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没打成,掏摸了一窝四只灰溜溜的炸毛的狼崽子回来,成日在营中四蹿。
云州进门,他正拿个刀在盘中切肉,切得血淋淋的,一刀扎一条的喂狼,那狼崽子也凶狠,嗷呜一口对着刀子咬,四个排排坐,你一口来我一口。
云州道:“你别让他们咬了,狼崽子养不熟的。”
鲜侑连忙附和道:“就是,这家伙真厉害,这么点大,每天要吃一大盆肉,别的什么都不吃,不给喂就逮人咬,喂的慢了也要咬,跟我祖宗似的。”
云州讨厌这东西,说是一股骚味,见了就赶,于是这会也一脚一个,踢了四脚,将四只狼崽子踢了出去,鲜侑放下刀盘,叫来军士吩咐道:“拿出去喂,喂饱了啊。”
云州抱着他往榻上压,鲜侑笑道:“你这做将军的,整日不干正事。”
云州接道:“专干你。”
真聪明,鲜侑笑骂:“没出息。”
云州道:“有出息,我爱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怎么叫没出息,那么多人爱干什么偏偏干不成,那才叫没出息,我比你有出息。”
说中痛处,鲜侑心里有些堵,竟然回不上嘴,纳闷道:“你这张嘴是跟谁学的?以前跟个哑巴似的,现在比我还能说。”
云州道:“来干正事。”
鲜侑道:“我的正事就是劳军。”
云州抱着他嗅了嗅:“你一股骚味。”
真他娘的狗鼻子,鲜侑道:“我没抱,就喂着它们吃肉来着,哪里来的骚味。”
又问道:“你是什么味?”
云州答:“男人味。”
鲜侑道:“在哪呢?给我嗅嗅。”
云州抓着他两手,骑到他肩上去,下腹对着他脸,往前凑了凑,同时弯了唇勾出一点笑意,艳色入骨,鲜侑深吸了一口气:“你才一身骚味,全身都是骚味,真骚。”
将脸深深埋入他下腹,静静呼吸,感觉贴着脸的地方一点点变化。
云州涩声道:“喜欢吗?”
鲜侑痴迷道:“喜欢。”
云州紧盯着他脸,那张脸贴在自己j□j,阖上的薄薄的眼皮在颤动,张着口,表情沉醉,分分明明坦坦荡荡直直白白毫不掩饰的渴望,让人不能自制:“你喜欢,给你好不好?”
鲜侑道:“好。”
揭开他袍摆,盖过头顶,解了裤带,将脸紧贴那硬热。
元祐十二年冬,陈寔败于沔水。
收到书报,有些笑意,又有些忧色。
云州带了书报放在鲜侑眼前,鲜侑展开一看,原本躺着,立马坐了起来:“结束了?”
云州道:“结束了,他部将已经往东去攻何寻,不需一月,何寻便会降,至于刘宣,早就已经俯首称臣,说不定这时候正准备着夹道欢迎相王的军队入城,再等着朝廷赐他一个安稳爵禄,今日的云州城,再不是刘均所有的那个云州城了。”
鲜侑道:“早知有此一日,当初他若能迎来陛下,这天下,未尝不可一争,而云暧,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处处掣肘,大庆中兴也未尝不可望。”
云州道:“可以是刘宣,为何不能是相王?”
鲜侑道:“刘宣庸弱无能,可为依凭,却不足为虑,而相王,非人臣之相。”
云州道:“叹息无用,世事如此,这不是你我等左右的了。”
鲜侑道:“此战你有大功,等着封赏吧,你早在盘算这云州之地,陈寔一死,从今往后,便真是你的了,不知相王要怎么拉拢你,给你封个什么名号。”
云州道:“我不在意这个,我指望相王有了天下,把这一切结束,让你不再留恋,跟我走,这才是我想要的,每天都在想着。”
鲜侑道:“我留恋什么?我早看清了。”
云州道:“你知不知道,从你离开去了平郜,我便突然醒悟过来,决意如此,不再听你的,你是错的,明明错了还固执的要死,我不会跟着你一条路走到死,那时我就想,或许我有别的路可以走,果然你一走,我就清醒了。”
鲜侑低笑:“我知道,别跟我说这个了,这不是对错,只是坚持。”
“我不是你,不能强求你的心意,我只有我自己,我的位置就在那里,不管对或不对,它已经在那里,要么继续一直永远在那里,要么死亡,但它不能离开。”
他是枝叶,是春花,秋实,结在名为大庆的这树上,此生彼生。
不是愿不愿对不对,只是生在那里。
云州道:“即使是我,也不能让它离开?”
