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是送死。”
“现在手里有地图的就那么几个人,不是歌行烈,就是浩辰罡,还有你刚才看见的那个人。他们每个人手下都有一帮高手,你自认为能对付哪个?”
“多谢你的关心,我自有办法。”
“你一定要一个人逞强吗?”玉寒烟停下来,看着小竹渐渐走远的身影,忽然提声唤了一句,“小竹!”
小竹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道:“你不用再说了。”
玉寒烟道:“吾家不是劝你,吾家想送你一样东西。”她回头目视秦言一眼,秦言会意地走上来,拿出了一张地图。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会白收人家的东西!”
“你宁愿欠一个陌生人的情,也不愿欠我们的?你在害怕什么?难道,你是因为担心会爱上我们中的某个人,才刻意想逃避的吗?”玉寒烟说这话的时候,笑容盈盈地望着秦言。
“我没有!”
“分明就是。要不然,你为何不敢转过来,来让我们看清楚呢?”
陆潇湘也插言道:“小竹,你不会脸红了吧?”
小竹轻哼一声:“无聊的把戏。”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她还是慢慢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略带一丝傲气地道,“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地图我会自己想办法拿到,你们还有什么话赶紧说好了。”
秦言皱了皱眉,道:“小竹姑娘你不要这么固执嘛……”这时玉寒烟在后面推了他一把,微笑道:“秦师弟可是很希望小竹姑娘留下来的呢!小竹姑娘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秦师弟会很伤心的吧?秦师弟,是不是啊?”
“呃,是啊!”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玉寒烟再次在他背后推了一把,秦言一个踉跄,顺势上前几步走到小竹面前,道:“小竹……”
小竹瞪大眼睛,冷冷地道:“你们当我是三四岁的小孩子吗?”
秦言道:“我觉得这事得从长计议,贸然行动只会适得其反。你先把地图给忻姑娘吧,回来我们再慢慢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他把地图递过去,小竹却不接,只冷眼看着他。
“小竹,你也跟我们相处了这么久,难道还信不过我们吗?”
陆潇湘在后面叫道:“就算信不过秦师兄,也一定要相信玉姐姐啊……”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玉寒烟捂住了嘴。
小竹与秦言对视良久,终于低下眼帘,伸手接过地图,淡淡地道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罢,转身大步往夜幕深处行去。
秦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下,回头望向玉寒烟,道:“师姐,你这样把地图白送给浩辰罡,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啊!”
玉寒烟轻轻一笑:“吾家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记得你说过,上次去鬼宅的时候,歌行烈和浩辰罡两人是一起行动的。现在浩辰罡手里有了两张地图,歌行烈会怎么想?别人又会怎么想?而且这么一来,师弟你上次拿到的地图又送了出去,正好能减少别人的注意……”
“师姐啊,你这种想法也未免太小看歌行烈了!歌行烈是枭雄人物,既然决定跟浩辰罡联手,就肯定不会半路翻脸!算了,白送就白送吧,以后抢回来就是。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把小竹家里的那只猴子干掉吧!”
“这种事情,交给杨公子就行了……”
小竹将要带给忻仙的惊喜暂且不提,今天晚上,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个不眠之夜。
夜凉如水。
热闹喧嚣的赌窝渐渐沉寂下来。好汉们灌足了黄汤,怀搂着女人,一个个地沉入梦乡。
客人和伙计都睡了,作为老板的孙不仁却还不能睡。每天半夜,别人都进入睡乡,却正是他一天之中最忙碌的时候。
因为他必须在上床之前结清一天的账目。
孙不仁不相信任何账房先生,所以这种事情只好由他自己来干。
近rì来赌窝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钱来的容易,收入太多,有时的确也是件很难受的事。别人都睡了,他还得忍着倦意数钱。钱太多,一时数不完,这时候看着剩下的那一大袋大袋的铜钱,真是一种快乐又痛苦的过程。
每晚不把银钱账簿收进了木柜,他就算困得要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忙碌了大半夜,他总算将今天的账目结算好。
他推开算盘,正待将账簿和一袋碎银放入木柜之际,忽见房门口人影一闪,如幽灵般出现一名魁梧汉子。
那汉子面孔黝黑,左脸颊上有一块醒目的刀疤,更添一分戾气。他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冲孙不仁咧嘴一笑,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这刀疤汉子满只眼睛满屋转个不停,右手按在腰间剑柄上。那是一柄很朴实、灰不溜秋的剑,鞘上没有任何花纹,没有任何显眼之处。只是在孙不仁看来,却叫他背脊骨凉得发麻。
烛火摇晃不定,那人的影子也在屋中晃动。孙不仁咽了一口唾沫,定下神来道:“这位朋友深夜来访,请问有何贵干?”
刀疤汉子不理他,慢悠悠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最后来到孙不仁近处,伸出两根手指在柜子上敲了几下,听着柜子里咚咚叮叮的钱币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五百一十八章 深夜来客(上)
看着刀疤汉子眼里熟悉的贪婪目光,孙不仁轻轻咳嗽一声,道:“朋友如果手头有点紧的话,孙某也不是个不仗义的人……”
乌木镇上所有人都知道,孙老板从来就不是个仗义的人。但如果从他这时的口气听起来,他俨然成了及时雨一般的慷慨人物。
刀疤汉子瞄了他一眼,手指轻轻叩打着柜子,似乎在衡量这里面宝物的斤两。
孙不仁接着道:“多的不说,百十两银子,我孙某人还是拿得出来的。”这句话就暴露了他吝啬的本质。即使只是百十两银子,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像被割了肉一样。
刀疤汉子忽然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盯着孙不仁道:“听说孙老板一贯乐善好施,喜好结交天下朋友?”
