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苏仪光小心的吻了吻离南光洁的额头，轻声说出他的歉意。
屋内屋外的雨声依旧淅沥，不是伴有轰轰的雷鸣，苏仪光却享受着这样的宁静，享受着他与离南之间沉静若水的空气，然后拥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宝物沉沉睡去。
离南恍惚的睁开眼，陶醉于鼻尖那让他沉醉不已的气息。
“早。”苏仪光感觉到离南的微动，也随即睁开了眼睛，道了声早。
离南一颤，理智被倏尔拉回，挣脱了苏仪光还抱着自己的手，低着头，不敢说话，像逃似的下了床。
苏仪光目光一黯，他没有想到离南会对他如此抗拒，在自己身边连一刻也不愿多呆。
离南看着苏仪光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拿来盆子和布巾要苏仪光梳洗。
“你帮我洗。”苏仪光看着离南微微一怔的样子，觉得可爱得不得了，“你也好久没有给我洗过了。”
离南脸上烧红，他没有想到苏仪光会是这样的无赖，拿着布巾，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你、你自己洗。”好久，离南才脸上红红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会，我从小就有人伺候，不会啊。”苏仪光依旧是耍着赖皮，料定了离南心软。
离南没有办法，只好拿起布巾在苏仪光脸上轻轻擦拭。
苏仪光笑着，心中欢喜，他四年不曾这样开怀笑过，四年不曾体会过这样简单却异常幸福的感觉，他感受着离南细弱的指尖在自己脸上游移的温柔触感，只觉得比再美丽的男女拥抱起来都要舒服。
他是他的，终有一天会再度接受他，爱着他。
“要、要吃东西吗？”离南有些紧张的问，他不知道从小就锦衣华服的苏仪光愿不愿意吃他那些比粗茶淡饭还要不如的饭食。
“小南要吃，我就要吃。”苏仪光笑道，从床上起来。
离南愣愣的听这苏仪光突然改变的称呼，叫的如此亲昵，有些不知所措，脸又突然红的不行。苏仪光看着离南发傻脸红的样子，不由得提醒道：
“小南，吃东西吧。”
“哦。”离南应了声，将清粥端上来，低着头喝着，不敢看苏仪光。
“小南你吃我这碗。”苏仪光见离南碗中的粥，清得都可以照出人影老，而自己的这碗却还见得到一粒粒米饭，甚至里头还有些小小的咸菜粒。
离南一愣，以为苏仪光吃不惯这种粗糙的食物，低着头，觉得有些窘。
“那我、煮个蛋吧。”离南讪讪的收回碗，有些后悔为什么留下苏仪光吃饭。
“不用。”苏仪光说着，就将离南的碗抢过，咕咚咕咚的喝起粥来。
离南睁大眼睛看着苏仪光喝粥的样子，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
“那个、我、我喝过……”
“很好喝。”苏仪光答非所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离南喝完粥，便有蒙上布巾推着独轮车，要赶去收泔水。却被苏仪光来住，将布巾也不由分说的从离南脸上扯下。
“不要去，很辛苦。”苏仪光拦下离南，不让他去做那样辛苦的事。
“不去，会没有钱。”离南耐心的跟这个不是人间疾苦的王爷解释道，想要挣开苏仪光拉着自己的手。
他不可以在这样了，昨天居然在他的怀中睡着，在与他相处久一点，自己还不知道会做出怎样僭越的事情。他不可以，明明知道自己在他的心中是怎样一个存在，就不可以对他存有任何幻想。至少，要给自己一点点自尊一点点轻松。
“王爷，请你、请你回去。”离南虽然还是那嘎哑难听的声音，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坚决，“不要再在这里了，这里不好。”
“有你的地方就很好。”苏仪光说道，气势上立刻就压过离南，声音中有着让人臣服的力量。
离南听着苏仪光突如其来的表白，摇了摇头，怎么可以相信？不过是王爷无聊时候闹着玩儿的游戏。而自己，却再也没有力气陪他玩下去，再也没有勇气爱他。
“回、去吧，王爷你就当做是可怜我，回去吧。”离南无力，他不知道苏仪光要戏弄他到什么时候，刚开市他来找他时，他好无措，他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而现在，他已经崩溃到没有力气面对他。
苏仪光想要抱住失控的离南，却被离南一把推开。
“你走，你走……”离南哭泣着，要苏仪光离开，“不要、再、再说那样的话来耍我了。”
苏仪光抓住离南的肩，强迫他看着自己，认真的看着离南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小南，你听好，我只说一次，我喜欢你的，我要你，你在我身边我会觉得好满足。那个时侯，我以为你死了，然后疯狂的报复王大人，我抄了他的家，诛他九族。我原本以为不是为了你，是因为他罪有应得。可是我再见到你，我才晓得你有多重要，再见到你，才有失去之后又得到的狂喜。我没有耍你，我想要你，只要你。我承认这四年我过得很放纵，但是那些陪我睡过的所有人，都比不上昨天你静静的睡在我怀里的感觉。我不晓得我是不是爱你，但是我是真的真的好想要你。”
离南含着眼泪看着苏仪光，听了苏仪光的话他心中不是没有激荡。然而，苏仪光也说了，他不知道他爱不爱自己，连他都不确定的答案，要怎么给自己。或许，当他发现他并不爱自己的时候，就会将他又一次送给别人。那样的伤痛，离南不想再重复一次。
“你、骗人、骗人……”离南呜咽着，第一次让苏仪光看到他居然是那样的脆弱，在苏仪光的记忆里离南从没有在自己面前哭过，“你发现、你不爱我、一定一定、又会、会把我送人，是不是。”
面对离南的质问，苏仪光也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他，想他陪在自己身边。但如果有一天，自己发现并不是爱他，那么是不是会将他抛弃？他不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离南看出苏仪光的犹疑，含着泪说道：
