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和的死多多少少与韩子箫有点干系,他心里愧疚。无以弥补,只能常去看看她们母女,尽自己所能给予帮助。
一月前韩子箫曾写信给远在苏州的爹,韩云殷让人送来了两千两的白银,韩子箫收到银子后全数赠给刘夫人,骗她说是朝廷下发的抚恤金。刘夫人信以为真,便收下了。打算开春之后,用这笔银子做点小生意,在京城挑一块地方开一家丝绸铺。
刘夫人能安安心心过日子,韩子箫也放心下来。追查林满旭下落的事情不由韩子箫管,韩子箫第二天便带着一些年货上刘夫人的住处,一来给她们两母女送点过年的年货,其中有一件便是褚慕卿写的对联,二来是要过来给刘庆和烧点香烛,告诉他幕后主使已经查了出来,好让他在九泉之下安息。
韩子箫打算待林满旭归案后,便辞去官职,日后朝廷的纷纷扰扰再与他无关。
但他并没有想到,林满旭并非最后的幕后主使。那日张柱被人救走之后,林满旭便知道事情败露,于是赶紧回府收拾了东西,躲去了范有诚的府上。
范有诚得知林满旭已经暴露,本起了杀心,但林满旭留了一手,对范有诚道:“大人,下官已经将账本和你我的罪证让一个人保存着,若是下官死了,那人定会带着账本和罪证去刑部告状。”
范有诚心里虽痛恨,但脸上做出一副笑脸,“林大人这么做,似乎是不相信本官。”
林满旭本就是狡猾之人,自然晓得狡猾如范有诚,必定不会给自己留后患,“大人,下官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只要大人给个地方下官暂时避避风头,下官自然不会对不住大人。”
“林大人只管放一百个心,本官这里不会有人敢找上门来。”
林满旭也知国舅爷府上才是最安全的,所以第一想到的便是这里。林满旭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大人了。”
范有诚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本官倒是想知道,林大人是如何被查出来的。”
林满旭皱起眉头眼里带着恨意,“这都要怪那个韩子箫,他暗中派人跟踪下官,下官想要将张柱和田俞山杀人灭口之时,张柱却被一直跟踪下官的人救走了。”
范有诚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林大人一向办事得力,没想到也有糊涂的时候。”
“实在是那跟踪的人武功太高强,下官才一直未察觉。”林满旭后悔不已地叹了一口气,望向范有诚道:“韩子箫这人不简单,大人平日里可要防着他点。”
范有诚轻哼一声,“如今韩子箫已经失去皇上信任,本官要除去他就不是难事。”
“哦?大人已经想到了法子?”
范有诚踱了两步,唇角勾起阴笑,“本官已暗中派人查探他的底细,他能坐上今日的位置,全凭在科举考试中贿赂考官,待证据确凿,就不怕他还能逃得了。”
没想到韩子箫还有这个把柄,林满旭道:“这么看来,韩子箫面上为官清廉,内里其实跟下官也没甚区别,亏他还好意思举着两袖清风的名头四处招摇!”
范有诚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想招摇便让他招摇去,左右再过不久,就有一场好戏上演,到时,我看他还怎么嚣张。”
林满旭接话,“只可惜,下官没有福分看到这一场好戏。”
除夕。
韩子箫一早就起来,帮着贴对联,挂灯笼,忙的不亦乐乎。先前在苏州韩府过年时自己也不曾亲自操心过这个,但今年来了兴致,便跟着下人一块忙活。
韩子箫站在椅子上,挽起袖子贴对联,叶青在不远处指挥,“公子,再往左边移一点。”
韩子箫照做,往左边移了一点,叶青再道:“过了过了,往右移一点。”
褚慕卿刚好路过,见韩子箫忙着贴对联,心情大好。只是,看清楚了他手上的对联,褚慕卿几分无奈道:“对联贴反了。”
韩子箫回头,“哈?”看了看手上的对联,上面是上面,前面是前面,“哪里反了?”
