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主簿另开了话题,“韩大人已及弱冠,不知家里头可曾给您物色了姑娘?”
韩子箫本是想说人八卦,没想到这会八卦到自己头上了,他干干一笑,“还不曾。”
吴主簿脸上笑得一如天上的太阳,“哟,正巧,小女今年芳龄十七,还在待字闺中,韩大人若是哪日得空,必定要去下官府上坐坐。”
韩子箫应付式地笑了笑,“一定一定。”
韩子箫回到府上让张伯打点后日去云州的事宜,皇上为保其周全,特意安排了两名武功高强的侍卫随行。
启程那日,韩子箫一早乘着马车去京城的渡口。渡口有从京城去江南的船,船上大多数是商人,商人们将江南的货物载到京城售卖,再用赚来的钱进些货回江南转卖,一来一回能赚两个差价。
一身便服的韩子箫到了渡口,正排队上船,旁边突然走来一蓝衣公子,拱手道:“韩大人,王爷有请。”
“哪位王爷?”据他所知,京城只有一位王爷,其他的都在辖地当着藩王。
蓝衣公子道:“摄政王。”
摄政王这个时候找他做什么?韩子箫看了看前面的队伍,也就差五个人了,怎么就这个节骨眼?韩子箫为人臣子,也不好说不去的话,问:“王爷在哪?”
“韩大人请随卑职来。”
☆、第4章 权倾朝野的王爷3
韩子箫领着两名侍卫以及一名小厮跟着那名蓝衣公子走,却不想上了另外一艘船。韩子箫看着船头负手而立的紫衣人,拱了拱手,“下官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
“谢王爷。”韩子箫抬了抬头,“不知王爷急着召见下官所为何事?”
褚慕卿道:“本王要去苏州祭奠恩师,正巧与你顺路。”
摄政王苏州的恩师,不就是他祖父?韩子箫愣了愣,“这……”
褚慕卿睨他一眼,“怎么,本王的顺风船,你不想搭?”
韩子箫满脸堆笑,“怎会,能上王爷的船,下官受宠若惊。”
褚慕卿面色瞬间变得难看,那句‘能上王爷的船’,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韩子箫哪里管得了褚慕卿现下的脸色,心里道这可是接近摄政王的大好时机。从京城去苏州至少也得二十天,这二十天,他和摄政王两人困在这不大不小的船上,早上不见晚上见,总有机会套套近乎。
果然,在这船上,摄政王大抵也是觉着闷了。便常让韩子箫陪着下棋,韩子箫的棋艺不算差,当初在家里头闲着的时候没少研究残局,多少能摆得上台面。
讨好人是门学问,首先不能让人觉着故意讨好而让棋,再则不能一开头就毫不留情把人杀个片甲不留。
韩子箫掌握了这门学问,每每与摄政王下棋,摄政王都十分满意。连赢两盘棋的摄政王心里高兴,“当年,与恩师时常对弈,但从未赢过。”
韩子箫道:“那定是王爷时常让着祖父。”
褚慕卿轻叹一口气,“本王倒是想让,也得要让得起才行。”
韩子箫笑了笑,“但时下若是王爷不让下官,下官也难赢一局。”
褚慕卿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端起案几上的茶抿了一口,“此去云州,虽查案要紧,但本王对苏州不熟,祭奠恩师还需由你引路,姑且准你先回苏州。”
“谢王爷。”
二十日后,船停靠苏州渡口,韩子箫先是安排身边的小厮快马加鞭回韩府通个信,再雇了辆轿子慢悠悠地将摄政王引到府上。
那小厮原本是他的书童,名叫叶青,对苏州也是熟络,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韩府。韩府上下得知摄政王要来府上,立即把还在铺子里的韩云殷和韩子斐叫了回来,恭迎摄政王。
摄政王的轿子一到府门前,韩府上下都出门迎接,韩云殷在最前头作揖,韩府加上仆从二十几口人,齐声道:“恭迎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褚慕卿抬了抬袖子,“诸位不必多礼。”
韩云殷抬起头,道了句多谢王爷,做了个请的手势,“外面日头大,还请王爷府里面坐。”
韩子箫跟在摄政王身后,也一同进了府。按理说他一年没回来,家里头的爹娘该是十分记挂的,但因为褚慕卿的到来,府里上上下下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他身上,反而他这荣归故里的探花郎被无视在一旁。
褚慕卿坐在上座,韩云殷命人备了好茶招待,一阵寒暄过后。韩云殷试探性地问:“犬子生性好玩,态度散漫,不知在朝中为官这些日可犯了什么错?”
