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的眼睛微闭,有些疲乏,继续道:“我跟师兄收罗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只盼创一门包罗万有的奇功。那一天,他在山中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美玉,便照着我的模样雕刻一座人像,雕成之后,他整天只是望着玉像出神,从此便不大理睬我了。
我跟他说话,他往往答非所问,甚至是听而不闻,整个人的心思都贯注在玉像身上。
你师父的手艺巧极,那玉像也雕刻得真美,可是玉像终究是死的,何况玉像依照我的模样雕成,而我明明就在他身边,他为什么不理我,只是痴痴瞧着玉像。
目光中流露出爱恋不胜的神色?那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她自言自语,连问两声,似乎已忘了虚竹和段誉便在身旁。
过了一会,李秋水又凝望着前方的虚空,如同梦呓一般轻轻说道:“师兄啊,你聪明绝顶,却又痴得绝顶,为什么爱上了你自己手雕的玉像,却不爱我这会说、会笑、会动、会爱你的师妹?你心中把这玉像当成了我小妹子,是不是?以至于我生气之下就带着女儿青萝远去,从此咱们再也没有见过一面。这一切,多么的悲哀啊!”
她提起那幅画像又看了一会,说道:“师哥,这幅画你在什么时候画的?你只道画的是我,因此叫你徒弟拿了画儿到无量山来找我。可是你不知不觉之间,却画成了我的小妹子,你自己也不知道罢?你一直以为画中人是我。师哥,你心中真正爱的是我小妹子,你这般痴情地瞧着那玉像,为什么?为什么?现下我终于懂了。”
虚竹双手合十,朗声道:“我佛说过,人生在世,难免痴嗔贪三毒。师伯、师父、师叔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可是纠缠在这三毒之间,尽管武功卓绝,心中的烦恼痛苦,却也和普天之下的凡夫俗子无异。”
段誉颇觉得无可奈何的道:“人生之事,岂能都遂人意?上天总是公平的,已经给了逍遥三老如此卓绝的天赋和武功,那么也就无怪乎给他们造成这许多的悲伤。”
李秋水回过头来,瞧着段誉,说道:“徒儿,虽然我们只见过两面,但我看得出你这人是极好的。我有一个女儿,是跟你师父生的,嫁在苏州王家,你几时有空前去看看她还过得怎样。”
旋即她却悲叹一声,摇了摇头,叹道:“不用了,也不知她此刻是不是还活在世上,我自己的事都还管不了。”
段誉遂上前扶着李秋水,微笑道:“师父不必如此的背上,你的女儿如今还好好的活着,前段时间我去姑苏燕子坞还看见她的。而且她也有一个女儿,名为王语嫣,样貌跟你有几分相似。上次咱们在飘渺峰之下相遇之时,王语嫣也在旁边,可惜当时没有让你俩祖孙相认,师父你就追杀天山童姥远去了。”
李秋水听得段誉这么说,终于稍微安心了,不再挂念她的女儿,只是苦笑道:“好徒儿,可惜我终究没有时间传授你武功。”
“没事的,反正你早就将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传给了我,此恩,我永远不会忘记。”段誉很诚恳的道。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李秋水突然尖声叫道:“师姐啊!你我两个都是可怜虫,都让这没良心的给骗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也如同天山童姥那般大笑三声,身子一仰,翻倒在地。
段誉和虚竹俯身去看时,但见李秋水口鼻流血,气绝身亡,看来这一次再也不会是装死了。
“三弟,如今咱们该如何是好啊?”虚竹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心里有些发慌。
“为今之计,当然是让两位前辈先入土为安了。哎,我若是能早一天到达,将事情说清楚,也不至于两位前辈在冰窖里边斗得两败俱伤,以至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段誉有些悲切的感叹道。
“真是奇怪,三弟你怎么知道我们之前在西夏皇宫的冰窖里边恶战呢?我带着童姥逃跑得颇为隐秘,按道理说不会有别人知道吧!”虚竹很疑惑的道。
虚空之中,吹拂的寒风愈发的萧索,段誉淡笑道:“二哥你且别问那么多,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赶紧将两位前辈安葬,才是最重要的事。”
本来虚竹打算将她俩的遗骸就地掩埋,不过段誉没有同意,他觉得那样太过草率了,于是就在附近的山脉里寻找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找到一个方位不错的位置。
此地位于一座不算高的山上,却有着气吞万里的广阔气象,段誉和虚竹就用树枝挖掘了一个深坑,将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墓都靠得很近。
她们虽然为了无崖子争斗了一生,不过刚才她们明白了真相之后,已经同一笑,到头来万事俱空,算是化解了仇恨。
从此她们师姐妹也好有个伴,算是同病相怜吧。
最后,段誉还弄来两块巨石,运转内力,挥动赤红长剑,将巨石雕刻成两块石碑,然后分别刻上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名字。
“三弟,你打算何去何从呢?”虚竹忽然问道。
“哥哥啊,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你如今得到了天山童姥的传承,总该为灵鹫宫做些什么。”段誉微笑道。(未完待续。。)
第227章缥缈峰灵鹫宫
虚竹听得段誉这么一问,思索了一下道:“这半个月以来,得天山童姥指点,我学会了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和生死符诸多绝技。关键是不久前,天山童姥和师叔她俩在冰窖里边拼得你死我活,机缘巧合之下,她俩的内功几乎都被我以北冥神功吸收了过来。”
