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东秦二皇子晏殊殿下,你知道我是谁吗?”
晏殊摇摇头。
那人说道:“记好了,本王是北金国主金永泰,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俘虏,听明白了?”
晏殊扫了他几眼,心里暗哧,一股子膻气味的蛮子,也配做王。看形势,自己暂时逃不了,见机行事最好。
晏殊笑了笑说道:“原来是金王爷,晏殊绑着就不回礼了。敢问王爷,绑着晏殊作甚?我又不会飞了?”
金永泰哈哈大笑道:“二殿下倒是个识时务的,本王绑着你无非就是让你明白,你在本王手里,把逃跑的心思就收了吧!”
晏殊说道:“我自然知道逃不掉,可总这么绑着,我这身子也受不了,麻烦王爷帮我松绑好吗?”
金永泰身边一个獐头鼠目的矮小男人说道:“王爷莫要听他的,这二殿下诡计多端,小心上了他的当!”说话的就是劫持晏殊他们的山贼头目。
晏殊凤眸微眯,看了几眼那个男人,心里有了底,他说道:“你不是那个山贼头目吗?怎么在这里?”
金永泰接过话:“他可不是什么山贼头目,他是本王身边最得力的军师金全,你们这也是不打不相识了!”
晏殊暗叹,蛇鼠一窝,嘴上却说道:“原来是军师大人,我能否请军师大人看在咱们交过手的情面,松了绑,让我好受些呢?”
金全看了看金永泰,金永泰点点头说道:“来人,给他松绑!“接着又对晏殊说道:“本王的姑母想见你,不知你对本王的姑母可有印象?”
狱卒给晏殊松了绑,但是手还是被绑着,总比被吊着好受。他说道:“不知王爷的姑母是哪位?”
金永泰笑笑说道:“说出来也不是外人,她就是东秦太上皇的皇贵妃金箐!”
晏殊心下一惊,他对那个皇贵妃没什么印象,只听父亲说过,那皇贵妃早先失去过一个孩子,自那以后就有些疯癫,后来被送出宫去,不知所踪。原来她竟是北金公主?太巧了吧!
晏殊装作惊喜的说道:“原来是箐娘娘,我自然记得,她老人家可好?”
“二殿下还真会说话,本宫走时你才不过是个三岁小儿,你又与本宫没见过几次,怎会记得?”随着一阵环佩叮当的脂粉香气,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面容娇艳如昔,可细看那嘴边眼角,已有了淡淡细纹。
金永泰弯腰施礼:“见过姑母!”
金箐笑着说道:“王爷过礼了,姑母来这就是向你讨要这个二皇子的,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金永泰笑道:“别说区区一个二皇子,就是金山本王也在所不惜!”那双精明的眼贪婪的吞噬者眼前的美色。
金永泰看金箐的眼神,让晏殊感到一阵反胃,这哪是晚辈看长辈该有的表情,分明是男人看女人如狼般的贪欲之情。
晏殊被连拖带拽的带到金箐所在的百花宫,等宫女退出去关好宫门,金箐那副雍容雅致的神情立刻变了样,他对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少年说道:“林晏殊,你这个认贼作父的小妖精,当年你娘就是被太后那个老妖婆设计杀害,而你父亲却以一个王爷的身份霸占我该有的一切。你们父子都该死,但我现在不想杀你,我要慢慢的折磨你,还要让你父亲看我怎么折磨他的宝贝儿子,哈哈哈……”。
晏殊看着连连冷笑的疯癫女人,他说自己的娘是被皇祖母杀的?不可能,要是这样,父亲为何瞒着我?难道真是为了王位权势?自己
以皇子的身份待遇在宫里长大,上皇对自己和秦冉并无二样,皇祖母虽是一副冷淡样子,他对谁都是那样!不可能,绝对不能信这个疯妇的。十六岁的少年,第一次接触到了人性的黑暗面,他哪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晏殊被关在百花宫的一间柴房里,他的手脚被绑着,只能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日升日落算着时间。他想秦冉现在应该着急了吧,毕竟自己都不见好几天了。他向旁边放置的木材堆蹭去,用木柴顶了顶腰间,放心的笑了笑。那只小铜鱼被他用红绳绑着系在腰间被外袍遮着,还在,真好。
日升日落,十几天就这样过去,晏殊有些绝望了。每日被绑在这间只有一扇小窗的柴房里,吃喝拉撒都在屋里。曾洁白玉无瑕的如玉少年,现在落得披头散发,脏污不堪。晏殊不怕脏,脏了可以洗,他是怕自己再也出不去,再也看不到秦冉,见不到父亲。都过去这些天了,他们为何还不来救他。
傍晚的夕阳拖着余光慢慢向山后落去,吱呀呀的开门声传来,刺眼的亮光晃得晏殊有些睁不开眼。金箐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抱着木箱的下人。
金箐看着地上破败脏污的少年,得意的笑道:“再好看的东西,也经不起摧残!小殿下,本宫给你送份大礼。”说完闪身让那个下人抱着木箱走到晏殊身前,那下人将木箱放在晏殊眼前,抠开铜锁,慢慢打开箱盖。
随着一阵浓烈的腥臭气息窜出,晏殊看到木箱里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少年的瞳孔紧锁,美丽的脸上血色尽失,他大喊了声:“父亲……”。眼前顿觉天昏地暗,十几天的囚困已让他心神俱疲,巨大的惊吓和悲伤铺天盖地而来,他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金箐冷笑了省,说道:“把这个人头保存好了,等他醒来接着给他看,直到确定他真的疯了为止!”