褚慕卿瞥了一眼韩子箫,道:“韩老爷只管放心,令郎在朝中行事严谨,面面俱到,还不曾出错。”
韩云殷听摄政王这么说,心里十分高兴,但却不露于言表,只道:“他的性子草民清楚,一时半会不出岔子,日子长了可就难说。日后,还得有劳王爷多提点提点。”
站在一旁的韩子箫插话道:“爹,儿子在朝廷这半年,多亏王爷提点才得以顺风顺水。”
韩云殷看了看韩子箫,严肃道:“提点你这半吊子是王爷瞧得起你,日后在朝中要踏踏实实,莫要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谨记。”
韩云殷严肃的脸换上笑意看向上座的摄政王,“王爷一路奔波劳累,草民为王爷备了上房,王爷可先移步,歇息歇息。”
褚慕卿点了点头,韩云殷亲自领路带他去上房歇息。好在韩子箫提前派了人回府上知会了一声,上房这时正好打点好。
待摄政王去歇息,韩夫人总算可以和宝贝儿子好好说会话。韩夫人虽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十分争气,如今家里的生意大半都由他打理,但韩夫人偏偏就更喜欢他这个庸庸碌碌没甚作为的二儿子。
韩夫人上前握住韩子箫的手,上下打量,脸上带着笑意,“哎哟,这当了官的人可就不一样,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英气。”
韩子箫当着亲娘的面也不谦虚,“娘亲这话像是说我没当官之前就里里外外透着窝囊气?”
韩夫人笑了笑,“你呀,还是爱耍嘴皮子。”
韩夫人看着二儿子也争气了,难免许多感慨,“为娘早就跟你爹说了,你天资聪颖,日后必成大事,这不,人家寒窗十年苦读才高中,你三年便成了。”
韩子箫笑了笑,自己这个探花郎是怎么来的,自己心知肚明,也不好意思自夸,“娘,儿子是块什么料自己清楚,此番能高中靠的还是运气。”
身后的兄长韩子斐接着他的话,冷笑道:“确实得靠运气,科举延续上千年,来来去去考的不过就是四书五经,凡是读过书的都晓得。”
韩子箫一向和这个兄长不合,听着他不屑的语气,他勾了勾唇角,“大哥说得对,科举考来考去不过就是四书五经,我这敷不上墙的烂泥都能中个探花,想必换作是自小聪明绝世的大哥中个三甲状元绰绰有余。”
韩子斐脸色铁青,本是热热闹闹的气氛冷了下来,韩夫人笑了几声,转移话题道:“子潇,为娘看来你这几年性子收了不少,连摄政王也夸你处事严谨。”
韩子箫应道:“那不过是王爷的客气话,儿子许多地方还有待改进。”
“慢慢来,不急不急。”韩夫人见到儿子心里高兴,才想起了一件事,“为娘先前找了绣娘给你缝了几身衣裳,本要托人捎去京城,但如今你回来了,便去试一试,看看合身不合身。”
“儿子等会就去。”
晚宴,韩云殷命人准备了佳肴美酒款待,饭后再安排沐浴。
韩子箫的房间同褚慕卿的离得不大远,夜晚,拎着棋瓮和酒上了褚慕卿的寝房。这些日他们在都在船上颠簸,除了偶尔出船头看看两岸风光,便是在船舱里头下棋。这二十天,每天早晚都要下几局,今日还没下。
敲了摄政王的房门,开门的竟是本人,韩子箫愣了愣。门后的褚慕卿刚沐浴完,头发披散在肩头,身上一件紫色中单,比起平日里在朝堂上威严不可触犯的摄政王,这个模样可文雅多了。
韩子箫还是第一次见摄政王这个模样,这么细细一看,觉着摄政王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褚慕卿被韩子箫这么一看,冷起脸,“作甚?”
