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帐中,紫玉端着银碟含着泪水默立一旁,公主殿下又是一天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她如何也想不到,公主殿下会情深至此,那林大人终究是个女子啊,她不知道公主殿下究竟是着了什么魔,开始听到林大人失踪的消息,她还暗自窃喜,希望永远找不到才好,公主殿下才能收了心,以公主之姿,何等的如意郎君觅不到?可是,此时她再不敢这样想了。公主殿下不吃不喝不言也不语,再这样下去,她不敢想了……
“公主殿下,不进膳,就进点参汤吧……”
方灵羽空洞的目光落在帐顶,六天了,希望像沙漏般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了绝望,六天,生不如死的煎熬,她无数次的恨自己骂自己,那天为什么不坚持让朗带上侍卫,她恨紫玉当时打断了她的话,她恨几千名御林军都不能找到她的朗,她恨所有人,谁也不能体会她心中有多痛,她恨天恨地,为何天地如此不公,要夺走她挚爱之人!她恨四方神灵,为何不佑情深似海!
“公主殿下……奴婢求公主,进些参汤吧……”紫玉哽咽道。
“下去……”
煎熬,生不如死的煎熬。方灵羽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尽是那副玉颜,落风尘为眉,点星耀为眸,几番梦回,玉扇雪衣笑颜不曾改,睁开眼,却只见孤枕空榻,一片愁云惨淡,从此音容两渺茫,从此无人扬眉,浅笑吹奏一曲觅蓬莱,无人相伴,此生怎把愁绪裁……
情若砒霜,意若鹤顶,在尝识了那样的情意恩爱之后,她不敢想,不敢想从此没有朗的日子,那样的日子注定了是煎熬,注定是以沧桑为饮,年华果腹,岁月做衣锦华服,于百转千回后碎人心魄,那样的日子是她如何也渡不过的苦……
“公主殿下,军士们都在通宵达旦的寻找林大人,公主殿下,一定会找到的……”
方灵羽的泪水决堤而下,幽幽自语:“是上天在惩罚我,罚我爱上了一个女子……”
“不!不是的!上天会保佑公主殿下!”
方灵羽泪流满面,嘴角却勾起一抹怪异的笑,“保佑我?呵,保佑我这般的生不如死?我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就因为,她是个女子么……”
“不,不是的!”
方灵羽微摇臻首,苦涩的低语:“你在说谎,其实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世人都会这样想的……可是我不会在意世人的眼光,她只是她,无论男子女子,只是我的朗……”
“公主殿下……呜呜……会找到林大人的,会找到的……”
方灵羽心灰意冷的阖上眼帘:“下去吧,告诉他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也找不到的话,就都去死……”
暖帐之外,忽然一片嘈杂,隐约听到,有军士在欢呼雀跃,方灵羽蓦地睁开眼,紫玉急忙上前搀扶,方灵羽推开紫玉,虚弱的身体却绊倒在榻旁,方灵羽的一双美眸却波光流转,帐外的欢呼声越来越高,方灵羽微颤着双腿从地上爬起,心跳越来越快,疾步冲出帐外……
百步之外,不正是那魂牵梦萦的身影!方灵羽泪盈于睫,玉手掩嘴,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怕这是个幻像……驻足良久,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步步向她走来,那个身影,那个步伐,都是熟悉的,方灵羽才慢慢开始相信,这是真实的,她的朗,活着回来了……
围观左右的千余名御林军自觉的闪开两旁,腾出一道小径,林逸朗噙满泪水的双眸,交织在方灵羽万分憔悴形容消瘦的面庞上,这百步的距离,却似走了一万年的久远,终于走到了羽的身旁……
林逸朗抹去了泪水,努力绽开一记浅笑,“羽……我回来了,我……”
一声嘶吼,接着,一阵粉拳劈头盖脸而下,方灵羽发了疯般的捶打在林逸朗的肩上,脸上,身上,抽泣呜咽得几不能语,“你……你去哪了!!!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我……呜呜……我打死你……打死你……再和你死一起好了……呜呜……”
林逸朗忍着疼不躲不避,任凭方灵羽发泄,泪水纷纷滑落……
方灵羽打到没了力气,还不甘心住手,却瞥见林逸朗身上,血迹斑斑,几乎没有一块干净完好的地方,方灵羽的粉拳顿在了空中,心底一阵刀搅般的痛意袭来,泪水抑制不住的肆虐奔涌,再也顾不得许多,众目睽睽之下,扑进林逸朗的怀里,揽紧了林逸朗的脖颈,“朗……我的朗……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呜……你究竟受了多少的苦……我的朗……”
作者有话要说:懒鱼们~要插电了啊~
☆、第七十四章
毓曦宫内;软榻之上,一对玉人,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林逸朗徐徐抬手,为方灵羽拭去泪水;轻声慰道:“羽,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方灵羽轻咬朱唇,抽出玉手;纤指抚过林逸朗身上的道道伤痕;泪眼婆娑,“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逸朗的目光闪过一丝犹豫,微微低首,沉思少许后轻声回道:“羽,我在林子中遇到了野兽,霜影受了惊,后来,我又迷了路……羽,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别担心了好么……”
方灵羽臻首轻摇,“我如何不担心,你可知这几日,我受了多少的煎熬,生不如死的煎熬,朗,你能体会的到么,你虽然伤在身,我却伤在心,我比你还痛,还难熬,你杳无音信,我生死两茫,朗,你想想我是如何度过的……朗,我这样的心疼你,你为何要瞒我,你不会迷路六天之久,这背上的伤也不是野兽所致,朗,我要你告诉我,这六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逸朗听着方灵羽泣泪如血,心底像针锥般的痛,她如何不能体会方灵羽的痛楚,可是,她也深知方灵羽的脾气,旁的事都心怀柔善,待人也宽容少有计较,但是,唯有几件,是不容一丝触犯的,大徽的江山社稷,皇族至高无上的威严,还有就是衢儿和她两人的安危,这是公主殿下的逆鳞,谁若是有丝毫的冒犯,方灵羽便会万般的狠绝。此时此刻,林逸朗心底左右两难,既不忍心对方灵羽欺瞒,可是想到绮兰那依依惜别的眼神,林逸朗又不忍说出实情……
“羽,不是我有意瞒你,实际上,我也说不明白,那天我带着霜影河边饮水,就,就莫名其妙的被人绑了……后来,遇到了野兽,我这才脱得身……”
方灵羽的翦水美瞳已然蒙上了一丝阴霾,声音很轻却很冷,“是谁绑的你?”
