我走了。”她垂着眼,说话象蚊子哼哼:“去……去沧州,那里还有七爷赏我的好大一 个宅子。”
包袱甚小,里面最多装了两件衣裳,那意思分明是要晏青衫留他。
晏青衫早起了身在桌前候她,闻言一拍桌面,立马有宫女抬了箱笼进来,搁在地上好大一 声闷想。
“这是七爷这些日子赏你的。”他打开箱盖拨弄了几下:“什么绿翡翠,红宝石的,有三 五十斤,你都带着吧。”
“绿翡翠,红宝石……”锦瑟来来去去念叨,扁着嘴开始抽泣:“你当我真不知道红配绿 不好看吗?我那是看你闷,故意装傻逗你……”
一席话说的晏青衫差些把持不住。
“来人!”他拔高声音:“马车准备好了吧,把东西抬上车,送锦姑娘去沧州,这就出发 。”
很快一切准备妥当,锦瑟一步十回头的往门口迈去。
“我走啦……”
“我真的走啦……”
“走了就不回来啦……”
说最后一句时她十指扒住门框,晏青衫握住酒壶,指尖也跟着越握越紧不住颤抖。
“我走了。”最终锦瑟松了手,泪眼婆娑望住他:“你要好好待七爷,错了,是好好…… 爱他。”
等那红衣背影去的远了,晏青衫才松下那根弦,软软扑上了桌面。
爱?
他伏在自家臂膀上冷笑。
隔着国仇家恨关山万重,如何去爱?又怎么能爱?
××××××××××
××××××××××
锦瑟走后晏青衫突然变的爱睡了,往常是一日睡两个时辰,现在则是一日醒两个时辰,醒 的时候也惺忪着眼,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
外头战报频传,消息不断传到素心耳内。
基本上都是好消息。
因为赤国大荒缺乏粮草,将领们又各怀鬼胎,月氏国大军一路凯歌,灭赤国军士上万,萧 骋只得带领众人退进了固邺城关。
可惜的是好消息到此为止,接连十多日过去,大军居然不能攻破固邺关。
这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素心去到晏青衫卧房,好一通摇晃才把他唤醒。
“那边这么多天也攻不下固邺关,你不觉得奇怪吗?”素心立在床边发问。
晏青衫好像正在发寒,说话时牙关不住打颤:“那……有……什么奇怪……的。”
“你不是见过固邺城关工事图,还画了下来?”素心追问。
“是见过,不过只是见过一次,所以难免会记错画错。”晏青衫答,扯了被子遮住头脸, 打算继续痴睡。
“那么说就是图出了错。”素心沉下了声:“只不过是不是记错,便很难说了。”
晏青衫闷在被里默不作声,并不打算搭理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发现她居然仍在床边立着,双目森寒,仿似想要把他盯穿个洞。
晏青衫正对了她,长叹一声:“够了,我们已经先机占尽,打胜仗那是早晚的事。萧骋到 底也戎马一生,有机会能够立在城头和对手公平一战,是他应得的最起码的尊重。”
“这么说你真的是故意画错?”
素心不依不饶,真气在掌间流窜,吹的袖角猎猎作响。
“要杀了我泄愤吗?”晏青衫仰脸冷笑:“那么多谢了。”
素心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晏青衫倒头又睡,梦里依稀回想起了当日情形。
他知道哪里画错了,清楚知道,错的是最后那几笔,也是最紧要的几笔。
握住狼毫的手鲜血淋漓,可身后之人却迫不及待要刺穿他。
那一刻他的心颤抖的偏移了方向,脑间一片空白,于是便信笔草草画完收场。
是心随了笔吗?
不,梦里他也清楚的很,说到底,还是笔随了心。
静中奇源 2007…8…28 11:51
青衫冷(上)

固邺城,攻城之战打了七七四十九天,城内粮草不济,城外人马皆疲,谁也没曾讨到好去 。
萧骋在城内,正是午饭时间,侍从端上托盘来,里面东西很是简单,不过是一碗白饭两样 小菜。
他举起碗,觉得食难下咽,于是信步来到城墙脚下。
今日敌军不曾来犯,士兵们却也不敢松懈,列队轮番下来吃饭。
大锅里煮着稀粥,清汤能照见人影,士兵们个个脸有菜色。
“把我午饭端来。”萧骋回身吩咐:“我今日和大家一起用饭。”
饭菜很快端来,萧骋扬手,将那碗珍珠米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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