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离洛阳南城门一里远近之处,从周山杀出的大华精锐正和元兵激烈交战。元兵大营骤然遭遇袭击,虽然士兵一开始时混乱不堪,喧哗炸营,但王保保能带领这十万大军在战场上驰骋纵横,打得刘福通和张士诚灰头土脸,自然不是靠吹出来。
几名王宝宝的亲信武官跟主子四散之后,一路收拢溃兵,各自聚了不少人马,联合到一处,竟有近万人。几人短暂交流之后,正要向洛阳城下而去,却遇到了领军杀到的朱亮祖,当下列阵迎敌,一接触之下,虽然损失惨重,阵型却始终不乱。
朱亮祖浑身浴血,手持一柄长刀左挥右砍,奋力向前,却始终杀不透前面元兵的阵势,心里不由有点焦急:“我是殿下亲军,如果此战立下的功劳连庄铮那些人都比不上,岂不是给殿下丢脸?”当下运刀如风,喀喀喀砍倒面前一大片元兵,更是拼命杀敌。
周围情况虽然极为混乱,却丝毫不能影响两支人马的厮杀,双方一攻一守,一进一退,尽显统帅的名将风范。正当双方纠缠不休之时,庄铮带人吼出的“洛阳城已被攻破!”的声音传到,朱亮祖闻言又是懊恼,又是高兴,忙大喝道:“五行旗的人已经攻入城内,咱们可不能太过落后!诸位兄弟,拿出吃饭的力气来,一定要赶上去,多杀一些敌人!”
朱亮祖率领的三千精锐本是史应龙的近卫队,是在数十万大华军里精中选精,锐中挑锐,严个挑选出来的,若非对面也是蒙元最为精锐的军队,今晚早已杀入洛阳城内,闹他个天翻地覆。此时众人见庄铮打入城内,虽然知道这是计划安排所致,但友军已经杀入城内,自己等人号称“铁血近卫”,却还被挡在离城一里之远的地方,不由大为恼怒,当下纷纷拼命,攻势更是猛了三分。
对面的元兵抵挡普通状态下的铁血近卫本已极为吃力,此时再迎战暴走中的铁血近卫,更是不支,密实严整的阵型一下被冲出几个缺口。而且众元兵愿意在这里抵挡对手,也是期望洛阳城内的元军能及时赶来,协力击退大华乱军,到时就是大功一件,人人都有丰厚赏赐。但此时洛阳城被攻破,里面的守军自顾不暇,哪里还能赶来来对付眼前的敌人?
眼见立功获取赏赐的希望落空,更有可能遭到敌人前后夹击,钱财和安全两者都无法保证之下,大部分元兵心神退意,在铁血近卫的冲击之下,阵型更见凌乱,已经出现溃败之势。统军的几名蒙人武官见势不妙,当机立断,立即指挥部下让出道路;,迅速向东面撤离。
朱亮祖得到的任务是接应庄铮等人,固守城门,等待大军主力回击,当下也不与对面元兵纠缠,留下一队人马监视对方行动,大部分人却冲向了洛阳城南门,很快就与庄铮等人汇合。两支队伍汇合之后,人数近万,固守一个城门绰绰有余,当下分出一半人手,庄铮带着王斌等人召集的家丁门客,朱亮祖带着一千铁血近卫,共四千人马向西门飞扑过去。
而南城门撤离的哈尔巴拉在城道疾奔不停,离西城门还有一半路程之时,见前面两人疾奔而至,快如闪电,一眨眼便来到了眼前,正是遇赵敏和张无忌两人。他想起已经被人暗算而死的王保保,虽然极为不安,却知道无法避开这个问题,当下不等赵敏询问,已经迎上前去,疾声禀告道:“公主,大华乱军派奸细混入小王爷的部下,入城后骤然发难,已经将南城门夺走。”
“废物!一个两个都要我来救场,都是废物!”赵敏眉头一皱,张嘴便骂。她在军中日久,知道对付这些军中将领,光靠恩德是不够的,还要不时打骂,狠狠敲打一些,平日里她便是如此做,更何况对方丢了城门,直接影响到战场大局,更是令她气恼不已。只是军情紧急,眼下却不是大加发作时候,赵敏目光在哈尔巴拉身后一扫,却不见自己兄长,便问道:“我大哥既然已经入城,为何不见他跟你撤退,难道退到内城去了?”
