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着脸半晌无语的蹲下。
不活了,这太丢人了!
笃笃笃,门口传来敲门声,“娘子?娘子开门。”
“乖,把门开开,好不好?”
“为夫错了,娘子不要生气,让为夫进来行不?”
“肚子饿不饿?我让掌柜的给你做好吃的好不?”
“人都给赶走了,没看热闹的了,唐唐乖,把门开了吧啊?”
终于没了声音。
一时安静的可以掉落绣花针。
唐桃儿继续画圈圈的纠结,她这算是吃人嘴软被轻薄也是活该不?
丢脸丢到家了!
屋子边的窗户动了动,缝隙里头插入把刀尖,左右捅了捅,往上一挑,将搭扣一把撩开,吱呀一声推开。
虞王孙妖孽的脸蛋探进来左右望了望,瞧见蹲踞在门口的唐桃儿,双手摁着窗沿往里头一跃。
蹑手蹑脚走近唐桃儿,低头看了会,见她没反应,努努嘴,也蹲了下来。
“好乖,不生气了好不好?刚是为夫不对,让你骂好了,打也行,要不,喏,给你舔回去行不?”
将半张滑腻釉白的脸蛋凑近,温着声音讨好。
猛一抬眼皮,瞪了下,要不要这么无耻?
感情损失不是你哦。
却对上一双浅笑莹莹的眼,不邪恣,不张狂,不嬉闹,不魅惑,但有蕴藉,唯见烟波。
一愣,不由陷入一片雨丝风片的氤氲中。
“唷,公子什么时候也会讨好女人了?这么恬不知耻的低三下四也行?大周朝奇观啊,啧啧!”窗台上又爬上一个美人,随即一个大马跨,丝毫也不介意姿势的不雅。
当然,美人嘛,做什么动作,再不雅也能赏析悦目。
林曼妙跳下窗台,噼里啪啦拍了拍屁股,袅袅走近来,大大咧咧道:“开个玩笑嘛,怎么了,你家小公主真的生气了?”
一撩裙裾也毫无形象的蹲下来,形成个三角,丝毫不在意那五彩昂贵的织金裙裾抹尘盖土冲着唐桃儿龇牙一乐:“小美人,来,笑一个给姐看看,生气有损美容哦。”
唐桃儿顿时囧了。
这神马人啊?
林曼妙美丽的丹凤眼五色霞光般灿烂明动:“好可爱,公子,奴家真的动心了,把她让给奴家吧。”
说罢伸出芊芊玉指来。
半途被一巴掌恶狠狠拍落,温润的眼染上霜寒,瞪了下,抱住唐桃儿拉起,顺手拍了拍她的裤腿:“滚!”
“哎呦哟,怪道人说琅邪明眸凉如月,梅花一笑落尘埃,少阁主你落井下石的忒快了些吧,奴家帮你对付情敌,你这还没得手呢,就想拆台了?可别忘了外头那朵梅花,还没谢呢。”
虞王孙冷冷一笑:“帮?是来拆台的吧?”他弯了弯唇角:“不管谁引你来的,本少可以告诉你,那位可没那么好骗,你以为你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么?”
林曼妙闻言那张绝艳的脸蛋顿时扭曲,咬牙切齿:“虞王孙,你敢。”
虞王孙爱答不理:“要跑趁早,逮住了别怪本少没通知你。”
林美人的脸蛋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变化无穷死死盯着虞王孙,后者一脸莫测一丁点看不透彻,最终,美人溃败,扭头就走:“虞王八羔子你等着,老娘如果被逮着,你也没好日子过!”
刷刷刷走到窗口抬起一脚要跨,回头又朝唐桃儿眯眼笑了下:“小美人,你旁边这个可是个天下第一号大坏蛋,你要是被欺负了就来狼毒国渺然谷找我,奴家那儿永远都为你敞开大门啊!”
