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这才反应过来，“梓笙为何会受伤？你们被皇上派的人伤了么？”他伸手拨了拨紧贴着额角的发，看律苍雪沉默无言地替纪梓笙擦擦头发，又端了盆热水过来，对梁渊叮嘱道：“给梓笙擦擦身子，把衣服换了，我去找大夫。”说着也不等梁渊回答，径自出了屋子。
连城有些慌了，律苍雪的态度如此之差，莫非，是昏倒时，和莫衷一样，看见了自己不成？
“是璃枫将军，他说，他一早就派了人跟着我们，那日时机恰当，他便亲自来洛阳，亲手将梓笙伤了。”梁渊一边给纪梓笙擦身子，一边说着：“往日在长安的时候，我还觉得，璃枫将军是没有坏心思的。况且，因为喜欢上同一个人就要大动干戈，不是深宫中的嫔妃做的事么¨枫将军的性子尚还有些稚气，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莫非在长安的一切都是伪装么？”
连城不禁诧异，他和梁渊的想法一样，他也觉得，璃枫再怎样，也不会去伤害纪梓笙的，哪怕他也喜欢璃佐—念想想，即使璃枫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自己不也做了对不起璃锦的事么，这样比起来，自己好像更加令人发指才是。“抱歉，我有些急事，必须先走了。”
梁渊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回答，心里沉甸甸地‖城想，梁渊大概是在的莫衷吧，明明的莫衷，可纪梓笙这般涅，又不能放任不管，如此矛盾的心情，他还是能理解的。但是，他什么也不能说。
“连公子，莫衷不见了，如果看见他了，麻烦想办法告诉我们一声，我们现在没有空闲去找他，心里都的得紧。”梁渊还是这样说了一声，连城却是身子一僵。
他突然很想说出一切，他觉得这种负罪感总有一天会将他压垮。看着纪梓笙为了找莫衷，伤口裂开，浑身是血，梁渊因为找不到莫衷，的焦虑，但无能为力，律苍雪也是沉默无言，话也不愿多说。
连城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如果前几日不那么冲动地答应连月清，他和璃锦的感情就不会到如此地步。如果不是因为他，莫衷也不会莫名其妙地与他们分开。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三人想必是快乐得很。
都是因为自己。
他受不了。
“连公子，你怎么了？”见连城咬着唇脸色苍白，梁渊不禁微微皱眉，“连公子哪里不舒服么？先在这儿坐会儿吧，律姑娘去找大夫了，一会儿一起看看？”
连城凝视着梁渊，看得出来，梁渊虽是在与他说话，眼神却飘忽不定地。
“莫衷，他……他没事，很安全。”
“连公子怎会知道？”
“他不会有事的。”
第四十章 往昔誓言
雨愈下愈大，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城不敢在客栈留久了，不会说谎的他，生怕自己再说出些什么来，连忙往外走。出了客栈才想起来，外面还是在下雨的。
要换做从前，下雨的时候，总会有个紫衣男子，悄悄地走来自己身旁，撑着伞，即使自己全是湿透了，也不让连城淋一点儿雨。只不过，现在没有了，以后，说不定也不会再有了。
想到这里，又不免惆怅一番。握紧了手中的剑，径自朝璃锦所在的客栈走去。
雨点打在地上，每一声都似滴入了连城心里。沉痛而且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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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璃锦的时候，他正站在客栈门外，雨落了满身，看不清眼神，看不清思绪。侧脸看起来那么无助，那么憔悴‖城觉得自己就快窒息，胸口处揪心地疼。
连城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还是走了过去。每一步都那么疲惫，那么无力。
直到连城站在了璃锦面前，璃锦才轻轻咋了折，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你是……城儿？”
连城抿着唇，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锦哪里还顾得上满身的雨水，连忙抱紧眼前的人儿，像是想要将他融进自己身体里，这样，以后两人就再也没办法分开。“城儿，我想你了，你回来吧。其实我以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什么你快乐去哪都好，什么只要你愿意不回来也好，那些都是假的。城儿，你快回来我身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别离开我，我受不了……”
连城也伸手抱住璃锦，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一直往下掉，幸好，璃锦看不见‖城觉得，再不离开他的拥抱，就真的，再也走不了了。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连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但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对不起……”
连城除了道歉，根本不知该说什么。他现在才知道，原来离开一个人，放弃一段情，竟然这样难的。何况，是十一年的感情。他松开抱住璃锦的手，轻轻后退了些¨锦也怔怔地站在原地，任连城一步一步后退，直到离开他的怀抱。
“这么多年了，这把剑，我时时刻刻都带着。现在我不能再拿着它了，对不起……”连城将剑塞进璃锦手里，用尽全部的力气才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璃锦，保重，注意身体，别再忘记吃饭了，晚上要早点休息，照顾好璃佐。”
最后的那句，别忘记了，要忘记我阿……声音轻得被雨水淹没，连城自己也没有听清楚。
“城儿！”璃锦在他身后喊道：“你记得我们以前的誓言吗！”
连城没有回答，心里却是一阵酸楚。
誓言么，怎会不记得……
