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死好了。”方蝶儿手臂一扬,一阵劲风呼啸而过,身后林逸朗还不待反应,便一声疼呼重重的跌下马来,方蝶儿挥起马鞭狠狠一抽:“驾!”枣红马吃疼一声嘶鸣,扬起四蹄在密林间飞奔开来。
“啊!啊!”被绳索拖在地上的林逸朗惨叫连连,枯枝断藤将全身挂扯得疼不可支,林逸朗用尽全力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疯子!你这个疯女人!”
“还敢说?驾!驾!!!”
“啊!!!”不用看也能感觉到后背已经被拖得鲜血淋漓,林逸朗疼出了眼泪,却死死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肯求饶,她从来不知道身体可以这样的疼,她也没想过死,可是显然,不需要太久,她就会被这样活活拖死在这深山老林,她不怕死,但是她怕疼,她不怕死,但是她舍不得死的不明不白,就这样和方灵羽分开,羽,羽……林逸朗在心底一遍一遍呼唤着方灵羽的名字。
石子隔进了骨缝,残枝刺进了皮肉,后背已经被刮得血肉模糊,可是心底的绝望却远远胜过皮肉之痛,对死亡的恐惧,对方灵羽的不舍,还有对命运的不甘,像苦涩的潮水涌向心底,林逸朗知道,只要她开口求饶,一切就会停下,可是,她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是不能开口,她也恨自己,为什么这样倔强,难道宝贵的生命和深爱的恋人不值得她开口求饶?难道要用这样无意义的死亡换来尊严?林逸朗有一万个理由开口,可是,即使嘴唇已经咬破,意识开始混沌,肢体开始麻木,林逸朗还是死死的咬紧牙关,心底微弱的声音一遍遍的默念:“羽……羽……”
天地可鉴,有一种人,不惧生死,固守执念,有一种人,宁为玉碎,宁折不弯……
天可怜见,生而龙凤,注定了慧极必伤,木秀于林,注定了命运多舛……
☆、第七十章
无尽的黑暗;像似堕入了深渊,耳边呼啸而过的山风,捶打在背上,刀割般的疼楚,犹如在地狱中煎熬;结束了么?就这样,从此阴阳两隔?林逸朗的心底涌起无限的悲凉,可是;为什么已经死了;还会这样疼,林逸朗徒劳的抖动了下眼帘;却无力睁开眼。
方蝶儿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仰躺在地的林逸朗;若不是林逸朗抖动了下眼帘,方蝶儿几乎确信这个人必死无疑,看着地上面无血色奄奄一息的林逸朗,方蝶儿心底忽然五味杂陈,攥着绳索的手也不禁开始发抖,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会下这样的狠手,为什么会这样?她绮兰公主虽然刁蛮任性,可是从来没有做过恃强凛弱之事,更不会随意的草菅人命。
她虽然经常把宫中侍卫揍得鼻青脸肿,但那都是公平的比武切磋技艺,是侍卫们技不如人,她也从未伤人性命,可是今日,她为何会对这个手无寸铁的呆子痛下杀手?就因为这个呆子骂自己是疯女人?就因为这个呆子说什么不想和她死在一起?是的,她承认,长这么大,还没有任何人敢用那样轻慢的语气对她说话,她一时间被激得怒不可遏,她想教训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呆子,她想让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嘴上却傲慢倔强的呆子开口向她求饶,然后再好好的将他奚落一番!
可是,这个呆子究竟中了什么邪,被拖在了地上,还不住口的骂她?这个呆子凭什么如此胆大包天口出狂言?好,既然敢骂她疯女人,那自己就疯给他看!方蝶儿不相信这么个柔弱书生能嘴硬多久,总有他开口求饶的时候!可是,她终究没有等到期待的求饶声,枣红马每跨出一步,她的心都跟着凉了一截,没有人能忍受被马拖在地上飞驰的痛苦,这不啻于任何酷刑,身后的叫骂声渐渐微弱,方蝶儿的心却越提越高,一切并未如她所期,她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反而是愈来愈强的不安,隐隐约约中,她能听到呆子口中反复呼唤着一个字,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呆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微,方蝶儿终于停下了马……
方蝶儿望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林逸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她懊悔不安,还有,一丝的委屈,她没有想过要呆子的命,实际上,她并不讨厌这个快要死了的呆子,甚至,在呆子求她放了那匹白马的时候,她在心底还对呆子有那么一丝的欣赏,这个呆子虽然功夫很滥,但却与众不同,这个呆子愿意为一匹马的性命开口向她求情,呆子对一匹马尚且怜悯至此,却执拗的不愿为了自己的性命开口求饶。方蝶儿生平第一次觉得无比的委屈,她想起呆子说马儿值得她那样做,因为马儿简单而忠诚,而自己,因为一时气恼,把呆子害的奄奄一息,这岂不正应了呆子的那句话,马儿比人强。
方蝶儿俯身跪在林逸朗身旁,触到林逸朗冰凉的面庞,泪水滴落在林逸朗布满血污的衣襟上,“呆子,你不要死,我不想你死,呜呜……”方蝶儿哽咽着抽泣,“你为何这样倔,你为何就是不开口,你真是世间最傻最呆的呆子!呜……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只是想把你绑给我父皇,呜,我只想让父皇开心,我并没有想要你的命,呜呜……呆子,你忍一忍,我为你上药,呆子,我不许你死,你若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呜呜……”
林逸朗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像货物般的被驮在马背上,身子随着枣红马的步伐,像布袋般一起一伏,林逸朗缓缓将埋在马鬃里的脸侧向一边,明媚的阳光将她的眼睛晃得一疼,林逸朗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尽力唤醒四散的意识。
“呆子,你醒了。”
身旁一个既陌生又有点熟悉的清亮声音,林逸朗侧头看了看牵着马徒步而行的红衣少女,没有作答,沉默着看了片刻,又将脸扭向了另一侧。这里是一处山谷,两侧奇峰叠嶂,林逸朗看着参天高的杉树,密集的灌木丛,还有些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这些植被都在告诉她,这里的海拔起码超过3000米,这里,已经远离大徽皇城了……
“呆子,你昏迷了两天,终于醒了……”方蝶儿小声的说道。
两天了,林逸朗闻言蹙眉暗忖,这个疯女人居然穿过了狩猎区,驮着不省人事的自己翻过了那座高耸入云的山脉!这个女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疯!
