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珂有些难过:“不知玥儿怎么想的,喜欢便大胆的去追便是了,又何苦和楚大哥闹成这样?现下楚大哥也不知被那巫蛊小虫关在何处,连阿均都一道遭了殃,正月十七便是极刑,到时可怎么办才好?”
吴叔眉头紧皱,最近他忧虑也多,眉心早已一动便成了一个“川”字,显得严肃了不少,他道:“庄主和小庄主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便是舍了我这条老命,也得护了周全。”
正当二人愁眉不展之际,问得一阵马蹄声,一个身影策马而来……
梅林之中一阵声响,楚杉失了武功,只狠命摇着梅花树,开的灿烂的红梅朵朵交叠,花落枝头,纷扬似雪。过了一会儿,他忽而停了手上的动作,失魂落魄的道:“我记得,咱们山庄也有梅花树……”
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那一年陪着我赏花练剑的人,到底去了哪里?
那一年天真纯善的孩子,又……去了哪里?
楚杉无力的靠着梅花树滑了下去,身上发上都沾染了红色的花瓣,他闭上眼睛,眼中涩涩:“他……要死了吗?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哭……”
心口一阵一阵痛的发慌,大街小巷的通缉令,满满的全在讲萧家满门与裴氏一族抄斩之事,年后第一场屠杀马上便要降临。楚杉心知他恨的那个人马上便要被处以极刑,可他……却分明半分也不开心……不是讨厌他吗……不是,不想回忆跟他有关的任何东西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在看到听到他将死的消息,心头会这么难过,会这么忧伤,比在赵衡那里受刑还要痛很多倍的痛……
————————————————————————————————————
光均搂着周莲见,道:“主上,这样会不会好些?还冷吗?”
他冷峻的面目出现担忧之色,如今搂着莲见,竟有些许惊恐。
周莲见浑身冰凉,微微有些颤抖,只见他苍白着脸笑了笑,咳嗽道:“咳咳……别搂得这么紧……喘……喘不过气。”
光均连忙松开了些,皱眉道:“不如我现在就去杀了那赵衡!替你换血救命!”
周莲见微微冷笑,握住他的衣袖道:“哪有这么容易?我们现在,是砧上鱼肉,你……咳咳,还能说出如此大话?即使赵衡答应……也来不及……”
光均闭了眼,声音有些发颤,道:“那你要我如何……?就这么束手无策看着你……?”
不行,我不准!我还要等你啊……等我们一起,携手白头,相濡以沫的……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光均深色的玄衣上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白发上带着些许粉红,应是那日打斗时染上的吧,这几日,周莲见的身体更是差了,光均心头的滋味可想而知。
周莲见懒懒道:“你身上,可带了续命还魂丹?”
光均的剑眉忽然一锁,愠怒道:“我不准你用!”
因续命还魂丹中掺杂了一味极其重要的草药——还魂草,还魂草是救命良药,却也是致命毒药,周莲见现今的状况,再服续命还魂丹,不仅药效大不如前,反而会加速周莲见毒发。
周莲见依偎在光均怀中,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子卿被关押收监,没有你我,他……必死无疑。我……咳咳,我与赵衡好歹有情分……”
吃下续命还魂丹可有三日性命,却是百倍精神,不似现今这般,如行尸走肉,也……足够让他用计将楚上尘救出监牢。
光均身形僵了一僵,半晌才道:“主上,光均也是人……你怎能如此……你不想楚上尘受刑,可又曾想过,我会舍得你就这么赴死?”
周莲见微微一笑,颤着伸出一只手来,抚上光均的脸,目光之中似是含了无数回忆一般,有些迷离,他道:“其实……阿珂比我好……你……也是个好人,若是我有来生,必当……不负你。”
光均不肯低下头看他,周莲见也不勉强,只笑笑道:“我苦恋子卿这么多年,这一次,便当是一切的结束吧……若是有幸能重生,光均,后半生你我便在三生苑旁住下,每日……咳咳,看满院桃花,喝桃花酿,善男信女成结发之好,如何?”
光均惊了一惊,讶异的看着周莲见,周莲见亦是看着光均,他伸手勾上光均的脖颈,让光均的头微微低下来,覆上唇,蜻蜓点水的一吻,看光均仍是愣着,又笑道:“怎么……傻了?”
“到时救了子卿,你再换得赵衡的血来救我,如此不是两全其美?”周莲见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温柔,一双细细长长的丹凤眼瞧着光均,竟是含着满满的情意。
光均终于反应回来,失望道:“你又诓我……便是你想救楚上尘,也不用如此说……我再受不起你这般戏弄。”
周莲见看着光均失望的眸光,苦笑了一下,却也不再说什么,道:“……假话?呵呵。”
“给我续命还魂丹吧,还是让我现在去找赵衡拼命?”
