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夜白的语调里,带着一种蛊惑,声调抑扬顿挫,在万籁俱寂中,显得格外清扬:“承恩是皇家的公主,桃儿却性子活泼,她不喜欢拘束,只喜欢野趣,她之所以不愿意承接皇恩,便是因为越大越觉得束缚,她想要在我这里找到自由,只是恐怕她是失望了。”
“桃儿,你说,她是不是因为不自由,所以才会离开我,离开糯糯?”
哦,这个好像又是在问自己了,慢了半拍后,她才意识到:“哦,这个,俺,俺不是她,真的不清楚。”
梅夜白的眼神中露出几分失望:“你若是她呢,你会这么想么?如果有人逼着你离开,你会离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么?”
许是夜色渲染气氛,梅夜白的话语中透出急迫,仿佛已经沉浸在一种感情里。
唐桃儿左右瞄了眼,空阔无人。
相比于以往的慵淡亲切,此刻这位颍川玉郎有些古怪。
热切,迷惑,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想默默回屋,可是又觉得不礼貌。
犹豫再三,她道:“这个,要看问题哪一个重,如果离开能带来好处,哦,还是可以选择的。”
梅夜白咀嚼了下,突然眼中一亮:“你是说,她是为了我好才离开的对不对?”
要说对,也不全是,她的意思那个好处,其实是很肤浅的。
作为乞丐,她所能理解的好处,那便是吃饱穿暖,有钱花,如果有人用金钱和饥饿逼迫她的话,她还真有可能离开。
就像公子,虞王孙地位超然,与她本不在一个界限,她留下不走,又怎么知道日后不会被拿来算计?
至于承恩想什么,她又如何知道呢?
可是好像梅夜白的理解,有些偏了。
“你说是不是,是不是这个原因!”梅夜白仿佛突然兴致高了起来,眼神通透而明亮。
貌似这么理解虽然偏了些,但是不好否认。
不忍心打击。
她默然点了下头。
梅夜白笑了一下,与以往皆有不同的笑,虽比不上虞王孙那样一笑倾城,却也令人眼热。
“桃儿果然聪明,一语点醒梦中人,你果然懂她,真懂她!”
被热情的抓住手腕,唐桃儿略觉忐忑。
难得见一向风淡云轻的梅公子这么兴奋,又不好意思收手。
“桃儿真是善解人意,也难怪他这般留恋,要不,你就留下吧,嗯?”神情愉悦的梅夜白恢复了平日的淡雅,随口笑道。
唐桃儿有些为难。
梅夜白道:“桃儿你不要小瞧了琅邪阁的力量,如果他正要做什么事,怕是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和他对抗的,你明白么?”
公子有多无赖,不用说她也了解,但是她不认为公子会对她还能执着到多久,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执着了吧。至少她看不出有什么执着的必要。
一路而来的阴云低压,已经感受不到了。
到底是个贵公子,过了新鲜感怎么可能执着多久呢?
“呵呵,你不会以为他就这么放弃吧?他要得到的,从来不会轻易放弃,不过是无象宗毕竟是在下的地盘,以他一人之力,不可能真来去自如,你若是以为他就这么走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梅夜白背手屹立,望远:“他一定会出人意料的出现的,放弃不是他的风格,桃儿,你若想要摆脱他,那么只能依靠无象宗,天下可以与他琅邪阁对着干的,也就只能是我无象宗了。”
(⊙o⊙)哦,听着怎么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
“呵呵,俺,俺就是个乞丐罢了他不会怎么滴吧!”要不要这么一副对着干的严肃感?
“你错了,桃儿,当你选择了和我走的时候,就是选择和他对立,无论是出于什么念头,就是这一点,他也不会轻易罢休的。”
“可俺,并没有要和他,他对立的意思啊,不会吧!”那么小气是琅邪公子嘛。
梅夜白斜睨一眼,摇头:“你太不了解他了,我与他认识那么久,又岂会骗你?”
“可是,可是,你和他不是假的对立吗?”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世上的事,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谁又说得清?我与他可不是第一次较劲了,不在乎再多一次,尤其,是为了你,桃儿!”
……
怎么感觉自己干了件惊天动地的事了?
她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捋一捋啊。
要不要这么危言耸听的。
咕咕,天际传来一声鸽鸣,一抹灰白扑啦啦扑腾着翅膀飞来。
梅夜白长臂一展,收入手中。
从鸽子腿上解下一个小竹筒,打开来一看,不由轻笑:“桃儿,想知道这里头说什么了么?”
