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若白看到残月,心里的幽怨与害怕就全部涌了出来,他像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孩子般在残月怀里嚎啕大哭:“他跟别人走了,他不要我了,我再也看不到他,再也看不到他了!我不要,我不要他离开,残月,你帮我把他去找回来,我不能没有他,不能没有他!”
看到他这样,残月实在很心疼,“冷静点,殿下。”
“我不要冷静!”恒若白像疯了一样在他怀里大喊:“我要彻,我要彻,我要他回来,只要他回来,我什麽都可以不要,他要怎麽样,我就怎麽样,他要我死,我就死,只要他在我身边,我什麽都可以不要。。。。。。”
声音戛然而止,残月收回手,看了眼已经昏睡过去的恒若白,“对不起,殿下,我不该对你动手,但现在,你需要休息,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恒洛彻绑到你面前。”说著低头轻轻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
残月抱起恒若白,走到门口,吩咐道:“来人,立刻封锁京都,务必找出恒洛彻的下落,切记,不可伤及性命。再者,请虚设师傅来一趟。”
说完就抱著恒若白走入寝宫,将他放在床上。
没过多久,虚设就急匆匆地赶到了,一进门,就问:“发生什麽事了?”
残月也不罗嗦,立刻站了起来,“这个等会儿再说,先替殿下看看吧!”
虚设马上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抓起恒若白的手腕替他把脉。
残月站在一边,心不由地揪紧。
直到虚设捋了捋胡须,说:“殿下并无大碍,只是暂时失去力气,休息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听到这个,残月舒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虚设停顿了一下,又说:“殿下虽无大碍,但从脉相看,殿下心中郁结,似乎是有心病。这身体上的病好医,但这心病难医,除非找到能解开殿下心结的人。”
残月脸色一暗,“我已派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虚设捋了捋胡须,“老夫似乎明白发生了何事,不过残月,你不是一直希望他走,若真把他寻来,你心里不难受?”
“自然是难受的,若是以前,我绝不会派人去寻他。但是……”残月看著床上的人,停顿了片刻才说:“我看到了殿下之前的样子,像个小孩子失去了至亲般,那种无助,那种脆弱,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我从来未曾想过那样的表情会出现在殿下脸上,他是那麽骄傲的人。但是,在恒洛彻面前,他什麽都不是,他不过是一个努力想留住爱却没有办法留住的人。我这才明白他有多爱恒洛彻,殿下是燃烧整个生命在爱他。恒洛彻或许是殿下的柴,只有跟他在一起,殿下才能烧得更旺,离了他,殿下就会慢慢熄灭,再也无法燃烧。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殿下眼中的绝望,就像失去了整个世界般,失去了生存的价值,那时,我好害怕,殿下会就这样离开。”
虚设也跟著叹了口气,“可惜恒洛彻只想到自己所受的委屈,却未曾想过殿下。他自诩为这世上最爱殿下的人,却不明白殿下的情意。唉,可惜了一对痴人。”
说完之後,虚设也不愿久留,便走了。
他走了没多久,就有人进来禀报了,“属下已将京都上上下下都搜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恒洛彻,许是他早已离开了京都。”
“不可能!”残月蹙眉,“这麽短的时间,他怎麽可能逃出京都?”
“可是,属下已经全部搜过了……”
“废物!”残月想怒吼,却怕吵到恒若白,尽量压低了声音,“连找个人都找不到,你们到底是干什麽吃的?我告诉你,不管怎麽样,一定要找到恒洛彻,如果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
来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应了声,出去寻人了。
“残月?”略带虚弱的声音传来。
残月一听,马上走到床边,看到恒若白,马上换上了一张笑脸,“您醒了,殿下。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恒若白摇了摇头,问:“找到彻了吗?”眼中的期待让人无法忽视。
残月实在不想看他难受,但也不能骗他,就算骗了又能怎样?又不能把恒洛彻带到他跟前。
“还没有找到。”残月看到恒若白失望的眼神,连忙又说:“不过,已经派人在找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但这安慰,似乎并没有用,恒若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残月努力摆出笑脸,“殿下刚醒来,还是吃点东西吧,心里郁结,若是连身体也垮了,那可就不好了。”
“无妨。”恒若白摇了摇头,“不碍事。”恒若白说著想从床上起来,力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残月却眼疾手快地拦住他,“殿下要什麽东西,尽管吩咐就好,不必下床。”
“不。”恒若白一口拒绝,“我要亲自去找彻。”
“不行!”残月说:“这大半夜的,殿下一个人出去多危险,再说了,您是皇上,是一国之君,怎麽可以私自出宫?”
“我不管。”恒若白坚持,“我有一种他永远不会回来的预感,如果我不去找他,而只是在这里等消息,我一定会疯掉的。”
残月默然。
正在这时,却听到一个声音,“太後驾到。”
☆、生无可恋,他不会再回来了
随著声音,江烧云就在一群人的拥护下走了进来。
梓瑙也是一同进来,一看到恒若白,立即跑到床边坐下,“皇兄你没事吧?听说你倒在洗浴室内,真是吓死我了。”
恒若白心急如焚,根本没时间跟她周旋,只敷衍了一下,“我没什麽事,不用担心。”
“怎麽不用担心?”江烧云走了过来,“你以为哀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若白,你怎麽能把洗浴室外的侍卫全部撵走?幸好你没出事,要是有个什麽万一,该怎麽好?”
