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桃儿一只手臂中涌来两股子暗流,在臂膀中段交织成两股激流,野马般奔腾窜流起来。
她闷哼了一声,二公子耳目聪明,立感不妥,一下子同时撤手,却形成反力,唐桃儿只觉胸口涌过来一股大力,将她一撞。
眼见得她就要仰面栽倒,斜斜伸出俩手臂,同往她腰下而去。
“娘子!”词是一个词,声却是两个。
那两条胳膊从两面而来,却撞在一个方向,但听各自闷哼一声,一上一下一阵对抗,唐桃儿腰肢往后一接触,却在上下错开那么一瞬间被两个力道皆由下往上那么一抄。
所谓协同力,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就……
膝盖窝一麻,唐桃儿只觉天空在眼前急速闪过,身子三百六十度大回环,呱唧,一个大马趴。
“娘子!”词还是一个词,声还是两个声。
眼见得两条胳膊又要一左一右搀过来,她大喝一声:“慢!”
瞧着定格了的手臂这才松了口气,慢悠悠撑起身子,拍了拍浑身的灰。
自力更生永远是最理智的行为。
揉了揉手掌,好家伙这一交摔得。
好疼!她倒抽一口气,只觉得一嘴腥味。
吐了口唾沫,一口含着土的血泡泡落在地上。
“娘子,你没事吧!”
唐桃儿摸了摸唇,感慨万分:“还行,没磕飞牙,能嚼东西,万幸!”
……
“娘亲?爹爹,娘亲呢?”
小肉团揉了揉被闹醒的眼,伸长手臂往虚空里头抓:“娘亲抱抱,要抱抱!”
抱着他的玉郎迈了一步上前,朝着唐桃儿的方向递了下手臂。
面前粉雕玉琢的孩子,雾蒙蒙的眼珠盈着一汪水,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一时不忍,唐桃儿伸手就要去接过。
斜下里立刻□来一只手臂,一把拥住她,“喂,小东西,饭可以乱吃,娘不能乱叫,这位公子,请管好你的孩子。”
一边又对唐桃儿弯起眉眼:“娘子,咱回吧,为夫给你上些药去。”
“可是,”唐桃儿依依不舍瞄了眼,虽说记不得什么,可是这孩子……
为何心中总有不舍和怜惜?
“我能陪陪他么?这个孩子他眼睛不好,挺可怜得。”桃花庵里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有多可怜,她很清楚,也许正是这个,触动了她。
虞王孙眯了下眼,扫了眼身后哇哇大哭的孩子,“乖,娘子,为夫觉得这种事,还是要人家亲爹娘做比较好,小孩子不能骗,骗了于心何忍是吧。”
他将唐桃儿拉远些,语重心长的道:“娘子,你一向心善为夫是明白的,你若是喜欢孩子,唔,咱们可以回去努力努力,赶明年,估计就能成的。”
“成什么?”唐桃儿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道。
虞王孙一双眼闪得如天上星辰一般:“讨厌,娘子怎么在外人面前这么大声?多不好意思?”
唐桃儿再次无语,心道我怎么没感觉出来您不好意思的感觉?你那是多么炯炯有神的眼神!
“原来是琅邪公子,失敬失敬。”一旁的玉郎沉默了许久,突然插话道。
他安抚似的拍着糯糯的背脊:“乖,儿子,不哭,娘亲在呢,爹爹不会让她再离开你的。”
他扬起头,微黯的天色拢着一层阴翳在他五官之上,唯有深远的眼,一瞬不瞬瞧着唐桃儿,语气清淡,字字清晰:“素闻公子风姿纵意,本尊早想结识,奈何在下登门造访,公之门下却道公子不在府宅,甚是遗憾,不想在此巧遇。”
他踏前一步,又道:“更不意在此寻到失散多年的发妻,显见得贵地果然乃有福之地,公子以为呢?”