褚慕卿道:“贴对联讲求上左下右,你手上的是上联,该贴门的左边。”
韩子箫还真不知道有这个说法,那边的叶青道:“公子,王爷说的好像是对的,以前府上都这么贴的。”
韩子箫尴尬一笑,“原来如此。”
褚慕卿挑起眉,“还是说,你连上下联都分不清?”
这里还有下人在,韩子箫实在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呵呵,怎会分不清,王爷说笑了。”
褚慕卿唇边含着笑,“既然分得清,那还不快贴。”
“哦。”韩子箫把上联递给褚慕卿,“劳烦王爷把下联递给下官。”
本来有小厮伺候他贴对联,浆糊和对联都备好了,但韩子箫叫的是褚慕卿。于是褚慕卿也跟着他一块贴起了对联。
府上好几扇门需要贴上对联,褚慕卿陪着韩子箫一块把剩下的对联都贴了。有褚慕卿在,便不怕贴错上下联。
经过一个早上的忙活,府上贴好了对联,挂好了大红的灯笼,王府上总有了些过年的味道。往常过年贴对联是宋伯带着小厮去做的,今年韩子箫揽下了贴对联的活,他便带着下人打扫屋子去了。
除夕这一天,中午能像平时一样吃,但晚上那一顿一定要丰盛,民间称为年夜饭。
往年褚慕卿吃年夜饭,即便桌上菜肴丰富,他也只吃一点,好几道菜都没去过筷子就不再吃了。但今年有韩子箫在桌上,心境与往年截然不同。
有人陪着才是过年。
桌上的菜色丰富,韩子箫把宋伯和叶青也叫上了桌,宋伯推脱了许久,等到褚慕卿开了口他才坐上桌。
下人的年夜饭也做得十分丰盛,除去告了假回乡过年的,剩下的七个人开了一桌,男男女女在一块吃饭喝酒,欢声笑语不断。
年夜饭过后,韩子箫再给每人发了压岁钱,命人捧出昨日买的烟花,聚在后院的空地上放烟火。
平日里不跟府上下人打在一块的褚慕卿被韩子箫扯了过去放烟火。府上下人私下里都说今年王爷的除夕夜终于有些过年的味道了。
明日迎新,民间有习俗今晚定要沐浴,以除去旧年的晦气。
褚慕卿沐浴回房,早在房里等着的韩子箫抬头,对他笑了笑。褚慕卿转身合上门,向着他走去。
韩子箫从圆凳上起身,看着他头上的发冠,发冠上的簪子是前不久他送的那一支和田白玉簪,“这和田白玉簪与王爷极为相配,但下官却喜欢王爷放下头发的模样。”说着,抬手取下发簪,让他的头发垂在肩上。
褚慕卿道:“不正经。”
“做人太正经,会少许多乐趣。”韩子箫用手顺着褚慕卿的头发,托起一缕头发在手心上吻了吻。抬眼,对上褚慕卿的目光,含了千年深潭的眸子泛着点点水光,轻抿的水色唇几分说不出的诱惑。
韩子箫凑近去在他的唇上轻点了点,抬手将他背后的发搭在左肩上,露出右边一截冠玉般的脖颈,韩子箫再轻吻了吻他的脖颈,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喊他,“王爷。”
褚慕卿抵着他的鼻尖,在他唇上吻了吻,韩子箫立马回应,加深了这个吻。
吻到正酣时,韩子箫突然将褚慕卿打横抱起。一向高傲的褚慕卿哪里能容忍被人这样抱着,“韩子箫,你别太放肆。”
韩子箫把人抱紧了一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更放肆的事情都做过了,不在乎多一件。”
褚慕卿不服气地瞪他一眼,身子着了床,韩子箫顺势压了上来,握住褚慕卿的双手压过头顶,褚慕卿再瞪他一眼,“你……”
韩子箫从上往下看着他,“王爷放下头发后,总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你以为,就凭你能欺负得了本王?”褚慕卿挑起眉。
“当然不能,但是,王爷要是心甘情愿被下官欺负,那便是轻而易举。”
褚慕卿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挣开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背,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看着身下的人,褚慕卿唇角勾起,“韩子箫,本王劝你还是不要得寸进尺。”
韩子箫抬起手捋着他垂下来的长发,“王爷确定要在上面么?下官不宜身下承欢,说不准明日一早起来,又要高烧,卧病好几日。”
“卧病更好,免得总是在本王面前放肆。”
☆、第52章 除夕2
“看来王爷一点也不关心下官。”韩子箫叹了一口气,“是下官命苦,好端端的竟然以男子之身下嫁,断子绝孙不说,还要落得个攀龙附凤的骂名,如今,王爷也不关心下官,委实造孽。”
褚慕卿不悦地挑起眉,“怎么,你还想着娶妻生子?”
