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夏小蝉这样- 第4节

　　下班了，夏小蝉在办公室里磨蹭。
　　“下班了，去吃饭？”苏朗问。
　　“不去了，我有事，你自己去吧。”不知道为什么夏小蝉说这话时有点支吾。其实她多想和苏朗去吃饭的，再骑车，多美好的夜晚，相什么大头亲？！

　　“哦，那我自己去了。”苏朗也不多问转身就要走。
　　“走了，走了，小蝉。”这边主任也喊开了。
　　“来了。”小蝉随着主任去了。


　　苏朗在后面看着夏小蝉和主任离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己到底是个外人，科里面有饭局也不叫上她。而更多的她是在想，夏小蝉怎么没提前和她说一声，下班有约了。再一想，凭什么要和她说啊，不过才认识一两天，想着想着也就释然了。
　　而夏小蝉呢，心里也不大痛快，本来她就不想去相亲的，还惦记着和苏朗一起吃饭骑车呢，结果人家呢，根本没当回事。问都不问她去干吗，说走就走了。难道昨天都是她自作多情？还一心想和她做朋友呢。再一想算了，才认识一两天，同事之间不就这么回事吗？好歹苏朗还给她带早饭的，还是关心她的。想想也释然了。

　　这两个奔三的人，在这一刻都像个少女一样，敏感细腻着。

　　夏小蝉在某某咖啡下了车，向主任告诉他的座位望去，险些没晕倒。那儿竟然坐着个西装男，还是那种最正统的黑西装。
　　“还真有穿西装约会的？！也忒正式了。”夏小蝉心里低叫。再看看自己这一身军装，这哪是来相亲的，简直就是来开人代会的。一个军方代表，一个某政府代表。不过这两套过于正规的衣服却对她产生了莫名的约束力，好歹咱不能给解放军丢脸。
　　“你好，请问是高征吗？。”夏小蝉略低头问西装男。
　　“是的，你是夏小蝉？”西装男站了起来，看着夏小蝉眼睛都在放光，还配一副绝对惊喜又似曾相识的表情。
　　“是的。”夏小蝉微笑着坐下。心想“没见过美女啊，至于摆这副表情吗？肤浅！”
　　而接下来的谈话，证明夏小蝉的想法错了。西装男一点都不肤浅，也不迂腐。怎么说呢？幽默风趣，热爱生活一男人。长得吧，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但是绝对有型有款。至于相亲穿西装，那是因为刚下班。而且从头到尾也没提他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也没提他有一个当局长的爸，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等等。怎么形容这次相亲呢？就是四个字“轻松愉快”。

　　道别时。西装男有礼貌的问：“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吗？”
　　“我们主任没告诉你吗？”夏小蝉有些奇怪的问。
　　“没有。”西装男答。
　　“嗯，可以。”夏小蝉想要是回去主任知道她连号码都没告诉人家，还不把她皮剥了？而且，西装男人也不错。就互留了号码。
　　西装男又问：“你怎么来的？”问这话时眼睛里又闪光了。
　　夏小蝉心说：“这男人眼睛漏电啊，怎么说闪就闪？”嘴上答：“坐我们主任的车来的。”

　　“那我送你回去。〃西装男体贴的说。
　　“好啊。”夏小蝉应着，随着西装男坐上一辆宝蓝色的马六。
　　车子驶进医院时已经快九点了，夏小蝉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在石子路上玩山地，像是苏朗的样子。驶近了一看，果真是她。苏朗被车灯一晃，停了下来。西装男也把车停了下来，因为夏小蝉的宿舍就在这。
　　“那再见了。”夏小蝉下了车。和西装男道别。
　　“下次见。”西装男慢慢把车窗升起，开走了。

　　这一切苏朗都看在眼底。淡淡的说了句：“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夏小蝉点点头。
　　两个人竟一时无话了。

　　第二天一上班，主任就在走廊抓住了夏小蝉，就故作神秘的问：“怎么样？昨天那小伙子不错吧？”

