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紫炎邪剑的速度显然要比她的身法快得多,那一抹极快、极淡的影子,几乎彻底融入了空气之中。
‘完蛋了!’宫云袖心底一叹,耳边仿佛响起了自己脖颈被割开的嘶嘶声。
然而下一个瞬间,那股邪异yīn冷的杀意却似凝固了一瞬,继而被她甩开。她没命地狂奔,头也不回地跑远,无暇再去注意后方的动静。
灌木林中,歌行烈被贾郢一记重拳打得倒退几步,扶住一棵老树冷声喝道:“贾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
贾郢面无表情地道:“弹指摘星,三古庄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说罢,庞大的身形如猛虎般俯冲过来,一记摆拳狠狠朝歌行烈面门招呼过去。
歌行烈举剑招架,剑刃格在拳锋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响。一股沛然大力透过剑身传来,他下盘站立不住,踉跄往后跌退。
贾郢的硬功已经修炼到了极致,这一具身躯就像是人型战车一般,比起一座真正的黑铁塔也不遑多让。
而现在这辆战车还同时兼备常人难以想象的敏捷,一拳之后得势不饶人,紧追着歌行烈扑压过去,yù以雷霆之势将其碾压粉碎。
歌行烈仓促招架,节节后退。他似乎很意外,一边招架一边问道:“贾总管,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贾郢嘿嘿一笑:“你想冒充歌行烈,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就凭你老东西这点微末剑法,在歌行烈面前走不过三招!”
“哦!”
“而且……歌行烈从来不会叫我贾总管。你自以为会点幻术就想兴风作浪,实在是自寻死路!”
这时歌行烈已被逼到灌木林深处后,他趁贾郢说话的时候抽了个空隙,朝着贾郢面门甩出了手中邪剑,继而以空手捏爪,成大擒拿之式向贾郢反扑过来。
他要以血肉之躯硬撼这具钢铁战车。
贾郢的脑袋一歪一撞,就将shè来的长剑撞到了一旁。他的面门坚硬得跟岩石一般,纵使遇上神兵利器也丝毫不惧。眼见歌行烈的鹰爪要抓过来,他的上半身猛力一抖,伸出去的手臂突如一根挥动的长棍,反向歌行烈斜压而下。
硬碰硬,他从来没怕过谁。如果歌行烈敢抓他的手臂,绝对会落个筋折骨碎的下场。
歌行烈使的是虚招,出手快,变化也快。他探出去的手指又如蛇信般缩回来,上身后仰,同时飞快地踢出一脚,踢向贾郢的双腿之间。
贾郢没想到对方既jiān又滑,竟出其不备地踢向他全身最娇软的地方。
他身体上并不是每一部分都像钢铁一般坚硬的,至少歌行烈如今瞄准的地方就不够坚硬。
身为一个男人,他实在没有自信能挨下这一脚而不受影响。他也不想试一试是否自己最软的地方也比歌行烈的脚更硬。所以他胆怯了,第一次开始后退。
歌行烈自然没兴趣跟这个铁一般的男人分个你死我活,一有机会脱身,他就立即跑远了。
宫云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身形。
由于外敌潜入,三古庄内的侍卫皆被惊动,庄里的jǐng备力量一下子提到了最高,后院的两个门都被彻底堵死。她再想混过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她在后花园中摸索了一会儿,发现了一个跨院中,跨院里有个偏门,有条小路可通镇外官道。
但现在这个偏门里却有二十余个护院提着刀小心翼翼地巡视四周。
宫云袖自信只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放倒这二十多名护院,但也势必会引来追兵。
虽然不知道刚才歌行烈为什么没有跟过来,但只要被他再次发现,那就真的再也没有了活命的机会。
宫云袖现在发现,她对歌行烈的恐惧已经深刻到了骨子里。只要想一想那个面带yīn冷笑容的剑客,她就不寒而栗。
曾几何时,那对缩为一点的邪恶瞳孔已成为她此生最大的梦魇。面对那头恶魔,她根本提不起任何与之对抗的勇气。
看来歌行烈给她留下的yīn影实在太大了,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这时分胡思乱想。
所幸她在最后关头醒了过来,终于听见身后一阵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她一回头,看到的是另外一张熟悉而亲切的面孔。那面容是如此温暖,足以驱散了歌行烈留下来的寒冷和yīn影。
“秦师兄——”她大喜过望,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然而这一声还没叫完,喜就变成了惊,继而化为绝望与愤怒。
因为这阵脚步声来到近前时,脚步声中已掺和了另一种声音。
利刃破空之声。
秦言面上挂着淡淡的冷笑,轻松惬意地将长剑刺入她体内。若不是她最后时刻躲了一下,这一剑已穿透了她的心脏。
这令宫云袖不可置信的一剑,把她心中另外一样东西也击成了粉碎。
危机时刻的救星,却化为狰狞的面孔,带来的是更深切的绝望。她想,如果这次不死,她一定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接踵而来的还有另外一种声音,拳锋破空之声。拳头轰击的对象却不是她,而是秦言。
秦言来不及再补上一剑,就不得不迈步疾奔,再一次从贾郢拳头底下溜了过去。
没有人理会的宫云袖摔倒下来,两眼乱翻,呼吸喘促,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加持在她身上的绝翳术受到如此冲击,慢慢恢复成她原本的模样。
清丽绝艳的女子,仰面倒在血泊中,生命力一丝丝流逝。贾郢一回头看到这一幕,犹豫了一下,停止对弹指摘星的追击,快步走到她面前。
这时候宫云袖已经昏迷过去。
第五百二十九章 受伤
沉沉睡梦中,幻象丛生,无数画面在脑中飘来荡去。每一幅画面都少不了那张温暖的面孔,却又在最后时刻变成了狰狞的冷笑,令她数次噩梦中惊醒,却又在剧痛和虚弱中继续昏睡过去。
窗外光线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不知道过了多久,宫云袖终于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魁梧若铁塔般的身躯,灰铁般的脸上正努力挤出一副和蔼的笑容。
“宫姑娘,你醒了。先不要乱动,你的伤口还没好。我已经派人去知会孙公子了,他大概很快就会赶过来。”
宫云袖试着稍微动弹了一下身躯,眼角向周围瞄了瞄,口中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贾郢道:“你睡了两个时辰。幸好没有伤到心肺,所以没有大碍,以宫姑娘的修为,只要静养一段rì子就会好了。”
宫云袖仰脸看着屋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叹出一口气。
“你们想把我怎么样?”身为俘虏,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该庆幸了。
贾郢丑恶的脸孔上露出貌似憨厚的笑容:“宫姑娘放心,这事儿只有我和庄主知道,我对那些下人都下了禁口令,没人敢说出去的。”
“这么说来歌行烈和浩辰罡也不知道喽?”宫云袖微微一笑,笑容里含着一抹讽刺之sè,淡淡地道,“贾总管,你真是个聪明人。那么,一会儿孙公子过来后,你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呢?”