虞王孙闻言面容一整,抬头对视,于是,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唐桃儿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头顶气氛吊诡了起来。
俩高大的男人两两对视之后,虞王孙突然也一派淡然:“本公子道是谁,却原来是颍川玉郎梅夜白?无象少宗主踏足贱地,有失远迎,可真是失敬了。”
“梅夜白?”唐桃儿略感吃惊,这下子可算是真的有点懵了。
虞王孙低头看她:“怎么娘子不知道么?我还以为他已经告诉你了呢。”
张张嘴,极度的震惊令唐桃儿无语。
嗯,如今这丢老婆的,果然都是精品。
应该说,世上事,总是讲究对称,琅邪公子是个极品,享誉大周以南一带,那么北方,与之能称得上天朝双璧的另外一位,就是颍川玉郎梅夜白了。
和琅邪公子一样,梅夜白身上的头衔,一点也不简单,相反,很繁缛。
颍川北地斩马侯之子,无象宗关门弟子当今少宗主,若说琅邪公子虞王孙的父亲虞长天乃当世第一高手,无象宗就是当今第一宗派。
北地斩马侯梅夜白的父亲梅云海更是曾经统领过五万大军西北远征,为大周立过汗马战功,梅帅边关与无象宗女弟子当时的宗主魏景之女不打不相识,最后成就一段佳缘,于是作为双方开花结果的嫡子,一出生,也和虞王孙一样备受瞩目。
魏景直接收他做关门弟子,无象宗不言而喻的接班人,更兼之这位小爷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无论武学,还是文涛,都一遍而能通旁类,十五岁已经在无象宗天宗大会上凭真本事击败宗门天地人三宗十二支精英弟子,乃不择不扣的少宗主。
说起来梅夜白与虞王孙并称帝国双壁,倒是当今圣上不经意的一句话罢了。
天宗大赛乃天朝盛事,每四年一回,天下英雄都会赶上无象宗莲花十二峰峰首万丈青丝崖观瞻,那一年的比赛甚至引动刚即位不久的少帝,在看着梅夜白连战三日三夜单打独斗四十八名弟子后以全胜夺魁,一时激动,问一旁同来作陪的虞长天:“此子之能,与公当年可比否?”
皇帝指的是当年虞长天奉旨与渤海湾狼毒国第一高手聂逊在天香台比武,也是以三日三夜五百零八回合完败对手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比武。
后来才发生了琳琅公主难产的事。
虞长天淡淡回了一句:“此子不可限量。”
皇帝却易发兴致高涨,又问道:“朕觉得,此子与公的令郎相比,谁更胜一筹?”
虞长天依然谦逊得道:“犬子顽劣,不敢比。”
皇帝很高兴,倒也不忘了捧一捧那个劣子:“卿太过谦了,朕瞧着二位可堪称双璧,本朝有二位少年英雄,朕心甚慰。”
于是这个南北双壁的说法就开始流传开去,一时二位公子风头无二。
不过据说心高气傲的琅邪公子听说这个说法很不高心,有人拿双璧的名头与之开玩笑,公子发了好大一通火,曾把某个楼给拆了,因为楼主不小心拿他和梅夜白比了一回。
在丰陵的地面上,一般人都知道,没事可别和琅邪公子提颍川玉郎,公子爷不待见。
但是正因为此,百姓茶余饭后更特别喜欢拿二者比较,当然,多数本地人都更看好琅邪公子,谁让人就是自己这块地的主子呢?
不过八卦,永远都充满了正负双重标准,痴迷颍川玉郎的,可不在少数,虽说琅邪公子更近些,可是不代表她们不能够同样喜欢颍川玉郎。
但凡他的事,同样可以在丰陵广泛传播。
所以,唐桃儿没少听过他的事迹。
只不过她可真没想到梅夜白会在这里出现。
如此,她才恍然,怪不得他的妻子烧了自家的房子连累了邻居啥事都木有,他家果然和当地太守有些交情。
人家是顶头上级么,杀人放火也没人敢管!
她不禁捂脸,能成为帝国双璧两位极品公子口中的娘子,她是不是该自豪,整一个祸水不能概括她的强大?
