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和律苍雪双双收拾好了行囊,要与他一同远行。
纪梓笙有些疑惑,毕竟他才刚刚到达长安,梁渊和律苍雪二人却对于他此次前来的目的不得而知,竟连行李都早已收拾好了。
问清楚之后才知道,璃锦在刚知晓莫衷在皇上那儿时,就给梁渊飞鸽传书,这一切他早已预料到了。纪梓笙想,许是璃锦知道了他是四皇子,才会冰释前嫌,对他这么好吧。而且,有这样一个人当哥哥,果真是好事,为此,纪梓笙又开始羡慕起璃佐来。
马蹄声和风声总能勾起许多回忆,纪梓笙抬头看看身旁的莫衷,不由感叹,时间果真犹如利箭,每个人都有一次拉弓的机会,只是一旦送手,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不可挽回,无法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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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纪梓来说,记忆最深的,还是那场大火。那场火,烧掉不仅仅是破损的房屋和两条性命,更是烧毁了一段来之不易的感情,和本该属于纪梓笙的快乐和单纯。
十年前,皇上赐给他一把剑,对他简简单单的说几句话之后,便带着璃锦就此远离了他的视线。
家没了,什么也没了,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好,十一岁的他,带着六岁的莫衷,几乎快被逼到沿接乞讨。好在苍天有眼,才不过七日,他便遇上了律苍雪。
那天,莫衷正发着高烧,纪梓笙却没有办法请大夫,一路上顶着烈日背着莫衷走,想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会儿,谁知还没走一会儿,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孩,看涅似乎与他一般大,她对他笑,很温柔的样子,让他不禁想到了他的母亲,那个不论他的身世如何,也对他好的人。
“你在我家门外晕倒了,快躺下休息会儿吧。”
“我弟弟呢?”
“在隔壁呢,我爹给他请了大夫,你就放心休息吧。”
之后纪梓笙便住在了律苍雪家,律苍雪家的酒楼很大,多占两个房间和一点粮食实在不是话下,她的家人也是通情达理,见律苍雪和纪梓笙很合的来,便毫不犹豫应允了。
有一次,律苍雪读书时有个字不认识,便去问一旁的纪梓笙,纪梓笙还未看一眼就连连摇头,直说:“你都不认识,我一定也不认识,我娘只教过我写自己的名字,其他的我都不认识。”
律苍雪有些失落,却是在为纪梓笙失落,收敛了自己的心情,又问道:“可以写给我看看吗?只知道怎么念,却一直不知道是哪三个字呢。”
纪梓笙点点头,毕竟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拿起笔,在纸上描画起来,动作倒是熟练的很。纪梓笙三个字笔画不多,练起来也不是难事。
他本以为自己写的东西只是勉强能看罢了,律苍雪却一遍遍地惊叹着:“你的字好漂亮!”
纪梓笙不以为然,直说着:“怎么会好看,我什么也不会阿。”
律苍雪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说:“以后我教你,把我会的都教给你,好不好?”
“好阿。”
后来,莫衷的烧也退了,坐在一旁看律苍雪教纪梓笙认字很是倾羡,纪梓笙见了立刻明白过来,恰巧他对此甚是无趣,忙对律苍雪说:“不要教我了,你教莫衷好不好,他喜欢这些。”
“如果他真要学的话,我教不了阿,因为梓笙你只是偶尔练练字而已。莫衷还小,应该找更好的人来教。”律苍雪揉揉莫衷柔软如绸的黑发,笑着说:“我知道一个人,你们跟我来。”
就这样,他们认识了梁渊。
走到梁府面前,律苍雪正准备去敲门,纪梓笙却拦着她连连摇头,自从见了皇上之后,纪梓笙觉得富裕的人都是无情残酷的,眼前的宅府虽不算特别大,但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却也是难得一见。律苍雪见他这样,以为是纪梓笙怕看见生人,微笑着说:“放心吧,梁哥哥人很好的,重要的是,他很有才华,能文能武的,很好相处呢。”
起初纪梓笙还不信她,后来与梁渊接触多了,不禁感叹,确实和律苍雪说的一样,他能文能武,很好相处,不论纪梓笙多任性,他都像纪梓笙的亲兄弟一样,会理解他包容他,不管是什么无理的请求都会笑着应下。也是这样才导致纪梓笙知道梁渊只比他大几个月时会觉得匪夷所思。
再后来,梁渊教莫衷念书,练奖就叫上纪梓笙和他一起。
纪梓笙觉得有些愧疚,直到现在,他都在依赖着这两个人,若是没有他们,也不知纪梓笙的生活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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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笙,在想什么呢。”律苍雪见纪梓笙一脸忧愁,也不知是怎么了,来长安时还好好的,上了马车不过一会儿脸色就越来越差。平时莫衷对纪梓笙关心的很,此刻却没有半点着急,对律苍雪摆摆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哥哥他,是在相思。”
这次可又轮到律苍雪忧愁了,相思,纪梓笙也会相思?而他相思的人,又会是谁?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那双爱笑的眼,律苍雪点点头,示意莫衷她明白了。不禁懊恼起来,她怎会忘记璃佐的存在呢,看纪梓笙这样,不是在想璃佐,还会是谁?本想借这个机会再争取一次,可是只要一想到璃佐,这个念头便会立刻消失。
她记忆最深的就是璃佐的眼睛,很真诚,没有城府,像溪水般清澈见底,她已经答应过璃佐,会对纪梓笙死心,璃佐也答应过他,会身着红衣,让纪梓笙不忘记律苍雪的回忆,她怎能出尔反尔?
