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斋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却忽然袖子一挥,一个物什飞快的像穆逸激射过去。
黑夜之中看的并不清楚,穆逸以为又是第一斋的暗器,下意识的避过攻击,却见对面的第一斋脸色稍变,他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金玉撞击之声,他赶紧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宝贝疙瘩兰花钗撞到了身后栏杆上,此时碎作无数片,落到白雪中,砸出了几处浅坑,找都找不到了。
这下玩大了!第一斋望着穆逸,脸露歉意。
穆逸走到钗子砸碎的地方,却忽然露出诧异的神情,他将白雪上躺着的一张极小的羊皮纸卷拈在手中,对着第一斋招了招手:“快来快来,我发现一样东西。”L
☆、一百零三 地
本来还有些担心穆逸会生气的第一斋此时连忙走了过去,将穆逸递过来的东西放在手心小心的摊开,借着屋内映出的光线,将小半个巴掌大小的羊皮纸翻来覆去的敲了个遍,才有些无语的说道:“实在看不清楚,密密麻麻的不知道画的什么。”
能藏在兰花钗里面,许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穆逸稍一沉吟,唤了第一斋一同进了屋子,临走不忘对着屋顶冷冷道:“小度啊,记得给爷把这玉钗的碎片都收起来,一片都不许差。”
都碎成这样了属下怎么可能捡的全?
小度一百个不愿意,板着一张木头脸望着穆逸冷冰冰的问道:“主子,你在找碴吧?”
穆逸回视他,十分理所当然的点头道:“是啊,被你看出来了,赶紧找吧!”
谁让你刚才在屋顶看热闹了?看见第一斋扔什么东西还不拦着,害的我的宝贝碎成渣!哼!
门哐当一声关上,将小度的木头脸毫不留情的关在门外的夜色中。
穆逸将羊皮纸摊开放在书桌上,又从书桌的木盒中取出一块两面凸出的琉璃片,隔着琉璃片仔细研究起这块羊皮纸来。
第一斋奇怪的瞧着穆逸手中的琉璃片:“这是个什么东西?”
“放大镜,做来玩的。”穆逸随意的应声道。
这的确是他闲来无事做的,做好的那个送给了君沐兰,这是个半成品,后来没了耐心做,就一直扔在盒子里,没想到如今还派上了用场。
第一斋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他露出十分好奇的样子,但是为了不打扰穆逸,他忍住这股好奇,静立在书桌旁边,打量着穆逸的动作。
穆逸拿着琉璃片看了许久,才抬起头对着第一斋道:“这好像是一副地图。”
“地图?”谁会这么无聊将地图画在这样小的一张羊皮纸上啊?看起来费劲不说,而且不小心就给弄丢了。
“应该是。我瞧着上面都是一些线条。以及标注,应该是地图。”穆逸点点头,将琉璃片随意的扔在桌上:“我记得你曾经说进入古墓需要地图才能进去。这会不会就是古墓的地图?”
第一斋诧异的看着穆逸,要低头瞧了瞧有些发黑的羊皮纸,摇了摇头:“我从不曾进入过古墓里面,不知道。”
“这钗子是君沐兰的。而宫里一直有人想试图从将军府找什么东西,看来极可能就是为了这副地图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放在君沐兰的钗子里!”
“你说宫里有人想找地图?”第一斋忽而有些拔高了声音,面露惊诧的望着穆逸。
“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望了一眼穆逸桌子上安静躺着的羊皮纸。低声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是啊!”穆逸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他早就做下决定了,不是吗?
此刻陪着君洛曦守岁的君沐兰并不知道。自己丢失已久的兰花钗是被穆逸拿走了,更不知道这兰花钗之中便是卢姨娘这么多年以来找寻的目标。
这一个除夕之夜。因为吴氏去世,卢姨娘被遣走,以及君瑾兰受伤,整个将军府都异常的冷清,比之往年君洛曦不在府中更甚。
君瑾兰以身体不适为由,年夜饭也只是闷闷的吃了几口,便告辞回了瑾兰阁,并没有来正堂陪君洛曦守岁,所以堂中也只有君沐兰和君洛曦两个人罢了。
二人给吴氏上过香又烧了许多纸钱之后,才坐在桌旁,一边饮茶一边闲聊。
许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君洛曦不过四十几岁的年龄,两鬓竟隐隐透出灰白之色,让君沐兰看了忍不住心疼。
看着他胡须之中夹杂的几根银丝,额头上深刻的皱纹以及稍显伛偻的腰背,君沐兰不禁暗叹岁月之无情,流年之冷清。
“看什么这么入神,是不是觉着爹老了?”君沐兰正发着呆,却被君洛曦的话拉回了思绪。
瞧着摸着络腮胡须一脸怅惘笑意的爹爹,君沐兰却蓦然觉得心酸,她凝声问道:“爹,女儿想问你一些事……”
“什么事就问吧,爹爹知无不言!”
“女儿想知道为何太后要将卢姨娘安置在咱们府中,可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君洛曦显然不知道君沐兰会问这个问题,有些诧异的望着她:“你这丫头听谁说的?”
“爹别管我听谁说的,女儿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同一座古墓有关?”君沐兰已经决定将此事问清楚,她想知道爹爹到底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若是爹爹不知道其中的原委,那她一定要尽早劝爹爹抽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君洛曦摇了摇头,望着渺远的漆黑的夜空,眼中露出凄怆的神色,这种眼神只在他怀念吴氏时才会露出的。
难道爹爹又想起娘了吗?
显然并非如此,君洛曦忽而开口低声道:“这件事不是爹爹想瞒着你,而是爹爹曾答应一位故人,永远替她保守这秘密,即便死,也不能告诉别人。”
“那人是谁?”
