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这就更怪了啊!中原奇人怪事儿也忒多了!……这哪像个男人!太丑了太丑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赵衡丑……
“裴大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黑啊……怎么了?”阿珂拉着裴戎昱退了数步后,奇怪的挠头问道。
赵衡冷笑着几步上前握住裴戎昱的臂膀:“你给我过来!”长长的指甲摁了进去,裴戎昱微微皱眉。
“不要!”阿珂在另一头拉住裴戎昱,叫嚣道,“凭什么裴大哥要跟着你过去!”
赵衡忽而笑了,笑容邪魅逼人的紧,他冷冷道:“裴戎昱,你过还是不过来?”
裴戎昱深谙赵衡的性子,若是惹急了他,怕是再见不到阿珂这呆头鹅了,敛了方才的皱眉,偏头对阿珂说:“锦罗寻我一些事,今晚,怕是不能相陪了。”
阿珂眸子动了动,严肃道:“可是,他是坏蛋啊!你是我大哥,阿珂不能让大哥去坏蛋那儿!‘两肋三刀’!”
一着急,果真连话都不会说了吗,“两肋插刀”也说不准了。
还真是固执,自己也怎么就成了这家伙的大哥了?罢了罢了……还未等裴戎昱反应过来,臂上力道一紧,已被赵衡生生拽走了。几乎是脚底生风般,只感觉到脸上被绒松的裘衣毛发轻轻拍打,一路风霜带雪的给拽进了赵衡在宫外的别院。
心头忽而有些许紧张,胸口跳得厉害又颇有些不知所措。赵衡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会知自己在这里?
“砰”的一声房门被甩上,无骨的身体便倏然贴了上来,将裴戎昱置于门板上,笑盈盈的揽着裴戎昱的腰,道:“怎么,来京这么多天未通报任何人,每日游荡花丛之中,原是和那人鬼混去了?倒是看得挺热闹的嘛,抽签赏花看焰火?呵……”舌尖已经去舔裴戎昱的耳侧,腿也缠了上来。
手上的力道却紧的让人窒息。
其实任凭赵衡内力几何,又怎能这么容易的拉走一个从忆事起就在沙场之中铁马兵戈的成年男子呢?裴戎昱心头叹气,道:“你本就不爱我,又何必问我这些?”
给我微弱的希望,然后加倍的让人失望。
赵衡一双丹凤眼轻轻挑起,水光光的流转,他将下巴放在裴戎昱的肩上,呵气如兰:“我不过,是不喜自己的东西变成其他的人的罢了。”
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灭了,死灰,终究再不能复燃了……再不能……
裴戎昱暗笑自己居然还对赵衡有所期待,手上使了使力,用力推开了赵衡,二人站定之后,一南一北,几步之遥。但各自心中却都明了,这差的,又何止几步呢。裴戎昱眉目之间微微含了些哀伤,继而一挥衣衫,单膝跪地,竟是行了朝堂大礼,道:“罪臣裴戎昱叩见太子殿下,近日来京未曾述职还请太子殿子治罪。”
赵衡未曾料到他会如此,一时之间竟是愣了。
裴戎昱拱手继续跪着,道:“罪臣无能,未能为太子殿下犬马,效力终生。此次办事不力,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竟是将请罪之词又复述了一遍。
赵衡冷冷的笑了,点头道:“很好。”回身坐在了书案上,青丝披散,身段妖娆,笑盈盈的丹凤眼微微挑起,“继续啊。”
“半生蹉跎心中疲怠至极,而今边关战事已熄,家父也已入土为安,还望太子殿下恕臣多年戎马,降罪削去官职,贬为庶民。”
赵衡提起案上的一支狼毫把玩,纤长的手指抚摸狼毫笔端。柔软细腻的毛笔尖儿触感颇好,赵衡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似是不在意的道:“你想走?”