恒若白一想到这个也很懊恼,如果没有撵走那些侍卫,恒霄霁也就没那麽容易进来,那彻也就不会离开了。
江烧云看他懊恼的样,以为他也有悔改之心,又说:“恒洛彻竟然这麽不领情,跟别人走了,那也不必去找他了。听姨的话,好好纳几个妃,传宗接代才是正事。”
“不可能。”恒若白倔强地说:“我是不可能放弃彻的,如果…如果他永远都不回来的话,我就不要活了。”
“你在胡说什麽?”江烧云盛怒,“你现在这像是什麽样子?你是一国之君,不是被夫君抛弃了的怨妇。你要肩负起整个国家的重任。你实在爱他,也随你,但这世上,有远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你身上的重担可比那虚无缥缈的爱重要多了。你给哀家好好想想,别想著出去找他。这几日也不必上朝了,让那些大臣直接把奏折呈上来就好。在你完全恢复之前,不准踏出曦语殿一步。”
恒若白忙说:“我是皇上,您没有资格软禁我,姨。”
“你还知道你是皇上啊?”江烧云看了他一眼,“哀家不是在软禁你,哀家只是在督促你怎样称为一个好皇上。你只要乖乖呆著,哀家就答应让他们去找恒洛彻。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姨也管不住你,只能去地下向你母亲请罪了。”
“姨!”恒若白喊了出来,却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妥协,“我答应。”
“那好,这几日你好好调养,哀家先走了。”说著就走了。
梓瑙因为想跟恒若白谈谈心,就留了下来。
梓瑙从没见过恒若白对一件事这麽坚持,她自然是认识恒洛彻的。只是没有想到的,哥哥竟然喜欢恒洛彻。可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那样应该是很难受的吧!
“哥哥…”梓瑙像小时候一样地叫他。
恒若白叹了口气,“梓瑙乖,哥哥心情不好。”
“我知道哥哥心情不好。”梓瑙低著头,“只是梓瑙想要逗哥哥开心,哥哥这样子让梓瑙好难过。”
恒若白看著窗外,“只要他一天不回来,哥哥就一天不会快乐。他是我快乐的来源,是我活著的意义。如果他一辈子不回来,那哥哥也不知道该怎麽活下去了。”
梓瑙惊讶地张大眼睛,“哥哥真的那麽喜欢他吗?为了他,值得吗?”
恒若白看著她,微微一笑,“那如果你是我,而潮汐是彻,你认为值得吗?”
“我…”梓瑙有些苦恼,“可是他好像不喜欢我,对我总是很尊敬,也对我很好,可是却从来不会对我做一些亲密的事。”
恒若白暗自叹息,梓瑙啊梓瑙,为何我们兄妹都无法真正想要的?你得到了潮汐的人,却无法得到他的心。而我徒有彻的心,却再也得不到他的人。
过了数日,也未找到恒洛彻和恒霄霁,像是他们已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
恒若白郁郁寡欢,原是修养几日便好的伤,却因心里郁结,久久不见好,甚至更为憔悴。
不少人来找恒若白替他纾解心情,却毫无作用,心病需要心药医,要是恒洛彻一日不出现,只怕恒若白的状况会越来越差。
而恒若白常常躺在床上发呆,睁著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东西。也不吃饭,晚上也是这麽睁著眼睛,不肯闭眼睡觉。
残月看得心急,只能劝他,“您吃点东西吧,殿下。”
而恒若白只是摇摇头,目光有些呆滞,“他不会回来了。”
“他会回来的。”残月虽然知道这毫无根据,找了这麽多天都没有找到,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但还是尽量劝恒若白,“要是他回来了,殿下却病倒了。那怎麽行?”
每次听到这个,恒若白眼中就会散发一点神采,然後乖乖起来吃点东西。但每次都只吃一点,就再也吃不下了,晚上照样翻来覆去睡不著。
不出几日,就瘦了一大圈。
就这样到了第二年冬天。
那年的天气很冷,像是所有的冤魂都聚集到了这里,露天之下站著,身体便会忍不住哆嗦。
曦语殿外却跪著很多人,似乎完全不在意这寒冷。
曦语殿内。
气氛异常凝重,偶尔传来一声声的咳嗽,就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一大群人围在床前,看著床上躺著的人,眼中都透出哀伤。
“哥哥。”梓瑙已经哭得不成样子,那麽骄傲的哥哥,现在就这样病怏怏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自从恒洛彻离开之後,哥哥就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哥哥从小身体就很好,但这短短的一年,却耗掉了他所有的心力。积郁成疾,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恒若白淡淡笑了笑,艰难地伸手擦掉她的泪,“傻丫头,哭什麽?该替哥哥高兴才对,哥哥终於不用再痛苦了。情这个字,实在是太伤人。”
“你为什麽总是胡乱说话?”江烧云也没了之前的华贵,反而显得憔悴,“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可是我却…你怎麽就不能好好对自己?非得弄到现在这样子?”
恒若白摇了摇头,“那是姨…咳…你不懂情,彻离开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四个字,生无可恋。咳…我真的不想活下去,可是却有那麽多的责任,如今我终於可以卸下责任了。我很开心,终於可以解脱了。”
江烧云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抹泪。
柯涯也接到消息从边关回来了,一开始知道恒洛彻没死,他分外生气,想好好来理论一番,但看到恒若白这副模样,却又止不住心疼。
他依旧很美,只是该用凄美来形容。红颜薄命啊。
房间里又再次安静下来,默默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