“来了,来了!”哈尔巴拉心下一跳,暗叫几声,极力忍住头皮上的发麻,用沉重而哀伤的声音说道:“小王爷入城不久,为了说服城外的部下听安排入城,不慎遭到大华奸细暗算,已经壮烈牺牲。”
“什么?这不可能!”赵敏尖声厉叫,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哈尔巴拉的嘴巴,恨不得将对方这一句话塞回去。之时她知道如今情况危急,对方纵然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在这事情上说谎,顿时又觉一阵眩晕,只听脑门附近的血管突突作响,几乎就要爆炸开来。
第二九八章 梅花分瓣
王保保其实并非汝阳王察罕帖木儿的血脉,他亲生父亲是中原汉人,母亲是察罕帖木儿的的妹妹。王保保的亲生父亲死后,他才被母亲带去投奔舅父察罕帖木儿,从此寄居在察罕帖木儿府中。
只不过察罕帖木儿娶妻多年,除了赵敏外,再无所出,一开始以为是妻子的问题,又蓄养诸多姬妾,努力多年,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这才死了心,把主意打到从小看着长大的外甥身上。经过多番劝说,察罕帖木儿终于取得妹妹的同意,将外甥收为养子,而赵敏也多了一个哥哥。
这俩兄妹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厚,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关系却比别家的亲兄妹还要好。正因为如此,王保保才会在接到到赵敏的求援急信后,不顾李思齐劝诫,立即飞军驰援。
赵敏好不容易等来援兵,逼退大华兵马,终于睡了个安稳觉,但才到下半夜,便被洛阳城外爆炸声惊醒。她虽然略感惊讶,却并不慌乱,只以为是史应龙不甘失败,预留下的小股兵马乘夜作乱,以作报复。
白天里赵敏派出的探子早已回报,大华兵马一路南行,退到万安山以外,还在继续南行,越行越远。此后沿途埋伏下的探子再无发现不妥,也再无急报传回。而此时洛阳城外有十万精锐大军,又有王保保这样精通军务的统帅坐镇,就算兵营里稍有动荡,史应龙留下来的小股人马,就算再厉害,也无法造成太大损失。
“只要守好城门,等到天亮之时,史应龙的阴谋自然不攻自破。唯一可虑的地方,就是怕大哥在动荡中受伤而已。但大哥身边有大护国仁王寺的高手随身保护,又有十万大军盘桓周围,就算是史应龙这样的大高手,一时头脑发热,甘愿冒着危险入营刺杀,也绝无法得手。”赵敏抱着这样的想法,带着人手到四方城门巡守,严令部下打开城门。她担心史应龙派出高手趁机入城捣乱,因此并没有将张无忌遣城外,而是留在身边,以防万一。
但史应龙先前并非被逼撤退,而是使了“请君入瓮”之计,想的不是报复发泄,而是要将洛阳城内外的元军一网打尽。因此赵敏绕着洛阳城走了一圈,一巡守到西城门,便听到南城门那里便闹出震天阶的动静,喧闹冲天,就算隔着大半个洛阳城,也能让人感到其中的纷乱。
南城门距离西城门太远了,声音一路随风飘过来,到达之时已经只剩声势,无法辨出其中意思,但随后腾空而起的红焰,明显是大华军队独有的联络信号,赵敏和张无忌都见过多次,当下互望一眼,脸上纷纷变色。
“史应龙的目标是南城门,哼,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了吗?”赵敏口气虽然极为轻蔑,但她在史应龙手里吃亏多次,心里早已有了阴影,担心南城门出事,立即令那饮带着五千精锐前去支援,自己带着张无忌以及五名番僧率先赶过去。但她很快就在城道上遇到哈尔巴拉,不但得知南城门失守的坏消息,更听到与自己感情深厚的大哥被被杀的噩耗。
