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算了!爹爹,咱们走!皇上正在无锡城,此次伴驾的那位公公叫做林沐风,不知道到了无锡城是不是能见上一面呢!”
朱宝蟾的话音刚落,沈孟飞已飞身上马,策马扬鞭。
“唉!真是个急性子!老爹,咱们这次押运这批补给可是请了个好保骠,而且还不用付银子!”
“嗯!本王也听说沈孟飞的剑法非常精妙!我们南陵王府的供给有正义盟的大师兄亲自押解绝对万无一失!”
朱宝蟾得意洋洋的抚摸着小胡子,南陵王点了点头,也在捋着胡须,父女俩人押着补给向无锡城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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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水寨的忠义堂内,傅清风坐在虎皮交椅上,悠闲自得的自斟自饮。身旁的韦连忠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回音。
林沐风被绑在堂中的柱子上,却发现傅清风和韦连忠有些异样。两人虽然各自坐在虎皮次椅上,却并不答话,
一名喽罗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忠义堂,倒身跪在傅清风面前。
“信送到了么?”
“回军师,送到了!”
“狗皇帝有什么反应?”
“小的按照军师的吩咐在行宫外等了整整一天,狗皇帝并没有调后遣将的意思。”
“哦?没有人出入,难道也没有飞鸽传书么?”
“回军师,行宫内别就是飞鸽了,就是麻雀也没有飞出来!”
“嗯!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
傅清风依然悠闲的品着杯中的美酒,仿佛已沉睡其间。
“清风,到底怎么样?狗皇帝那里毫无动静,我们下一部应该如何行事?”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傅清风完全没有理会韦连忠的询问,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又在念诵着曹操的《短歌行》。
“清风,我的好军师!这都什么时候了?如今狗皇帝我们没有捉到,就凭这么一个小太监,我们能有多少胜算呢?”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傅清风依然没有回答韦连忠,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双眼却有些湿润。
林沐风望着傅清风,眼中掠过一丝疑惑,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林沐风将《短歌行》剩下的诗句吟诵出来,傅清风抬起头笑望着林沐风,却似已有几分醉意。
“看来你这个死太监也读过书?我告诉你,百无一用是书生!读书一点用也没有!你就是读再多的书也不会有人明白你的……哈哈哈哈……”
“曲高则和寡!《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本就有所不同,又何必自寻烦恼?”
林沐风淡淡一笑,傅清风却如发疯一般冲了过来,一把扯住林沐风的衣襟。
“你这个死太监少在这儿说风凉话!你心爱的狗皇帝是不会来救你的!他情愿看着你受尽污辱,他也不会伤心!多情自苦空馀恨!你笑什么笑!你应该哭!”
林沐风望着如此失态的傅清风,却深深叹了一口气。
“秋至皆空落,凌波独吐红。托根方得所,未肯即从风。”
“呸!你一个卖身之奴,有什么资格自比莲花?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你既懂莲,又何必自陷泥淖?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却是自寻烦恼!荡舟无数伴,解缆自相催。汗粉无庸拭,风裙随意开。棹移浮荇乱,船进倚荷来。藕丝牵作缕,莲叶捧成杯。”
“哼……你竟懂我……”
傅清风望着林沐风,淡淡一笑,丢开了林沐风,摇摇晃晃的回坐在虎皮交椅上。
“清风,你们在对诗吗?”
韦连忠望着傅清风,不知该如何是好。与傅清风相识已久,傅清风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还是第一次。
“可惜!林沐风,就算你懂我又如何?狗皇帝如果不按照我的吩咐去办,我就让你受尽污辱!来人啊!把林沐风给我带到校场上去!吊在棋杆上!如果明日午时之前狗皇帝还没有任何举动,你就等着受死吧!”
“清风!你在说什么?你要杀了林沐风吗?”
韦连忠不明白傅清风究竟想要做什么,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你为何不给我一个痛快?”
“因为你是唯一能懂我的人,却又是狗皇帝的人!我恨狗皇帝!所以我也恨你!”
“唉!可惜你不懂我!”
“我不需要懂你!你不是被狗皇帝视为禁脔的独享美味吗?我要用你犒赏三军!让每一个人都能玩弄你的身体,不论是什么人都可以!我倒要看看,你还会不会想着那个狗皇帝!”
林沐风不再言语,面前的傅清风几近疯狂。就算自己告诉傅清风,自己心中所爱之人不是永乐帝而是沈孟飞,傅清风也不会相信。傅清风一定会认为自己为了活命才会这么说。
林沐风想过种种的死法,却没想到最后的结局是被乱军蹂躏而死……
林沐风只想静静的死去,但愿这件事情永远不要被沈孟飞知道。
(三十二) 犒赏
水寨前有一个平坦的场地,是太湖义军用来操练的校场。
林沐风被吊在校场的旗杆上,阵阵的山风吹得他头晕目眩。离明日午时还有很久,林沐风真想一死了之。
天色已渐晚,林沐风早无脱力,一日水米未尽,喉咙像被火烧一样。
傅清风却突然让喽罗们将林沐风从棋杆上放了下来。
傅清风满身已是酒气,一手提着一瓶酒,另一只手却将林沐风的头发拽起来。林沐风仰视着傅清风,却已无力再与他争辩。
“喝了它!”