鲜侑闭目道:“非我能为。”
鲜侑想,于己而言,这人永远是心头一点念想。
若能随心所愿,又何必念想?
正是非我能为。
云州仰头,一只手挡了脸,抑制住猛然涌上心头的绝望悲凉之意。
非我能为,无论自己怎么做他都是非我能为。
既然这样,又何必总要对人说喜欢呢。
让人放不下,心存念想,为他披肝沥胆,上天入地,然后等来一句非我能为。
云州坚定决然道:“我没有做错。”
鲜侑要去握他手,云州甩开,独自去了。
这边得到消息后十日,刘子善兵至绛城,鲜侑同了云州出城迎降。
是夜城中大宴,鲜侑醉的翩翩,几乎要随风起舞。
他同云州坐在一处,案下便摸摸蹭蹭的胡来,云州暗暗打开他,鲜侑仍是借酒撒疯,这十日皆挨了对方冷脸,见不到人,听不到音,同在一营中,好比相隔千里,鲜侑主动去寻他,还没进门便给挡驾,心里怄的要吐血。
他这好脾气的人,突然来了脾气,便比那寻常爱恼的人还难对付的多,鲜侑好不容易在酒宴上逮到他,见缝插针的凑过来,又是敬酒示好,卖乖装孙子,又是发脾气威胁,云州是软硬不吃,给逼得急了便红脸要蹿起走人,四座目光皆看过来,鲜侑尴尬不已:
“没事,没事,各位慢用,慢用。”
却仍是惊动,刘子善持酒施施然走了下来,云州站起敬相王,鲜侑很不好意思也随他站起来,刘子善亲切直呼其名,笑道:“阿侑怎么这般局促。”
鲜侑道:“喝多了。”
刘子善又对着另一人,颜色和悦:“你这名字很好,此名应此地,可以跟刘宣换过。”
云州道:“相王过言。”
刘子善笑:“这话不过。”
饮了酒离去,他这一番动作招的在座纷纷前来,一轮过去鲜侑头大如斗,云州仍稳如钟,鲜侑往旁侧挨到他身上,又去摸他腰,云州让了几下让不开,由他去,鲜侑见他让步,放肆的手往又他腿间摸。
云州是一根筋直通通的人,喜欢起来认真,讨厌起来也认真,界限分明的,不似鲜侑黏黏糊糊东拉西扯,也讨厌鲜侑这种黏黏糊糊东拉西扯,和稀泥似的嘴脸,鲜侑这般挑逗不但不让他心动,反而又烦又怒:“你让开,我要出去。”
他从头到脚一股子冷气,众人又望过来,鲜侑在此尴尬赔笑:
“鲜将军要去如厕,我陪他去。”
众人还纳闷,人家如厕干你甚事,不过不便说出来,也连连点头呵呵应笑表示明白。
他一圈还没笑完鲜将军已经不见了人影,赶紧追出去,正好瞧着他最后一点衣袂消失在黑暗中,鲜侑骂道:“跑的比兔子还快,我能吃了你?”
一直跟着他到他帐外,在他进门前攥住,云州平时不觉得,喜欢的时候他怎么无赖撒痴都笑过便罢,这会正认真生气,是恨死这种不要脸倒贴的德行了,回头捏着他襟口推开:
“你再乱来我真打你了!”
