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荷花池的淤泥才算清理干净,可是那块玉牌还是没有找到。君沐兰忍不住眯着眼睛,盯着荷花池巡视了一圈,眉头紧缩。
碧涛一边替她扇着扇子,一边奇怪的问道:“小姐,这池子都挖空了,你说的那东西会不会根本没落这里面啊?”
君沐兰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从荷心亭中走了出来,沿着荷花池的堤子走了一圈,忽然眼中一亮,——荷心亭那里因为有几根柱子,所以和堤子形成了一个死角,即便除淤泥也没有那么彻底,当年她也是在亭子里玩的时候才将玉牌掉下去的,会不会玉牌就在那处角落?
这样一想,君沐兰忙招了一个下人来,对他指明那处死角,然后让他下到池中看一看。
那下人在荷心亭底下仔细的摸了一圈,最后手指碰到一个硬物,拿了出来,用手将上面的淤泥抹干净,隐约可以辨出是一块方形的牌子。
他忙上岸对君沐兰禀道:“小姐,您看看这是不是您要找的东西?”
君沐兰早就命碧涛备了一盆清水在旁边,便让那人将手中的东西丢进盆中,随后再捞起来,这玉牌经过清水一洗,露出了原本白净无瑕的模样。
君沐兰将这块玉牌接到手中一瞧,入手沁凉润泽,雕刻着凌霄花的纹饰,由一整块质地绝佳的玉料制成,想来是它绝不会错了。
唤了碧涛过来,君沐兰将这块玉牌交到她手中,嘱咐道:“你且将这块玉牌送去镇国公府,给穆公子,切莫让别人瞧见,知道吗?”
碧涛奇怪的看了看君沐兰,接过玉牌用帕子包了,随后放进怀中,对君沐兰点头道:“奴婢一定会亲自交到穆公子手中的。”
望着碧涛离去的背影,君沐兰轻轻一笑,这块遗失了多年的玉牌,终于重见天日,一切也该结束了。L
☆、137 辞别
月色朦胧,清风徐徐。星辰远远地挂在天幕之中,犹如萤火虫顽皮的忽闪着尾巴。
穆逸和第一斋静静的坐在古月书斋的屋顶,手中各拿着一个酒坛子,遥望星空。
静谧的夜,只有蛐蛐在唱着安眠的曲儿,二人许久都不曾说话。
忽然,穆逸浅淡的开口道:“你真的要走?”
闻言,第一斋微蹙着眉头,随后点了点头:“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牌以及那张被放大临摹出的地图,这里承载了他这么多年活下去的信念,他要去探一探究竟。
穆逸喝了一口酒,擦掉嘴角残存的酒珠,轻笑一声:“早就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连小爷的婚礼都不参加就怕不急待的离开。”说的这,他似乎自嘲一般的嗤笑一声,随即道:“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这么快交给你,至少也该把小爷的红包给了吧!”
第一斋睨了他一眼,十分无奈的说道:“你的红包我早就准备好了,等我走了,自己去我房间拿吧。”
“真的?”穆逸挑眉,笑嘻嘻的一问。
“当然,我何曾说过假话?”
“你说的假话还少么?”
“你!”第一斋气结,这小子就是欠揍!临走还要同他拌嘴!
穆逸不怕死的斜眼挑衅道:“你是不是想同小爷打一架?”
这次,难得的第一斋并没有回他,而是双眼仔细的瞧着穆逸,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不打了,省些力气等下好上路。”
“你!”穆逸无语的翻了翻白眼。随后懒得理他,继续喝酒。
想起第一次见面,二人不打不相识,后来也是在第一斋的屋顶,喝了一夜的酒,那是尚且年少,并不能体会分别的离愁。
如今。真的要分别时。才明白这种怅惘的感觉。
二人一边饮着酒,一边叙着话,月亮渐渐西沉。眼看着屋顶摆放的酒坛皆开了封。酒尽坛空,穆逸止住第一斋正要喝酒的动作,严肃道:“少喝些罢,你待会儿不是还要赶路吗?”