一道黑影呼啸而至,林曼妙身形极快,在那黑影撞上门窗散成一片碎木刹那一缩脑袋消失在了窗口。
一只绣墩悲凉的成了废木。
虞王孙轻轻收回迈出的一条腿,面容淡定的对着唐桃儿道:“娘子,别理那女人,她这是太闲找抽。”
“她是你的旧相好?”要不干嘛见面掐?
虞王孙脸黑了:“你觉得像么?”
挺像的,终于从纠结中振作过来的唐桃儿品出点味道来,这俩,分明在耍着玩呢。
可怜她却是夹在中间的炮灰。
生气?谈不上,却有些不舒服。
这个世界,是她触及不到的。
“喜欢这种女人是找死。”虞王孙突然淡淡道:“她的话,你最好一句也别信!”
“为什么?”
“她浑身是毒!”
?
“奴家是毒,你就是妖,是鬼!”窗口那消失的头颅又冒出来,娇艳的脸上阴风阵阵:“少阁主,奴家忘了一句话带给你,所以又回来了。”
“前些日子北面有人用三万两黄金买了两百艘海龙从大亚湾起航,十多年老交情了,这个就不算你钱了哈。”
说罢又缩了回去。
一瞬间后又冒头:“那个,该提醒还是要提醒下哈,风流事要做,正事也别忘了。”
复杂的瞄了眼虞王孙,慢悠悠缩走。
虞王孙眼神闪耀,没说话。
唐桃儿莫名的瞥了眼,公子的侧脸深邃蜿蜒,不可名动。
似乎感受到她探寻的目光,扭头对上,一闪而过的光芒稍纵即逝,捉不住意味。
“我们回吧。”依然温和,依然妩媚,似乎并未什么改变。
也许本来就没有什么变化过。
“娘子,为夫一定夜以继日努力勇猛,让夫人满意嗯?”
又想什么了?
斜睨,虞王孙擎着一张闪耀期待的眼道:“这样娘子就不会再关注别人了,对吧。”
……
“噗哈哈哈,堂堂公子还担心红杏出墙么?”再再冒出来的脑袋笑得益发恣意:“喂,小公主,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男人哪天要是让你伤心了,姐姐的怀抱永远等着你哈!”
“林曼妙!”夺命连环三张桌椅呼啸而去,生生将木窗撞成了一片稀里哗啦。
却听一阵黄莺出谷的笑,张扬远去。
19包扎
唐桃儿迥然有神的瞧着被公子破坏后的威力,心有余悸的想,果然,文弱的公子只是一种表相,那妖孽的皮囊下,有一颗极具破坏力的心。
她刚才怎么能够那么具有反抗精神的呢?
显然,她没有能够及时贯彻一个乞丐良好的素质。
失忆有时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时常犯糊涂就是其中一个。
“那个,我们要回去了不?”沉默许久后,她讷讷道。
回桃花庵的事,还是暂时缓一缓吧。
做低附小神马的最实在了。
见风使舵神马的最明智了。
及时的纠正态度,也是最聪明的了。
虞王孙也不知在想什么,凝神半会之后,总算有有了反应。
他将手伸了出来。
不明所以的看着,又望了望对方的眼。
公子一副委屈的表情:“娘子,手崴了,很疼。”
……
气势凌人神马的,果然都是虚幻的。
大爪子往她肉爪子上一搭,很是虚弱的道:“真的很疼,那些桌子很重的说。”
重你还挑最大的扔?
咆哮的内心还是被理智的压抑在内心深处,默默托着那只大爪子,呼了呼:“痛痛飞了,乖!”
“好了,不痛了吧。”桃花庵里那些个成日调皮捣蛋的隔三差五就青一块紫一块的来,她一贯都用这招打发。
公子:“……”
撇了撇嘴:“娘子,肿了已经。”
低头看了看,倒是有一处铜板大小的青紫,虽然不大,不过么,这主细皮嫩肉的那么一块极是扎眼。
可是她能有啥办法?
