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藏剑面sè一沉,大力一抬右臂,长剑斩在枪的后端。秦言顿时感觉一股大力汹涌而来,左手即将拿捏不住,体内血气大股暴shè出去,形成一团噼啪燃烧的金sè光焰。焰火中隐隐传来孤狼凄厉的嚎叫,一颗巨大的野兽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将枪身牢牢咬住。
江藏剑怒喝一声,沉重的身体如山岳般直接向秦言压碾,左手银枪疾shè,若暴雨梨花扑入那片霜寒剑浪中。长枪的端头疯狂舞动,秦言左掌绞痛不已,犹自不肯放手,身若鬼魅般在银sè枪影中闪动,右手长剑却也因此乱了章法。一个呼吸的僵持后,江藏剑的青sè身影赫然撞开那片剑浪,扶着枪身一肘向他面门击来。秦言仰脸躲过,终于放开了左手,斜着身体如残影般与江藏剑穿插而过。江藏剑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抖双臂,墨sè长枪后端带着凶猛力道朝他背心砸去,却被长剑及时挡住。秦言的身影踉跄几步,江藏剑急速转身,带起呼啸的风声。
两人又转回之前的位置,面sè却都不大好看。秦言轻声喘息着,江藏剑紧盯着他,面颊、手腕上都有血迹渗出,银甲胸前也留下了鬼舞般的剑痕,完全破坏了美感。
喘出几口气后,秦言开口道我说过,你的枪法不值一哂。如果不是仗着兵器之利,我空手就能把你的枪抢。”
“不,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用手来抢我兵器的人!rì后你逢人也可说起,江藏剑视你为对手。”江藏剑面sè平静地点点头,眼中闪耀出慑人的寒芒,“仰仗兵器之利又如何,我的修为已与这两支枪融为一体,你若不服,也可以去弄一件神兵来玩玩。眼下,你还是赢过我再说吧!”
作为一个成名已近十年的高手,他说出这番话来,已经是认可了秦言的武技足以当他的对手,甚至可算作是他平生大敌。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今夜之战情景若是流传出去,秦言的名声当不在所谓的武林八之下。
不过,对于在魔窟中宅了十几年苦心练功的秦言来说,被这个听也没听过的高手夸赞,实在不是值得荣耀的事情。对于他的狂狷之语,秦言不屑地撇了撇嘴本少爷是不是对手,难道需要你的认可吗?别得意了吧大叔,你的枪法太烂,本少爷可不觉得你能当我的对手。”
“呵!”江藏剑轻笑一声,瞳中幽光闪烁,“等你能接下我这一式,再来说些大话吧!”说着,他姿势一变,将另一只枪也抬起,两枪并指,顿有一股血腥的杀气直扑,隐隐中有千军万马的厮杀声响起,战鼓雷鸣,震人心魄。
“这一招唤作‘七步绝’,是我自沙场上体悟而来,你若能接得下,我便送你一场造化。”
“嘿!造化?我想象不出,你这种烂枪法能送我造化呢?哎,实在让我提不起劲来!我也懒得跟你罗嗦了,师姐,我们并肩子上,一起把这厮宰了吧!”秦言挥了挥隐隐有些麻木的左臂,嘴上故作不屑地说出轻蔑之语。实际上,刚才被华音枪划了几下后,他感觉身体的动作已经迟钝了许多,再战下去能否接下对方的绝招,他实在没把握。作为正宗魔门弟子,在打不过的时候,当然要喊人一起上啦!
他说出这话,不仅江藏剑脸sè气得发青,屋顶上的玉寒烟也着实愣了一下师弟,你……不和他单独分个胜负吗?”。就算是寻常的少年,也得顾及一下体面,不至于直接就喊人帮忙吧!
秦言淡淡地道我一个人的话,还怕拦不住他,万一让他跑了可就不好。他那两杆枪,我还想拿好好研究一下呢!”师姐啊师姐,你难道听不出来,本少爷其实已经虚了吗?