她自复杂的感慨,却听虞王孙冷冷道:“小侯爷贵足登访贱地,不胜荣幸,少宗主喜欢什么尽管说,本阁绝不吝啬,只不过本公子的夫人,还容不得阁下亵渎!”
针锋相对美女来
唐桃儿眼角一抖,瞥了眼一旁的梅夜白。
梅夜白从容旁立,微微垂眸,仿佛注意力一直在被他抱着啜泣不已的小肉团,低声安慰了几句。
仿若有感她的目光,抬头朝她看了眼,温雅的笑了下。
一抹淡月清撒,拢在他的头顶,青衫淡淡,乌发如流,随着他温婉的一笑,从容倜傥。
他将怀里的糯糯举高朝着她示意了下,又在孩子耳边低语了什么。
糯糯含泪无焦的目光朝着她的方向转过来,眨了眨眼皮,落下一滴晶莹。
那一滴,唐桃儿没来由心肝仿佛被戳了下,疼。
罪孽深重的愧疚还没能够拂染开去,脸颊就被人捧住往面前一掰,虞王孙魅惑的脸蛋堵在她视野中,“娘子,可还记得你答应为夫的话?”
?
“出来不可以看别的男人,尤其是这种小白脸,忘了?”
……要说脸白,你比他白多了。
唐桃儿扶额,压低声音道:“公子,你这是又要玩什么游戏?”
某公子浑身滚着滔天的酸气:“娘子,为夫觉得,为夫吃醋了。”
你醋真多!
挑眉:“您不是要俺来吃醋的么?”你丫又吃个屁醋?
公子概叹:“风水轮流转啊……”
天道好还,报应不爽,也就是说这回轮到他吃醋了。
公子握拳,神情凝重:“今日得亏了娘子维护夫君的清白,如今娘子的清白,就交给夫君我吧。”言辞一顿,又狠狠道:“为夫今日一定也会誓死捍卫娘子的清誉,娘子,你看为夫的吧!”
……
“若真有情有意,阁下为何不让她自己抉择?公子难道怕了?”身后梅夜白曼声道。
神情一凝,一扭头,冷冷道:“少宗主什么意思?”
梅夜白亦冷冷道:“少阁主以为呢?”
他面对虞王孙一双邪魅的双眼中如刀似剑的目光,昂然道:“我与桃儿四年恩爱,无象宗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如今她不过是一时记不得事,你休要趁人之危。桃儿曾对在下说过宁负天下,不负卿,可知她心中重我,公子又有什么凭据唤她娘子?”
虞王孙目光中顿时一片熊熊烈火:“笑话,既然你都说我家娘子乃记不得事了,你又凭什么说她不是本阁主的夫人,琅邪阁上下,都可以作证才是。唐唐,你说噢!”
……
梅夜白抱着小肉团踏前一步,朗声道:“桃儿乃在下之妻,请还给在下!”
少阁主勃然:“荒唐,我家娘子不过是失了忆才被你这厮骗了去的!”
小肉团:“娘啊……”
虞王孙死死扒住唐桃儿:“娘子,他是假的我是你夫君。莫理他!”
“桃儿,他才是假的,我才是!我们一起回家吧。”梅夜白一瞬不瞬瞧着唐桃儿,伸出手来。
唐桃儿:“都不要说了,其实,其实我才是假的……”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简单多了。
她叹口气,道:“要不,我看二位另外再找找?”
虞王孙耳朵尖,猛一回头道:“娘子,为夫认准了你,你就是我琅邪阁的少夫人,”他顿了顿,“本阁认准得,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
他随即又道:“为夫对娘子一定能做到忠贞不二不离不弃,你放心咱就是死了也要一个棺材睡在一块生死相随。”
唐桃儿泪奔,丫怎么听着觉得这辈子就那么绝望了呢。
梅夜白突然冷冷道:“琅邪公子五年前大婚天下人尽知,公子在玲珑宝楼金屋藏娇宠爱至深,怎么又会任由她流落北地任人欺辱呢?少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