“王爷，你回去吧、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浪费、时间。”离南苦笑着提醒，“你说过煜王府不会要一个脏了身子的人，我的身子已经脏了，四个男人，还有数不清的玉势。”
苏仪光看着离南泫然欲泣的模样，对从他口中道出的事实却没有厌恶，只有说不完的心疼。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他，但也清楚，那个答案，对自己对离南，都很重要。
第二十三章
“王爷，日前您去了哪里，要小的好找啊。”见苏仪光回来，总管便迎上去问道。
苏仪光摇摇头，现在他的思绪很混乱，他有太多事情不明晰，就连心都迷失了，就连心自己都不敢去审视。
总管见主子不愿多言，也不再追问，只是恭敬的想苏仪光报告：
“王爷，暮云公子来了。”
“在那里？”苏仪光现在急切的想找一个人倾诉，而暮云会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在内堂。”总管答道，有些惊讶主子和暮云公子的关系何时这样亲近。
萧暮云侍弄着一盆兰草，见苏仪光来了，微微露出一笑，像春风般温柔和沐，让人觉得很舒服，萧暮云虽似暮雨般美貌俊逸，却自有一份温润如玉的吸引力。
“仪光，你回来了。”暮云极温柔的问他，绽出一个微笑。
“暮云，你来我府上是……”因为暮云从小就离开云京，跟着母亲去了极北之地的黄泉郡学习医术，后来二人便也不那么亲厚。
“没有事，就不可以来坐坐？”萧暮云看着苏仪光的样子，有些好笑，“看你那日心不在焉，过来陪你说说话。”
苏仪光知道暮云是指见父母和几位叔伯的事，自己那日的心不在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像是将苏仪光的想法都看透了般，萧暮云接着说道：“不用再想了，那天你表现得很明显。”
苏仪光有些挫败的低下了头，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直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不散，时时刻刻折磨着他、吞噬着他每一寸思想，让他心里脑里满满的都是他。
“有喜欢的人了？”萧暮云突然问道，让苏仪光一惊，是喜欢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喜欢的，却不确定是否爱他。
“我喜欢他，却不知道爱不爱他？”终于苏仪光还是向萧暮云吐露了心中的疑惑和苦恼。
“那个答案很重要吗？”萧暮云很认真的问，在他的印象中，苏仪光一向是个霸道之至的人，他要的东西，从不顾别人的意愿，如今却这样认真苦恼的寻求这样一个答案，可见那个人在苏仪光心里是相当重要的。
“很重要！”苏仪光点头，目光深邃而又坚定，还隐隐透漏出一丝难以改变的深情和占有欲。暮云眼光暗了暗，像想起什么似的叹了口气，有些羡慕那个被苏仪光记挂的人。那曾謇呢，会不会还记得自己……
“那你还是很在乎他的。”萧暮云这么跟苏仪光说道，脸上却隐隐透出些苦涩。
“我知道！”苏仪光说道，他是在乎他的，但他真的不知道是不是爱他。
“你想知道，你是不是爱他？”萧暮云问他，目光笃笃。
苏仪光点头，那个答案是那样折磨着他，回答若是否定，那他是否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那个记忆中温柔顺从的人儿，再也无法拥抱那具小小的瘦瘦的苍白的身体。
“你想爱他吗？”萧暮云又问，目光中迷离又透彻。
苏仪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极郑重的点点头。
“想爱，就去爱吧！”萧暮云淡淡说道，看起来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苏仪光如雷轰顶，原来自己一直纠缠的答案是如此的简单。并非爱不爱的问题，而是想不想爱的问题，他想要爱他，那么就可以爱他。
“谢谢你，暮云，我先走了！”苏仪光一向是行动派，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急于给离南一个答案。
萧暮云笑，这个仪光，还是那般风火性子。
苏仪光策马又来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小屋，他要给离南一个答案，要告诉他，他不可能再抛下他，不可能让他再遭遇一次那样的痛苦。因为，他爱他，因为，他想要爱他。
夕阳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忙碌着，有些艰难，却不难看出他的满足。苏仪光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他是那样的瘦弱，没有一点点成年男子的体态，他今年该是二十五岁了吧，可那身形，却像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苏仪光想着，好想把他拥入怀中，告诉他自己爱他，想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
“小南……”苏仪光涩声呼唤着他的名，心中满满的装着对他的喜欢。
离南抬头，见到苏仪光时猛然向后退了一步，手上给菜浇水的水瓢被吓得落在了地上，
“你……”离南开口，却终是发不出声音。
“不要叫我走，我来，是给你答案的。”苏仪光很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儿，只要看着他，就有一种浸透四肢百骸的满足感，他是他的，他不要放手。
“什么答案？”像有什么东西驱使着，离南看着苏仪光，这样问他。
“我爱你，我想要爱你。”苏仪光认真的说，认真的看着离南。
离南转过头去，心中翻腾着、激荡着，有种一样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却感觉是那样的不真实。
“不要、开玩笑了、王爷、不要、玩我了。”嘎哑的声音带着哭腔，更是显得难听，但在苏仪光听来，却是那样的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