玉寒烟点点头也是,这两把神兵,可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这对男女言语间已经把江藏剑当做嗷嗷待宰的猪猡了,直把他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握枪的手青筋暴绽,恨不得一枪捅把秦言刺死。然而他也明白,仅一个秦言就已经不在他之下,再加上玉寒烟,再打下去只会自讨苦吃。他是个识时务的人,眼见玉寒烟一步踏空、就要飘下来,当下再不耽搁,猛一转身拔腿就跑,顷刻没入街角yīn影中,只留下一句满怀不忿的话语随风渺渺传来:
“小弟弟,他rì若来银山,某定当洒扫以待——”这话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卧槽泥马勒戈壁的,下次要是让爷爷在聚义庄的地盘上碰到你,看我不叫人把你小子揍出屎来!
“哼,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穷山恶水的破旮旯,本少爷会屑于去吗!”暗自嘀咕着,秦言心里还有些庆幸。幸好没有把的姓名报上去,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耳后微风拂来,玉寒烟飘落到他身边,往黑暗中望了几眼,道他的枪法不赖,又有神兵辅助,你若想稳胜他的话,还需要一年半载的磨练。”
她是在安慰,秦言心中却另有一股好胜之念,别过头朝她看去那你呢?如果是你出手,又有多少胜算呢?”
玉寒烟沉吟片刻,道五成吧。‘断肠’尚且不说,那柄‘话音’却麻烦得很。他在十年前就被尊为‘英龙’,是聚义庄龙首最为得力的干将,经历生死大战无数,如果是豁出xìng命来拼的话,吾家很有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秦言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神情,摇头道师姐,你不用顾虑我的面子,实话实说好了。”
“好吧。”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眼波盈盈流转,玉寒烟嘴角含笑,语气中透出强大的自信,“如果是生死相搏,吾家有十成把握破掉他的‘华音’。倘若他没有其他更强的绝技的话,那么,他败定了!”
秦言牵了牵嘴角。果然,虽然是实话,但也很伤自尊啊……看来本少爷之后要更加努力地修炼了!
第一百零六章 退敌
第一百零六章 退敌是 ,
第一百零七章 惑语
07…11
玉寒烟瞥见他神情,轻轻一笑好了,闹腾到大半夜,吾家也累了,歇息吧!”说着伸手去拿秦言握着的剑柄。两人手指一碰,各自凝滞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交换。
玉寒烟收剑回鞘,道了声做个好梦。”便转身往客栈内走去。刚走上两步台阶,就听见身后传来秦言的声音师姐,等我三年,好吗?”。
玉寒烟身躯微微一颤,脚步顿住,回首微笑为?”
凝视着她的双眼,秦言深吸一口气,道以我的资质,如果专心修炼的话,三年之后,也许就能初窥天道了吧,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你就来娶我过门,是么?”玉寒烟回望他的眼神,面上似笑非笑,“如果不成呢?是不是还要五年,十年?亦或者,等你窥了那‘太上忘情’之道,悟得永恒寂灭,见世皆空,视我等凡夫俗子如无物,那么,我是不是要一直等下去呢?”
“那……你想要我怎样?”固然我心中已萌生情爱之意,可是要让我割舍对大道的追求,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我又能让你怎样。”低低垂下目光,掩去那一抹幽怨,玉寒烟的语调变得淡漠起来,“你的道路,由你决定,别人无法改变。同样,我的未来也由我掌控,绝不会为任何人囚禁。我们都不小了,不要跟那些痴男怨女一般说些无聊的誓愿。你不用给我承诺,我也不会为你而拒绝未来的一切可能。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一切,随缘吧……”
她的自称已由“吾家”变成了“我”,可见其心情绝不如她说出来的语调那般平静。但激动中的秦言并没这点,听着那淡漠得近乎刺耳的话语,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上前一步,低吼道你明明,以我们现在的身份,根本是不可能的……那么,刚才是回事?”
