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凌云随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那凤鸟用金线细细织成,不仅做工精湛,而且用料讲究,凤羽之上的花纹俱是用各色不同的金线编织,凤目则是点缀了一颗圆润的夜明珠,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禀太子,这衣服的确很美。”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太子高兴的拍手笑道,“说来,这是第八件了,前面的本宫都不满意,这已经是本宫找的第八批工匠了,若是云再不满意,那他们也真是该死。”
“你……”杜凌云蓦然一惊,随后质问道:“你把制衣工匠……”
“自然是剁去手足,谁让他们制不出令人满意的衣服来。”
太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视人命为草芥,实在令人胆寒。杜凌云忍住心头的愤怒和悲哀,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看他,只是冷冰冰的问道:“难道太子殿下命属下前来就是为了看这衣服吗?”
“当然不是。”
太子摩挲着那件衣服上的凤目,邪魅的笑着道:“这衣服,便是我特意做来送给你的,等到将来本宫登基,你就是我的皇后!”
“荒唐!”杜凌云此刻几乎出离了愤怒。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不仅受迫于太子,如今还要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杜凌云实在不想再面对已然疯癫的太子,拱手道:“太子殿下,若是没有其它事情,容属下告退。”
太子殿下哪里又是轻易妥协之人?他冷笑一声:“你想走便走好了。不过。杜凌霜是不是能好好的嫁去曲水国,本宫就不能保证了。”
“你无耻!”
“哈哈,云。你终于肯对本宫露出你原本的情绪了,”对于杜凌云的指摘,太子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笑的更加灿烂。“但是你越是如此,本宫越想把你弄到手!”
杜凌云捏紧拳头。忍住自己一拳打爆太子恶心笑脸的冲动,几息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很简单,本宫也不过是让你来试试这件衣服罢了,你放心。本宫不会轻易动你。”
杜凌云忍下恨意,伸出玉管般纯净的手指将腰带轻轻一拉,随后将外袍脱下。扔在地上,走至软榻前。将那件刺眼的大红色外袍提在手中。
“希望太子殿下不要食言。”
杜凌云将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这衣服仿似量身定做的一般,用料也是极好的冰丝绸缎,入手极软滑,明明是舒适贴身的衣服,杜凌云却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犹如穿上了一件荆棘制成的衣服,浑身难受。
他穿上衣服之后,面无表情的站在太子面前,太子拍手笑道:“真好,云穿什么都好看!”
杜凌云却冷硬的应声道:“属下衣服也试过了,太子可还有其它吩咐?”
“你想走?”
杜凌云脱下袍子,仍在榻上,拱了拱手:“天色已晚,若是太子殿下没有其它吩咐,属下便告退了。”
“难道陪一下本宫有这么难吗?”太子收了笑,眼神骤冷,对着杜凌云质问道。
杜凌云不理他,连外袍都懒得要了,径直朝着殿外走去。
太子神色冷寒如霜,他快步越过杜凌云,拦住他的去路,脸色犹如云翳遮蔽,黑沉滴水,怒气冲冲的说道:“本宫让你走了吗?”
他气愤之余,伸手按住杜凌云的肩胛,狠狠一捏:“难道你想见识一下惹怒本宫下场吗?”
二人僵持之间,忽然门外传来叩门之声,紧接着一个声音扬声道:“奉皇上旨意,宣太子入御书房,有要事相商。”
太子的目光阴沉的望向大门,“知道了。”
御书房内,皇帝杨旭端直的坐在金黄色的鎏金座椅上,冷眼瞧着书案前面跪着的人,带着一丝怒气道:“你所言句句属实?”
底下那人披头散发,形容狼狈,被皇上这样一问,吓得浑身一抖,忙不迭点头:“草民句句属实,都是太子指使草民陷害君将军的。”
“逆子!”皇帝一拍桌子,气愤的骂道:“之前不过只是觉得他个性自我任性,没想到竟然还生了不轨之心,为了抢夺兵权,陷害忠良,勾结外臣,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太子何在?”
外面立刻有宫人应道:“回皇上,已经派人去请了。”
不多时,太子才慢条斯理的出现在书房之内,一入书房,便看到地上所跪之人,他眼眸微闪,但还是强自镇定的走到书房中间,对着皇上拱手行礼,满不在乎的问道:“不知父皇叫儿臣来所谓何事?”
皇上气的浑身发颤,顺手抄起砚台就砸了过去,“孽障!”
太子头一偏,让过砚台,冷笑道:“父皇找儿臣前来难道就是为了砸死儿臣吗?”
“砸死你是轻饶你了!”皇上狠狠的拍了拍御桌,随后指着地上的人:“金天俊,你把刚才对朕说的话再重复一遍,要一字不落。”
“是。”
金天俊抬眼看了一眼太子,浑身哆嗦着将太子如何派人联系他,然后让其去边境如何陷害君将军,说的条理清晰,事无遗漏。
太子冷眼瞧着,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
等到金天俊说完,皇上命人将他带了下去,缓了缓气,道:“他说的这些,你可还有什么狡辩的?”
“既然父皇已经认定儿臣就是这主使之人,儿臣即便说不是,又有何用?”
太子将手放在身后,踱着步子将御书房环视了一周,随后缓缓道:“既然说也无用,儿臣还有何好说?”
皇上刚想开口斥责太子,却见太子忽然箭一般冲过了过来,随后掐住他的喉咙,冷冷道:“父皇如今年老体弱,不宜处理政务,不如让儿臣帮您打点?”L
☆、132 太子崩
皇上只感觉自己的气管被他狠狠掐住,呼吸困难,两眼翻白,就在此时,忽然一人从屋梁之上一跃而下,冲向太子。
太子眼神微变,为了隔住此人的攻击,不得不放开皇上。他往旁侧一跃,随后同此人斗在一起。
看清此人样貌,太子不禁一惊:“是你?”