“为什么会是大哥?”赵敏紧咬着牙根,只觉脑门嗡嗡作响,心底的怨愤迅速高涨,终于“轰”一声化作仇恨的毒焰,哗啦啦将五脏六腑都吞噬进去,那火辣辣的痛楚几乎让她无法呼吸。此时她额头上青筋暴起,再加上扭曲抽搐的脸颊,在火光映衬之下,尤显得狰狞可怖,一个千娇百媚的倾城美女,在负面情绪支配之下,眨眼间就变成了噬人夜叉。
“南城门失守,我大哥遭遇奸细毒手,为何你还有脸逃生?”赵敏厉声喝骂着,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猛地“啪”一巴掌甩在哈尔巴拉脸上。她这一巴掌含怒而出,力道不小,一下将哈尔巴拉打得脸颊发肿,“哇”一声喷出满口鲜血,更有数枚牙齿夹杂起其中,射在城道上又当弹跳起来,啪啪作响。
哈尔巴拉自知守城不利,弄出了这样天大的篓子,也不敢出言争辩,“咔”一下跪在赵敏面前,砰砰砰猛磕头,苦声哀求道:“小将性命低贱,死不足惜,但敌人就在眼前,求公主暂息雷霆之怒,让小将以戴罪自身杀敌,求公主明鉴。”
但赵敏痛失至亲,正值愤怒的当口,又如何能听的进去?凶手此时远在南城门,她只能将怒火发泄在哈尔巴拉身上,当下玉手正反开弓,啪啪啪一连十几巴掌,不断扇了过去。哈尔巴拉被打得眼前阵阵发黑,硕大的金星不断冒出,嘴里说出的话也变成哇啦哇啦呜咽之声,别说赵敏听不出其中之意,就连他自己也已无法分清。
眼见哈尔巴拉逐渐失去意识,再有几巴掌下去,恐怕要横尸当场,但他身后的元兵根本不敢去触赵敏的霉头,个个噤若寒蝉。随赵敏而来的番僧却事不关己,视若无睹。幸亏现场还有张无忌在,当下上前握住赵敏手掌,沉声道:“公主,现在不是追究哈尔巴拉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夺回城门,为小王爷报仇。”
“没错,先找到凶手为大哥报仇再说。”赵敏忽然清醒了不少,这才省起要向哈尔巴拉询问情况,喝问道:“当时情况到底如何,快如是道来!”但哈尔巴拉此时脸上血肉模糊,双目眼神涣散,已经离死不远,又哪能回答?赵敏嫌恶的一脚将他踢开,又问起后面的元兵,很快就得知了那群混入城内的奸细形貌。
“别人无法断定是谁,但那使狼牙棒和铲子的,必然是庄铮和颜垣无疑。而且城内参与作乱之人当中,有人使用一柄金刀,想必是洛阳金刀王斌,而且其他大户和百姓也参与了进来。”张无忌见赵敏心绪不稳,已经率先替她分析出来。
“管他是谁,敢害我大哥,我要让他们受尽折磨而死!无忌,我们走。”赵敏咬牙切齿,眼露凶光,向南城门飞奔而去,心里却在不断后悔,暗骂自己昨日竟然一时心软,将那些绑上城头的贱民放走了。张无忌等人忙跟在后面,继续向南城赶去。
一行人才走了没几步,忽听身后传来阵阵喊杀之声,却是西城门也发生了战斗。赵敏陡然停下脚步,“嚯”一声转回身,问道:“无忌,你可听道西城门出了什么问题?”在场诸人,以张无忌内功最为深厚,耳目最为灵敏,因此赵敏第一个便是问他。
张无忌凝神听了一下,沉着脸道:“是昆仑、华山、崆峒等门派的高手在强攻城门。哼,一群无胆鼠辈,刚才我们在的时候,不敢现身作攻城,我们一走开,立即出来作乱,真是丢人。”
“这群趋炎附势的小人,好好的大元正统不归顺,反倒去捧史应龙那乱贼的臭脚,只怪我当初太过心软,没在万安寺杀光他们。”赵敏张口痛骂,完全忘了是自己逼得这几个门派站到大元的对面去的。她的情绪已经被仇恨所影响,想到的全是杀杀杀,杀光所有敌人,因此说出的话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