韩子箫回过神,示意了一下怀里捧着的棋瓮和酒,“下官怕王爷在府上寂寞,便想着过来陪王爷下几局棋,喝几杯小酒解闷。若是王爷乏了,下官便不打搅了。”
“本王还不乏。”转身往里走,韩子箫意会,捧着棋瓮和酒进了房门。把东西放在桌上才转身去关门。
褚慕卿进了里房又多披了一件外衣,但那一头的青丝还是垂在肩上。韩子箫趁着他穿衣裳的间隙,把棋盘摆出来,再寻了两个杯子倒了酒。
韩子箫先抿了一口酒,问:“府上比起王府有些简陋,不知王爷可还住的习惯?”
“简陋?”褚慕卿往房里扫了一眼,这房里什么名贵珍宝没有,就是这矮榻也是上好的檀木制成,京城里的一品大官住的府邸也不见得比得上韩府。
褚慕卿悠悠道:“若这宅子是你韩子箫独有的,御史台第一个查的就是你。”
韩子箫捻起一颗白子落下,“好在下官为官以来两袖清风,即便真查起来也不怕。”
褚慕卿唇角勾了勾,“韩大人有所不知,历年斩首示众的贪官污吏里头,也有那么一两个是被冤枉的。”
褚慕卿虽然披着头发,样子温和了不少,但说起话来还是一点不含糊。韩子箫干笑一声,“那只能说运气差了点。”
“韩大人家世显赫,出身富贵,怎么会想着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说到这个韩子箫心里也有苦,当年从京城回到苏州,他那精明能干的大哥已经是韩云殷心目中的家业继承者,但偏偏他那大哥怕弟弟跟他抢,处处与他作对,韩子箫不想兄弟间自相残杀,于是便整日游手好闲,家里生意上的事一律不过问。韩云殷对二儿子十分失望,韩子斐才放心下来。
褚慕卿见他这么就不开口,便问:“怎么,韩大人不想说。”
“不是。”韩子箫轻笑了笑,“不瞒王爷说,下官入朝为官不过是想混口饭吃。”
褚慕卿瞥了他一眼,“韩大人有一位苏州首富的爹还怕没饭吃?”
韩子箫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现在是不愁吃穿,以后可就未必了。”
“韩大人懂得居安思危,倒是比其他的富家子弟会想一些。”
“王爷过奖。”
☆、第5章 清官难做糊涂事1
褚慕卿从棋瓮里摸起一粒黑子落下,两人安安静静的下了会棋。
最后,韩子箫输。
韩子箫收着棋盘上的棋子,“王爷棋艺精湛,下官望尘莫及。”
自从韩铭德辞官回乡后,褚慕卿少与人下棋,如今和韩子箫对弈,也算是对出了一点趣味。褚慕卿抬了抬眼,“可要再来?”
“那就要看王爷的意思。”
“你若不乏,便再来一局。”
“下官奉陪。”
褚慕卿执起棋子,随口问了句,“你打算何时前往云州?”
“明日陪王爷一块去祖父墓前祭祀,后天一早就走。”韩子箫一直怀疑褚慕卿山长水远来苏州的真正目的,便问:“王爷呢?”
“本王也打算后天走。”
“王爷是要回京?”
“难得来江南一趟,就这么回去难免可惜,所以,打算顺道去探望一位故人。”
探望故人?韩子箫自然不会去问摄政王要探望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