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静的脸色更加阴沉，好像夏天将下未下的阴雨天，马上就能滴出水来一样。那寿衣胳膊抬起，扶住自己的头颅，牙关咯吱作响好像在说些什么，梁玉静怨毒地扫了我和万里哼一眼，一伸手又从宽大的棺材里掏出一个人来，赫然是双目紧闭看不出死活的老王头欧。
她双手一拍，那人头寿衣已经迫不及待地伏到了老王头的身上，干瘪的头颅对着老王头的口鼻，摆成跟老王头完全平行的空中漂浮着。
不好，这是要吸老王头的寿元，这玩意儿还想自我修复？
我脚下毫不迟疑向前扑去，梁玉静又化身为寿衣枯骨拦住我的去路，一双骨爪泛着蓝幽幽的光，飞快地向我挥来，我伸脚踹了万里哼一脚示意它向前冲去，万里哼刚刚也被逼出了真火，如今整个身躯好像庞大的小山，猪腿一抬，硕大的猪蹄子就向梁玉静踩去！
这大猪蹄，要是拔毛剥皮煮了得吃多少天啊？
我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走神了走神了，还是救老王头要紧。
被万里哼这一搅合，梁玉静就慢了一拍，我正好扑过去将老王头拽了开来，那人头寿衣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尖叫，好像什么野兽被夺去了生存的机会一样奋起反扑，风一样地向我卷了过来，可刚刚的破口让它的力量有些泄气，摇摇欲坠的头颅突然张嘴大喊一声：“娘”
拘魂焰中同时也传出一声呼喊，那个大汉无数个形象已经合为一个魂魄，那魂魄可能是报仇心切，竟然挣脱了拘魂焰的力量，冲进了那个人头寿衣里，又或者说是那个人头里。
那个人头，就是他的人头吧。
“娘”干瘪的人头一步步向梁玉静“走”去，梁玉静好像被“娘”那个字眼给震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唯有眼眶中两簇鬼火一闪一闪地跳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啊，我好疼啊，好疼啊！”干瘪的头颅喊着，寿衣袖子抬起来，袖口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一般在破口处摸索：“娘，你砍了我的头，你腌渍我的身子，娘啊，我一个人好疼，好疼啊~~”
“乖儿子，你又病了？你胡说什么，娘怎么会砍了你的头？”梁玉静的骷髅脸庞歪了过来，低声细语的好像真是一个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女人。
“娘，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干瘪的头颅咆哮起来，好像控诉一般，梁玉静的骷髅脸上都似乎变了脸色，突然就变得恶狠狠地说：“你个不孝的东西，这祖传的嫁寿衣正好用你来做引子！”
“娘啊，娘啊”干瘪的头颅继续叫着，寿衣做的身体越来越靠近梁玉静。
梁玉静的语气又迷惑起来：“乖儿子，怎么了？娘在这里，娘在这里……”
人头寿衣腿下微微打跌，好像孩子扑向妈妈一样向梁玉静扑了过去，一双袖子抬了起来，将梁玉静的枯骨拥在了怀里。
“好儿子，疼不疼了？娘的嫁寿衣就要成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复活了，还做娘的乖儿子……”
这梁玉静明显是精神不正常了。
“娘，你骗我。”
“什么？”梁玉静一双枯骨手臂也环抱过来，将那件寿衣抱在怀里不住地摩挲，好像年迈的母亲终于盼来了久归的孩子一般，可实际上，这母子两个都是鬼怪之身，彼此是母子，却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也许只有这样的仇人才让梁玉静的精神一年一年活下来却混乱起来了吧。
“娘，你不会让我复活的，你只会自己用，你想恢复青春重新享受这个世界，娘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我和爹还有妹子都在这边等着你呢，你怎么还不来呢……”那干瘪的头颅本就是大汉的头颅，如今回魂正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随着他不停地质问梁玉静，寿衣的袖子和衣服将梁玉静的骨头包裹的越来越紧，只露出一个骷髅头骨来，给她儿子的干瘪头颅面面相对。