貌似这笑意,意味深长。
她默然。
梅夜白扬了扬手里的纸条:“那家伙递了拜帖往山上而来,意欲在今年的天宗大会上与我一决雌雄。”
( ⊙ o ⊙)啊!
真来!
“呵呵呵!”梅夜白昂然一笑,“有趣,还真是有趣,这一回,想不惊动谁,都难了,桃儿,天下英雄俱在,你不想看看最后谁才是真正的第一公子么?我若赢了,容不得他再不罢手吧,你说是不是,桃儿?”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我多么的想看俩公子掐架是肿么回事涅?
47、天宗大会前夜 。。。
所以说,这些公子的世界,是不能用常理来推论的。
除了唐桃儿,无象宗上上下下对于第二日接到的琅邪公子拜帖均表现出打了鸡血般的奋斗。
这几日她根本不敢出门。
谁也不喜欢看到一出门满眼的大红条幅,醒目的一溜排:大师兄必胜!打倒琅邪小子!为捍卫大师兄的美满姻缘而奋斗到死!
还有更夸张的:大嫂的清白就交给你了,大师兄!
打倒一切觊觎大师兄嫂的小人!
╮(╯_╰)╭
漫山遍野都是充斥眼球的条幅一时间这万丈青丝崖倒像是万丈条幅崖。
无象宗平日一定缺乏娱乐,以至于这么一次比武被上升到了一个群情激愤的程度。
她严重怀疑无象宗江湖第一宗派的严谨,分明是一群唯热闹不看的家伙。
连糯糯这个小不点圆子都没有逃过魔掌,也不知哪个师妹给整了个大红抹额给戴在小家伙头上,上书:支持爹爹,打倒琅邪,捍卫娘亲!
头回见着唐桃儿差点没厥过去。
可惜小家伙死活不让她给摘了,还偏偏喜欢黏着她,以至于这几日虽然不出门,这天天抬着头就见到圆咕隆冬的脑袋瓜子上那触目惊心的大字,她胃疼的厉害。
她开始觉得除了自己,这地方没一个正常的了。
嗯,当然,事件中心第一主角梅夜白,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说。
终于,在所有人激动万分,唐桃儿忐忑不安,梅夜白神态自然中,这一天,还是无可避免的就要到来了。
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宗的无象宗这前一日早就清扫无尘,上下规整,所有人衣冠俱新的开始迎接慕名而来观战的各路英豪。
唐桃儿有点烦。
一夜未睡的她干脆在三更时分从屋子里起来从偏门溜出了院子。
无象宗为武林重地,自然有它的护卫,外围三重七门十二道阵法将门户守得滴水不漏,若没有人带领自然是出不去也进不来的。
所以她就是想溜,那也是出不了宗门外围。
后院是片竹林,半夜时分,扫着竹枝的风飒飒的响,纤细的竹枝如同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魑魅,在黑暗中嬉闹。
说起魍魉魑魅,脑子里不经意冒出张够妖孽的脸蛋。
似乎,这张脸,总是在不经意间会冒出来。
吃喝拉撒睡,不离不弃,阴魂不散。
所谓冤孽,大概如斯吧。
她从未看到过这张脸出现过掌控一切意外的表情,仿佛天下尽握其手,想起来可以令你恨得牙痒痒。
然而回 味起来,脑子里挥之不去那张脸又是多么的令人烦躁。
真不知道这比武,最后又会如何收场。
昨天她无意间听到了一段对话,让她颇觉悲凉。
“你可知道如今江湖上最热门的话题是哪个么?”
“废话,不就是咱大师兄和琅邪公子的切磋嘛,是个人都知道。”
“也是也不是,如今这版本可是不一样的,昨儿个听平妹妹和我说,如今茶楼里头最新版本就是琅邪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颍川玉郎誓死捍卫美娇娘,那家伙,可火了!”
“咦,那不是说咱师嫂嘛,你说这位有哪点像红颜祸水啦,怎么就能那么厉害让两位公子为她闹腾?”
“可不是,我觉着吧,嘿嘿!”
“嘿个头啊,快说!”
“我听小红说,这女人吧,可光凭张脸蛋是吸引不了男人的,能让男人五迷三道,那要的是本事,你们家英子应该教过你吧,你懂得。”
“那风月楼里的小红?你拿她的话说嫂子,小心被大师兄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嗨,都是男人,还用不好意思?你小子装什么正经啊,哪个男人不都喜欢妖精,指不定咱大师兄心里头高兴着呢。”
“唉,还别说,师嫂身材还是真的挺,呵呵,一定很爽!”
“臭小子你敢惦记师嫂,大师兄知道了才会要你的命呢!”
“跑什么回来……”
~~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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