傅清风不由分说,将瓶中的美酒灌入林沐风的口中。林沐风酒量极差,平日里只喝一两杯便有醉意,如今被强行灌入一瓶酒,只觉得头晕眼光,双腿已软得不能着地。
“哼!上好的竹叶青!便宜你了!喝了它能沉醉!喝了它能润喉!喝了它能暖身!喝了它为何不能忘忧!”
恍恍忽忽中,林沐风听到傅清风的话。醉意袭来,林沐风已无法回应,心中却在苦笑。
人生苦短,又何必自寻烦恼?可是自己也不是一样庸人自扰?笑只笑这世人不论是聪明还是愚蠢,都看不清自己。
林沐风又被吊在旗杆之上,身体却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原来酒这种东西的确可以麻痹自己,但愿自己就这么醉死,倒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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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微风轻拂,水寨的上空已是百鸟鸣唱。
林沐风被吊在旗杆上,仍在沉醉未醒。
傅清风却如幽灵一般独自来到校场上,怀中还抱着一个琵琶。与昨日的狂态不同,傅清风又恢复了往日冷漠与高傲。
傅清风望着悬在半空的林沐风,索性搬了张椅子坐在校场上,面前放着一个玉炉,里面焚的是上好的檀香。
傅清风紧闭着双眼,旁若无人般弹起了琵琶。
香气缭绕,琵琶悠扬,林沐风不由从梦中清醒,却感觉头疼如裂。
傅清风修长的十指如飞,不停的拔弄着琵琶,眼中却缓缓流出了眼泪。
“琅琅……”
“铮铮……”
林沐风听得出傅清风谈的是古曲《十面埋伏》,傅清风的琵琶弹得非常好,仿佛是傅清风的心在倾诉。林沐风闭目倾听着琵琶声,却也忍不住泪落。
“你听得懂?”
一曲终了,傅清风冷冷的望着林沐风。林沐风睁开双眼,却已无力回答,只能付之淡淡的一笑。
“有时候,我真想一个人回绵竹墟去。一个人静静的在竹海中吹萧,聆听风声和萧声融合在一起的感觉。或者就坐在竹林中弹琵琶,听着竹林中竹叶瑟瑟发抖的声音。”
傅清风放下琵琶,双眼望着远方,像是在自言自语。
“的确……很美……只是太……寂寞了……”
林沐风用尽全力,断断续续的回应着傅清风,傅清风却突然大笑不已。
“哈哈哈哈……人永远都是寂寞的!就算你付出再多,也未必会有回报。人只要活在世上,就永远摆脱不了寂寞。”
“付出……何必一定……要回报……”
“哼!你不懂!”
傅清风冷笑一声,抱起琵琶转身离去。天边的朝阳已渐渐发红,林沐风的心亦随之叹息。
傅清风来时就像一阵风,去时亦像一阵风。
林沐风突然觉得傅清风很可怜,在他如此冷竣的外表下,竟然包藏着一颗如烈火一般炽热的心。
辰时已到,傅清风身着淡紫的遥溃殖终凵龋蟛浇肓酥乙逄谩!�
与往日不同,傅清风披了件外敞。宽大的衣袖走起路来,带着劲风。
韦连忠早已坐在正义堂内,望着大步行进的傅清风,却总是欲言又止。
傅清风目不斜视,倒身坐在自己的虎皮交椅上,手中的折扇已打开。
“如果今日午时之前,狗皇帝有没有按照我的吩咐采取行动,我就撕票!”
“军师,现在已是辰时了!肉票还在外面旗杆上吊着呢!”
“很好!巳时一到,就将狗皇帝的太监给我从旗杆上放下来。巳时三刻如果狗皇帝还没有任何举动,午时一到我就将狗太监赏给兄弟们开心!”
“清风……你真要这么做……”
韦连忠望着傅清风,心中十分不解。傅清风却淡淡一笑,望着韦连忠。
“如果将军也感兴趣的话,就让将军第一个尝鲜!那可是狗皇帝最喜欢的禁脔!他的身体绝对美不胜收!”
韦连忠显得有些尴尬,连忙转过头去。傅清风依然面不改色,只等着探子回报。
林沐风望着日渐升高的艳阳,心中却在叹息。这世上之人不能选择自己为何人而生,竟然也不能选择自己为何人而死。如果是为了沈孟飞,自己死何足惜?可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为皇上所死,看来自己是命中注定要做皇上的死节之臣,这难免有些遗憾……
林沐风突然浮想联翩,不知道这世上之人死后是否真的可以变成灵魂,如果能成为灵魂,林沐风愿意化做一缕幽魂,陪伴在沈孟飞身边……
巳时已到,校场之内鼓声擂擂。
水寨的喽罗们在各自头目的带领下已站在校场之内。所有人都对吊在旗杆上的林沐风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林沐风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袭来……
巳时一刻已到,傅清风尚未接到任何回报……
巳时二刻已到,傅清风仍未接到任何回报……
巳时三刻已到,林沐风已被喽罗们从旗杆上放了下来,身上依然捆着绳索。校场四围尘土飞扬,林沐风浑身无力,只能伏在地上,不停的喘息。
酷烈的阳光格外刺眼,马上就要到午时了。
傅清风和韦连忠已双来到校场之上,傅清风抬头望着天上的烈日,眼中射出两道寒光。
“午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