“阿?什么?”纪梓笙这才反应过来,陷入回忆太深,竟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幻想出来的梦境。
“下来歇会儿吧,这儿风景不错。”在外驾车的梁渊突然停下,车内的人坐了这么久,倒也烦闷了,接连着走下车来。
“你们,知不知道,何为喜欢?”纪梓笙躺在草地上,任凭微风吹动着衣衫,青丝也跟着缭乱。
律苍雪虽有些失落,但也不表现出来,微笑着说:“喜欢阿,就是梓笙,你现在这个样子。离开他了,还不到一会儿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来,哪怕他稍稍皱了皱眉,你都会莫名的,不管发生什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梁渊将莫衷搂进怀里,轻笑一声:“果然如此。”
莫衷望了望一旁沉默着的纪梓笙,连忙挣扎起来。纪梓笙转头看看他,又看看梁渊,毫无情绪:“抱就抱着吧,有什么可隐瞒的,早知道了。”
“哥……”
“行了,我又不是瞎子。”
梁渊还是笑着,一袭蓝衣似清月较的纹路,荡漾人心:“梓笙,若是璃佐殿下知道你这份心思,必会大吃一惊。”
纪梓笙不以为然:“要是连大哥知道你比他小四岁,才真的会大吃一惊。”
“璃佐殿下知道你……吗?”
“我没想过要告诉他。”
第二十九章 灰暗地牢
也许正是因为多了一份特殊的感情,才会开始胡思乱想。
纪梓笙愈来愈在意璃佐睡梦中念过的名字,愈来愈在意璃锦胸口的“彩”字和自己胸口的“锦”字,这之间,要说毫无关联,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彩儿……”他一遍一遍地重复念着,心中不知被什么刺痛了,尖锐而剧烈,又像是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缺口,想要弥补,却发现缺口在渐渐腐蚀,将要面临着消逝。
璃佐向来将自己唤作“梓笙”,这个名字很普通,除了生人之外谁都是这样称呼他,可是璃佐唤他的梦中人为“彩儿”,称璃枫为“枫儿”,纪梓笙开始觉得,自己简直是一无是处,比起另外两人,他差太多,又有什么资格去同他们争璃佐。
他很想回到当初和璃佐一起放彩灯的那个夜晚,四周一旁寂静,明明灭灭的灯光静静地洒在侧脸,仿佛天下就此只剩他们二人,他很想回到那天,想把握住那些时光,想知道自己的心意究竟是不是同所想的一样。
只是,即便一直伸手触碰,也只是一片虚无。
他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挽留不了。
命中注定,他只能听天由命,过去了的就将成为回忆,他只能放弃,未来的需要自己争取,只是他丧失了挣扎的力气,就快无法呼吸‖力伸手抱紧,确实苍茫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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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不似往常安宁,侍卫队几乎占据了每一个角落,处处搜寻着那抹娇小的,白色的身影。
皇上在找莫衷,不用想也能知道。
换做平时璃佐一定会焦急又无措地的纪梓笙和莫衷会不会被抓住,但此时他的脑海里完全没有纪梓笙的影子,满满的都是璃枫的黑色身影。
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愧疚感。让璃枫去做诱饵是他想出来的,任凭璃枫怎么推脱他也不听。如今纪梓笙和莫衷是安全了,而璃枫却成了罪恶滔天的囚犯,被关进牢狱里不说,谁都不能去看一眼。
“不知道梓笙离开长安了没有,皇上派了不少人去长安。”连城握紧手中的剑,轻声问着一旁的璃锦‖城也是侍卫,自然免不了跟着众人处处寻找,璃锦怕他被皇上指派出宫,想也不想便守在连城身边,跟着他整日四处跑,一刻都不酮。
“他走之前我就猜想过会是这样,写过信给他长安的朋友了,现在几人一起在外悠闲地郊游也说不定。”璃锦抬起手,用衣袖帮连城拭去额角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喜欢看连城拿着剑的样子,甚是潇洒。
连城对他微笑,正想伸手帮璃锦擦擦,就看见眼前映入一抹熟悉的身影,连忙停下进行到一半的动作,扯下璃锦的手,轻声说:“皇上。”
“儿臣璃锦,参见父皇。”璃锦吸口气,对着前方鞠躬∧里却尽是疑惑,皇上平时是不会独自一人离开寝宫的,这时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心急。
“你究竟是如何管教你皇弟的?他做的这些事情你知不知情?你是在刻意隐瞒还是他没有提起?”皇上一走近便是咄咄逼人的质问,眼神里的愤怒不知是为何。
璃锦望了望身旁的连城,连城似乎也没有明白皇上的意思,对着璃锦摇摇头。
“父皇,儿臣愚昧,不明白父皇说的是何事。”
“朕的四皇儿一直在璃佐殿里,若不是枫儿被乾进来,璃佐许是一辈子也不会告诉朕。”皇上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双手背在身后,高大的样子让连城不由胡乱猜想,他不否认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敢问皇上,璃佐殿下现在在何处?”
皇上看了一眼璃锦身旁的连城,他从不穿侍卫的银色衣衫,一身青衣放在深宫中甚是突兀,额间的两条黑色额带前几日无意间被扯断了,白皙的额头让皇上不禁想起了连城的父亲,那个已经死去了很久,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忘记的人,想着他,语气不禁软了下来:“和枫儿换了个位置。”
璃锦额角的细汗更多了,簌簌地滚落下来,连伸手擦掉的力气也没有,连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还是望着连城,目光悠远,似是在怀旧:“连城,最近去祭祀过你父亲了吗?”
连城很是疑惑,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在谈璃佐时提起他的父亲,何况,父亲是他下令处决的……
连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