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分说拉起唐桃儿就走。
身后传来虞王孙缠绵逶迤的声音:“娘子,为夫一会去陪你,咱们洞房里再聊!”
……
名公子的悲催史
一桶烟气氤氲的热水,飘着姹紫嫣红的花瓣,香气四溢。
捋起袖子,扎起马褂,挽起发髻,胖大婶冲着唐桃儿眯起绿豆眼来微微一笑。
顿时杀机腾腾,阴风阵阵的意境无声弥漫。
“嘿嘿,夫人,您在外头吃苦了吧,瞧着一身的风尘,来,让胖婶给你好生刷洗刷洗。”
“我能,自个洗么?”唐桃儿瞧着胖婶兴味盎然的表情,挺应景的在脑子里给配上把杀猪刀明晃晃的闪了下眼,小心翼翼问了句。
“矮油,夫人害羞啥,你打小不就是胖婶给你洗的么?你身上有几根毛胖婶比你还清楚呢。”
请问我有几根毛?唐桃儿脑子里一闪,已经被胖婶一把秃噜过来三下五除二的扒了皮,哦,是衣服,然后跟小鸡仔一样提溜起来往水桶里头一丢。
“夫人你这是何苦呢,外头待着辛苦吧,瞧这小身板,走的时候还有几两肉,如今瘦的,唉,跟个鸡崽子一样了。”
这分明是睁着眼说瞎话,要说她唐桃儿旁的比不上,这身小肉,还是比较那啥有料的。
小肉身子小肉腿,小肉脸蛋小肉那啥,总之,肉肉的捏起来委实不像个要饭的。
这是唐桃儿最悲催的地方,你说这要饭的长得跟个猪崽子似的一身肉,谁肯可怜她。
可是这能怪她么,她这是喝口水都长肉啊。
“太瘦了太瘦了,这要是怀上了可怎么养?”胖婶摇头啧叹,一脸不满意:“身子也没长够,外头吃的不好吧,还好这屁股还是挺翘的,嗯,会生养,公子日后崽子还是管够的。”啪一声一巴掌拍在了唐桃儿肉呼呼的翘臀上。
唐桃儿哇一声哀怨的瞧着胖婶,您老这是卖肉呢,还是养畜生呢?怎么没一句人话?
胖婶却一脸暧昧的凑过来小声冲她嘀咕:“夫人那,您这腰是腰,胸是胸的基础还是不错的,胖婶给你好生养养,管保公子想不了别人去。”
唐桃儿干笑一声:“那谢谢您哈。”
胖婶笑道:“谢啥,胖婶不帮你帮谁?你呀,也别跟公子倔了,好好过日子胖婶也就放心咯。”
唐桃儿漫不经心的问了句:“那个您知道我和公子究竟怎么闹得么?”
“我胖婶有不知道的事?那老娘这不白混了?”
唐桃儿瞧着胖婶一脸得意的表情道:“那您说说看我瞧瞧对不?”