“是。”
赵衡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尖利,道:“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这么多年来你做了多少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那么,”裴戎昱眉眼低了下来,浓密的睫毛掩了平日里深邃的一双眼眸,他淡淡道,“以命换命吧。”
“噗”的一声,硬物穿透骨髓之声,一支灰黑色笔杆被直直的投掷出去,穿透了裴戎昱的肩胛骨。力道颇大,霎时那钻心的痛由骨骼散透出来,鲜血喷涌如注。裴戎昱微微咬唇,眼中带了些许惊愕,捏紧了拳头,骨节因过度使力已经发白。
赵衡从书案上软软的滑下来,一步步走到裴戎昱的身前,伸手轻轻按了按裴戎昱肩膀上的伤口,似是带着疼惜的说:“疼吗?”
那一张蛊惑人心的脸,那一双秋水潋滟狭长的眸,绝世美艳。
伤口被按到又是一阵鲜血,痛得人要发颤。裴戎昱沉着脸色,并不说话。
缓缓地,不知是那滴滴流淌的鲜血过多,亦或是上次受伤过重,裴戎昱竟觉疼痛也涣散起来,手上紧握的拳头也松散。
“还走吗?”赵衡蹲下身抚摸裴戎昱的脸颊,似是呢喃般的道:“啧啧,生的多好,多俊呀,跟当年一模一样……”
裴戎昱心头一凛,嘴唇上已是青色,声音不大但却坚决:“走。”
本是想站起身来,却觉得身上一丝气力也无,似是骨头化开了一般,全散了架,心头忽而冷了:赵衡,你竟算计我!?
“啊……”一阵天旋地转,赵衡已经整个人将裴戎昱不能动弹的身体摁倒在地。青丝扫在裴戎昱的脸上,赤色的狐裘与鲜血交融,空气之中腥味开始慢慢扩散。赵衡笑着伸手握了那狼毫,微微一使力,又进了几分,丹凤眼之中丝毫不见了方才的温存和情意,只有嗜血的阴狠。
疼痛已占据了裴戎昱的脑海,每一寸肌肤都染了苦楚一般,骨骼存存的要裂开。他蓦然想起那一个月夜,赵衡派了杀手千里迢迢将他斩草除根之事。那一夜的望京,是否仍旧这般车如流水,笙歌繁华呢?
眼中亦变得凄厉凛冽,眼前的人变得模糊,成了一个素袂翩翩,笑意温暖的人,轻轻点头笑着让他喝药,说道:“乖啦。”
心中痛的发了狠,裴戎昱面色却仍旧是不改,出口的声音有所脱力:“你的狼毫……”
赵衡轻佻的挑起裴戎昱的下巴,淡淡一吻,森森然道:“是啊,我在里头下了软骨散。我说过,你走不了的。”
他跨坐在裴戎昱身上,笑着弯下身去吸吮裴戎昱肩膀上汩汩流淌的鲜血,用舌尖舔舐轻含,白皙的面庞亦沾染上了那浓稠的艳丽。
裴戎昱的心,终于彻骨的寒了。赵衡是毒药,比鹤顶红更让人痛不欲生,从前却偏偏似上了瘾般欲罢不能,而今,竟仍旧被他算计了。身上半分力气也无,只能屈辱的任他上下其手。
“你不是一直很想要我吗?今夜,我就满足了你,如何?不让你带着遗憾上路嘛。”赵衡在笑,笑容却决绝愈发狠辣。
裴戎昱绝望的闭上双眼,肩膀上的疼痛已因软骨散的麻痹再感觉不到,只听见那月夜如水,鲜血犹如温泉般涌动之声。似近似远仍在耳畔萦绕着的丝竹之声,歌女们幽怨轻声附和,一阵阵软糯香甜,又带着哀伤的哼唱。
他将裴戎昱两只手牢牢扣住,举过头顶,那鲜艳欲滴的薄唇软软的贴在裴戎昱唇上,牙齿轻轻咬噬裴戎昱的唇瓣,舌尖轻舔让人心里怦怦直跳的无措,“嗯……”裴戎昱的身体颤了一下,张口想要说话,赵衡的舌头却长驱直入与他的交缠在一起,带着侵略性的吻肆n。u。e了整个口腔,霸道的要把他整个吞下肚一般,那冰凉纤长的手指隔着衣衫布料揉搓着身体,全身都要烫的发颤起来,难耐,而后愈来愈贪婪。
“撕拉”赵衡用沾染着鲜血的双手撕开裴戎昱的衣襟,低头去吻他的胸膛,伸出舌尖挑衅那胸前的粉红。如樱桃般鲜艳红润的乳尖,在温热的口腔和灵动软滑的舌头包含之下,慢慢的挺立起来。
“嗯哼……”气喘吁吁的二人交缠在一起,赵衡吻得愈发肆意霸道,肌肤相贴的霏之气,鲜血淋漓的惨烈之感,连带着胸膛碰撞,四肢缠绕,赵衡修长的双腿贴着裴戎昱大腿蹭着,呼吸急促,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若隐若现,在月夜之下更添了一层。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走……”细弱蚊虫般的碎语,只一阵风吹过便散。不知裴戎昱有无察觉,他的胸膛上添了些许冰冷的泪。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进!我要进去!我大哥在里面!裴大哥!我是阿珂!裴大哥!”
