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珏面有薄怒,声音顿时冷下来,道:
“你不必同我解释,若今日换做是我,我该会一刀杀了你,以绝后患。”
鲜侑道:“我一直以为,你不该搀和进来的,你这样的人,世间纷扰都不该缠到你身上去,你这样的人,该当吹笙碧落,采芝玄圃,或遇浮丘公,或从凤凰游,怎么会来了人间呢。”
刘珏道:“子晋空游伊洛滨,驾鹤寻仙,荒唐之言,你也信吗。”
鲜侑恍然觉出失言,忙道:“我说错了。”
刘珏道:“我在想,若我不姓刘氏,可能这一生也不能碰到你,可姓了刘,即使能遇见,也只能像现在这样为敌友,让你我都难堪,究竟哪一样都不好。”
鲜侑垂眼道:“何必这样说,鲜侑无德无能,此生怕是当不起公子厚意。”
刘珏道:“不过若我能选,我还是会选生在刘氏,这样看来,我并无遗憾。”
话说到此,再无可说,鲜侑黯然而出,刘珏目视他背影,终于还是低头,挥手冲慕郎道:“你也出去吧,我要休息。”
三日后,突兵攻绛城,卢宗心中窝火,先前称病不去,最后也老老实实披挂上阵,藤公佐果然不去救绛城,而是引兵来攻岑郡,陈寔命人在半道拦截,不行,大军直奔岑郡而来,攻郡城,岑郡城防不坚,守城兵力亦不足,首战便失利,敌军遂强行持器械攻城,敌军攻势迅猛,守城将士伤亡惨重,敌军仍是源源不断,杀之不竭,将士皆恐,鲜侑伤还未好,也上了城头,敌军此时正暂退换队,鲜侑往城下一望,此前攻城的敌军正在撤下,后面又有士兵已列阵,鲜侑收回头,去寻陈寔。
陈寔已是面色冷硬,见是鲜侑,回头冲他怒道:
“他们的人都是铁打的,不需要睡觉不需要吃饭的吗!”
鲜侑道:“将军勿恼,他们攻城的人多,自然有的替补。”
陈寔道:“你这不是说的废话。”
鲜侑道:“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寔打断道:“这样下去不行,咱们坚持不了多久,须得想别的办法。”
他走到城头,望向城下,高声道:“藤先生,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鲜侑也望过去,见藤公佐稳坐马上,并不动,也不答,虽看不清楚,却仍是觉得出他那面上一贯的生冷肃杀之气,只缓缓抬手,比了个手势,号响,喊杀声起,军士又开始发动冲锋攻城,陈寔收回身,冲城上众军士道:“今日之战,你等都给我豁出命来,我不退,谁也别想退,若战死在这里,你们都是忠诚的勇士,我必定抚恤你们的妻儿,赡养你们的父母,打退了敌人,人人皆得重赏,若是谁敢后退一步,我先砍了他。”
话没说完,一支羽箭正飞来,直中他头顶,穿透了发髻,顿时冠落发散,众军士皆吓得面色发白,边上两名军士忙护卫他后退,陈寔愤然拔了头上剑,握在手中一劈而折,掷在地上,道:“我都不怕死你们怕什么?给我守着!”
箭雨纷纷迎来,他还不怕死的站在城头不肯稍让,军士忙拥上护他后撤,陈寔甩开,实则狼狈欲怒,鲜侑忙道:“将军若有危,恐军心动摇,这里交给我便是!”
转头命道:“送将军下去!”
敌军暂退,鲜侑抽空回了营中,军士都上了城去守城,营中无人,他几日未歇,靠在案前稍憩,现在已是第五日,云州犹未回军,鲜侑不觉睡着,却在梦中突然惊醒,若有所感,浑身下汗,睁眼见慕郎呆呆在面前立着,鲜侑讷讷道:“你在干什么?”
慕郎道:“疲q不见了,我想找他。”
鲜侑一听吓得不轻,忙道:“魏方和田单在哪?”
鲜侑命他魏方田单二人跟在刘珏身旁伺候的,慕郎道:“我没见到他们。”
鲜侑忙出去,刚到门口正给魏方田单二人一前一后扑通跪在脚前,鲜侑看这架势顿时气道:“疲q公子呢?”