胖婶一脸八卦,一边搓着她的肉,一边道:“这事啊,说起来就长咯。”
总结来说,外头风光无限的琅邪公子在这位苦情大妈的嘴里,悲催的令人挽泪。
再总结来说,应该是一个泡螺引发缠绵十数年的复杂纠葛。
很显然,不同凡响的人出生必然伴随着不同凡响的自然景观和人文巧合。
圣人说要让一个人成就伟业势必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挫骨扬灰往死了折腾要是真死了就没戏活着就是伟人了,不是伟人那也是像琅邪公子虞王孙这样的高人了。
以上所言皆由苦情大妈唾沫横飞的一边忙着一边唠叨最后经过唐桃儿去芜存菁的总结后得出的结论,纯粹乃个人观点如有雷点唐桃儿觉得一概与之无关。
总之,金贵的娃含着金钥匙出身活到大的过程却是非常的曲折,大有小儿三岁没了娘,那是一言难尽。
这娃没了娘的日子更早。
唔,要说起他出生那一日,突然狂风大作,漫天黑沙,整个丰陵城飞沙走石,行人愁得要断肠子。
琅邪阁前一株千年古树迎风而折,枝繁叶茂的大树杈子把树下琅邪阁主给夫人建的玲珑宝楼给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宝楼塌了的那一刻,正赶上琳琅公主在宝楼旁的偏室午睡,硬生生被吓醒了,八个月的肚子就开始闹腾,生了一日一夜还是没能下来。
风沙刮到第二日才停歇,远从京师请来的太医令段非被堵在半道上终于能够入府,眼瞅着公主要断气一尸两命眼疾手快就是一针。
这个时候琅邪阁主应大周皇帝敕令往青海湾与狼毒国第一高手聂逊在天香台比武,最后以三日三夜五百零八回合完败对手。
可惜带着这一身荣耀回来的琅邪阁主却获知了爱妻难产而亡的消息。
还有一个不足月的儿子,虞王孙。
这个天下第一侠客大受刺激,当场吐了数口血,昏死了过去。
段非还没走,正好,赶紧接着治,一口参汤下去总算把靖天大侠给吊醒了,却是急火攻心,筋脉逆流,生生废了半生功力。
虞长天乃重情重义之人,与公主秦晋之好十年,一向感情深厚,这个玲珑宝楼也是他给公主建的。
如今阁楼颓败一角,佳人杳然,委实令人唏嘘。
好在虞长天醒过来时虽然心若死水,但是瞧着像一只小猫一样的小王孙却硬是挺了过来。
拒绝了宫里头想把小郡王给接回去的企图,以鳏夫的身份独立抚养起了儿子。
虞王孙对于虞长天来说,那就是比命金贵的东西。
话说儿子要粗痒才是正理,虞长天的做法从反方向证实了这个至理名言的哲理性。
早产的虞王孙简直就是块豆腐渣渣,虞长天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手里怕摔着,金贵的养着还是三日一小病,五日一抽风的惊险绝伦的活着。
虞长天求神拜佛什么旁门左道都拜,但凡能帮上的,多么不靠谱的事,他都肯试上一试。
还是皇宫里人才济济,当朝太后为虞长天举荐了一位叫姜胡柚的道长,对他说,如今这虞家的灾难都是源于门前那株百年大树倒塌,木克水,水乃阴,故而克死主母,而此木百年沐阳,镇宅之位在东,压制着底下戾气,如今一倒,戾气化出,便百病缠身。
故而一,要将古树重新栽种上,以压制戾气,二,要将小王孙以女娃身份养着,以假阴之身消克。
虞长天一一作了。
神奇的是,这还真灵验,自此之后,小王孙便没有再三灾五难的总是差点见阎王,平安成长了起来。
虞长天非常高兴,又听从姜胡柚的话,重新将那玲珑宝楼给修复起来,另外塑造了一个等身琳琅公主蜡像立在正堂。
话说虞王孙病病歪歪长了两年又茁壮成长了六年,却在八岁上头又遇上个事。
这事要从本朝慈毓皇太后七十大寿说起。
做到太后这位置上的老人家在后宫,那就是一尊极品佛,平日养养花种种草,念念佛,听听戏,是出了名的老佛爷。
不过他和先帝一样都很喜欢琳琅公主这个孙女,爱屋及乌,亦极疼爱那个曾孙。
原本还想着把王孙接进宫来养着,奈何他老子不舍得,也觉得这么做有失人伦,也就罢了。
小王孙不好养活被驸马供在琅邪阁里头,每年虽说想见都被虞长天以身子骨不结实禁不起颠簸递了折子告罪,老太后想曾孙子可是有点想疯了。
皇帝至孝,这一年干脆派了个宗正丞带着圣旨直接闯入琅邪阁,一入门,就被从天而降的的人形重物给压了个狗啃泥。
这位宗正丞等众位仆从将身上的重压给挪走,面目淡定的从容而起,正了正衣冠朱缨,掸了掸尘土,四平八稳把圣旨一展,当着面容红润茁壮的差点压塌了他一把老骨头的小王孙和虞长天宣布了宣二人入京贺寿的圣意。
这就再不能赖着了。
于是就有了琅琊阁偕小郡主入京朝贺的盛况。
这盛况当然一多半是冲着当年丰陵乃至大周朝上至八十岁老奶下至刚及笄的毛丫头梦中情人的靖天大侠虞长天的。
如今这位内室无人,膝下单薄,身世显赫,当年有当朝第一公主在无人再敢肖想,现下却是春风又绿,老树发芽,再一次浮动了多少少女如水的情怀,如狼似虎的觊觎!
