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心中一动,并未回头,却知道身后果然有人。
是地宫中那个挥舞铁棒、金刚不坏的矮侏儒!
矮侏儒身上沾着佛法之气,竟瞒过秦言感知,欺到他身后这么近的距离。不过,那矮子也没有趁机偷袭秦言,而是抱起了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刺客。
秦言忍不住笑了:“他被我剑气穿心,八脉俱毁,你还能救活他?”
耶摩勒回答:“即便救不活,也要让他安息。”
“真是慈悲呀……”秦言说着,身形飞速后移,化作流光消失在屋墙之后。
侏儒出现后,他就开始怀疑万流风、毕玄也在附近,心中担心玉寒烟的安危,顾不上与耶摩勒纠缠,马上抽身退走。
回到客栈,三女安然无恙。秦言松了口气,对她们说道:“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
第六百七十七章 脱身
却听后方脚步声响起,方逸远和灰衣剑客两人也跟了过来。
“秦师兄,要走不急,先听一听门主的谕令!”方逸远将一块玉简丢过来。
秦言接过一看,确实是血狼僧的谕令。上面写着,让他将《九霄紫府仙法》交给方逸远带回门内,然后马上赶往螟蛛盘。
他放下玉简,向方逸远看去:“师父就派了你们两人过来?”
“两个人已经足够。”方逸远笑道,“那西域和尚虽然厉害,不过我们也有门主赐下的法宝,自有手段脱身。”
秦言眯着眼睛:“你是在哪儿见到师父的,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方逸远道:“秦师兄莫非怀疑小弟假传命令?请秦师兄放心,就算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秦师兄要是不放心小弟,大可把谕令收好,日后见到门主也有个物证,小弟若敢欺瞒,只好以死谢罪。”
秦言微微一笑:“逸远师弟,你多心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师父的去处,并没有其他意思。”
方逸远道:“门主正与慕鸿秋周旋,他的行踪小弟也不清楚。我遇见他是在长安城,他老人家交代几句就离开了,去了哪里,我也不敢多问。”
秦言点点头,又道:“怎么不见晴纱师妹?”
“小弟知道这一趟过来危险重重,所以让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
旁边灰衣剑客开口道:“问完了就赶紧把东西拿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秦言视线落到他身上:“这位前辈是?”
“敝姓孙,暗堂供奉。”
秦言拱了拱手:“原来是孙前辈,失敬失敬。我一个想法,想请前辈指正。”
“说!”
“前辈想必也知道,这附近很多人都在窥伺九霄仙法,尤其是那个西域和尚,手段十分了得。前辈和逸远师弟即使有师父赐下来的法宝也未必能安然脱身,与其冒险分头行动,不如我们先兵合一处灭了他们,再作计较……”
“放屁。”灰衣剑客轻描淡写地拒绝了,“你那点心思,休在老夫面前卖弄。”
方逸远嘿嘿笑道:“秦师兄的难处,小弟很理解,不过我们的任务只是取走仙法,而并非与那和尚拼个你死我活,所以只好麻烦秦师兄辛苦一下,一个人去收拾他……”
秦言见这两人都是老奸巨猾,自己无法说动,只好叹了口气:“师父还有没有别的交代?”
方逸远道:“门主很关心你,让你小心行事。”
秦言哪还不晓得他在敷衍自己,像那种近似于废话的交代,绝对不可能出于血狼僧之口。这个奸猾无比的师弟,是没法指望他出力的了。
秦言从怀中掏出玉简,沛然灵力散发出来,方逸远和灰衣剑客眼睛都为之一亮。但秦言身上同时泛起淡淡凛然的剑气,让他二人一时不敢靠上前来。
“我手中的这个,就是九霄紫府仙法。在交给你们之前,逸远师弟,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保证能将安全它送回门内?”
方逸远收起笑脸,肃容道:“晴纱为我们准备了三只灵鹤,只要一天的工夫就能赶回圣门。”
“但是首先你得能走出这个镇。”秦言沉声道。
“请秦师兄放心,小弟身怀法宝,有十成把握可以冲出去!”
“一位渡过一衰的天元宗师,两个无限接近天人境界的高手,还有暗里不知多少人马,你确定能够出得去?”
“不错!”方逸远语气坚定,却不愿多做解释。
“好,这块玉简你拿去。”秦言收了剑气。
方逸远上前接过玉简,看也不看就收入袖中,后退两步道:“告辞了。”
秦言看着他二人匆匆离去,心中半信半疑,他们真有办法逃脱那老和尚的追捕?那可是炼就了无漏金身的驻世菩萨啊!佛门神通有多强,秦言自己就很清楚,只要他愿意,方圆数十里地的一花一草的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耳目。而耶摩勒还比他多了一门漏尽通,更是遍观三界大千。方逸远想要逃出去,身上除非是带着先天级别的仙器灵宝,才有可能。
刚才秦言故意多问几句话,让灵气泄露出去,就是为了通知耶摩勒:仙法已经不在我手中了。不管方逸远能不能逃出去,只要引走那老和尚的注意力,总是好的。
“我们走!”他无暇关注方逸远的安危,立即带着玉寒烟三人从相反的方向离开小镇。
方逸远往北,秦言往南。
历经一场秋雨,道路泥泞,坎坷难行。
越往南行,便越荒凉,连一些村庄、县城都不见多少人烟。大片的田地无人耕种,被杂草占据。村落稀稀拉拉,道路两旁也被荒草覆过,偶尔看见一两个行人都有意躲开了他们三人。荒郊野外的毒虫蛇蚁渐渐活跃,一眼瞧去只见望不到头的草地,一派萧条荒芜的景象。
四人施展轻功奔行大半日,竟没能看到稍大一点的城镇,只有莽莽荒山围绕着贫瘠的草地。
“怎会这么荒凉?”傍晚休息的时候,小竹忍不住问。
“兵灾,流寇,山贼。年轻人都去干这一行了,剩下老弱病残,很快也都被人杀得差不多了。”秦言道。
“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杀人?这么多田地,总不至于饿死。”小竹在乌木镇多年,即使四面环山,也都有好些村落,从未见过如此萧条的景象。她发自内心地困惑了。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问他们!”