那下人躬身施礼,把箱子盖好抱在怀里跟着金箐走了出去。地上躺着的少年,如深秋树上的残叶般,慢慢开始凋零。
【一朝失策山河乱】3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尽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注1)放下笔,新帝秦冉仔细的端详着这首诗。他记得这是去年晏殊在与他同去皇陵祭拜母后时,晏殊对着花季凋零的母后墓碑有感而发做的这首诗。秦冉苦笑,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写出这样伤春悲秋的句子来,这是在说他是个多情人吗?
派出去寻找晏殊的人去了一拨又一拨,都是无功而返。那日他在他落崖后没有马上去找,因为晏殊在下车之前告诉他,要是他遇到不测千万别去找,也别去救。那伙山贼明显是敌国派来劫持东秦新帝的,他死了没事,新帝要是遇到不测,后果不堪设想。
猛的一锤桌案,桌上的笔墨书砚随之一颤。秦冉痛苦的捂着脸在地上坐下,他真后悔为何要听晏殊的话,早知道至今都找不到他的任何消息,那天他无论如何要下山跳河去找他,是自己的顾全大局考虑不周害了晏殊。
小德子端着参汤来到御书房,看到皇上就那么颓然的靠坐在书架旁,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这二殿下都失踪半个多月了,还是没个消息。把参汤放在桌上,小德子弓着腰小心说道:“万岁,这都快进三更天,该吃点东西了。这都多少天了,您都没好好吃过饭!”
小德子见皇上还是一动不动的,只好躬身小心退下。出了御书房,望望天,小德子向太后宫走去。
皇后秦冉陪着太皇太后来到御书房,看到皇上坐在地上的颓废样子,皇后又气又心疼。自打皇上这次出宫回来,整个皇宫气氛都变了,不就是丢个外姓皇子,至于这样吗?
秦冉抬头看了看被皇后搀着的太皇太后,只是说了声:“臣孙见过皇祖母。”接着低头不语。
老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用手指着秦冉恨声说道:“皇上啊皇上,你身为一国之君,就因为不见了个外姓皇子就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你对得起这皇位,对得起这江山社稷吗?”
秦冉依然毫无反应。
老太后气急,有些急喘的说道:“你可知那林晏殊的父亲就要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吗?”
秦冉慢慢抬起头,看着满头白发神情激动的老太后,苦笑道:“皇祖母说的这些都是上辈子的恩怨,与朕,与晏殊有何干系呢?朕知道皇祖母怕朕一蹶不振。请皇祖母放心,朕只是一时的难受而已,明日就好!”
老太后叹了口气,说道:“但愿皇上说道做到,还有,皇后都要三十了,也不见肚子有动静。哀家还想再闭眼之前看到嫣然的孩儿出世呢!”
秦冉和皇后两人脸上都有些尴尬,嫣然胡乱的应允着老太后搀着她离开,跨出御书房大门之前,回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秦冉,暗自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年长秦冉九岁,从秦冉五岁开始就陪着他,伴着他长大。十三年时光,她和秦冉有的只是母子姐弟般的亲情,要她与从抱在怀里哄着长大的秦冉欢好生子,两人根本就做不到,谁都跨不过心中那道坎。
回到太后宫,老太后对看着依然是少女风姿的皇后说道:“嫣然,祖母知道你为难,可是你看看,这后宫里只有你皇后一个女人,你与他做着有名无实的夫妻。眼看着皇上就二十了,一个皇子公主都没有,你这个做皇后的,说得过去吗?”
嫣然跪地说道:“都是臣孙不好,请皇祖母放心,等中秋节时,臣孙会亲自主持一次选秀大会,充实后宫!”
三天后,秦冉收到北金国信使来信,说失踪的二殿下晏殊就在北金皇宫里。秦冉惊喜万分,刚想吩咐人去北金接人,那信使又说道:“陛下,二皇子说,他已经归顺北金,您就不要费心去找了!”
秦冉当然不信,那么古灵精怪的晏殊,那么喜欢自己的晏殊,怎么会背叛自己,背叛东秦?他带了几十名锦衣卫,连夜快马加鞭日夜
兼程,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到了属国北金。
北金国主金永泰拉着王后百官在宫门口迎接主国皇帝,俊挺的少年皇帝秦冉与金永泰并肩坐在大殿首位,一番客气礼让后,秦冉直接进入主题,他说道:“朕这次来一是看望久不见面的金王爷,二是来接回不久前被王爷救下的弟弟晏殊!”
金永泰了然的笑了笑,对身边的宫女说道:“去请晏殊公子出来!”
秦冉微微皱眉,晏殊公子?
不久后,白衣少年翩然而至。依然是与云同齐的一袭白纱衣衫,一贯的凤眸含笑。他来到秦冉推门的桌案亲,拱手施礼:“晏殊见过陛下,见过王爷!”
秦冉起身走到晏殊身前,拉着他的手说道:“没事就好,晏殊,跟朕回东秦!”
晏殊退后几步,松开他的手,恭敬的说道:“多谢陛下好意,晏殊不会回东秦!”
秦冉有些吃惊和难过,他说道:“晏殊你这是怎么了?你忘了你是东秦皇子?你父亲忠卿王还在找你!”
晏殊在听到忠卿王时愣住,他望向金永泰,金永泰急忙说道:“陛下这是何苦,晏殊喜欢这里不想走,您又何必为难他?来人,带晏殊公子下去歇息!”
秦冉感到不对劲,想去拉住晏殊,被金永泰的几个侍卫抢先一步带走晏殊。就晚了这么一步,造成他与晏殊后来的几番错过。
秦冉见金永泰死活不放人,冷下脸说道:“不知金王爷扣下朕的弟弟到底是为那般?王爷连朕的面子都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