光均执拗道:“我不可能放任你任性。”
周莲见眸光变冷,道:“光均,你我相识十二载,但我苦恋子卿十四年,你又……咳咳……我的事,又如何等到你……来插手……”
语气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激动,一个心急,竟又咳出血来。
光均替他擦拭嘴角,叹道:“他……又如何值得你如此相护……”
竟连免死金牌,都给了他……
周莲见仍旧咳嗽不止,他的唇因染了鲜血变得鲜艳不少,良久他道:“你不懂……”我护得……是我十四载的相思……
周莲见闭起双眸,靠在光均怀中,皱眉道:“好冷……搂紧些。”
光均冷峻的神色出现苦涩与哀戚,但仍旧伸手将周莲见揽在怀中,将他的身体全然收进自己的怀里,似是护着初生的孩子,小心谨慎,谁道习武之人惯粗俗,但凡在爱情面前,便是屠夫,也是温柔细腻。
周莲见听见光均微不可闻的叹息,心中也随着那声叹息,心情哀恸了些许。
那一日,成百上千的御林军将如意居围了个水泄不通,光均便是天有神力,也不可能徒手奈何一千精兵。夕阳西下,他抱着虚弱的周莲见,浑身鲜血,锒铛入狱。
说是入狱,赵衡却是安排了上好的厢房给他们俩居住,几日来竟未动他们毫分,不由让人心中暗暗称奇。
自周莲见病来,光均心头便压了一块大石,随着周莲见病重,心痛之感也愈来愈强烈,现今竟是已寝食难安。赵衡愈是按兵不动,他便愈发惶恐。只因现今他们的性命在赵衡眼里如同草芥,他死了倒没什么,那周莲见怎么办……
☆、第一百零一话、思君不见君
是夜,楚上尘因身上疼痛迟迟不能睡去,本是一双白皙漂亮的手现已是尽是鞭痕,颤了颤往胸口摸去,粘粘糊糊的,是一片脓血。那一双带着血腥味的手借着月光只能看见纤长的手指滴滴答答淌着液体。楚上尘惨败着脸色,咬着唇将那手再往伤处探去,只听“撕拉”一声,竟是生生扯下了胸口脓血上的一大块结痂。
“啊……”斜飞入鬓的眉锁的死紧,楚上尘闭着眼颤声痛呼,几欲昏死过去。他抖着手臂撑起身体,团起身子又颤了一会儿,强迫自己清醒着。
“不……不能睡……”楚上尘随手捋去自己胸前的鲜血,忍着强烈的疼痛淡淡笑道。
便是在这般落魄的时候,淡笑的楚上尘竟仍旧不同于全然颓丧的阶下之囚,举手投足之间的果决,让他多了分潇洒不羁,便是痛至如此却也未曾讨饶。青丝披散,衣衫凌乱,本是俊美的面目现在因鞭痕累累生生破了相,但气质却还是在的。
二月寒冬,血液都似是要被冷得凝固了。
小小的四方铁窗投影下斑斑驳驳的阴影,楚上尘的背影投在墙上,有些许扭曲和单薄。
楚上尘喘着粗气捂着心口,疼痛之感持续而强烈,似是一把银亮的小刀一笔一划的攥在骨子里,一口银牙都痛得要咬碎。血水已沾湿了本就肮脏不堪的亵衣。
楚上尘将自己最外的中衣脱下来扑在了稻草上,沿着衣衫周边轮廓发狠使力,只见那中衣竟是有暗层!楚上尘只觉眼前一片昏暗,稳了稳心神,蘸着自己的鲜血,纤长的手指在中衣暗层处游走,因月光太暗,楚上尘本就心力交瘁,书写的动作有些迟缓,也看不真切。
“咳咳咳……”楚上尘捂着唇剧烈咳嗽起来,不想张口就吐了一口鲜血,胸口更是疼痛起来,只让人承受不住。楚上尘闭着眼缓缓呼吸,用掌心一把抹掉自己的鲜血,也不顾喉中撕裂之痛,继续写了起来。
如此写写停停不知过了多久,楚上尘忍着剧痛扯了扯嘴角。颤着双腿直起身来,将那夹缝之中的中衣暗层按照原先的模样收好,穿在了身上,这才仰头栽在了干枯的稻草堆上。
楚上尘侧身睡着,只觉得胸口方才滚动的热血都已慢慢凝固,他将头埋进那有些腐臭的稻草堆里,那稻草十分硌人,楚上尘的脸被刺得生疼,而这些与这些日子所受的刑来比,便似是蚊虫叮咬一般,不痛不痒了。
我的开颜……曾几何时,你亦是这般伤痕累累,卧在这样阴冷不见天日的地方……我,又要从何处寻你的踪迹?
楚上尘又咳嗽了几声,喉咙已完全沙哑,觉得浑身时而滚烫时而冰凉,极其不适。浑浑噩噩之中,意识逐渐模糊开来。
——————————————————————————————
再来说白日里楚杉负气离去,而完颜珂与吴叔负手立于木屋外忧心之事。二人言谈之间闻得一声声马蹄,再细听,那马蹄声愈来愈近,马背上的青年勒住缰绳,那棕马长嘶一声便停了下来,踏了踏马蹄卷起一堆尘土。
马背上的青年从怀中掏出什么,极速抛掷过来,这物什被强大的内力所驱使,直直的往吴叔与完颜珂所在之处投去,完颜珂伸手将吴叔护在身后,那东西“哐当”一声扑了空,砸到木屋外,掉在了地上。
完颜珂皱眉看去,只见马背上的青年以黑纱覆面看不清相貌,只露出一双眼来,那眼中清清冷冷,却是所略之处顾盼生辉,带着些许迷离朦胧的色彩,便如暗夜之中的一轮姣姣明月,竟是……极美。
那青年冷着眼扫过完颜珂与吴叔,而后忽然掉转马头,只一会儿便又策马离开。完颜珂本欲追上前去,却被吴叔一把拦住,道:“别追了,你快来看那是什么!”
完颜珂这才扭头看去,上前几步将那沉甸甸的金色令牌捡了起来,纳闷道:“挂着流苏的……金条?这金条虽是装饰的好,但上面纹案过多,当真花了出去,还不是一样~”
吴叔嘴角抽了抽,看着眼前一脸傻气却颇为认真的完颜珂,道:“这是先帝赐前太子的金牌令箭,有此免死金牌在手……大庄主有救了……”
吴叔的视线锁着那策马离去的身影,久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叹道:“分明是你一手将庄主推入深渊,又何苦救他?”
完颜珂眨巴眨巴一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疑惑道:“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这牌牌有用?为什么能救楚大哥?”
吴叔有些浑浊的双目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只道:“我们只管正月十七那日带着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