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马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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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马河山-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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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未说完,鲜侑接道:“李将军可是个妙人。”
  云州疑惑道:“什么妙人?”
  鲜侑轻笑,腿上的伤似乎有点开裂,撕得疼痛,鲜侑示意云州靠过来,抓着云州胳膊撑着,皱眉忍着痛,慢慢道:“李点虽是个蠢货,却还没蠢到家,不过说他聪明,确实也是蠢得够厉害,这还不算妙人?这可是实在妙的很。”
  两名使女过来相扶,回了后府一看腿上果然伤口又撕开,重新包扎了伤口,这才又上榻躺下,鲜侑命了使女退下,留云州在床边守着。
  鲜侑闭了眼却睡不着,便同云州说话。
  “你们羯人长在马背上,长在草原里,整天放羊放马,不管姑娘还是小伙子,都会唱歌儿,你可会唱什么歌儿?”
  云州道:“我不会唱。”
  鲜侑笑道:“那你会什么?”
  云州道:“我在草原上,我会吹埙,吹笛,牵马,喂马,还会杀人。”
  鲜侑笑了笑:“会得真多,我也会吹埙,吹笛,吹埙是在北方学的,哪天可以吹给你听,说不定比你吹得还好。”
  云州道:“我肯定比你吹得好,谁也没有我吹埙吹得好。”
  他从怀中摸出一只陶埙吹了起来。
  鲜侑在呜呜咽咽的埙声中入梦。
  十日后,李点受赵瑗命,领兵讨孙胜,鲜侑陈宛为副,领兵八千往琼莱,军队到了邯城城下,扣城叫阵,孙胜闭城不出。
  李点率众列阵于城下,骑于马背,冲城上高声道:
  “这里是陈安赵大人帐下李点,请孙将军上城楼一会。”
  半晌城上士兵回话:“李点是谁,将军说不识。”
  一边赵和冷笑,李点羞恼不已,转了马回头对鲜侑道:
  “鲜将军,孙胜不认得我总该认得你,你来喊。”
  鲜侑轻笑道:“孙将军不肯给李将军面子,何况是我。”
  李点道:“鲜将军!”
  鲜侑只得笑笑,开口冲城上喊道:“鲜侑请孙将军上城一会。”
  半晌城上士兵回话:“鲜侑是谁,将军说不识。”
  鲜侑对李点笑道:“将军看到了,我说了孙将军不认得我。”
  李点恼怒要发作,只听城上士兵又道:“将军说,让辜子兰来,或者带辜子兰的人头来。”
  李点在邯城城下叫阵三日,孙胜皆闭城不出,李点只得暂时后撤五里,屯于邯城五里外的洧水,于邯城隔洧水相持。
  
  鲜侑正在帐中拭剑,身上还是穿着白色宽腰便服,已经散了头发净了脸,似乎就要睡下,赵和顿了顿,还是进了帐,鲜侑看他进来,收了剑递给一边云州,冲赵和笑道:
  “将军请坐,赵将军这会过来看来是有要事。”
  赵和不肯坐,直挺挺立着,鲜侑道:“将军有事请明言,鲜侑一定知无不言。”
  赵和直言道:“李点驻军在洧水,背后无险可守,我们兵力不足又离敌营太近,与邯城只一水相隔,洧水虽险却非不可渡,如果孙胜渡河来袭,或者出奇兵绕过洧水从我们背后杀来,我军必定败绩,将军为何不阻止?”
  鲜侑道:“赵将军便是为这事?”
  赵和道:“将军是什么意思?”
  鲜侑道:“李点将军可一点也不相信我,我说北他必然往南,夫子说,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无自辱,我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看赵和脸色沉重,鲜侑忙笑劝道:“你且放心,此事我自有计较,李将军已派人在敌人必经道路上把守,我看李将军心中已有主意,还没到咱们说话的时候,且看看吧。”
  云州放了剑过来道:“将军可知孙胜?”
  “正是这里。”鲜侑抚了抚他脊背,笑道:“云州能言我所不能言。”
  赵和道:“将军何意?”