孙不仁暗暗松了口气:果然是个耍光棍的人。他做这种生意,对这种角sè见得多了,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倒也用不着再紧张。
他面sè稍霁,点了点头,恢复了一派沉稳风度,指着身前的一张椅子道:“请坐。”
刀疤汉子站着没动。
孙不仁嘴角带着笑容,一拱手道:“请教朋友贵姓?”
刀疤汉子直勾勾盯着他道:“敝姓马。”
“原来是马爷,失敬,失敬!”
“不敢当。”
孙不仁轻咳一声,道:“乌木镇是个小地方,要不是这次七曜宝藏的消息,单靠过往客商根本没什么油水,马爷是跑大码头的人……”
刀疤汉子道:“我并不是强人所难,只是近来手头拮据,想找孙老板借点银子花花。”
孙不仁更放心了。这种半夜三更上门伸手的货sè,都不是什么大角sè,很容易就能打发掉。于是,他开门见山地道:“马爷差多少应急?”
刀疤汉子缓缓地道:“不多,两千五百两。”
孙不仁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两千五百两。”刀疤汉子一字一字又说了一遍。
孙不仁愣愣地道:“马爷……您是在说笑吧?”
刀疤汉子一咧嘴,脸上横肉抽动,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觉得我大半夜的跑过来,是专门跟你说笑的吗?”
孙不仁瞪着眼道:“两千五百两,马爷是想要我的命吗?”
“还没到那个地步吧!今天白天不是还有人向孙老板借了这个数吗?”刀疤汉子yīn恻恻地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在孙不仁肩膀上拍了拍,“鄙人的耐心有限,借还是不借,孙老板给句痛快话吧!”
“真借不了,我手头没有这么多了……”孙不仁话没说完,忽然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刀疤汉子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霎时好像五味掺杂,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痛得他嗓子发哑,连声都叫不出来。
刀疤汉子往后退了一步,慢悠悠地道:“鄙人真的急需这笔钱,还请孙老板解囊相助。孙老板,再认真考虑一下吧?”
孙不仁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愣了片刻,忽然想明白了,急声道:“马爷某非是听那个姓杨的浪子说的?马爷您可不要听他胡吹法螺,这其实是个误会,他其实——”
“我不管他是不是个误会!”刀疤汉子脸上的笑容更深沉了些,语气却是森冷无比,“我说过了,最近手头紧,今晚到这里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请孙老板解囊相助!”
说着,他一只手又向孙不仁肩膀摸来。
孙不仁脸上再无任何笑意,他直勾勾盯着那只渐渐靠近的蒲扇大手,忽然将身子一缩,从木柜上弹起,右肘狠狠朝对方胸腹处砸去。
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位猥琐吝财的赌窝老板,其实也有着不俗的身手,对付十来个街头泼皮丝毫不成问题。
然而——“咚!”一声闷响,他的肘击只进行了一半,就被刀疤汉子抬手挡了下来。
对付十来个泼皮不成问题,但用来与真正的高手过招却很成问题。
看刀疤汉子轻描淡写的神态,孙不仁这种程度的攻击,再来一百次也不会有任何作用。他笑吟吟地望着孙不仁道:“看来孙老板还没有想通。”
“马爷,我……”
孙不仁来不及求饶,一条胳膊就被刀疤汉子抄起,微微一扭,整个人就像车篷似的原地转了半圈。刀疤汉子又一手探出,反扭住他的手臂,往他背上一捺一推,孙不仁一张面孔马上变了颜sè。
他强忍着没有出声,但额头冷汗已经涔涔而下。
“孙老板,你是个有见识的人,一条命和两千五百两银子哪个更重一些,你应该能想得通吧?”
孙不仁忍着痛道:“马爷有话好说,何必……”
刀疤汉子叹息一声:“看来你还没懂。”他手上再加力,孙不仁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的惨哼,整个身体以奇异的角度翻折过来,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或许过一会儿你就能懂了。不过到时候孙老板的这条手臂还能不能用,那就说不准了。”
孙不仁的面孔扭曲得不成模样,咬牙撑了片刻后,终于叫起来:“马爷饶命,我给,我给!”
“这回想通了?”
“想通了!想通了!”孙不仁下肢打着摆子道,“马爷您快松手,我撑不住了!”
刀疤汉子却不急着松手,依旧慢悠悠地道:“那你赶紧说吧,东西放在哪里?”
孙不仁一张脸涨成了猪肝sè,忙不迭地道:“就在账台下的第一个抽屉里面。”
刀疤汉子这才慢慢收回力气,嘿嘿一笑:“早点说不就好了嘛,为何偏偏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孙不仁抽着冷气点头:“马爷教训得是。”
刀疤汉子拍着他肩膀,问道:“痛不痛?”
“不痛……不,有点痛。”
“能动吗?”刀疤汉子问出这话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把孙不仁搀扶起来,颤巍巍地走到账台前,“孙老板的东西,我就不乱动了,请孙老板自己把东西拿出来吧!”
孙不仁手指头发颤,在刀疤汉子的注视下,慢慢地拉开抽屉。
趁刀疤汉子所有心思都集中在抽屉里面的时候,他悄悄踩下了台下一处暗桩。这根暗桩通到隔壁一个房间,只要一踩上去,隔壁一块云板便会发出惊响,房间里住有八名护院打手,全是亡命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