话音刚落,就闻一声裂帛似的脆响,一支长箭从树林中射来,插在秦言脚下。
小竹急忙走上前去:“喂,你们——”
数十人持着简陋的武器从林中冲了上来,当先一位身材高大、额头缠着黑丝带、满脸横肉的男人将手中染血的大刀往前一挥,喝道:“女的留下,男的宰了!”
“站住!”小竹细腻的嗓音在男人面前显得十分无力,她拦在前面,男人大手一挥,像赶苍蝇一样想把她赶开。小竹气不过,挥起半截断剑往他虎口一戳。男子吃痛,大叫起来:“先把这个宰了!”
十余把兵器或快或慢地往小竹身上招呼过来,小竹轻轻一迈步,便闪到别处,手中木剑连点,将好几人撂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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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争吵
这时秦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让开。”
不知何时,他已出现在小竹身后。小竹一错愕的时候,他从旁边轻轻飘过,抬手挥出两道剑气,将被小竹拨倒在地上的那几人切成碎块。
小竹怔怔看着自己费尽心思想挽救的生命在剑气下尽数消逝,忽然发现场上的呐喊、惨叫声完全停止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山贼们已经没有一个站立的了。道路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呈现着各种惊恐的面貌,有些甚至连脑袋都被剖开。一阵风吹来,浓浓的血腥气在空气中扩散,方才的嘶叫和悲鸣都随之淡去,只剩下衣衫飘荡的猎猎声。
暗红的血水汇集到低洼处,小竹站在血泊中,无处落脚,眼中一片茫然。
秦言从树林里走出来,道:“别发呆了,走!”
小竹不动,秦言也不管她,径自往前走了。
一身素衣的玉寒烟小心翼翼地寻找落脚的位置,在浓腥的风中翩然行来,拉住小竹的手,轻轻一拽:“小竹,走了。”
小竹像傀儡一样被她牵着,默默地走出了这片血腥之地。
登上山坡,风轻柔地拂过山岗,伴着树叶稀疏的沙沙声,无比的惬意祥和。刚才那一场杀戮似乎已经平复下去,唯有小竹记得,就在一盏茶之前,山坡上那个玉树临风的身影曾面不改色地夺走了数十人的性命。
看这一行人!男子卓尔俊逸,少女明艳绝伦,任谁看了都得眼前一亮,以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谁能想得到,就是那位嘴角噙着温和笑容的男子,杀起人来却跟踩死一个虫子似的没什么区别呢!
在山间胜景中,秦言早已忘了刚才的不快,但小竹突然凑上来,冷冷地向他说道:“你不该杀他们!”
“哦?”
小竹细细凝视着他渐有不悦之色的脸颊,在他不耐烦地别过脸去时说道:“你一点愧疚之色都没有。”
“他们自找的,我为什么要愧疚?”秦言感觉好笑。
小竹沉声道:“你本可以不杀他们。他们根本伤不了你!而且我们只要施展轻功,很容易就可以把他们甩掉,完全用不着动手。”
秦言呵呵一笑:“刚才不是你先冲上去的吗?我是担心你才出手的呀!”
“你——无耻!”
“收起那副悲天悯人的嘴脸!”秦言笑容转冷,“我懒得听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我只知道,他们要杀我,我反过来杀了他们,这是天经地义。如果换成另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现在肯定早已经死了!你既然主动上前,就应该预料得到我的做法,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你跟那耶摩勒一样,都是一路货色!”
秦言叹了口气:“每天都听你这么骂我,真是麻烦!记得你以前就说过,如果要杀人的话就先从你的尸体上跨过去,对吗?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下次你要想拦我,干脆就在我面前自杀,说不定我会因为你的死有所震动,从而饶过那些人呢!”
小竹呆住了。
“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死在我面前的话,我一定会放过本来要死的那些人,这样才不让你的死白费。而你也攒下一笔功德,说不定死后还能被佛祖召见,稳赚不赔的买卖,做不做?”
秦言见小竹呆滞的样子,又讥诮道:“我都这么说了,你不会还不肯下决心?难道你还舍不得这条命,觉得自己比那些人高贵?或者你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师弟!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玉寒烟开口打断他。
“嘿嘿,过分吗?我倒觉得合情合理啊!像她这样伟大崇高的慈悲的人,就应该有一个杀身成仁的归宿,是不是?我只是成全她而已呀!”
玉寒烟没出声。她在心里默念:‘虽然你讲得有一点点道理,不过对女孩子说话难道能够用那种语气吗?’
“那你的意思我就非要忍着她一天到晚对我指手画脚?”
意识到现在说话的秦言心性已经跟以前有些不同了,玉寒烟沉默片刻,道:“你先别说话,吾家去劝劝她。”
“好啊,我到前面等你们。”
秦言和宫云袖走远后,玉寒烟转过身来,看见小竹的眼眶已微微泛红。看到这幕,玉寒烟心中莫名一阵酸痛,叹了口气,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道:“刚才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没事。”小竹别过脸,眼泪已经在眼眶里转动,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