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诉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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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诉离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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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1。(二)
他去未央宫时,被掌灯的小太监拦下,平日在众人前出现自不会暴露真实身份,小太监只把他当作一般人物,不耐地道,“皇上睡下了,凭你有天大的急事,明儿再来报呗。”

其时未央宫内的灯还是亮着的,他却是转头就走,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引发他兴趣。

大概走了有十来步远,听得身后有人道,“你忙什么?”一听便是主子在说话,声音不大,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意思,他停了脚步,藏在袖口的冷剑柄被攥得隐隐生热。

“过来朕这边。”他听得主子这样下令,只得转身而回。

这样一回身,刘欣才发觉他脸色惨白,一双眼睛在晕黄的灯影下忽闪不定,他从没以今天这样魂不守舍的状态来见他。当下,刘欣便打发走了小太监。那奴才见皇上似乎全没想起怪责他阻拦洛名这茬,忙不迭地溜走了。

还在宫殿外,刘欣只不动声色地看着洛名走上前,一进了殿,刘欣便不放心地拉过他,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并没发热。放下手,问他道,“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朕这么巴巴地找了你一下午,你是人影儿也不见,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心不在焉地答,“我没事。主子找我有什么事儿?”

刘欣颇有些不满地拉过他手,“怎么又跟朕怄气了?问你话也不好好答。”这样一扯,他袖中藏着的剑叮咚一下掉落在地,刘欣倒吓了一跳,脸上隐隐现出怒色,“怎么进宫还带着兵器?朕这儿的规矩你是一点儿也不要守了?”

“我无意的。主子要怎么罚洛名领就是了。”他讷讷地答话,眼神飘忽不定。

刘欣怒道,“你这条命都是朕的,要怎么罚,还用你提醒么?你这把剑,朕收了。”

他听了,抢在刘欣之前拾起剑,紧紧攥着,低声道,“不要拿走我的剑。”

刘欣对他知根知底,晓得他这是在讨饶,脸色稍稍缓和,覆住他手,道,“跟朕过来。”拉着他到龙案前,拾起下午接到的那张纸,“你瞧。”

纸上四个娟秀有余的大字——稍安勿躁。他不懂,却知道这绝不是出自主子手笔。

“这是东宫那边送来的。”

“什么意思?”他终于有了关注事情的意思,开口问。

“朕倒想问你,是哪一桩事情给朕办砸了,叫东宫那边知道了消息,要这么给朕撂脸子?”

他愣在当地,静了很久,刘欣瞧他依旧是面色发白,魂不守舍的样子,道,“算了。你今儿这状况朕是什么都问不出了,既然东西都给朕送来了,也不差这一时,清醒清醒再跟朕回报吧,”这么说着,拉过他手,语调又恢复了轻松,“今儿要你侍寝。”

洛名不答,眼睛里依稀有水光的样子,到把他裹在自己的龙床上,刘欣才放松下来,侧脸过去亲吻他,他微有些抗拒地圈起手肘,低声求饶,“不要这样,主子。”

倘若是阿卿,刘欣不过当作枕边人生性害羞,洛名却是全然不一样的性子,很少见了他这样畏畏缩缩,欲说还休。刘欣忍着怒,依旧是半哄半威胁地问他,“怎么又不听话了?你不愿给朕说心事,怎么连侍寝也不愿意了?这样下去,朕这里还能容得下你吗?”

