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然而生出一股子江海一般广阔的崇敬之情。
“好年轻啊,长得真不错!”啧啧再叹,此生得见龙颜,死而无憾了。
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呢,总是听戏文里喊什么万岁爷万岁爷的,总觉得万岁的老头子那不得老成什么摸样,原来当今皇帝不老啊,英眉俊朗,高大挺拔,不怒而威,比戏文里那些留着长胡子的老头,顺眼多了!
正为之感慨不已,身后左右不约而同响起几声低咳,后脑勺被人捧着往一边转了下,对上虞王孙哀怨深沉了三分的脸蛋:“娘子,为夫还活着呢。”
有说起过你死了么?
唐桃儿莫名其妙的眨了下眼,扭头想再继续瞧难得一见的皇帝,可是脑袋瓜子被固定的死死的,就是不能偏一分一毫。
“干嘛呀。”
“他有为夫好看么?”怨气十足。
“唔,说实话,他比较……有气势些……”其实想直接说更好看,可是瞧着虞王孙那眼神,很识时务的话在肚子里打了个转,委婉含蓄的表达了意思。
“娘子,对面那个有可能会是你的杀夫仇人,你要不要用这么,温和的眼神去看人家?”怨夫气息浓郁和头顶云层有的一拼。
唐桃儿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下,深表不理解:“嘛玩意?杀夫?哦,对哦,你是说你哦,他干嘛要杀你?”
“你忘了咱们是钦犯了?”
唐桃儿恍然:“哦,对,钦犯,啊,忘了这一茬了。”关键是作为首要钦犯的两个正主自己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以至于她被影响的毫无感觉,怎么这会子倒不忘记提醒了?
“他,会杀了你们么?”指指对面,又看了看这边二位,虞王孙和梅夜白无声的点了下头。
倒是难得挺一致。
“为毛啊?”还是不太明白嘛。
“通敌卖国,勾结叛党,谋朝篡位,意图行刺。”虞王孙慢悠悠道,睨了眼梅夜白。
“漠视朝纲,祸藏逆民,横征暴敛,僭越礼制。”梅夜白冷不丁道,斜了眼虞王孙。
嗤,唐桃儿倒吸一口气,作为一个奉公守法的良民,就是啥都不懂,也听出来这一堆词,都是杀头大罪。
“真的假的啊!”
二者点头不语。
唐桃儿欲哭无泪,往后头瞄了眼威风凛凛的那位:“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多好的机会还想着和皇帝攀个交情呀,多可惜,那么好看一皇帝,你们干嘛要反对啊?”
……
“能不能和他打个商量?咱错了嘛,知错能改对吧,再不济,您二位把俺先送过去说个情,好歹俺真没做看过能不能免了俺的罪先?”她这冤那。
……
军舰上,突然而来的皇帝,似乎令头前二位亦吃惊不小,伏地行礼后,袁晨景忙道:“陛下乃千金之躯,您,你怎么来了?”
“怎么,朕,来不得么?”
“不不不,不敢,臣这是担心陛下,战火无眼,怕伤着您龙体,还是请先避一避吧,臣一定将叛臣的人头给您送上来。”
皇帝大马金刀在李俭递过来的椅子上坐下:“缉拿钦犯的大事,朕怎么能够不管,听说你和那小王八羔子有不小的交情,怎么?怕朕来了你不能徇私?”
“岂敢,臣惶恐,陛下,这厮将臣害成如此模样,臣怎么会还顾忌旧情?何况臣与家父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敢徇私罔顾。”
皇帝一挥手:“行了,知道你孝顺,所以朕就不计较你擅自调动丰陵守军的事了,朕还是信任卿家的。”
一头汗,隔着袁晨景面上覆盖着的厚重面具滴下,渍得他还没复原的伤口火辣辣的痛,却不敢抬手摸,伏地的两只手臂有些发颤,没敢言语。
皇帝却又道:“爱卿这是怎么了?怎么抖成这个样子?”
李俭上前耳语几句,皇帝恍然:“噢,真是瞧朕这记性,爱卿昨儿个还有伤在身,岂能如此操劳,行了,这里有朕在,你就好生去吧,年纪轻轻的,脸面也是要紧的!回头你家老子抱不到孙子,罪过就打了,去吧去吧,走好。”
……
袁晨景一咬牙,仰头:“陛下,臣岂能因微贱之躯忘了国家要事,臣受命巡防各处宗亲臣属,不敢稍怠,况陛下答应了臣,由臣手刃逆贼,陛下忘了么?”
皇帝一挑眉:“嗯?有么,这样啊,爱卿真是,辛苦了!那,卿真的不准备去歇一歇?”