“我，璃锦，生生世世只爱连城一人，若违背此誓，永世不得翻身。”璃锦对着连城的背影喊，两人的泪如雨般不曾酮，却没有人能看得见‖城背对着他，还是咬着唇不回答¨锦听不见他的回答，更是不肯停下，继续喊道：“我，连城，只爱璃锦一人，若背弃此誓，世世不得好死！城儿，这是你说过的！你怎能忘记！”
“我没有忘！”连城终于转过身来，“我一定不得好死，你可记得，我死了之后，要替我将未完成的事都做了！”
终于，一紫一青的身影，在倾盆大雨中各自转身，背道而驰。
雨中仿佛弥漫着无尽的心酸和失落，将两人淋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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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佐儿都看见了。”客栈里，璃佐替璃锦擦着湿润的黑发，心中不免泛起疼惜，以前，璃锦虽是严厉，但还是万般呵护自己的，如今，看见璃锦一言不发的样子，更是着急起来。他知道，璃锦有什么事都往心里搁，从来不告诉别人¨佐知道，璃锦是不想让他们为他的，但是连城，却误以为那是璃锦的不信任。
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难以维持的，散了，就散了吧¨佐是这样想的。
“阿，被佐儿看见了……”璃锦扯出一个惨淡的笑，虽是开口回答了，却也不过是无心的敷衍。他现在，哪里有心思和璃佐说什么呢。
“是，佐儿看见了，佐儿不是外人，哥不要再这样了，不想笑，没有力气笑，就不要硬撑着了。”璃佐拿了件衣服过来递给璃锦。“哥，把衣服换了，不然容易着凉。不要想太多，别忘了还有佐儿呢。”
璃锦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不知是在看璃佐，还是目光穿过了他，搜寻着看不见的远方。
“哥，不是少了连城哥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佐儿明白你的感受，佐儿也失去过。况且，连城哥他还活得好好的，不是么。”璃佐微微笑着，不强，不虚伪，但却忧伤。
璃锦这才反应过来，他知道，璃佐许是又想起了殷彩。不禁在心里点点头，是阿，即使不在一起了，连城还活得好好的不是么，可是璃佐呢，殷彩已经死了，死了就是再也回不来的了。他想见连城，还是有机会的。可是璃佐呢，殷彩的尸体也没个着落，连个灵牌都没有，什么寄托也没有……
“佐儿，纪梓笙他对你还是有心的，别负了他。”璃锦的脸色终是缓和了些。让璃佐不管自己心痛与否来安慰他，实在委屈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佐儿放心便是。”
璃佐点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不禁懊恼着，刚才，为何又会突然想到殷彩¨锦的话还在耳边萦绕着，他说，纪梓笙对自己是有心的，那么，确实是不能辜负了梓笙阿，就算一开始，璃佐确实是将纪梓笙当作殷彩，只是因为那张脸才接近纪梓笙，可是，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没见纪梓笙在身边，竟有些不习惯了。
璃佐想，他也是喜欢纪梓笙的，是这样才对。
第四十一章 沧海桑田
记忆像一把利刃，残忍地刺穿了朝思暮念，无情地割碎了残阳天边。记忆有多遥远，像是歌颂着来生再见。梦境还在眼前清晰浮现，是谁曾许下的誓言，是谁曾说过的永远，是谁抛弃了想念，是谁说他心甘情愿。
清晨，太阳并没有如期出现，被厚厚的云朵遮挡住了，整片天都是灰蒙蒙的‖城喜欢这样的天气，只不过，总让他想起许多事情。想起阴天时，那个时常在耳边叮咛着“添件衣衫”的人，想起天热时，那个给自己扇扇子，叮嘱着“多喝点水”的人。
唇角不禁勾起一抹浅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其实那个人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哥，其实，你并不需要和殿下分开的，这些事，可以告诉殿下，殿下他会理解的。”去京城的马车上，连月清见连城还是一脸怅然，不免有些的，“毕竟，这些事与他无关，而且，殿下根本不知道发生过这些。”
连城除了摇头便是沉默，什么话也不愿说。他当然知道这些事可以告诉璃锦，他当然知道璃锦与此事无关，一定会理解他。可是连月清忘记了一点，连月清在璃锦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对于此事不是一样只字未提么，连她自己都不说，连城又怎会说？
当初连城的父亲被处死之后，连城觉得整日面对璃锦，也就是杀父仇人的儿子，实在辛苦，对璃锦便日渐疏远。若璃锦知道罪魁祸首其实是他的父亲，那么，他对连城必然也会日渐疏远。与其疏远来疏远去的，还不如散了好，长痛不如短痛，也免了那对面不相逢的遗憾。
连城只是这样认为的，仅此而已。
“莫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和月清进不了皇上的寝宫，我怕皇上万一……”连城想到莫衷和皇后纪梓芸长相神似心里就不由惊慌，莫衷是无辜的，若不是因为只有莫衷能帮忙，连城是一定不会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的。若莫衷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向纪梓笙和梁渊交代。
莫衷本来是不害怕的，听连城这么一说又不禁多了些猜疑，“连大哥，那日我出宫没有经过皇上的应允，此刻就这样回去，皇上会生气吗？欺君之罪，莫衷受不起。”
“皇上肯为皇后舍弃最受宠的宸妃，肯为皇后舍弃最看重的璃锦殿下，肯为皇后舍弃一个皇上该有的威信，那就足够说明，皇上是爱皇后的，既然如此，应该，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连月清坐在连城身旁，虽是个女子，却一点儿也不娇气，不像其他宫中女子似的娇小，她反而个子高高的″瘦但不柔弱，眉目温和，像及了连城，让人觉得，眼前的人就算毁灭了全天下，也是笑着的。
连城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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