林逸朗眼波流转,低头不语……
方灵羽的目光渐渐流露出狠绝之色,捧起林逸朗的面庞,声音冰冷似铁:“朗,你是什么身份?不要忘了,你是大徽皇帝的太傅,你是我挚爱之人!我岂能容人如此对你!不,我绝对不能容忍!说绑就绑?当做没事一样?不,我定要此人付出代价!朗,你告诉我,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逸朗感觉的到方灵羽周身散发的寒意,心中暗忖,即便告诉方灵羽,她与绮兰已经化敌为友,凭方灵羽的脾气,也不会善罢甘休,林逸朗更坚定了主意,“羽,我真的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后来遇到了黑熊,我逃开的时候,看着黑熊扑向那人,想必,想必那人定是凶多吉少了……”
方灵羽闻言,微微松开紧锁的双眉,目光中还残留着一丝疑惑,隐约感觉到林逸朗不会再多说,方灵羽想了想,也不再追问。
“羽,”林逸朗揽过方灵羽的香肩,“我困得紧了,想你这几日也是不得安眠,我们先歇息可好。”
方灵羽按下满腹疑惑,强努欢颜,回了林逸朗一记浅笑,嘤咛一句,“嗯。”,便依偎进林逸朗的怀中,环上林逸朗的玉颈,幽幽阖上眼帘,嗅着林逸朗的发香,渐渐进入了梦境……
一夜无话,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方灵羽睁开朦胧睡眼,看了看胸前,心中蓦地咯噔一跳,睡意全消,匆忙翻转过身,看到林逸朗趴睡在身侧,这才送了口气,方灵羽伸手够到榻边药瓶,轻轻的涂抹在林逸朗的背上,上好药,又端视了良久,为林逸朗掩好了锦被,兀自下了床榻……
紫玉早在殿外等候伺候公主早膳,见方灵羽起的这样早,开口问道:“公主殿下,怎么不多歇息一会?”
方灵羽端起一碗玉笋翡翠粥,抿了几小口便放下,漱了口,徐徐起身,“去换一桌,照林大人的口味再备桌早膳。”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等等。”方灵羽整了整裙角,怕吵了林逸朗,压低了嗓音又吩咐道:“去传狼单,还有兰瓶儿到揽月殿觐见。待林大人起来了,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许她出去,就说是我的意思,她的伤需要静养。告诉御医,为林大人疗伤和我是一样的,若不尽心尽力,就不用留在宫里了,都记下了么。”
紫玉听公主殿下字字不离林大人,可见关心甚切,哪敢怠慢,连忙回道:“都记下了,奴婢遵旨。”
方灵羽在揽月殿内,先是处理了一些之前搁置的急务,当值小太监进来奏报,狼单和兰瓶儿已经在殿外等候。”
方灵羽放下手中折子,“先传狼单。”
狼单进得殿来,有些疑惑,他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卫,有什么吩咐公主都是随口便嘱咐了,很少这样正式的唤他来殿内,狼单跪地磕了几个响头,却未开口请安。
方灵羽知道狼单是个闷葫芦,向来寡言,也从不介意他的古怪脾气,方灵羽淡淡的开口:“起来吧。今日唤你来,是要嘱咐你件要紧的事情。”
狼单闻言抬起头,双目炯炯的等着下文。
“从今日起,你便是林大人的贴身侍卫,我把她交给你了,你跟了我这些年,我待你和旁的人是不一样的,别人见了我,竭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歌功颂德之美言,我不过付之一笑。唯你素来木讷寡言,我却视你如心腹,今日我把林大人交给你,因为我只信得过你,今日也与你说明,林大人,她是我心系之人,你该了解其中的轻重了,这次她遇险,所幸安然回来了,我再不容她有任何的闪失,你可记下了?”
狼单闷了半晌,开口道:“我跟着林大人,那你呢?”
“不用顾虑我。狼单,这次林大人遇险,是有人蓄意绑架,这不是偶然,我要你暗中去查清楚,是何人所为,有眉目了不要声张,速来禀报我就是。”
狼单点了点头,便行礼告退。兰瓶儿接着被传进殿内,这是公主殿下头一次传她觐见,兰瓶儿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方灵羽先是默默的审视了一会,才徐徐开口:“瓶儿,是你找到林大人的?当时是什么个情景,你仔细说来我听。”
兰瓶儿将那日的情景详细的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方蝶儿那一幕……
方灵羽静静的听着兰瓶儿的叙述,她是心思万般缜密之人,自是不会放过任何的细节,“瓶儿,你怎么想到去那里找林大人的?”
兰瓶儿毕竟心思单纯,哪有方灵羽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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