“宫姑娘误会了,我跟庄主一样,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想跟孙公子结个善缘而已。其实,宫姑娘如果想来三古庄的话,不用这么谨慎客气的,只管从大门进来就好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从今以后,三古庄内的任何地方都对宫姑娘和孙公子开放……”
贾郢唠唠叨叨的一些话,宫云袖没听进去多少。她眼瞳焦点落在房梁的某处,痴痴怔怔地出神了。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你派人去送信,是直接送给孙公子呢,还是玉寒烟?”
贾郢答道:“我吩咐过了,一定要把消息亲口告诉孙公子,其他人一律不能相信!”
宫云袖点点头,手肘缓缓用力,挣扎着坐起来。
“小心!你的伤口——”
“不碍事。”宫云袖惨淡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容,带着些许苦涩,慢慢往床下挪去。
她瞥见自己衣服上的血迹,突然想到了什么,面sè微微一变,问道:“给我治伤的郎中是谁?柳神医吗?”
“不是,当时柳仙子并不在庄内……”
宫云袖却似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身后有人冷冷接口道:“好什么?因为没有丢掉xìng命,所以还不够好!”
她还未及回头,那人就走上来,扶住她的肩膀道:“别乱动。”
宫云袖身躯微微一颤,喃喃道:“秦师兄,我……”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贾总管,这回多谢你了,这个情我会记得的。”
“孙公子哪里话,举手之劳而已……”
宫云袖是秦言一路打横抱回来的。从三古庄出来的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行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这不是孙公子吗,她怀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怎么不见玉仙子?若是她知道了这事……”
“嘘,当心祸从口出!”
“那女人好像受了伤!他们好像是从三古庄出来的,莫非歌行烈……”
镇南边的客栈门口,玉寒烟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宫师妹,怎么伤得这么严重。要不要再请郎中看看?哟,秦师弟,你走慢点吧,别把她伤着了……”
宫云袖脑袋靠在秦言肩膀上,眼睛半闭半睁,像是没听到玉寒烟关切的话语。
玉寒烟看着秦言把宫云袖抱进客栈,并没有跟着进去,唇边笑容愈发温和。
她在客栈外站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正打算回去,忽然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街道远处走来。
那人一袭儒衫,打扮得像个读书人,一双眼睛却jīng明的滴溜溜地转,不时左右张望着两边的商铺,眉宇间隐隐有一丝焦躁之sè,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玉寒烟耳力十倍灵敏于常人,很轻松地听到了他嘴里的低语:“他会去哪儿了呢?平时都应该在的啊,不会出事了吧……”
玉寒烟眨了眨眼,远远打了个招呼:“哟,甘先生!”
阿甘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道:“玉仙子,你今天有没有看到杨公子?”
玉寒烟脑袋半仰,故作迷茫之sè:“哪个杨公子呀?”
“就是经常跟你家孙公子一起玩牌的那个杨公子!今天一整天都不见他,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找他有事呢,真是急死人了……”
“他平rì去的地方,你都找过了?”
“赌窝,豆浆店,栖凤阁,论道广场,我都找遍了,都没找着。问小桃姑娘也说不知道,哎,你说他能去哪儿呢?”
“噢,吾家记起来了。昨天打牌的时候,他好像说过,今天要去镇外办一件事情,过几天就回来……”
“过几天?过几天我这条小命可就……”
玉寒烟看着阿甘好一阵唉声叹气后,才微笑着开口道:“甘先生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吾家能帮上忙吗?”
阿甘露出大喜过望的神sè,刚要开口,眼珠转了转,脸sè却又变得为难起来:“这种事情,还是不麻烦仙子了……”
“甘先生不用客气,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之类的,吾家都可以帮上忙。”
“这个……”阿甘面露苦笑,那人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若不杀他,自己如何能求得安稳?他沉痛地道:“我自己先想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我会请仙子帮忙的。”他抱了抱拳,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玉仙子如果见到杨公子,麻烦告诉他,小弟在赌窝十七号房恭候大驾!”
阿甘去赌窝,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