  鲜侑道:“孙胜乃是意气之人,李点数次派人去挑衅,我看他忍不了几日,不消几日便会耐不住出战,这会说不定是给陈先拉着,你等着看李将军如何。”
  赵和给他几句岔开了话题,犹自有些糊涂,鲜侑笑着打发了他出帐,云州道:
  “李点在孙胜手下吃过一次亏,还自以为是,一点不把人放在眼里。”
  鲜侑冷笑道:“李点想诱敌来攻,却实在小瞧了孙胜,孙胜看似意气率直,实则粗中有细,颇有心计,轻而不躁,急而不乱,李将军小心自作聪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点军与孙胜隔洧水对峙,双方僵持不动,李点每日让人往邯城下叫骂,无奈孙胜全似不闻,丝毫没有动静,城下士兵骂的口干舌燥喉舌生烟,城内安安稳稳传不出一丝动静。
  鲜侑笑眼看,也不着急。
  他垂头微微带笑,李点看的十分不爽快,道:
  “鲜将军笑什么?这副模样,昨晚刚娶了新媳妇,快活过头还是怎的?”
  他说的粗鄙,众人发笑,鲜侑也不恼怒,只连忙敛容正色道:“鲜侑年纪尚轻尚未婚配。”
  李点道:“鲜将军一向英明,不知道这回有何意见?”
  四下无声,只等他说话,鲜侑左右看了看,都看向他,鲜侑向前一步垂眼开口道:
  “将军说的在理,我军兵力不足,不能强行攻城,孙胜守城不出,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长此必有损我军士气。”
  众人都等他下句,鲜侑于是道:“我能让孙胜出城。”
  李点直身跪起道:“你有何法?”
  鲜侑微微露笑:“我自有办法,实在不行,或者我得先去靖州提了辜子兰的人头来。”
  李点脸颊抽动,到底没说出话,鲜侑接道:“我军人众虽不多,却有骑兵精锐,将军可命人带五百骑兵到邯城向孙胜挑战,诱敌出城,将敌人引到邯城十里外的南陂,将五千力作为后卫,南陂周围数里皆是原野,平旷开阔,将军骑兵可在此与孙胜军一战。”
  李点道:“若是孙胜仍不出怎么办?”
  鲜侑道:“这次孙胜会出,将军放心。”
  赵和道:“末将有一事。”
  他开口欲出列,鲜侑将他衣带一拽,赵和顿住了,李点道:“赵将军有何事?”
  赵和退回去,半晌道:“无事。”
  出了营门,鲜侑转身问赵和道:“刚才赵将军有何事?”
  赵和道:“将军如何诱敌出城?”
  鲜侑道:“该出城的时候,他自然会出。”
  赵和道:“将军。”
  鲜侑道:“李点半月来每日在城下叫阵,也不见城中有一点动静,今天孙胜却上了城回话,不知孙将军打的什么掩护,我想明日他应该会出。”
  赵和道:“既然如此,将军,我恐李点使诈,明日还是让我去城下诱敌。”
  鲜侑道:“无妨,明日你同我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降服

  战场上尸山如积,刀兵如聚,杀的昏天黑地,原野为鲜血染得一黑。
  南陂这片原野是一片古战场,荒草茫茫林木不滋,残阳似血,映照的原野一片残酷的迷蒙,奇异寂静恍若凝固,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鲜侑有一瞬间也觉得心跳视觉听觉都仿佛被凝固,但只一瞬间脑中弦又被“硁”的一声拨动,鲜侑看到云州正坐于马上,拉着马缰,脊背挺的笔直,容色坚定,目光直直。
  这少年从来没有过犹豫软弱的神色,他随时都像头野兽一样的专注执着。
  鲜侑心中微微一叹,心想这世道,这战场中,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冲杀。
  自己终究不能。
  鲜侑道:“云州。”
  云州转了头看他,脸上转而柔和。
  鲜侑冲他一笑,却觉得没什么话说,只作罢,转而命赵和道:“赶紧集合人马,孙胜渡河袭营,邯城必定守备空虚,咱们去邯城,孙胜必定回援,赵和你同玉炎带人去半道截他,陈宛将军,其余人马随我去邯城!”