第一斋怪异的瞧着穆逸抓住自己的手。又转着脑袋看了看两人身后的酒坛,撇嘴:“你直说我的酒喝的比你多就好。什么少喝些,十坛都喝了还在乎这一坛吗?”
“什么?十坛?”穆逸惊叫一声,眼珠在二人身后的酒坛后面逡巡一圈,随后叫起来:“明明咱们一人喝了酒坛。为什么你却说喝了十坛?”
闻言,第一斋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那是因为我刚才趁你不注意,将一个空酒坛扔到后院的池子里。”
……穆逸无语的瞪着第一斋。这小子竟然又耍诈!而且还是为了占他一坛酒的便宜!
不行,这坛打死不让!
穆逸劈手夺过第一斋手中的酒坛。仰脖就要喝上一口,第一斋岂能让他如愿?立刻抄手拦住坛口,顺势一拉,二人各拉着一边酒坛壁,手上用力,眼神在无声的胶着,随后只听“哐当”声,酒坛应声裂成两半,冰凉的酒水也立刻飞溅,二人愣愣的瞧着彼此被酒水洒了一身的衣服。
第一斋怒道:“都怪你,抢什么抢?我都要走了还不让着我?”
“难道你临走都要占我便宜?”穆逸不甘示弱抢白道。
于是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吵了起来,到惊得屋顶瓦缝间藏匿的蛐蛐停止了唱曲,偷偷潜伏了下去。
吵得累了,二人这才停了下来,随后相视良久,噗嗤笑出声。
“我要走了。”第一斋站起身,用内力将身上的衣服蒸干。
穆逸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隐约露出的红色朝霞,伤感的低声道:“真的要走了么?”
“嗯。”
第一斋纵身跃下屋顶,背对着穆逸挥了挥手,潇洒的向着城外的方向走去,没有丝毫的眷念和不舍。
也许,他的心,从不曾停留在这里罢!
他的一生,不都是为了那个女人活着吗?
穆逸叹了口气,直到第一斋消失在视线当中,他才站起身,随后翻身从二楼的窗户,钻进了第一斋的房间。
这里同上一次来时所看到,并没有什么不同,整洁的丝毫没有人气。
穆逸在房中巡视了一周,最后终于看到书桌上摆放着一个大红色的红包,他扬唇一笑,这小子还算厚道,知道留个大红包再走。
他走过去拿起红包,入手极轻,打开瞧了瞧,“嗯?空的?”
将红包往桌子上一倒,“匡唐”几声,六枚铜钱滚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丫……!”穆逸气的咬牙切齿,狠狠道:“守财奴,小爷结婚你就送六个铜板,亏得小爷还损失了十坛酒,哦,不对,是十一坛!”
算了,损友如此,他也是醉了!
正当他要走,却见先前放红包的位置还放着一张条子,因为他刚才注意力都在红包上,倒没有发现。
捡起条子展开,之间第一斋写到:“这个红包是送给你的贺礼,另还有一份礼物是送给君姑娘的,算是我曾伤害她的赔礼,就在书桌的抽屉里。”
穆逸咬牙:“你丫的给小爷就六枚铜钱,难不成送七枚给我老婆么?再说你好端端的送什么礼?难不成故意让小爷吃醋不成?”
