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候在屋内的人等待良久,不禁摇头,房外的小子後悔了……神色一瞬阴郁,火大……
牌楼口,满街花市,位於市河西岸。
龙二停车於茶肆,与小子步行浏览,过了石桥,左折入巷便是画斋、画坊以及画堂集散地。
「龙二,你对此地很熟?」
「嗯,东门街多食肆;有熟羊店、卖白油鸡鸭、小八珍等等酸咸诸名品,每隔一段时日,我会过来。」
「哦。」凤纾纳闷:龙二嗜吃……就连请回老宅的厨子也掌得一手好厨艺,那麽所需花费的银两从何而来?「龙二,能说麽,究竟以什麽维生?」
他答非所问,「去买画吧,小子。我在外面等你。」
「好。」凤纾从他手上取来一疋料子,旋即进入画斋。
墙面上悬挂著不少幅字画,山林水鸟、骏马图等,尺寸、大小不一,画工非常精致。门口处的角落,搁置了一缸金鱼,水面芙蓉漂,红、绿、黄、黑相间,彩绘了无声的世界。
瞧见来客,画斋的席老板上前询问:「客官要买画,还是请人另行绘制?」
凤纾道:「另行绘制。请问价钱怎麽算?」
「呵,这要看画师的行情,以及绘制的尺寸大小,客官可参考画斋内所悬挂或摆置的成品,若中意,再谈价钱也不迟。」
「岁寒三友,总共三幅。」
「那是小犬所绘,尚无名气,只算绘工的酬庸即可。」
「好。」凤纾捧著一块绢,直接向画斋的老板明说:「请令郎用这块布裁制五尺长、三尺宽的面积,图绘制完成後,以楠木的材质裱框。可以麽?」
「可以。」席老板伸手接过客官递来的料子,细凝级匀净厚密,「请问客官,这块料子的名称?」
「密机绢。」
「哦。」席老板连听都没听过。「这是作画用的?」
凤纾浅笑:「是的。待图裱框完成,劳您差人送至锦荣绸布庄。」
「敢问您是?」
「凤大掌柜。」
席老板惊讶不已,是听过锦荣绸布庄,但不知凤大掌柜竟如此年轻。
「我先预付订金,请问绘制三幅画的酬劳多少?」
「您稍等,我算算。裱框材料费、颜料饼……绘图酬庸……十两价就成了。」
「好,我先付五两,剩下的,等画送来,咱们银货两讫。」
「是,您再等等,我给您开立收据。」
不一会儿,双方交易完成,席老板恭敬地将人送出大门外。
连续走访几家画斋、画堂,凤纾分别请人绘制不同尺寸的画,其中不乏蔬菜瓜果、花鸟虫鱼或佛像、美人图。终於,将所带来的密机绢都消耗光,他心情愉悦地与龙二漫步在东门街坊,时光彷佛回到当初。
龙二问:「小子,你利用买画的名义,实际上却推销旗下的布料。对麽?」
「嗯。那些料子搁著有半年了,当初从魏塘密家进的数量就不多,探了下市场性也乏人问津。只好另辟蹊径试试,若不成功,也没多少损失。我不愁没地方挂那些图,将来可装饰铺子,也能当赠礼送人。」
「你想得周到。」
他淡淡一哂。略仰起脸,打从心底仍是喜欢和龙二一起轻轻松松地閒聊,如果他们之间能维系这麽单纯的关系不知有多好。蓦然,他想牵龙二的手。
小子又安静了,像个小媳妇似的伴在身侧,令他感到踏实。
两人一起走上一座桥,龙二带他前往停放马车的茶肆,放眼望去客朋满座,凤纾不禁愕然,夥计为他们俩预留了位置。
两组白瓷茶具端上桌,夥计陆续捧来酥烧饼、水晶糕花、春卷,还有一道相当著名的肴肉。尔後,他笑说:「客官慢用。」
「龙二,你点了什麽茶?」
「毛尖。」
「让你煮茶。」凤纾不懂煮茶的讲究,挪开一组白瓷茶具,将茶点放来眼前,只要负责吃喝就好。
小子慌了手脚的模样挺可爱的,龙二暗自发笑。
「咱们喝的是散叶茶,只消用沸水冲泡即可。」
「不用碾碎?」他一怔。
「那是团饼状的茶块才需要。」龙二不禁摇头,小子做生意挺拿手,对其他事一窍不通。
「……」他就像呆子似的穷紧张。
龙二泡了茶,递给他一碗。「你饿了吧,还发呆?」
他略显不好意思捧来茶碗,说声:「谢谢。」
龙二时不时盯著他脸上的表情,馀兴节目开始——下腹一热,很想把小子给逮来身下欺负一顿。真他妈想得要命,都快喷火了!