这一句胡乱的吼叫,却恰恰问入了玉寒烟心底。是啊,明明不会有结果,那一吻又是意思呢?是因为月光太柔、我一时冲动,还是因为,我依然还幼稚的着奇迹,潜意识里眼前的少年会给我圆满的答复……果然,被情爱所惑,吾家还是忍不住天真了一回……
沉默了半晌,她终于开口正如你无法给吾家承诺一般,吾家也不能给你保证。未来,就看老天爷是安排的吧!”说完,不待秦言反应,她便快步走入门内黑暗之中,脚步仓促,似带狼狈。只留秦言呆立在原地,如痴如梦。
‘是啊!我无法给她承诺,又怎能反而苛求她……三年,谁能保证我一定能达到那个地步?至少,也得拥有登上九龙峰、直面不动真人的资格吧!我该如何,我能如何……’
一边扣心自问,一边无意识地沿着长街朝前走去。随着内心焦躁的火焰渐旺,脚步也越来越疾,从走到跑,变作狂奔,他的身体化为一道灰蒙蒙的影子,逆着狂风飞掠,转眼间奔出了城镇,投入到荒莽无际的山林之中。
极快的奔行下,空气变得像粘滞的液体阻挡他的身体,狂风呼啸着如利刃割面,流动的寒意顺着衣衫的缝隙渗透进来,浸润肌体骨髓。而这般全身上下如针刺般的痛苦,方能抵御住胸膛中那团噬心的火焰的灼烤,让他稍微好过一些。
‘没大不了的,这十几年,我不都是这样的吗。’
他跃上山岚高处,顺着山脊奔行,两侧景物尽入眼底。月华倾盖,林深似海,荒山原野一览无余,土石草木分毫毕现。夜半的星光依然洒落荒野,映照得远方泛出冷寂的苍白sè,苍茫的树木轮廓隐约如重叠的鬼魈。夜风刮过,凄冷浸心。
是啊,十几年都是如此,早就已经习惯,为还要起妄心去奢求呢……只是,越这样想,心里就有一股yīn鸷憎怨的念头于燥火中生起,噬咬骨髓,吞据魂灵。
‘为何,偏偏要我承受如此的命运!凭这样对我!……是谁?谁能指我路?谁能解我惑?’
纵情狂奔已无法发泄这股愤怒,他握拳朝天,放声狂啸为——”
若不是命运所迫,我怎会走上这条道路!
怨憎会,爱别离,五yīn炽盛,求不得。十几年孤寂的时rì一晃而过,可一旦品尝到甘露的滋味,谁还愿意去饮苦水?如果没有那几rì拥有过的快乐,也就不会有其后失去的痛苦。人之贪嗔痴之念,便是由此而生。是以无法超脱,永陷苦海。
恍然无觉地奔跑良久,最终停在了一座瀑布之上。茕茕孑立,倾听涛声不绝,俯瞰大地荒原,胸中悲恨渐歇,此时此刻,却被孤寂和怅惘占据了心胸。那淡淡的伤怀,最是让人无奈。
他停了须臾,忽地足下一点,自峭石间踩踏而下,飞身投入到正下方波涛汹涌的深潭中。耳畔波涛轰鸣,瀑水当头冲灌,击打头颅双肩。而他虚踏于水上,脚下荡出圈圈涟漪,任尔千涛万击,兀自静默不动。
半晌之后,他抬起右手,放在眼前看了片刻,忽地握紧拳头,遍身血气涌上,泛出纯净的金光,朝着那喧腾的瀑流,悍然挥去!
暗夜的苍穹仿佛颤动了一下,飞流直下的瀑布竟被这一击的气浪震得脱离了轨迹,澎湃的怒涛向前抛shè喷洒,如同内里火山爆发,天崩地裂,庞大的气势若高山压下,令人难以喘息。
‘这力量……还远远不够!’
弹指过后,被截断的水流再度shè下,将他整个裹于水幕之内。他静默良久,渐渐淡忘了纠葛烦忧,投入到另一个武学的天地中。
这十几年来,都是如此,在武学之境让忘却孤寂悲伤,一路走下来,直至今rì。
值此时刻,他脑中浮现的终于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