“一个如火一样热情,如风一般自由的女子……”
君沐兰下意识的想起一人——“可是第一无梦?”
“你怎么会认识她?”君洛曦立刻转头盯着君沐兰,满目震惊之色。
君沐兰并没有回答他,反而避重就轻追问君洛曦:“爹答应了她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呢?”
“既是答应别人的事情,又怎么能随便食言了?沐兰,你就不要为难爹爹了!”君洛曦无奈的摊了摊手。
君沐兰只得抿紧嘴巴,她总不能告诉他,因为这个东西,以后会害的他身败名裂吧!虽然不知道爹爹为何会认识第一无梦,但显然那些人想要的东西极有可能就在爹手中,君沐兰不禁头疼,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难道她也要加入这些“寻宝”之人的队伍,将爹爹手里的宝贝给偷出来?
父女二人顿时相顾无言,沉默良久,君洛曦忽而想起一事,他满目慈祥的望着君沐兰日渐俏丽的脸颊,忽而问道:“爹爹记得,从前送了一支钗子给你,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你带?”L
☆、一百零四 除夕夜
君沐兰疑惑的看了一眼君洛曦,爹爹从前从不过问这些女儿家的事情,为何会突然问她这个?难道这钗子很重要吗?
“女儿也不知道何时弄丢了,找了许久都不曾找见。”
君洛曦闻言,眼中是一闪而逝的怅然,最后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般的呢喃道:“丢了也罢,丢了也罢……”
“爹,那个钗子很重要吗?为什么你会突然问起来?”
君洛曦摆了摆手,摇头:“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君沐兰还欲多问,却见君洛曦双眼缓缓阖上,满脸疲色,她心内的种种疑问只得悄悄咽了回去,望着君洛曦眼底掩藏不住的阴影,心底一阵阵抽疼。
若是娘亲还在,多好!
夜色沉凉如水,冷凝的寒风发出空寂的啸音,君沐兰沉默的看着头顶的一隅天幕,这本是合家欢聚的日子,可是却偏偏无法与母亲团聚,这样的分离还要多久?
离上京并不算很远的小山村里的粗陋木屋中,一名粗襟木钗的中年美妇,带着柔和的浅笑,倚坐在发黑油亮的木桌旁边,望着对面狼吞虎咽的穿着黑色旧袍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轻声道:“道长慢些吃,这些也算不得名贵佳肴,还多谢道长不嫌弃!”
这名美妇人便是君沐兰一直挂念着的吴氏,她不仅被老道人救醒,如今身体日益康健,比之在将军府时,倒还好上几分,一张柔和似水的面庞上泛着粉色的光泽,倒似少女般妩丽。
这也多亏了这名老道人。吴氏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若非他出手相救,自己恐怕再也无法见夫君和女儿一面了。
想到即将及笄的女儿,吴氏心中一阵欢喜,过完年就可以见上一面了!
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到将军府,但是她如今身体康复,若是能偷偷的同女儿和夫君见上一面。她也知足了!
这时。另有一名姿容俏丽的二八少女从一侧厨房内端出一瓮鸡汤,对着不停胡吃海喝的道人无奈的撇嘴道:“道长,您怎么像是饿了十天八天的!”
老道人打了一个饱嗝。抬起头,咂摸着油汪汪的厚嘴,两眼放光的盯着翠屏惊喜道:“竟然还有老母鸡汤?快给老道人尝尝!”
翠屏忍不住将瓮端的更紧了一些,苦着一张脸摇头:“不要不要。这是炖给夫人喝的,她身体刚刚恢复。得喝点营养的!”
“无妨,我也喝不下这么多,便给道长喝吧!”
翠屏还欲摇头,老道人却等不及品尝不停喷涌着香气的鸡汤。直接冲到翠屏旁边,一把接过汤锅,端到桌子上。先给自己倒上一大碗,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直把翠屏看的一愣一愣的。想着第一次见这老道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神仙下凡,谁知道一起离开将军府没过多久这家伙就原形毕露,整天抢吃抢喝的,好似上辈子没吃过饭似的!弄得一贯淑女的翠屏,常常对着他的时候忍不住翻白眼。
此时翠屏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甩了甩袖子,坐到吴氏右侧,替她夹了许多菜,恭敬的说道:“夫人,用饭吧,都凉了!”
“在外面讲这些虚礼作甚?”吴氏轻轻的拍了拍翠屏的手,又忽而望着一旁正在喝汤的老道人恭敬的说道:“道长,妾身想请道长做一做见证。”
道长吸溜一口汤水,将嘴中的骨头渣吐到桌子上,听了吴氏的话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见证什么?”
“妾身想收一个干女儿,烦劳道长了!”
老道人不置可否的摊了摊油腻的双手,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鸡汤,还顺势夹了好几块鸡肉,埋头苦吃。
吴氏丝毫不以为意,转头瞧着翠屏俏丽的脸庞,柔和的轻声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瞧你是个稳重心细的好姑娘,你可愿做我的干女儿?”
“干女儿?”翠屏惊讶的张大嘴巴,虽然她心里一直都将吴氏当做自己的亲娘,但是却从未想过会有做她女儿的这天!
“你可是不愿意?”见到翠屏迟疑,吴氏以为她不愿意,遂也不便勉强,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翠屏愣了愣,立即从座位上爬起来,跪到吴氏脚边,磕头:“不,奴婢愿意,谢谢夫人抬举奴婢!”
吴氏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将翠屏从地上搀扶起来,和蔼的说道:“那以后你便是我的干女儿,再莫要夫人前夫人后的,更不要奴婢长奴婢短的,可好?”
翠屏忙点头,她自幼入了将军府伺候吴氏,吴氏待她一向仁厚,她不知道多少次在背地里偷偷的喊吴氏娘亲,如今可以正式唤其一声娘,简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