据说当日他偕同粉雕玉琢一个女娃娃出现在京城大道上立马而行时,沿街但凡能瞧见街面的屋檐瓦舍统统被订购一空,硬生生肥了回沿街的商家,连带屋檐角都有标价三钱铜板,由专人负责送上再送下。
这火了把京城里的梁上君子。
京城里的姑娘,奶奶,少妇,婆娘能出动的都出动了,据不完全统计,脸薄的,甩个帕子丢个手绢神马数十次淡定路过的,千儿八百,胆大的,直接立在那马头之前梨花带雨意志坚定的嚷着让阁主带走自己,做牛做马神马都愿意的大胆火辣的表白有三四十个。
因着阁主一个瞥过来的眼神而惊声尖叫晕过去的大概有不下百个,这又火了一把附近大大小小的药铺医官,一时间人满为患。
总之,京城的各项生意因琅邪阁主的到来而红红火火了好一阵。
有道是虎父无犬子,唔,老子虞长天厉害,儿子虞王孙制造的麻烦也不小。
据说当日当朝丞相的公子也在人群里看热闹,小孩子调皮挤得比较靠前,然后当虞长天一回眸,顿时就被疯狂潮涌的女人挤兑到街口一个马趴,差点惊了虞长天父子的马。
待父子二人下马救人,惊魂未定的小公子还半晌没回过神来。
当时已经漂亮的不像话的虞王孙打量人家半晌,突然就抱着对方脸颊啄了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道:“爹,儿要嫁他。”
小公子当场吓哭了!
被百依百顺惯了的虞王孙对这件事的执着程度,很快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他无论刮风下雨日日蹲点在丞相府衙大门外锲而不舍的逮人,以至于之后,丞相的轿辇都是每日从偏门抬出去,为了和小爷派出的蹲点手下较劲,丞相府什么游击战,伏击战,围魏救赵,瞒天过海三十六计统统捋了一遍。
这种猫鼠游戏一直持续了一个月,期间俩家大人以及宫廷内外为了能够让这个小爷明白自身生理构造的真实和这件事情的不可行,委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听说最后他老子只能把俩孩子扒光衣服面对面,这才让虞王孙结束这段执着的畸恋。
他消停了,听说人家相府的公子因为这事大半年没出门。
说到这一段,一边把唐桃儿当面团搓揉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胖婶神情相当的自豪,颇有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夫人,当年公子八岁,就能够表现出如此执着的情谊,有这样专情的夫君,您不觉得该相当自豪么?”
……自不自豪唐桃儿倒没觉着,却很为那个相府公子掬泪。
更为自己掬泪,以这“专情”程度看,她要摆脱虞王孙这事,估计很难。
满城尽是酥泡螺
虞王孙的畸恋也让皇家觉得,看来缺乏母爱,对于小王孙的身心成长,还是比较不利的。
他们重新关心起虞长天的家庭问题。
对于做了近八年鳏夫的驸马虞长天,先皇和太后也都觉得太不容易了,于是便借着这此入京,干脆欲给驸马重新赐一次婚,往年这事,也不是没有,但都被拒绝了,可是这一回当朝铁了心要赐婚,虞长天不好婉拒。
于是在贺寿宴上先皇再一次提出这个建议时,虞长天便道:“儿臣鳏居日久,本不愿拖累他人,然幼子孤弱,常求孺慕之思,长天无能,但求一位能令我儿开怀之人便可。”
这话就是说,要嫁他,得过小王孙这一关。
于是太后就问搂在怀里的宝贝曾孙,刚受到失恋打击的小王孙意志很消沉,恹恹道:“孙儿想吃泡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