穆逸轻轻一笑,手下攻势不减,点头道:“是我。”
二人瞬间斗到一起,你来我往之间,太子招招狠辣无情,可惜穆逸功夫更胜一筹,将太子的攻势全都拦的滴水不漏。
皇上回过神来,瞧着与穆逸斗作一团的太子,咬牙切齿,高声唤道:“来人!”
门外立刻涌了大批的侍卫进来,皇上指着太子道:“太子忤逆谋反,快将他给我抓起来!”
此言一出,侍卫皆是一片哗然,太子本就是未来的连云国主,又何必作出这等遗臭万年之举?但是皇上亲口所说,自然不会作假,侍卫们一瞬间都冲了过去,想要试图擒住太子。
太子面色凝重,接着侍卫们涌过来挡住穆逸视线的瞬间,忽然跳出包围圈,从窗户处钻了出去。
“都给我去追,抓不住太子,提头来见!”
御书房之内的侍卫立刻都冲了出去,很快,只剩下皇上和穆逸二人。皇上整个人好似苍老了不少,他长叹一声:“为何朕会生出这样的孽子?”
“皇上何必如此伤怀,太子心性不端,及早发现,乃是万民之福。”
皇上沉吟片刻,随后对穆逸道:“此事多亏了你。若不是你获知这些消息,等到那孽障得到兵权,朕岂不危矣?连云国岂不危矣?”
穆逸本身并不愿牵扯皇室秘辛,更不愿卷入宫闱之争,但是如今为了保护君沐兰,他必须将太子这颗定时炸弹铲除。
太子谋逆一事,很快就传到了皇后耳中。皇后为此竟一病不起。而皇上因为不满太子作为,所以连带着对皇后冷淡了不少,竟是从她病后就不曾露过面。
而太子如今却不知藏匿到了何处。宫中侍卫将整个皇宫都翻了一遍,都不曾找到他。
三天之后,杜府。
杜凌霜身穿大红色喜服,她眉目如画。静立在杜府门口,虽然头上盖着盖头。但她还是忍不住向着皇城的方向看了过去,许久,才轻轻的叹息一声,眼睛酸涩的低下头。随后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景瑞竟日便要回曲水国了,而杜凌霜今日便是要同他一起回去。再举办婚礼的,这里。不过是依着连云国的风俗,迎嫁罢了。
杜凌云眼望着迎嫁的车马慢慢驶离视线,心,倏忽抽紧,他轻轻捂住心口,那里好像少了一块,空荡荡的。
杜凌霜是他疼了十几年的妹妹,如今却远嫁曲水国,他不是不伤心,但是杜凌霜心里想着什么又是什么性子,他也知道,若是让她经历即将发生的事情,恐怕她会作出什么傻事吧。走了也好,想来那景瑞也不会辜负了她。
等到送走了杜凌霜,杜凌云将府中的事情都收拾妥当了,这才一人独自进了宫。
太子三日来不见踪影,太子一党多次要求重新调查此事,甚至还进行了罢朝的举动,皇上为此更加痛恨太子,而二皇子趁机上位,不仅得了皇上的赞赏,还拉拢了许多人心。
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今日进宫,也不过是为了了解此事。
东宫因为没了主人,失了往日的光彩,整个东宫异常冷清,大门紧闭。
杜凌云手上提着一壶酒,轻轻推开东宫的门,缓步走了进去。
冰冷的宫殿之内,本该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落了一层薄灰,和搜捕时留下的脚印。杜凌云走到太子卧榻之处,弯腰将卧榻一处凸起的花纹按了下去,齿轮转动的声音立刻传来,随后卧榻翻转起来,露出下面的阶梯。
杜凌云慢慢的走了下去,沿着阶梯走到了尽头,按了一处机关,墙壁再次移动,他闪身走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
几天不见,太子整个人都瘦削了不少,脸颊上落满了沧桑的感觉,眼神也没了往日那般嚣张的模样,看见杜凌云,他有些讶异,但是很快,自嘲一笑:“难怪金天俊会在父皇那里,是你出卖了本宫。”
“不曾效忠,谈何出卖?”杜凌云冷言冷语,将酒壶放到太子跟前的桌子上,又从袖中摸出两个金杯,安放在桌上。
太子拿起酒壶放到鼻间轻轻一嗅,“不错,还记得本宫最喜欢喝玉露花酿。”
他给自己斟满一杯,执起金杯又嗅了嗅,一副陶醉的模样,轻声道:“玉露花酿,采百花露集百花酿制,自带花香,却也极醉人。云,你可知我为何喜欢这玉露花酿?”
杜凌云拣了太子对面的位置做了,闲谈一般浅声道:“为何?”
“因为,这酒就好像你,看似浅淡无华,却最能醉人心。”
面对太子明显的调戏,杜凌云这一次反常的没有动怒,面色沉静无波,轻声道:“你为何不喝?”
“云不与本宫同饮么?”
杜凌云敛眸看了他一眼,随后给自己斟了一杯,率先执起杯盏,“敬你。”
却在他正要喝时,太子伸手拦住了他,随后将他指间的杯子接了过来,一口喝下。杜凌云一怔,正要说话,太子又将自己面前的酒也给喝了个干净。
舔了舔唇,太子魅惑一笑:“云,你带来的酒,极好。”
杜凌云眼神复杂的看着太子,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他,这么多年,他恨过也怨过,如今,一切都将要结束了——时间再不会有彼此的存在。
他看了一眼那壶酒,想要给自己倒上一杯,却被太子抢先拿在手中,“不要跟我抢,这许是我最后一次喝酒了。”
说着,太子将酒壶揭开,凑到唇边,仰面将壶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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