凤纾毫不知情坐在对面的男人实在危险,兀自吃著春卷,皮薄馅多,手指头沾了些花生粉和肉末,放入口中吮了吮,一点儿也不浪费。
尚未满足口腹之欲,他朝一盘肴肉开动,边吃边问:「龙二,这盘肉非常清脆爽口,略带咸味,切得薄薄一片,老宅的厨子会做麽?」
「会。把猪肉煮熟,泡在盐水里,几天就好了。」
「嗯……你怎不吃?」他抬头问。
眼神噬人,只容得下对面的小子,「我是饿了,等你有空,我就会填饱肚子。」
「……」问了不该问的,他低头掩饰心慌,这下子烦恼该怎麽办……他真的很不喜欢和龙二上床……
侧躺在床,想睡又不敢睡,感受到刚沐浴回来的龙二上床靠在身後,体温似会烫人一般,凤纾紧张地瑟缩了下。雕花大床内昏暗不清,他瞠目结舌的想拒绝又拒绝不了。
龙二搂他在怀,嗅闻他的发丝有股淡香,轻扯他的衣裳,欲望已迫不及待想在他炙热的体内摩擦、释放。
凤纾心跳得快要弹出喉头,随著衣衫渐褪,就越怕……一瞬,抿唇,紧闭著眼,浑身光裸了!
龙二翻身岔开他的双腿,察觉他的紧张和发抖,多麽勉强……无论他对他有多好,都改变不了这是一桩肉体交易。怒气和失望交织在心中不断发酵,他摸弄他的下体,探指进入他体内,听见一声抽气,小子浑身抖得更夸张。
顿失了兴趣,他草草结束爱抚,连脱衣裳都省了,只露出迫切的需要挺身贯穿了他。
嫖妓的滋味就是这样吧……等情欲发泄过後,各自瘫在床上,谁也不想理谁。
兀自恼怒著,宛如抱著一尊傀儡偶,持续追逐肉体官能的愉悦,耳畔充斥著肉体擦撞的声响,怒气越燃越炽,就越用力地戳著他。
好痛!龙二好粗鲁……
凤纾再也忍受不了他不断在身上肆虐的痛,抬手遮面,怎也无法抑止手臂下的双眼不断渗泪。他讨厌他,感觉就像被强奸……
翌日,两人各自都憋著不满的情绪,凛著脸色上饭厅用膳。一桌子佳肴香味四溢,一家子兼外人彷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唯有雪娘低垂螓首,状似胆怯。
气氛诡谲且凝滞。
凤夫人憎恶那孩子竟和外人连著一气,越来越明目张胆的显露企图心,竟敢撵走家仆,将凤家的事业据为己有。
凤绪暗自幸灾乐祸,时不时偷觑纾弟和龙爷,八成为了赎回地契而闹得相当不愉快,纾弟越受不了必须与外人同居一室,就越想拿回宅子。这一阵子,龙爷的动作也频繁,和纾弟同进同出,恐怕是为了接收铺子而不断打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等著坐享其成,月底将至便去收帐。
凤纾食不下咽,再也受不了周遭的人仅会逼迫自己,丢下筷箸,也丢下话:「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他朝大门走去,转眼之间,消失在龙二的眼底。
脸色更显阴郁,这岂是他想过的生活……视线一扫在座的凤家人,吭都没吭一声,龙二也起身走人。回房,换了套衣裳,打算出门忙些私事,再去绸布庄找那小子。
饭厅上,仅剩下婆媳俩和长子,以及随身侍候的丫鬟。
凤绪逮著机会就挑拨:「娘,您瞧纾弟现在和咱们划分得多清楚,每一餐都吃龙爷的老厨子所掌膳的料理,就连咱们的丫头金儿,现在也叫不动了,像是龙爷聘请的哪。」