魏方道:“方才他急病咳血,要见你,我怕出事,便去城上找大人,回头就不见他人影。”
鲜侑盯向田单,田单忙道:“我只去找军医来。。。。。。。。”
鲜侑不听他说完,道:“备马来!”
田单忙起,牵了马来,鲜侑上了马追出去,到城门问守城军士道:“刚才可有人出去?”
军士看他脸色不妙,有些结结巴巴道:“疲q公子。。。。。。。他持了大人的腰配。。。。。。。”
他曾和刘珏一道上城来,城门军士皆认得他,只当是鲜大人的朋友,哪敢怀疑,见他持了信物,自然放他出去,鲜侑一股怒气发作不得,问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军士道:“只在刚才。”
鲜侑忙令开侧门,要出去追,正听到外面一阵轰隆隆马蹄声急响,城头军士摇旗,令开城门,道:“是周未将军,开城门!”
鲜侑听那马蹄声又急又乱,尽是呼喝嘈杂,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听是周未回军,陈寔命了周未领两千人趁夜出城去袭敌营,这会回来,却不似是得胜回营的架势,鲜侑一时顾不得刘珏,忙止住道:“先等等,我上城去看看。”
急急忙忙上了城,城外周未见城门久久不开,已是急的大骂起来:
“他妈的,没听到让开门吗!我日你姥姥,这么半天还在那稳着!”
那军士被骂的不住,连忙又打旗,鲜侑急扯了军士手上小旗,怒喝道:
“谁说开!不行!不能开!敌军在后,开了城门敌人都杀进来,你我还守个屁!”
又冲城下喊道:“周将军,这城门我不能开,你若有志,该杀回去。”
周未怒骂道:“我杀你姥姥,老子中计了,遭了他埋伏,这几百号人不够他一刀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鲜侑道:“将军深明大义,当知为主公尽忠,宁死不弃,个人生死事小,我岑郡存亡事大,将军在此啰嗦,不如索性杀回去,或许尚有生机。”
他一张脸被城头火光映照的通红,被暖色的火光模糊,那张脸显得既温且厉,既清且艳,全没了平日那般语笑多情风流婉转之态,周未只当他平日那模样已经够招的人牙疼,不想这会这副俨然正态更显得殊为可憎,只恨不得跳上城去冲他那脸上一拳,将他打回原样,可惜肋下生不出双翅,举了长枪,眼瞪的铜铃般大,咬牙切齿道:
“你他娘的姓鲜的!你诚心坑我呢是吧!你等老子回来………………”
鲜侑道:“将军若回来,我定为将军请赏!”
周未气的肺都要炸,叫骂间敌人已经杀至眼前,退无可退,周未再顾不得骂,领着众人策马回身又杀入阵中。到这地步,不战就是死,个个都是急红了眼,冲入敌阵,左右奔突,发了疯似的砍杀,鲜侑命城头军士持弓箭向敌人射击,相助周未,城下顿时杀的一团乱,分不清敌我,军士不敢再放箭,观战者皆哗动鼓噪。
一时双方杀的难解难分,战局陷入僵持,鲜侑忙命道:
“冯温,你领两千人,出城去助周将军!”
冯温领命去,片刻,城门大开,冯温领兵从城内杀出,城门又闭,冯温直杀入已搅成一锅粥似的阵中,敌军顿时大溃,潮水一般后退,纵是领军将领命人持刀拦阻,见有后退的士兵便砍倒,仍旧挡不住溃退之势,冯温趁胜追杀,鲜侑看的大喜,命军士喊道:
“歼敌即可,不要远追!”
周未等人却是杀红了眼,全然不顾,直追敌而去,冯温见状也追出去,鲜侑刚还高兴,这下气的又跳脚,正要骂娘,见东北处一线红光迅疾刺入眼中,整齐的马蹄声越来越响,最后排山倒海压来,一支骑兵从直从敌军溃退的正面杀来,同冯温军合拢,将敌军全部包住,合力砍杀溃敌,越来越近,鲜侑望见那领军将领一抹耀目的白色身影,顿时喜上眉梢,叫道:
“是鲜将军!”