“大事要紧。”
“那由你吧!”皇帝不再坚持,朝中间被围的大船望了下,又道:“这都已经是瓮中之鳖了,还用得着废话么,来,让人问一问,看对面俩小子投降不?”
“陛下!”袁晨景又跨上前一步:“刚才臣已经问过了,逆贼顽固,不肯降伏,臣,正准备让这些人尝尝水军的厉害,定要将这些人就地正法以振国威。”
皇帝浓眉一挑:“唔,是么?好好好,不错,不过嘛!”话头一转:“今日国师和朕说,天罡犯萤,本星相冲,不宜动血光之灾,我堂堂天朝,何须动刀动枪的?来,再问问,朕真龙天子在此,怕他们不降不成?”
李俭弓了下身子,然后提起亮喝:“对面的听着,天子在此,问二位公子可愿意降伏,放下武器,陛下可以从轻发落。”
只听对面朗朗传来一句话,俩声音:“愿意!”
干脆利落。
……╮(╯_╰)╭
海面嘎嘎一鸥飞鸿掠过。
不要说袁晨景与身边那将军一愣,对面乍听到二人异口同声的答应亦吃惊不小的唐桃儿愣愣打量:“刚才你不是说死也不降么?”
虞王孙两手一摊:“此一时彼一时,保命要紧,娘子!”
……那你刚才那么气势凛然个毛?
眼见着对面架过浮桥连接两艘主船的甲板,虞王孙摸摸唐桃儿发凉的手,嘻嘻一笑:“不怕,没事的哈!”
“我还是不过去了吧,要是有事你打声招呼咱跑起来也好有个接应是吧。”
……
“好吧,算我没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无奈被虞王孙拉着,身后梅夜白亦步亦趋,三人就这么跨过架起的浮桥,来到官船之上。
走近了,二位公子一左一右咕咚一声恭敬的行了个跪拜礼:“陛下万福。”
唐桃儿反应慢了半拍,还跟个葱似得插着,被俩边一起不着痕迹的一拉,咕咚一声来了个五体投地礼,脑袋结结实实砸在木板上:“见,见过,见过万岁爷。”
虞王孙与梅夜白左右瞧见均是一皱眉,同时伸手去拉,还是虞王孙快了一步抱起她脑袋,瞧着额头一块红忙不迭吹:“娘子,怎么那么实诚磕啊,痛不痛,夫君给你呼呼。”
还不是你们俩推的啊,该死的协同力!
梅夜白眼神一沉。
皇帝咳了咳,一板脸:“说起来,你也该是朕的长辈吧,可是承恩公主?”
捂着脑袋疼的唐桃儿闻言一愣,续之想了半会,突然道:“对啊,貌似是的哦,夫君,俺算不算是皇亲国戚那种啊?”
虞王孙弯了下嘴角:“可以这么说。”
唐桃儿面露欣喜:“那,那万岁爷,俺可不可以替夫君和梅公子求个情,您,不要砍他们的头可以么?”
皇帝一耸眉毛若有所思:“哦,你这是要给两位求情么?你知道他们犯得是什么样的大罪么?”
唐桃儿摇摇头:“不太懂,其实俺脑子里记不得什么事,也不懂什么大事,可是,二位公子都是好人……”略犹豫了下,琅邪公子这位,好人其实靠不上边,不过,算了,求情总是要往好了说的。
“陛下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不计较他们的过失不要治他们的罪啊?”
皇帝似笑非笑横扫了眼:“虽说你算是我朝老祖宗认的亲,但是嫁了虞家就是他人的媳妇,虞家如今犯得可是诛族的死罪,公主你也是其中之一,如何能替他们求情?”
“啊?”这样啊,有些失望。
皇帝却又道:“不过看在太皇太后面上,朕还是要给公主一份薄面的,你的罪么,可以免了,你还可以替一位公子求情,想清楚,要选哪一位啊?记着,另一位,朕,可就要他的脑袋了。嗯?”
( ⊙ o ⊙)啊!,怎么会这样?
好大一个烫手山芋,不带这么耍人的吧。
左看看,梅夜白神情淡然,却深情相望:“桃儿一向心善,无论作何选择,我不会怪你的。”
右看看,虞王孙擎着一如既往的脉脉深情凝视:“唐唐,娘子,夫君不会逼你的。你莫担心,随心吧。”
分明就是此果果的为难!
皇帝一脸高深莫测悠然的瞧着,所有人,皆是一片低头。
……为毛要摊着这倒霉事?
压力,压力很大啊。
沉甸甸的。
“好好想想,朕,可只给你一次机会哦。”
还来?!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