「夏莲,真有此事?」
「回禀夫人,金儿现在做的活的确越来越少,泰半时间都跟在老厨子的身旁。」
凤夫人冷冷道:「既然如此,就别再雇用那丫头片子。膳後,你去跟她算清楚,从今儿起,凤家不会再给她一分一毫。」
「是,夫人。」
雪娘开口阻止:「娘,别这麽做……」
凤夫人只消一瞪,雪娘住了口。
凤绪在一旁轻哼:「啧,你这做媳妇儿的怎这般不懂事,难道没瞧见娘为了宅子的事心烦麽?你不哄她老人家开心,尽是在其他小事打转儿,我真搞不懂你这女人……不知娶你回来干什麽,连孩子也生不出来,嗟!」
若不是碍於老人家不允,否则他早就从酒楼里带回那些莺莺燕燕,随便哪一个都比这媳妇儿还要会侍候男人。
雪娘低著头,硬生生吞下满腹委屈。
「好了。绪儿,给你媳妇儿留点面子,娘想抱孙子,你们俩平日多努力些,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能传出好消息。」
凤绪嘴上应付:「是,孩儿知道了。」他瞧都没瞧媳妇儿一眼,嫌弃她在床上毫无生趣,也不会半点儿媚功,令人挑不起劲儿。心下盘算,无法从娘身上要些银两花用,何不拿媳妇儿的金饰去典当……足够他上一趟青楼消遣、消遣。呵……
「龙爷,今儿就您一人来?」
「嗯,要交代你办些事。」
「什麽事?」有著两撇山羊胡的掌柜洗耳恭听。
龙二附耳悄声说。
掌柜越听越惊讶,「啊……南街口的天福楼要改用大型画轴……哦,懂了,我明白。」
「你让夥计去问。」
「好,如此一来,挺雅致的。」掌柜连连点头。忽地想起了一件事,他问:「龙爷,这三个月的营利,我都算好了,您要现在过目麽?」
「都拿上楼来。」说罢,他往里边走,拾阶上楼。
掌柜立刻吩咐夥计沏壶茶,连同帐册一起呈给食肆的老板——龙爷。人的心情明显不佳,莫非住在凤家的老宅不习惯?
「小夥计,那小子呢?」
「凤大掌柜啊,上仓库去盘货了。」
「他可真忙。」
「是哪。春生师父说过,凤大掌柜几乎是在绸布庄内长大的呢,回家只是睡觉和挨打。」
「挨打?」龙二惊诧,「他做了什麽事挨打?」印象中,那小子挺乖的,又木讷。
小夥计摇头,「春生师父没说原因。」
听罢,龙二自行寻往後头的仓库所在,放眼所及五颜六色,成疋、成捆的布料横放或立直得整齐。绕过几排成列的木架,终於瞧见一抹身影认真地点货。挺细碎麻烦的活儿,不禁庆幸自己不是干这行。他悄然踱至小子的身旁,没开口干扰,仅是低头看著。
凤纾被瞧得浑身不自在,停下活儿,别过脸庞,呐呐地问:「可不可以别再来了……」
「你什麽意思?」龙二一瞬火大!
凤纾闷声道:「意思是你可以走了,想做的你都做了。从今以後,我不想再回老宅……」他委婉地告知已受够了,回到老宅压力重重,娘和大哥不会给他好脸色,时不时又要面临龙二的糟蹋……
他想了很久,不是没感受到龙二也有对他好的一面,可是龙二一直将他当成情欲发泄的工具,他喜欢他的那一份心情……宁可不要了。
龙二怒问:「这阵子,你一直在应付我是不?」亏他真心对待,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