穆逸抽开抽屉,里面果然一个红色的锦盒,将锦盒取出放在桌子上,小心的揭开,他忍不住被锦盒中闪闪发亮的光芒晃的眼疼。
眨了眨眼睛,他这才仔细打量锦盒里面的东西,没想道里面是一整套钻石首饰,项链耳环以及手链,皆镶满了形态各异的钻石,不仅做工精良,最难得的是珍贵。
这个朝代,佩戴的最多的莫过于玉器和金银首饰,另外还有一些珠宝,但是像钻石,也不过是二人曾在一次聊天当中,穆逸随意的提过,没想到第一斋却是如此费心。
那时,他以十分鄙弃的语气,嘲笑本朝代的首饰不够出众,并且说自己若是以后回到家乡结婚,一定要给新娘买一套钻石的首饰。
这样的玩笑话,连他自己都快忘了,第一斋却记得。
沉默许久,穆逸才自言自语道:“你小子,永远都是这般嘴恶心善。”L
☆、138 生变
六月初八,万事大吉。
君沐兰一身大红色的喜服,静坐在沐兰阁的房间之内,吴氏在她身后细心的替她梳妆。
嘴中还念念有词道:“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一旁立着的还有翠屏,碧涛以及许婆,几人皆是面带喜悦的笑容,望着君沐兰梳妆。
君沐兰今日难得改了往日素面浅妆的模样,大红色的胭脂轻染红唇,娇艳的犹如清晨绽放的带着露珠的玫瑰,双眉描作黛青色,之间还贴着金箔刻成的菱形花,看起来宛如仙子下凡,十分美艳动人。
一想到待会儿即将举行的婚礼,君沐兰就忍不住羞红着脸颊,虽然上一世她亦曾嫁过人,但那时母亲不在身边,陪着她的不过是冷寂的空闺,以及那些冰凉无情的妆奁。
就算曾有过一两分嫁人的喜悦,早已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捡拾不出了罢。
如今的喜悦,才是真实的,这一世的婚姻,让她内心盛满了期许。
“小姐,你发什么呆呀?”
君沐兰看向碧涛,却见几人都望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的垂下头,轻声应道:“没……”
碧涛笑道:“可是在想姑爷?”
“你这丫头又胡说!”君沐兰羞红着脸,瞪了一眼碧涛。
吴氏一脸慈爱的看着君沐兰,眼中隐隐泛出泪光,正要说话,门外却忽然传来声音,“快让我进去,你们凭什么拦着我!”
是君瑾兰!君沐兰微蹙眉头,娘亲还在世的时间府里知道的人并不多。如今君瑾兰忽然闯了过来,千万不能给她撞见,不然又要生出不少事端来。
君沐兰和吴氏对望一眼,吴氏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和翠屏一道钻进了里间的屏风后。
“碧涛,你去看看外面什么事这么吵闹?”
“是,小姐。”
碧涛打开门。走到外间。恰巧看见外面的丫鬟拦着君瑾兰,君瑾兰满眼怒火,瞧着碧涛出来。立刻转移矛头,大声骂道:“你这个贱蹄子,还不快让我进去!”
开口就出言不逊,碧涛也不是好惹的。横眉倒竖,反诘道:“二小姐。奴婢记着老爷下令让你禁足,你怎么跑大小姐这里来了?”
君瑾兰眼神微闪,逞强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管我的闲事?”
见碧涛要还嘴,她又继续道:“今日是姐姐的吉日。我求了爹爹让我来陪着姐姐,不信你去问。”
君瑾兰这谎说的漏洞百出,碧涛当然不信。先不说已君瑾兰这刁蛮的个性,若是解除了她的禁足。岂不是要添出许多麻烦,再加上夫人在大小姐房中,让她来了,岂不是撞个正着?所以将军绝不会让她出自个人院子的。
碧涛满脸怀疑的望着君瑾兰,正要反驳,君瑾兰却忽然往前一步,使劲推开她,直接冲进了房中。
碧涛险些被她撞翻,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连忙追了上去,嘴中大声唤道:“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说闯就闯啊!”
她故意提高音量,自然是为了给君沐兰示警,免得被她撞见夫人。略一沉吟,碧涛立即去了前厅请君洛曦,若是让二小姐闹起来,少不得耽误吉时。
君瑾兰进了房中,瞥见君沐兰,嘴中连连冷笑,“没想到我的好姐姐竟是生的如此美艳动人?从前都是我这做妹妹的不知好歹,还以为自己国色天香,却没想到姐姐更胜一筹,今日姐姐大喜,妹妹这边恭喜姐姐了!”
听了君瑾兰一连串的话,君沐兰却丝毫没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