“娘怎么会骗你，你的命是娘给的，所以”梁玉静的头颅上又迸发出一股凶气：“所以只能娘来取你的命！”骨爪如勾，一下子勾到了寿衣之上，锋利无比的之间一下子扎透了寿衣的布片，那干瘪的头颅一阵大笑：“娘啊，撕吧，撕吧，撕了，咱们也就见面了，哈哈哈哈！”
母子相残，这也算人间悲剧，不对，鬼界悲剧吧。我一瞬间有些判断混乱，不知道是不是该收了这梁玉静。有错有错，谁的错又没有情有可原？但情有可原，那些被害死的诸如老刘一般的无辜呢？
第148章 嫁寿衣21不是滋味
拥抱在一起的母子，又或者说是纠缠在一起的母子，一个亡魂一个鬼妖，一套寿衣一具枯骨，看上去诡异莫名，却又透着浓浓的绝望和悲哀，让我和万里哼同时成了观众，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梁玉静，她作为一个母亲，其实还是爱自己的儿子的吧，只不过连番的刺激，让她头脑有些不正常了。
那她的儿子呢，在生前算是为恶之人，逼死自己的老父和妹妹，却被自己的母亲给害死了，除了怨恨，又有没有悔过呢？
是命运弄人，还是恶有恶报？又牵连了几多无辜？
我看着这对拥抱在一起的母子，儿子的寿衣身体紧紧地缠在母亲的枯骨骨架之上，母亲的锐爪抓破扎入寿衣之中，看似深情拥抱，也是生死相搏，儿子的寿衣要将母亲的枯骨绞碎，母亲的利爪要将儿子的寿衣撕裂，谁又能赢了谁？
“娘，你看，妹妹就在那里等着你呢，我们都想你了……”大汉说着温晴的话，寿衣的压力却越来越厉害，我甚至都听到了梁玉静枯骨骨头碎裂的声音。梁玉静骷髅头骨却不自觉得随着她儿子亡魂的话转动头去，不知道是不是在找寻早已往生的亲人。
“咯咯，娘，你还是跟我来吧！”干瘪的头颅无力地耷拉在寿衣领口之上，突出的牙齿一口咬在梁玉静的胳膊上，牙齿与骨头摩擦在一起，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还有大汉快意的笑声。
咔吧，咔吧，几根肋骨终于被拗断了，骨头的断裂面锋利无比，一下子穿透了寿衣，他们在毁坏对方的同时，也在自毁。
同赴黄泉的感觉吗？
我头一次有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是阻止还是不阻止？
“啊……”本来已经没有意识的老王头发出了一声呻吟，我忙低头去检视他的伤势，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见是我，一把抓住我的手颤抖着说道：“小沐……那个，那个妖怪……”
“王叔，你歇会，一会我救你回去。”我正想着用点什么非常手段让老王头再睡一会，老王头一抬头已经看到了场中缠斗的那对母子，他惊骇的眼睛在一瞬间睁圆，却坚持着睁眼看过去，也许是认出了那个骷髅骨架就是梁玉静。
“这是……”老王头哆哆嗦嗦地问我。
“那个，就是她的儿子。”我指了指那个干枯的头颅说。
“她的儿子……”老王头有些怔住了，声音里有些叹息：“她不是对儿子特别的好，特别特别的好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缠斗中，又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传了过来，到底是做儿子的更加心狠一些，寿衣整个将梁玉静的骨架绞得粉粹，被寿衣兜成一团，只有一双枯骨手臂还抱在寿衣的外面，于此同时，梁玉静的头颅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骨碌碌滚了过来，正好滚到老王头的脚边，老王头吓得一个哆嗦，那骷髅头双目中的鬼火恰恰噗地一下熄灭了，枯骨下颌轻轻地抖动，说出一句模糊的：“对不起。”
“不，不，”老王头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悲伤：“玉静，你，你其实对我，对我真挺好的，可为什么，为什么……”