“呆子,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方蝶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逸朗仿若没听到般不理不睬,两天的时间,走出了这么远,方灵羽已经很难觅到自己了,如今想要脱身,只能靠自己了,林逸朗下意识的挣了挣被束的双手,意外的发现,手脚活动自若,红衣女子已经将她松了绑,林逸朗心下暗喜,手缓缓的探向后腰,可是,摸索半天,也没有触到枪柄,林逸朗顿时懊恼无比,想必是被拖在地上的时候弄丢了吧,这下,想从这个疯子的魔爪中逃走更是难上加难了。
“呆子,你,你怎么不回话……”方蝶儿抿着唇扯了扯林逸朗的牛仔裤。
林逸朗闭了闭眼,仍将脸埋在一侧,半晌,不带语气的回了句:“如何,要不要再拖我一次,悉听尊便。”
方蝶儿牵着马缰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垂下头,脚步也慢了下来,不声不响的牵着马又走了许久,还是忍不住的开口,“呆子,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我不叫呆子,我叫林逸朗。你我素不相识,我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你把我拖在地上的时候,也没有顾忌我的性命,现在还介意我生气与否?”林逸朗顿了顿继续道:“你绑我自然有你的目的和立场,这也不是生气能改变的,我还没那么幼稚。”
“呆子,我知道你心中不情愿,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呆子,那天,是我不好……”方蝶儿有些无措的解释道。
林逸朗暗自翻了个白眼:把我拖个半死,仅仅是不够好么!就这样把我绑架,换做你能心甘情愿?听你的话,倒像是你无奈之举了!林逸朗冷冷的开口,“你这是在道歉么?”
方蝶儿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回道:“不是。我从不需要向谁道歉。”公主殿下可以犯错,也可以内疚,但是不可以向人道歉。
“那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继续绑你的,我也不会开口求饶,不过你记住,你把我绑到哪里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林逸朗懒得再多费口舌,将头歪在一旁,搂着马脖子,打起盹来。
恍惚中,林逸朗觉得马停了下来,接着,自己被人轻轻抱下了马,那个怀抱软软的,香香的,就像,就像她的羽……羽,你终于找到我了,你终于来了……林逸朗迷迷糊糊的正要睁眼,一只凉凉的小手探进了她的衣襟,触到了她温热的皮肤。
“你这是做什么!”林逸朗难以置信的一把攥住探向胸前的小手,怒目而视着眼前一双水灵清澈的大眼睛。
“呆子,你该换药了。”方蝶儿状似无辜的眨了眨眼。
林逸朗又气又羞,满脸通红,攥着被掀开一半的上衣,结结巴巴道:“你!你!谁让你随便脱我衣服!你,你这人不知羞耻,不知男女有别么!”恼羞成怒的林逸朗压根忘记了自己已经昏迷两日了,现在再装男女有别,是不是晚了点?
方蝶儿又是不解又是无奈的望着脸色涨红的林逸朗,伸手摸了摸林逸朗的额头,“呆子,你发热了么?怎么脸这么红?还胡言乱语的?不脱衣服怎么给你换药?你我同为女子,说什么男女有别?”
林逸朗这下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女儿身早被这个红衣女子看了个遍,林逸朗忽然对这个貌似清纯的少女恨得牙痒痒,先是被绑,然后险些送命,再被看了个精光!她林逸朗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虽然同为女子,她的身体也只愿给一个人看好吧!林逸朗万分恼怒的吼道:“你走开,现在来做什么善人,还不都是你害的!不用你管,我自己换!”林逸朗凶神恶煞的夺过方蝶儿手中的小药瓶,却忘记了,自己伤在后背,任凭她再生气,胳膊也无法长得足够长……
方蝶儿被林逸朗莫名其妙的一吼吓得一激灵,这个呆子又在犯什么病!刚才在马上,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摸样,被绑了票都能一脸淡然,现在要换个药,却像被踩中了尾巴一样龇牙咧嘴,这个呆子为什么总这么怪!方蝶儿看着手忙脚乱要给自己后背上药的呆子,一时间怒从心中起,一把夺过了药瓶。
“放开我!你这疯女人!”林逸朗被方蝶儿压在身下,方蝶儿骑在林逸朗身上,轻而易举制住了林逸朗的挣扎。
“死呆子,你再这么别扭,我就把你重新绑起来。”方蝶儿已经习惯了疯女人这个称呼,麻利的将林逸朗翻了个身,一把撩开林逸朗的帽衫,三下五除二的将林逸朗褪了个精光。
“啊!疼!你这个疯子!你是在上药,还是在揭伤疤!你那是手还是刀子!疼哇!”
“你再乱喊!信不信我一掌把你拍晕过去!”方蝶儿骑在林逸朗的身上,一边制住林逸朗胡乱扑腾的四肢,一边涂抹着药膏,一边还不耐烦的念叨,“早知道你这呆子这么怕疼,真不该让你醒过来!”
“你有本事就一掌拍死我!”林逸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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