　　“嗯，还行。”夏小蝉想了想回答。对于和高征的交往，她是无可无不可，要说动心那是绝对没有。但是毛病也没挑出来什么。在她的相亲记录和被追求记录中，高征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她毕竟不小了，苏朗再好，还不知道她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甚至是直是弯都不知道，在苏朗身上绕圈子，绕来绕去最后也许还是一场伤心，陈宇涵最后放弃了她，去过“正常”的生活，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夏小蝉没有仔细想过她是非女人不可吗？要说上高中时也不是没和男生恋爱过，虽然那爱是不成熟的。她的那些找一个女人暧昧下的想法，目前看无外乎是自我安慰和幻想。是抵挡不了生活的大风大浪的。她想试着去接受一个男人，在生活面前，一个大龄LES动摇了。

　　“什么还行，小伙子哪都好，事业成功，一表人才，还有个好家庭，小蝉啊，这次必须拿下。”主任又开始卖力的推销。最后又不忘加一句：“他对你的印象可是不错的。”说完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恰好这时苏朗从他们身边经过，听见了最后一句话。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夏小蝉一眼。夏小蝉看不懂她的眼神，但是心却咕咚往下一沉。完全没有遇到如意郎君的喜悦。一个字“堵”。
　　“苏朗。”夏小蝉叫住了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恩。”苏朗应道。眼睛里已经是风平浪静，完全没有刚才的意味深长。
　　“那个，上班了。”夏小蝉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透着一股子呆劲。这不都在科里吗？不上班做什么呢？
　　“好。”苏朗的回答不咸不淡。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各怀心思的的向她们的办公室走去。

　　过了十一点，病人渐渐少了。
　　闲下来的夏小蝉就觉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她很想找个工作之外的话题和苏朗聊聊，又觉得说什么都像是没话找话。想来想去，她就开始晃肩膀，她希望苏朗像昨天一样帮她按按。苏朗呢？低头看书，就像是没看见一样。
　　夏小蝉忍不住哼哼：“疼死了。”

　　苏朗还没抬头。旁边的学生说：“夏老师，我帮你捶捶。”
　　夏小蝉说：“好，你来吧。”心里对苏朗已经有几分不满“装聋作哑，装模作样，装什么五好青年，就这么几分钟就看书看进去了？”
　　正在心里骂着，苏朗站起来，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夏小蝉顿时就火了。“用的着吗？惹你了吗？摆脸色给谁看呢？亏我还把你当朋友呢？”夏小蝉满心的怨气，搞不懂苏朗在想什么。
　　“读博的人果然是个呆子，情商低，低情商。”夏小蝉又在心里问候了一遍苏朗。完全忘记了，那个快乐的夜晚，和她的花花心思。

　　正在这时一个是士官带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进来了。夏小蝉一看就知道是某某家属或某某亲戚，这士官肯定是个司机。就暂时收敛脾气，挤出个难看的笑容。
　　家属先开口了：“现在能做吧？我还有事。”
　　夏小蝉不高兴了，心想：“任你是谁也得懂点礼貌吧？”嘴上还是忍了：“快了，阿姨您等一下。这个人下来就是您。”
　　“行，快着点。”家属看都不看夏小蝉一眼。
　　夏小蝉这个气呀，本来就不痛快，还碰上这么一个没素质的。再用眼斜睨了一下家属，穿红戴绿，配着她那四四方方的身材，活脱脱就是一个会行走的魔方。



　　夏小蝉不想和魔方理论。她把这归结为历史遗留问题，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早些年很多农村战士，家里催得急，在根本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就把亲事定下来了，有的人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仅仅是看过一眼照片。这样的亲事，难免会有几个出错的。若干年后，优秀的战士已经成了某某首长，而家属还是原来的模样，又仗着自己的老公有了脸面，走哪都张牙舞爪。所以夏小蝉一般都不理论，她觉得和历史较劲是不明智的。