空气中又传来一阵刺啦的声音，几点阴影飞了起来，原来是梁玉静已经断裂的臂骨终于将那团寿衣撕了个粉碎，将亡魂寄在其中的大汉惨叫了一声，干瘪的头颅也在瞬间摔落在地，与梁玉静的头颅滚做一堆，好像终于要相伴在一起了。
一团不知名的火焰突然窜了起来，将寿衣和梁玉静的骨架都包裹了进去，火焰闪烁着幽暗的光，一股烧焦的恶臭味就传了开来。
到底是选择同归于尽了吗？
到底谁比谁更狠心？
谁又比谁更无辜？
一瞬间心里像有什么虫子爬过一样，说不上的滋味，这样的场景，真是让人没有成就感，即便救了老王头，即便收了这么一堆魂魄。
有点奇怪，这样一堆魂魄，简直就像是送到我面前一样的，而我的修炼升级又少不了为鬼界引孤魂野鬼，这岂不是对我非常有益的一件事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有些不详的预感，就像那副莫名出现的图画，我不知道那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为什么看到的时候我会有那种心如刀绞，头痛欲裂的感觉？
那个女子，肯定不是同样怀抱头颅的梁玉静吧？
因为母子之间绝对不会出现那种眼神，似甜蜜又似痛恨，似神情又似决绝。
我想我有必要联系一下老白，还有梦境中出现在天空中的那只眼睛，那几个莫名出现给我提示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在关注我？
我一边想着一边收拾了一下现场，梁玉静面对自己亲手杀死的儿子还是选择了再一次的死亡，两人都已魂飞魄散，大汉干瘪的头颅被我当做灯笼将一干拘魂焰都挤了进去，万里哼在老王头苏醒之后就恢复了平时的大小，老王头虽然奇怪这头猪怎么跑到这里了，但今晚更多的事情让他无瑕关注这点小事。
不过也幸亏万里哼的掩饰，我才急急忙忙地将拘魂焰都收了起来，脱下外套将那头颅包了起来送老王头回去。
老王头受了惊讶，也多多少少地折了点寿，脸色还是有些黑，他叹着气说：“小沐啊，没想到我那么对你，你却……唉，老了老了，越老越糊涂了，我真是……”
“算了，王叔，谁没有做错的时候？”我打断他的话，“谁也没想到会这样，你也觉得是在做好事帮人……”
“我，唉！”老王头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再也无话。
走出房子的废墟才发现这里是很荒郊野外的地方，四周都是荒地和隔着很远的破旧的房子，在黑夜里孤零零地立着，就像一个个沉默的坟墓。
“嘎，嘎”有不知名的飞鸟突然从黑暗里飞起来，翅膀扑棱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清晰，哗啦啦从我们头顶上飞了过去，掠起一阵有着血腥味的凉风。
第149章 猪识途
凉风夹杂着一股特别怪异的血腥味，那是一种混合了腐臭、骚气甚至还有些浓郁的香味的血腥味，让人闻了之后心里忍不住有股烦恶的感觉。
这片荒地，莫非除了梁玉静还有什么不知名的鬼怪吗？这鬼气和阴气也是越聚越多的，这地方阴气越重鬼怪越多，同样的鬼怪越多，阴气越重。
我停下脚步四下里看去，不知名的飞鸟已经消失了，四下里一片寂静，甚至连一点虫鸣都听不到，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声，看来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区域，但这浓重的黑夜是不是还隐藏了什么东西，从表面上还看不出来。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好好搜查搜查这里，老王头紧紧地拽住我的胳膊小声说：“小沐啊，快点走吧，这地方，这地方我怎么觉得渗的慌？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我的脖子后面吹凉气一样，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我后面……不会，不会有什么吧？”老王头两只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好像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