……………………
“啊……嗯……”受着撩拨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呻吟起来,裴戎昱心中却更觉羞耻与愤恨,脑海之中的意识也愈来愈模糊……他与赵衡都明白,现今他们终究破镜,却再难重圆了。覆水难收,爱尽恨来。
“裴大哥,你在哪里?阿珂……阿珂来救你了!”阿珂喘着粗气又推开一间房的房门。扑鼻而来一股浓烈的腥味,裴戎昱衣衫破碎,肩膀处鲜血淋漓,那个似是女子的男子却不知去了哪里。
☆、第六十二话、伤痕在肩却伤心(上)
夜阑人静,人潮渐渐退去。
三生苑中,宣宗道长伸了伸懒腰,打了哈哈道:“啊~终于把今天的姻缘测完啦!”起身掸掸身上的落灰,迈步要离开。脚上一踩,似是踩到了尖利利的物什,脚底似被电击一般,痛得跳了起来,皱着眉头看了看,原是是一支姻缘签。
木色的长笺埋在了雪地里,签身被折了两半。有些狼狈,身上染了泥污,不过大雪颇深,一掩也就当真看不出了。
“居然有人把自己的姻缘签乱扔,也不怕被月老惩罚让人始乱终弃吗!”宣宗道长努努嘴,将那签文捡起来,大意看了看,忽而想起什么,又笑道,“噢,这不是那蛮子的嘛~”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异族少年圆滚滚的黑白分明的大眼和两颗小虎牙,说话讨人厌了点儿,这模样嘛~倒是挺讨喜。宣宗笑着想道,顺手将那签揣进了怀中。
“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什么时候有缘再见再还给那小子。”用大拇指撇撇唇上的小山羊胡,宣宗想道。
“师兄也真是的,自己不来,拿我顶包!”宣宗道长抱着油腻腻的烧鸡,胡须上也染了油光,不满地道。
每年年末,各地的得道高僧总会接到三生苑发出的请帖,今年便是莲花寺。其实早些年就陆陆续续接到了拜帖,但释道心自问已不问世事,推拖着不肯来,今年是实在躲不过去,干脆就让宣宗这个蹭吃蹭喝的顶替他来了这三生苑。
不过比起在那蓬蒿顿生,鸟不拉屎的地方……噢,不对,那里连鸟也没有嘛!这每日吃鸡喝酒的感觉还是很美妙的~
捧着烧鸡晃荡在已是冷清的街道上,宣宗站在街尾,看着一盏盏暗下的烛火花灯,天空之中本是璀璨的焰火早已落幕,白棉絮般的小雪开始飘飘洒洒。这空旷的街道一眼望穿,明日,就是小年了啊……可惜,身旁无人,这一颗老心,难得的寂寞了一把。
要不,去百里老弟那里再蹭壶美酒吧。也顺便闹腾闹腾他们夫妇。正盘算着,一个不留神忽然肩膀被一重物狠狠刮了一下,那速度势如破竹,十分迅猛,力道也颇大,宣宗的身体连同着那一只烧鸡一同飞了出去,正如二月雪花般在空气之中飞着,宣宗道长十分气愤憋屈!这可是一只香喷喷,皮如脆纸般薄嫩的烧鸡啊!就这么没了!哪个混蛋走路不看路啊!
“啊……”宣宗的身体被甩出十几步远,屁股遁地在雪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