他听了,慢慢地放下手,闭上眼睛,脸色沉得像具尸体,很久以后,并没什么动静,他才睁开眼睛,看到刘欣一脸不满地躺在身边,眼睛微微眯缝,像在思考什么。见他睁眼,终于正色道,“朕要你说,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他见了刘欣这样严肃的样子,不知所措,茫然了好久,才道,“你说过我不愿意的事就不逼我的。”

他这样完全乱了章法只能低声求饶的样子,确实是少见,一时间,刘欣也难以发火,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不过一句玩笑,这孩子又是聪明的很,根本不会把这话当回事,今天却突然提出来,心里颇不是滋味。刘欣哼了一声,然而心里并不真想罚他,原本叫他去处理埋伏刘聍这事就没觉到可以把这权倾朝野的九王爷一网打尽,派洛名去不过是探底,只是今儿这态度叫他不舒服罢了,只好叹道,“那就不要再跟朕怄气了,乖乖过来。”

洛名咬住唇,微微向他的方向偏过头,他顺势拉过他进了怀,伸手除他的衣衫。洛名本不是第一次侍寝,并无惊慌,只在裸着身子被枕边人环紧时,静静看着窗外的月亮,不说话。这一下却吓得他险些从床上翻下,原来在这个角度是能看到窗外的宫殿屋角的,只是从前侍寝时没有今日这样的不愿意,很少抬头罢了,更令他感到惊恐不已的是,他竟从那偏窗一隅见了原处宫殿上有人影,不用猜也知道会是谁——承欢。隔得这样远,他看不到承欢脸上的表情,直觉上却感到了承欢的失望。他当下挣扎起来,用尽了力气把刘欣从身上推下,缩进被子,刘欣顺着他目光望窗外看,却只见了冰冷的一片月色,不待主子发怒,他先是抑制不住地哭出来,大概这些年,自己跟主子间的暧昧承欢早已知道了,更是在心里看他不起了,他竟是被蒙在鼓里这么久,每每见面,他可以恣意地指责承欢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可自己如今在他眼里又是怎样的不堪呢?他只是不说,心里呢?如何看他?

这一下果真惹毛了刘欣,披上衣服叫了人,愤愤地丢下一句,“去静姝宫!”

静姝宫是静妃的住所。进门的小太监忙掌上灯,在前方替刘欣开路,整个大殿静悄悄的,主子一走,灯也灭掉,留下他一人缩在床上,说不出的可怜。

待到殿内寂静一片时,承欢竟闪了进来,他本能地啊了一声,裹紧被子,后背靠在冰冷的床沿,因为寒冷和惊惧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浑身颤抖。承欢走过去,顺手脱下外衣从后面把他罩起来,伸手在他头上摁着,不说话。

他扭过脸不看他,却再也没有底气大声责骂他,只颤声道,“你走!你走!”扭头要挣脱他搁在自己头上的手。

承欢微微使了点力,不让他挣脱。

这样怵了一会,他眼里又是一片水光,颤抖着声线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嗯。”承欢依旧是沙着嗓子,简单地答话。

他败下阵来,恨声道,“你变态吗?!干什么躲在屋顶看。。。”实际是说不下去的。他狠狠地咬住唇,嘴里漫出一股腥气。

承欢竟伸过去手捏住他下颚,哑着声说,“不要咬,”隔了良久,缓缓地道,“我原本不想来,只因…”一字一字像是在数,却还是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是见你今日这样激动,怕你出了差错,才跟着来看看。

等不到承欢的答案,他突然提高了音量问,“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再也不理我,不管我死活?”

“自然不是。”

他哆嗦着嘴唇,泪水滂沱而下,却不愿让他瞧见,倔强地扭开脸,不看他。承欢依旧把手轻轻摁在他头上,低声道,“跟了主子,自然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只不要真动情,到适当的时候总可以全身而退。”

“我还可以吗?”

“自然可以。”

他一偏头,鬓角的几缕碎发微微一动,承欢便听到他赌气的声音,道,“要是我动了情呢?”

承欢似乎是怔了下,摁着他脑袋把他搂在怀里,不记得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动作了,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生气或是委屈得大哭的时候,承欢会这样把他抱进怀。承欢从来就是那样的性情,不会说话,不会表达,从小就是一样,这一刻,他突然就在想为什么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问出承欢进宫的真正原因呢?他其实知道,原因不会是承欢轻描淡写的那句,“只要能拿到报酬做什么都无所谓”。可是,他又怎么能这么肯定承欢就是为了荣华富贵才进了这深如江海的皇宫呢?这时候听得承欢低哑的声音对他道,“你不能对他动情!知道吗?你不可以!”