“也就是说,你已经汇聚了逍遥三老的内功?如此算下来,你身上的内功之浑厚,当今的武林几乎没有人可以跟你相比。”段誉忍不住感叹道。 虚竹挠着头,嘿嘿的笑道:“三弟你真是说笑了,其实他们三位的内功在传递给我的时候,中途就逸散了不少,毕竟我的根骨不好,经脉也不怎么样,因此不能将所有内功都完全的吸纳。
况且如今我的修为境界只是先天实丹境界,要突破到所谓的先天金丹境界,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段誉深感无语,平心而论,先天实丹境界已经很了不起,也很难得了。大多数武者就连先天虚丹境界,此生都是难以企及的。
不过虚竹虽然如今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但是若不能将内力收发自如,进行下一步的淬炼,那么也不算真正的高手。
“为兄真是愚钝,真的想不到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事,才算是对得起天山童姥她老人家。”虚竹不由得皱眉道。
段誉沉吟道:“如今天山童姥已经驾鹤西去,那么灵鹫宫也就群龙无首了。按照之前的情况推测,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的那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对缥缈峰灵鹫宫发起突袭。”
“三弟你真是太睿智了,也罢,咱们这就回缥缈峰,帮天山童姥的后事料理清楚,也算是对得起她老人家的授业之恩了。”虚竹道。
准确的说,无崖子只是穿了内力给虚竹。但是真正引导虚竹从一个小和尚,转变为武林高手的人还是天山童姥,教会了他许多本事。
虚竹懂得感恩。这是很难能可贵的。
“天山童姥可曾传你那八荒**唯我独尊功呢?”段誉有些好奇的问道。 “她老人家本来打算等几天,待我将天山折梅手练得纯熟之后,再行传授,可惜她已经西去。阿弥陀佛。”虚竹叹息道。
若是他真的练了八荒**唯我独尊功。那么每隔三十年就会返老还童,散功一次。
然后段誉和虚竹就向着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墓,作了三个揖,就下得山去。
只有一匹枣红马,虚竹笑道:“咱们俩兄弟正好骑乘一匹马回去。” “不可如此,二哥你这么高大,身高九尺,估计枣红马载着咱们两个。走不了多远,就会被累垮的。”段誉道。
虚竹道:“那么咱们该怎么办呢?西夏皇宫附近可不好买马。而且我身上也没什么银子。”
段誉拍着虚竹的肩膀,笑道:“二哥你还真是拘泥不化,以你如今的身手,要在西夏皇宫里带走任何东西,都是轻而易举的。”
他本来还以为虚竹会因为这个看法不同而跟他产生争执,不过虚竹却望着冰窖的方向怔怔的出神,喃喃的道:“我真的可以在西夏皇宫里来去自如吗?可是梦姑她究竟在哪里?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所在,身手再好也没有任何的用处了。”
段誉当然知道所谓的梦姑其实就是西夏公主,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到时机,不必告诉虚竹,否则让他有了牵绊,就难以回去解决灵鹫宫之事,以及后来的少室山一战。
无牵无挂,才是武林高手们最佳的状态。
然后段誉就顺手牵羊,从西夏皇宫里牵了一匹白马出来,然后段誉骑着枣红马,虚竹骑白马,他俩就策马向着缥缈峰赶去。
在赶路的途中甚为无聊,段誉就试着在马背之上潜心静气,将内力慢慢的凝练得更精纯。
虚竹见得段誉如此,觉得挺有意思,也这般的效仿,这段时间忙于逃亡和修炼天山童姥传授的各种绝技,虚竹还没有余暇对内力进行淬炼。 此时,虚竹忽然觉得这些内力毕竟不是自己努力修炼得来的,因此炼化起来比较困难,不过他也没埋怨什么,只觉得以自己的驽钝资质,就算努力修炼到老,也不可能积累起如此浑厚的内力。
“三位前辈,我一定会将你们的武功发扬光大的。哎,如今的我破的戒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再回去当和尚。还好有睿智的三弟可以指点我何去何从。”虚竹心道。
第三天的早晨,段誉和虚竹就抵达了缥缈峰,马不停蹄的赶路效率确实不错。
群山连绵,雾气氤氲,寥廓江天万里霜,深秋的意味愈发的浓烈了。空气里不时飘来远山的木叶清香,蟋蟀的鸣叫声在周围的草丛里边此起彼伏。
本来是很不错的景致,但是当他们策马来到飘渺峰的半山腰之时,就发现沿途有些尸骸,血迹染红了地面堆积的枯叶,如此的凄艳,触目惊心。 这些丧命之人,有的是各种奇怪的打扮,但也有不少女子穿着灵鹫宫的特别服饰,一袭黑袍和披风,在肩膀的位置还绣着一只凶恶的灵鹫。 那些被生死符折磨得苦不堪言的人们,这次终于爆发了所有的愤怒,根本不管这些灵鹫宫的女子多么美貌,但凡是见到了,就将之击杀。
缥缈峰如同笼罩在一层肃杀的氛围之中,血腥味儿取代了草木清香。 “果然如三弟你所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已经在攻打灵鹫宫了。咱们赶紧去相救吧!”虚竹曾见识过乌老大等人的凶恶,明白此事刻不容缓,于是就翻身下马,施展迅捷的轻功,在陡峭嶙峋的山峰之上奔行。
段誉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说什么,就弃马跟上去,在如此的地势之上赶路,骑马反而不如施展轻功来得方便和迅捷。
到得山顶,他俩才发现,原来灵鹫宫是在对面的山顶,而跟脚下的山顶之间也并不算太远,用吊桥连接。
倘若从山脚那么绕过去,就需要很长时间了,不过眼前的吊桥已经被毁去。
“二哥,让我先去探路吧。”段誉淡笑一声,就要动身。
不过虚竹还未说话,就已经提一口气,纵跃而起,如同一只苍鹰掠过悬崖,很稳当的就落在对面的山峰顶上。
“三弟,这段时间我带着天山童姥逃跑,将轻功练得还不错。你能过来吗?我在这边接应你。”虚竹捡起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