  鲜侑陈宛领兵杀入邯城,直捣孙胜营中,擒陈先,鲜侑下了马,火光映的他脸上一片红,显得脸上笑意有些朦胧,仿佛是初春堤上,轻柳拂动,倒不似刚从刀山血河中出来,他走近,看着被两名军兵押着缚于近前的陈先,道:“陈先生别来无恙否?”
  陈先一哂,道:“这得问将军,我为鱼肉,自己可再做不得主。”
  鲜侑道:“陈先生好骨气,常人不及的通达。”
  鲜侑定眼看了看他,随口赞了一句,有些笑意,继而思量,继而皱了眉头,最后却又有些无趣,转身上了马,命道:“先带下去,好生看管着。”
  城内交给陈宛,鲜侑带了一行数百人往城外去,他骑得飞一般快,远远跑在前面,众人追之不及,连连催马,马蹄声阵阵,蹚蹚踏踏如急管繁弦,云州用力打马跟上前去紧紧追上鲜侑,和他并驰,问道:“你怎么了,你不高兴?”
  鲜侑驰马丝毫不缓,只道:“没有不高兴,却也没有高兴,只是无趣的很。”
  云州道:“你喜欢什么有趣?”
  鲜侑道:“等这天下战事平定,我便回衡阳去,睡觉喝酒,踏马游玩,那才有趣啊。”
  云州道:“我跟你一起去。”
  鲜侑突然拉住缰绳住了马,转了马回头,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道:
  “我好歹衡阳还有老家,你却是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看来我命也不坏,我实在喜欢你,你不如随我回了衡阳,我让你从我宗族姓如何?”
  云州道:“你宗族姓什么?”
  鲜侑突然发笑,道:“好蠢货,自然姓鲜。”
  云州道:“好。”
  鲜侑又转回马,两人不再说话,催了马奔驰,刚到得城外已见一片火光透亮,自己的人马,赵和弛了马近前来,未等他说话鲜侑直开口问道:“如何,可有孙胜?”
  赵和冲侧头兵士招手道:“把人带上来。”
  鲜侑又道:“李点将军如何?”
  赵和道:“李点将军受了重伤,已被送回陈安。”
  鲜侑讥讽道:“还没死,李将军真是一员福将。”
  赵和道:“将军英明。”
  鲜侑恢复了笑,道:“这老天爷却不大英明。”
  正说着已有军士押着孙胜到马前来,鲜侑定眼看了他半晌,才道:
  “孙将军可有什么话说。”
  孙胜道:“败军之将,有何可言,是杀是剐任你处置便是。”
  说话间却仍是声音凛然一片霜意,一身英气丝毫不减,缚了手直直站立,笔挺如标枪,端的一身傲气,鲜侑不禁道:“孙将军这等英武人才,我怎么舍得。”
  孙胜道:“你自然也可以不杀我。”
  鲜侑道:“我的确不想杀你,不如你给我个理由。”
  孙胜抬眼对上他,眼中似有波澜:“我说了任你处置,便不会求你。”
  鲜侑道:“孙将军不会求人,鲜侑又怎可强人所难,既如此,我奉赵大人之命前来,改日便将你送往陈安交给赵大人,谅你也不会有什么话说。”
  他说完转身打了马欲走。
  孙胜叫道:“鲜将军!”
  鲜侑纳闷道:“你还有话说?”
  孙胜凛声道:“我自然任鲜将军处置,与姓赵的何干。”
  鲜侑顿道:“我不杀你,你先前虽有负我,我却不愿有负将军,鲜侑虽为无能,好在孙将军能屈能伸,想必不会觉得屈辱才是,孙将军可愿随我去西山?”
  他声音中自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凛然之气,孙胜纵有不甘,然而已无话可说,刀架在脖子上,只能低头。
  单膝往地上一跪:“孙胜不能不从。”
  
  孙胜只派了张敞带少数人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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