他怒从心起,推开承欢,愤声问,“为什么不可以?既然他能提供我吃穿用度,为什么不可以对他动情?!反正你也说过,只要能拿到钱,做什么都是一样!”

“你不可以!”他注意到承欢脸上的伤疤似乎微微牵动了下,瞬间,又恢复了暗哑深沉的语调,依旧伸手摁在他细碎的头发上,道,“你不能的!真动了情,必定是要葬身在皇宫。”

他撇着嘴,努力抑制因心情激荡而抖动的唇,收起了平日见他那种怒发冲冠的不冷静,轻轻问他,“你会在乎吗?”

“难道我不在乎吗?”这时节承欢竟还不愿肯定表达自己的关心与担心,修长的手指在他头上摩挲良久,才叹了一声,道,“这世间,我最在乎的不就是你吗?”

他几乎是猛栽进他怀里,撞在他的肋伤处,一声闷响,承欢不动声色地蹙紧了眉,搂住他,“听我的话,刘聍的事再也不要管了,这天下,要变了。”

他却是恍恍惚惚,不应也不否定,抱得他很紧,伸手在他胸肋间抚摸,光裸的胳膊从被里滑出来,肌肤是一片透明美好的亮白,承欢不能适应被人这样触碰身体,微微僵直了身子,道,“把衣服穿起来吧,会着凉的。”

他不理承欢的话,兀自在他胸肋间摩挲,问道,“我先前打了你,还疼吗?”

承欢微用力掰开他圈紧自己的手,从床上拾起他的衣衫,“我没事,你穿上衣服。”

他接过衣服穿上,两人便这么对视着。良久后,他才恢复了平静,静静地道,“我可以听你的话再不管刘聍的事,原本,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承欢才松了口气,看着他平静的眼眸感到他还有话想说,也便静静等着,静了会儿后,他又道,“你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有一天,我们要一起退出这个是非之地,我们两个,只有我跟你,我们在一起,”他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强调道,“你从前就答应过爹娘的,也答应过我。倘若你再骗我一次,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你杀了你!”

他笑笑,牵动了面上的疤痕,触目惊心的恐怖,洛名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怖或是厌恶,这个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住到心里,无论容颜变到怎样,总还是心里住着的那个人啊。他静静地盯着他,等他的回答。良久良久,在他心里,这一点时间几乎足够颠覆一个王朝,才听得承欢道,“我不会再骗你。”

他恬恬一笑,眼里还含着泪。他有一张孩童颜容,笑起来很单纯,尤其这样含着泪发笑,看来很美。承欢只觉心里微微一荡,轻叹一声。从来没有骗过你,何谈不再骗你呢?或者,就是会骗你,你也不必追逐我到天涯海角报复了,如果我的死能换取你的全身而退,我一定是心甘情愿……






第13章 12。夜
刘聍的军队驻扎边防一月有余,并没出现他所担忧的边防侵扰问题。边关的天气全不像京城那样温和,说是日日风沙缭绕亦不为过,董贤在这里呆了这些日子,肤色由初时见刘聍时的一片苍白渐渐转成微微的红,脸蛋看上去还是柔嫩干净的,不若边关的士兵,满脸的风霜尘土气息。偶然的一次,刘聍带着他在营帐喝酒,多饮了两杯,有些醉意,粗糙的大手抚在他脸颊,说道,“阿卿,你就是那种天生该被人怜惜的人,你跟我手下的兵不一样。”

很少有刘聍醉酒而他清醒的时候,他壮着胆子,轻声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呵呵,”他笑着打了个哈哈,说,“我手下的兵,都是保家卫国的好战士,跟你不同,跟你不同。”

他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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