“娘子,车上有上好的紫金活血膏的。”
哦,是,听说跌打损伤挺好的药。
唐桃儿点头,眨巴眨巴眼。
公子一脸亟盼的将她望着,又道:“为夫手不方便。”
嗯哪,唐桃儿继续点头。
公子朝她眨巴眨巴眼。
二人就这么眨巴来眨巴去了几十下,逐渐叠加的哀怨终于让后者迟钝的反射弧给出了反应:“您这是要妾身一会帮你包扎?”
哀怨烟消云散,亮晶晶眼愉悦的点头。
丫的就青了块连皮都没破你要姑奶奶给你包扎个头啊要不要那么矫情?
结合那段泡螺史,唐桃儿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琅邪公子不仅是个妖孽,还是个假仙的妖孽,是个有钱的公子,还是个极其娇贵的家伙。
当然,她腹诽归腹诽,这种傲娇的家伙贼拉有钱人家有矫情的资本。
所以,她沉默的陪着公子走出了房门。
出门不多远,碰见那圆溜溜的掌柜正和某个同样典着一个硕大的肚子一身土黄商贾锦袍四方帽的男子交涉着。
“很抱歉,店家有规矩,小登科一日只出一套,今儿个有主了,您明日请早吧。”
“是哪个不带眼的和老子争啊?让他出来,老子出十倍的价格买,去,把人叫来。”
掌柜的斜眼正瞄见虞王孙过来,忙不迭先撇了人迎上:“公子这是要走了?”
虞王孙眯了下眼:“何事?”
掌柜哈腰:“不是什么大事,这位郝老板想要今日的小登科,可是已经被公子预定下了,故而不能再给这位了,但他不肯走,非要买一套回去,您看这?”
虞王孙定了这套集合了各方特色小吃面点果品菜肴的全席,本是为了给唐桃儿吃的,只是刚才一番折腾,倒是把那一桌子给忘了。
这会子糕点什么的倒也罢了,热菜早就凉了。
虞王孙眼眸一闪,睨了眼一旁伸脖子盯着自己瞧的郝老板。
对方见他瞧自己,脸上横肉抖了抖走上来:“不知这位公子何人?听掌柜的意思那道小登科是公子包了?不知可否割爱,今日府上有喜,想要这一套去撑撑场面。”
虞王孙摸摸下巴,犹豫了下道:“本来君子有成人之美,只是刚才有些急事,那热菜上的急了些,怕是如今已凉了,虽然在下倒是不介意,反正也没动过,就怕阁下不喜欢。”
“喜欢喜欢,公子相貌好生漂亮,人也是极爽快,多谢多谢。”
虞王孙淡淡回了句客气,扭头对掌柜道:“小登科就让与这位老板吧,算本公子一个人情,折五成价吧,郝老板觉得可行?”
郝老板一听便是欢喜,一叠声应了,连连又是一番感激。
跟着小伙计颠颠下去。
“公子可是要回去了,要不再整一些垫个肚子?”掌柜殷勤的问道。
虞王孙一挥手:“让大厨再弄一套送到琅邪阁去。和账房说,半折价算五百两吧,今儿个爷高兴。”
掌柜应了退了下去。
见没人了,唐桃儿终于憋不住道:“不是说一日只有一套小登科的么?”一千二百两黄金一桌,还据说要预定得提前。
自打知道这地方幕后老板就是眼前这位后,对于那些被宰的冤大头有了一种更深的同情。
就像刚才,动都没动过,五百两黄金,还千恩万谢,她觉得这郝老板,真够冤的。
问题在于既然公子肯让人再做一套来,何不直接给一套新鲜的?
虞王孙淡淡道:“做生意嘛,要诚信为本,是吧?”
“那你刚才还要再做一套?”诚信?严重怀疑。
虞王孙笑吟吟道:“娘子自然是例外的,娘子要是喜欢,一天做个十七八套也是木有问题的。”
“当然,对外,羲和楼的东西自然要物以稀为贵的,娘子你说呢?”
也就是说,这事,是可以有双重标准的。
就像他将那打了折扣的小登科照样六百两黄金施舍给对方,却还能够赢得一番感激。
瞧着公子一脸天经地义面不改色的模样,唐桃儿又有了新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