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肩膀一沉,笔触一歪,纸上本和谐美好的画作多了一笔浓重的墨迹,陆璃顿了顿回头看向刘魏白,刘魏白一手拿着衣服披在他肩上,一边低头仔细看着桌上的画,花窗外淡色的月光,粗糙的树干,斑驳的墙壁在这幅画中有着说不出的美好,他甚至可以想象若是春天或夏天,在万物苏醒着的季节,那将是更加美好,生机勃勃的世界。
陆璃不自觉用手去遮挡,刘魏白看着他,好笑道:“你挡什么?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将手移了开来,陆璃低下头,静默不语。
刘魏白叹口气,捧起他的脸,“你为什么从来不肯与我好好说话呢?每次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便是故意惹我生气,这游戏并不好玩。璃,我早就说过了,只要你安心跟着我,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的。”
陆璃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将眼光转向旁处,刘魏白看着他,手中力道紧了紧,轻蔑道:“你难道对着我就只有这一种表情吗?有本事在床上你也这样,喊什么疼,求什么饶!”
陆璃感到腮骨一阵紧疼,牙齿一用力将下唇咬出一圈小小的齿印,依旧是默不作声。
刘魏白看着他隐忍的样子,半响还是放开了手,转身道:“别在这待着了,容易着凉,睡觉吧!”
陆璃伸手抓住即将从肩上滑落的长衫,往上拉了拉,便跟了过去。
陆璃知道,等下他会睡着,再醒来刘魏白便会不在,他本是个很容易惊醒的人,也常常睡不着睁着眼睛一晚上,但只是临近凌晨的眯一会,再醒来刘魏白也会不在,这个人,自己一丁点也不曾了解。
中原北方的冬天非常寒冷,陆璃常常在这个季节被伤风感冒缠身,李文轩来了几次开了几服药总也不见好,刘魏白派人将清宫所有花窗全部封上了,暖炉也放了几个在屋中,又为陆璃订制了几件红狐裘披风,新添了几床棉绢被,身体这才渐见好转。
自陆璃生病起,刘魏白已在清宫待了好些时日,除了去校场,只偶尔回御书房听听李文轩,王鹏亮,周童的汇报,听完也不多说什么。
自打张公公看见了陆璃,刘魏白倒也不再对他隐瞒,平时他在清宫外面有什么消息通传都是经过张公公,除了他只有李文轩可以直接去到清宫。
李文轩忽然发现他从前一直低估了陆璃对刘魏白的影响力及重要性,在他心里刘魏白是那种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原因都会将国家大事放在最前面的人,然而这个冬天刘魏白几乎将所有时间与精力放在了陆璃身上,李文轩每每想开口对刘魏白说些什么,都被刘魏白拦了下来。
整个璃魏都城笼罩在一股肃静的氛围中,校场中只听见兵器挥动的“唰唰”声和脚步迈动的“怦怦”声,李文轩在庆幸刘魏白的亲兵丝毫没有因不见刘魏白而怠慢训练之余不由更加佩服刘魏白的练兵有道。
周童本身武功高强,又是武将之后,战场中也摸爬滚打过来的,深知战争中什么样的武功最有效,三万精英兵被训练的越来越强悍。
王鹏亮自刘魏白实际掌权之后一直都是练兵教头,最拿手的便是训练新兵,集合新兵的团结,剔除害群之马,短短几月之中,军法处置了十几个不听命令,骄奢淫逸的小兵,也就没人再敢触犯军法,老虎头上拔毛的事毕竟风险太大,五万散兵也算是被训练的有模有样,有招有式。
李文轩依然掌握着璃魏朝中的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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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 原来我们没有爱情 。。。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也过得飞快,因虎拓族大军经过倡元县时遭到不明军队袭击,粮草被烧,损失惨重,延误了行程,贺峻族大军在行军途中一直受到乞活游击军攻击,导致行军速度缓慢,吴历族、寇族、金族因不想打前锋所以在路中故意放慢了行程。因此直等到春节过后天渐渐暖了起来,众蛮族与华族等待已久的战争才正式拉开了序幕。而在这之前,璃魏迎来了建国之后的第一个春节。
除夕晚上一整个冬季都没下雪的璃魏都城飘满了漫天雪花,第二天的新春在白雪覆盖下开始了,家家门上贴的红色对联透着无边喜气,孩子在外堆着雪人,打着雪仗弄得新衣服一片脏了也不会挨骂,军队放了三天假期,大多都是没有家的人,也就一起包了饺子,酒足饭饱之后玩起了许久没碰过的纸牌。
李文轩的恩师在他小时每到这一天都会亲自包饺子给他吃,自他走后李文轩便习惯在这一天自己包饺子吃,只不过今年又多加了一个周童,李文轩看着周童弄得饺子皮整个一方形顿时无语,把人拉来包饺子,自己弄饺子皮,看周童两手拿着饺子皮不知所措的样子,李文轩简直想摸摸他的头,说一句,孩子乖乖下去等着吃吧。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李文轩还是决定暂时不把想象变为现实。周童弄了饺子馅小心翼翼的放在薄薄的面皮上,双手学着刚刚李文轩的样子一挤,馅便从面皮下方漏了出去,李文轩顾及他的自尊,很想忍住不笑,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周童一把抱住李文轩,李文轩有个很大的弱点就是怕痒,便胡乱朝李文轩身上咯吱,道:“你还笑!”
李文轩笑得有些喘不过气,一边扭着身体躲避一边摆手,呼着气说:“不笑了不笑了,别闹!还要包饺子呢!”