他没有一点玩笑,或者作势,十足十的真火,鲜侑讪讪道:“你别生气。”
云州道:“我不生气,你本来就是这个样,是我自己想太多,指望你能为了我转变心意,我本来就想错了,现在清楚你不会,虽然清楚,但还是心里难受,你不要烦我。”
鲜侑跳脚道:“你让我怎么办?明明人在这里,却看不见摸不着的,我要给你急死!急不死也得气死,我上赶着来你要撵我走!”
他着了急,癞皮狗似的抱着人不放,云州恼恨的要拆开他手,无奈鲜侑一双狗爪捏的死紧,平白生出无限力气,一面较劲一面行非礼之事,这帐外的守卫看的傻了眼,眼看着他们将军给这位鲜公子死皮赖脸的缠上,又搂又亲的,大不敬啊,纷纷垂头看地。
云州气的只想将他捡起来扔了:“你放开!”
鲜侑道:“冷死了,让我进去。”
云州再懒得跟他纠缠,这种人你跟他越好说他越得瑟来劲,抬脚就去踹,鲜侑赶紧麻利放手跳开,抱了膝盖呼痛:“你他娘的这么狠,来真的啊!”
云州冷眼旁观:“你装什么,我没碰到你。“
鲜侑委屈道:“真给踢着了。”
云州道:“要是真伤了我找人抬你回去,床上躺两天,免得你整日不肯安生,。”
自行进门,鲜侑再要跟进,已经给军士挡住:“鲜公子,请回吧。”
外面雪正一阵紧似一阵,鲜侑见不得这等没眼色的蠢蛋,骂道:
“说什么屁话?在这冻死我啊?”
云州听这话又回转身吩咐道:“送他回去。”
军士得令,叉手便来,一个抱左膀,一个持右臂,就这么送鲜大人回去了。
鲜侑给架回了自己住处,沉思一夜,叹口气,临了天亮睡了,无计可施,使了浑身解数抵不过人家心肠狠啊,找了褚不樊派遣忧愁去了。
褚不樊道:“我可安慰不了你,你自找的,活该你受。”
鲜侑道:“你老人家也心狠啊。”
褚不樊道:“你这叫贱性,这病的不轻啊,要不我给你开两副药吃吃?吃吃就好了。”
鲜侑气笑:“你就说风凉话吧。”
褚不樊道:“我说真话,你要滚便乖乖滚吧,何苦还去招惹他。”
鲜侑答道:“你说的很是,我只是忍不住。”
鲜侑道:“我要拜见相王,烦请通报一声。”
下人进去又出来:“鲜大人请,只是相王正在气头上,大人谨言。”
鲜侑不解:“出了什么事?”
“鲜大人别多问,小人也不知。”
鲜侑随他引着入了刘子善所在正厅,进门见一人埋首跪于厅中,地上狼藉散落的文书牍牒,再看案上,也是凌乱堆散,笔墨横肆,厅角壁跪了几名近侍,个个惶恐战栗,刘子善站着,手中拿着一封文书,正往阮元脸上掷去:
“你先回去,知会太子,这里事情稍定我便回来,让他等着!”
阮元道:“那刘珉公子的事。。。。。。”
刘子善道:“让他等我回来,他等不得这几日吗!”
阮元低声应了,抬起袍摆缓缓退下,刘子善收敛了怒意,但出声仍是冷厉:“恕之有事?”
鲜侑察言观色,最后微退:“无事,本是来拜见相王,并无要事。”
寻了个由头赶紧出去,见阮元身影还未远,高声叫道:“平叔!稍等!”
阮元停下,鲜侑追上去和他并肩:“怎么了?相王为何恼怒?”
阮元道:“刘珉公子出事了。”
鲜侑心中一咯噔,道:“怎么了?”
阮元道:“坠马,死了。”
鲜侑久久回不过神,又不敢相信,还要追问,阮元拱手道:“今日不能同恕之多聊,我还要赶紧回平郜去,告辞,等恕之回了京咱们再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卢宗进帐,见他把着一块玉坠在看,卢宗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