城头军士已经看傻了眼,皆未回过神,也不知鲜大人哪里来这么好的眼神就看到鲜将军,听此言个个瞪大了眼去望,鲜侑已是大步下了城头,开了侧门就策马而出。
鲜大人急的发慌喜的脚软,几乎控不住马差点跌下,绕着战场跑了一圈,却寻不到人了,在城头登高望远,一眼便看见他在军中,策马来寻,却只见黑麻麻的刀枪黑麻麻的军兵,就是看不到那人,只得骑着马绕着战场打转,在死尸还有持兵砍杀的军士中来回纵马穿梭。
鲜侑是从未觉得时间这般长过,这五日当真长过五年,似比两人认识的所有时间加起来还要长,朝不能食,夕不能寐,心悬神吊,无片刻安,鲜侑被这狂喜弄得脑袋发懵,久久寻不到人,又平静下来,却仍心中空空,茫然失魂,他在战场上不知转了多久,终于被一声叫醒,见云州正迎面过来,鲜侑眼睛一亮,急忙过去。
云州道:“咱们进城。”
鲜侑道:“走。”
收拾了战场,大军拥进城,虽是夜里,陈寔已经迎出,叙了战情,谢栓,卢宗仍在绛城,孙胜军已撤回西山,陈寔忙令众将士归营休整,明日犒赏三军。
鲜侑这会神采奕奕,同了云州回营,一路上两人便是肩手相挨相蹭,都不说话,鲜侑身体绷得僵硬生疼,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动,只挨得他更紧,捏到他手臂,也绷紧了肌肉,硬的石头似的,进得帐中,两人便甚有默契的大力搂在一处,顿时喘息声心跳声如鼓擂,一言不发的亲吻,彼此按揉抚摸,云州推着他往榻上去,鲜侑浑身都颤抖,闭了眼往枕上一倒,搂了他肩,按着他头颈死命压在怀中,云州就势去吻他肩颈,胸膛,鲜侑伸手入衣中,在他肌肉坚实的手臂,脊背,来回抚摸。
云州嗅到他衣上隐隐有些香气,又闻自己,不由懊恼道:“我几日没洗了。”
鲜侑捏他屁股道:“没事。”
云州道:“身上难闻,我要洗一下,免得给你弄脏了。”
他放了手起来,鲜侑只得也坐起来,见他发有些散乱,一缕垂在眼前遮了一点脸,将那白皙深透的面容挡住了些,仿佛是舍不得似的,伸手替他将那缕头发撩开,捧着他脸又狠亲了几下,下榻出帐,吩咐军士送了水来。
不一会军士抬了水进来,云州脱了衣迈进去,鲜侑殷勤围在桶边上,替他搓洗头发,云州道:“你别动,呆会湿了衣服。”
鲜侑笑道:“没事,脱了就不湿。”
遂脱了衣服也要钻进桶中,云州忙阻道:“你别来,水不干净。”
鲜侑已是脱了衣服,拿有让他挡着的道理,只硬挤过去,索性木桶够大,稍嫌挨挤,倒也不至于装不下,鲜侑持了木瓢勺了一瓢清水浇往头上,水哗哗而下,鲜侑闭了眼,抹了把脸,笑道:“其实我也几日未洗了。”
云州也笑:“那咱俩一起洗。”
两人都脏的跟狗似的,洗净了一身灰尘汗气,换了衣,云州没带衣服,鲜侑拣了自己衣服给他,两人身材相差不大,衣裳又宽大,倒也合身,鲜侑看他拉扯着衣袖左看右看,笑道: “不想穿脱了也成。”
云州道:“怪怪的。”
鲜侑笑道:“衣裳给你是用来脱的,不是用来穿的。”
云州笑,两人拥衣上榻,搂抱吮吻,衣料触手温凉,下面的皮肉却热烫结实,摸着另有一种妙处,鲜侑伸手解了衣,钻到他胸前一番啃咬,不料累了几日,热水泡过了一阵,身体有些发软发虚,精神也懈怠,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