然后手把手的开始教周童包饺子,虽然后来包出的依然是奇形怪状,不过总算是能下锅了。
刘魏白自从与陆璃在一起之后,也将从前一个人时自动过滤的春节又拾了起来,特地与李文轩学了包饺子,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在厨房忙上一段时间。
陆璃的家乡并没有春节吃饺子的习俗,但每次看到刘魏白极少见得开心表情时,他都会安安静静的陪刘魏白将饺子全部吃完。
陆璃不喜欢北方寒冷的冬天,但是他喜欢雪,这在他的家乡极少见到,刘魏白看着陆璃站在院中,红狐披风挂在肩上遮住大半身子,地下是雪白一片,长长一串脚印流连在他红色披风下,也不知是谁映衬了谁,美丽的像画中景,又比画多了丝灵气。
刘魏白在他身后静静站着,看着,连要他别在外面站着,小心着凉的话也忘了说,焉得陆璃转过头指着角落里一支寒梅对刘魏白一笑,孩子般献宝的表情带点小得意的炫耀,道:“你看,梅花开了。”
自从唐星辰曾经是戏子的事在军营传开后,唐星辰便更加孤僻了。他不敢面对小意,每每想起曾经任人玩弄无力反抗的日子他便觉得自己脏的要命,好像渗透皮肤怎么也洗不掉的肮脏。小意那时的反应让他疼得窒息,他曾经想过,也许小意是不同的,他不会对他蔑视,他会明了自己的痛苦无奈,原来并没什么不同。他忘不了小意知道后震惊,震惊过后深埋眼底的却是厌恶仇恨,从小经历的事情早让他看开不去在意别人的想法,可小意轻易打碎了他多年的淡然伪装,让他又一次无比真切的认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戏子,不配得到温柔,感情,不过是一个不由自主的戏子罢了!
入夜,唐星辰躲开士兵的狂欢,拿了一瓶酒独自在角落醉倒。
王鹏亮与秦之俭吃完饭后继续喝酒,王鹏亮醉后趴在桌上装死,秦之俭迷迷糊糊中看到有液体自王鹏亮眼中流出时以为自己眼花,踉踉跄跄的出了军营,寻到新认识的小寡妇家里钻进了温柔乡。
小意提着两坛酒,晃晃悠悠的走出军营,空气里一丝冷空气让小意清醒了一些,难得的放纵自己,看看手中的酒,自嘲的笑笑,难道这就是借酒浇愁?
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一边害怕看见唐星辰一边又期待看见唐星辰,军营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他知道唐星辰在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他可以理解唐星辰的想法,也绝没有因唐星辰从前的身份而对他有任何鄙视,可是他面对不了唐星辰,经过这次事情他忽然发现也许他对唐星辰并不仅仅是兄弟的感情,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念唐星辰,脸红的样子,惊讶的表情,无奈的笑容,每一个都那么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然后他开始鄙视自己,厌恶自己,他竟然一直对唐星辰有着这样不堪的想法,再然后,他也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唐星辰。
小如等了一天没见小意来找她,忍不住寻到了军营门口,打听到小意独自出了门,便来到了与小意常见面的地方,果然见小意一人坐在那里。
小如嘟着嘴走了过去,在他背后道:“喂!你干嘛不找我一人跑来这里。”说着,便直接坐到了小意身旁。
小意听到声音,放下快要灌到口里的酒,转过头大着舌头道:“小,小如,你怎么,来,来了?”
小如捏着鼻子,看了看小意身旁的空酒瓶,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了?一个人跑这里来喝这么多酒?”
“没,没事!”小意挥了挥拿着酒瓶的手,笑嘻嘻道:“我开心,哈哈,我开心!”
“搞什么?语无伦次的!”小如伸手去抢他的酒瓶,直接把身形不稳的小意也带了过来,看着趴自己肩上没打算起来的小意,小如脸上一红,“喂,你起来,不要以为喝醉了我就不敢踢你!”
等了一会,见小意还没动静,小如有些担心,试着去推身上的人,“喂,你没事吧?!”
睡着了?小如疑惑的低头看去,被突然抬起的头吓了一跳,“小,小意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小意脸上一片泪痕,偏偏自己好似浑然不觉,还一劲傻笑着,“嘿嘿,我逗你的!”
小如从没见过这样的小意,一时有些吓傻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小意便又趴到了她肩上,小如感到肩膀渐渐一片濡湿,伸手摸去,才知道小意竟真的在哭。
小如伸手环抱住小意,半响,小意低低的声音想起:“小如,是伯父伯母给了我一个家,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如,你知道吗?在我小的时候父亲跟着一个戏子跑了,母亲拉着我跪在地上求他他都没回头。”
“小如,母亲过的好辛苦,母亲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戏子,母亲说这世界上最下贱,最无耻的就是戏子。”
“这么多年我还以为早就忘了,可母亲看着我时悲痛绝望的神情我却怎么都忘不了。”
“所有的人都在指指点点,说父亲跟一个戏子跑了,说母亲还不如一个戏子,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
“母亲终于忍受不了,我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向河里走去,我哭着喊着,怎么拉都拉不住,然后她忽然把我抱了起来扔到了河里,那时候我以为自己一定会死,醒来之后却是到了你家!”
“小如,去了你家我才知道,幸福的家庭原来是那个样子。”
“小如,我曾经认为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可他现在不理我了。”
“他为什么会是戏子?戏子也会有那样清澈的眼神?戏子也会不顾性命的救人?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眼睛,那么明亮!”
“小如,我知道我不应该在意,我知道,可是我好难受,怎么办?”
“小如,他已经很久没跟我讲过一句话了,我不想这样的。。。”
“小如,我那天看见他一个人躲在角落偷偷的哭,我真是混蛋,我居然没勇气上前。”
“小如,他在躲着我,他为什么要躲着我?是我做错了吗?”
“小如,我一看见他就想起母亲,想起母亲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