“哪敢,下官这一生也恐怕只有看着王爷娶妻生子的份了。”
褚慕卿刚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随即道:“韩子箫,你装可怜的本领可是又高了一筹。”
“下官说的都是实话,下官权势地位和武功都不如王爷,王爷说一不二,下官不敢不从,只敢当着王爷的面吐一下心中的苦水罢了。”
褚慕卿看着他的眼神复杂,明知这是他装出来的,但却硬不起心肠来,“今日乃是除夕,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褚慕卿从韩子箫身上下来,躺在身侧,韩子箫意识到自己刚才装可怜装得有些过了,忙道:“下官知错,王爷别生气。”
“你还做不做,不做本王要歇息了。”
韩子箫顿了顿,抬手抚上他的胸口,手掌探进衣襟,半撑起身子,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褚慕卿解开韩子箫身上的衣裳,扯过被褥盖在他身上,免得受凉。
房中烛火微亮,床帘后偶尔传出低低的呻|吟,微微涌动的被褥下是两具缠|绵的身体。
初一一早,朝中好些个大臣往王府上送了礼恭贺新禧,韩子箫跟着褚慕卿站在前厅招呼前来拜年的官员,收的礼整整堆了一座小山。
韩子箫一边收礼一边打着算盘,正午用膳时,凑近褚慕卿的耳边道:“王爷,这一早上收的礼估摸能值个上千两,说不准,下午还能收个上千两。”
“你想做什么?”褚慕卿别有意味地看着他。
韩子箫笑了笑,收起算盘道:“下官这官也不能一直做下去,待过些日子辞了官,下官想做些买卖,平日里也可添补府上的用度。”
“要是亏了呢?”
韩子箫摸了摸鼻子,“要是亏了,算我爹头上。”
褚慕卿笑骂道:“还真是个败家子。”
“左右他家财万贯,也用不完。”
“你现在是本王的人,不能再向你爹要银子,要是你想做些小生意,府库里头还有些积蓄,你拿去用就是,亏了算本王头上。”
“多谢王爷。”
年后第一次早朝在大年初五,因过年休朝了好些日,早朝第一日便有许多事情要议。褚慕卿提了关于西北战事的事情,褚瑞宏一改先前事事看不顺褚慕卿的态度,觉着褚慕卿说得有理,便点头示意。
议到最后,范有诚出列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褚瑞宏道:“爱卿请讲。”
“科举制度沿袭上千年,历年为大亓招纳了贤士,但臣近日发现科举之中存在诸多不公,以至于朝廷错失良才。”
褚瑞宏问:“爱卿何出此言?”
“回皇上,微臣查到,往届常有考生借用钱财贿赂阅卷官,阅卷官贪污受贿便暗箱操作,助无才无德之人上榜,有失公正。”范有诚道。
褚瑞宏闻言蹙起眉头,“范大人可有证据。”
“回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