　　“给我铺个新的床单。”魔方家属又开口了。
　　“去给她拿个干净的床单。”夏小蝉对同学说，继续忍。
　　“阿姨您躺下吧。”铺好床单，夏小蝉说。
　　“哎哟，啧啧，这床单洗的也不行。”魔方还没完了。
　　夏小蝉有点忍不住了，面无表情的说了句：“阿姨，这个床单是刚洗过的，没人用。”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说：“医生，还要等多久？我妈疼得受不了了。”
　　“稍等一下，很快。”夏小蝉答。

　　“你要认真的给我看，我都一年多没体检了。”魔方又开口了。
　　“我会的　。”夏小蝉继续忍。
　　哪知道这个魔方不断提要求，查了这项查那项，恨不得从头查到脚。夏小蝉耐着性子没吭声，手下加快了速度。检查完了，她竟然还躺在床上细细的擦拭。门口不断传来老人家的呻吟声。
　　“阿姨，您起来擦好吗？”让后面的老人家躺上来。
　　“衣服都没穿好，怎么起？”魔方很冲，但还是起来了。病床上留下几张用过的纸。
　　夏小蝉边切换探头，边说：“麻烦您把纸扔到纸篓里好吗？”
　　“没看到我在提裤子吗？”魔方几乎是咆哮的。
　　夏小蝉捡起床上的纸，没理她。她想让后面的人快些就诊。
　　魔方一把抢下她手里的纸说：“不用你。你牛什么牛。”又低头小声叨咕了几句“这么大还不结婚，想着给谁当小三呢？”
　　声音虽小，却一字不差的传到了夏小蝉耳朵里。“靠，TMD，碰见神经病了。”夏小蝉心里骂道。嘴上换了句更气人的：“阿姨，您老公怎么没陪您来？陪谁呢？”

　　“你说谁呢？”魔方伸手要拽夏小蝉的衣领，夏小蝉闪开了。
　　旁边的学生，拉着夏小蝉不停的说：“夏老师，算了，算了。”
　　“没那么容易算，你把嘴巴放干净一点。”夏小蝉动作麻利的反手拽住魔方的衣领。
　　“解放军打人啦。”魔方突然嚎啕大哭。走廊里的士官闻声赶来。主任也来了，后面还跟着苏朗。
　　夏小蝉一看，门口一经围了一圈人。


　　“夏小蝉，你干什么？”主任一声怒吼。
　　夏小蝉条件反射的立刻松开了手。魔方也跟着收了声，但是仅仅安静了两秒钟，又开始哀嚎：“解放军打人啦。”
　　“苏朗，带夏小蝉走。”主任命令到。
　　“主任啊，你看到了吧，啊？”魔方突然冲过来，抓住主任的手。
　　“主任。。。”夏小蝉要解释。
　　“出去！苏朗，带她走。”主任摆手，铁着一张脸。

　　苏朗伸出手环住夏小蝉的肩膀，半推着把她带了出去。夏小蝉瘦弱的肩膀在她怀里抖着。
　　“小蝉，怎么了？刚才？”苏朗低声问。
　　“没怎么。”夏小蝉不想理她。她又气又委屈。
　　刚才的事怪她吗？也许她有责任，但是起因绝不是她。而且夏小蝉知道，要是放在平时今天是无论如何不会发生这件事的。工作中的刁难她碰的少吗？今天之所以这么冲动，苏朗这一上午的冷脸是有关系的。若是平时，她一定会三言两语就哄的魔方团团转，是不可能这样一句一句顶下来，直到争吵的。另一个，夏小蝉有个缺点，真的遇到伤心和生气的事，她就不知道如何表达了。她的妈妈曾经说过她：“人家的女儿有什么都和妈妈说，为什么你就什么都不和我说。”她不知道是因为她离开家太早了，已经养成了什么事都往心里放的习惯，还是天生如此。她觉得她有定向表达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