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不见皇宫的一丁点儿影子,两人才不约而同退下来。
连城左右望了望,来时匆忙,连去哪儿都还未决定。拨了拨额前的发,两条黑色的额带交叉着,将四周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是什么地方,自己还真是没有来过,当下还是不知去处,于是问纪梓笙道:“纪公子这是要去何处?”
纪梓笙对连城是有感激之心的,对连城的态度也不由自主好了起来,指了指前方的城门,说道:“我去长安,连大哥可要一起?”
连城点头笑笑:“甚好,有劳纪公子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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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虽不及皇宫,却也是个富饶的地方。纪梓笙处处游荡,每次想要定居时,还是会选择长安,毕竟,长安他还认识梁渊和律苍雪,加上莫衷,除去纪梓笙出去闯荡的时候,他们四人,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了♀么些日子,连书信也没送去一封,也不知他们过的如何,纪梓笙满心都是期待,像是又回到了那自由的日子,无所顾虑的日子。
连城看纪梓笙有了些笑意,心想:这长安,必然是好地方么。
路途并不遥远,快马加鞭的话,一个上午就够了,而纪梓笙和连城并非赶路,也就缓慢着去了。
一路上两人话并不多,各自都有心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纪梓笙突然想到了璃锦,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突然性情大变,纪梓笙印象中的璃锦,是残忍的,是为了皇位不惜毁灭一切的。而这几日见到的璃锦,却像是不堪一击,眉宇间蕴含着他读不懂的哀伤。
转眼看了看身旁的连城,心说:莫非,爱情真能改变那么多事么。想完之后又不禁自嘲,纪梓笙阿纪梓笙,你何时开始在意爱情这种东西了?
到长安时,已是黄昏了,纪梓笙领着连城去了梁渊府里,正巧梁渊此时也在,见了纪梓笙立马起身迎了上来,满脸笑意的说道:“梓笙让我好生苦等!这还知道回来看看么!”转眼又见一旁的连城,连忙问道:“这位是?”
纪梓笙答道:“这位。。嗯,是连大哥,连城。”
“可否留在长安过了这中秋?”梁渊说道:“而且律姑娘向我打探你的消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将她一并叫来,也让她省点心吧。”
纪梓笙将目光投向连城,连城微笑着说:“我随意阿,况且没有人说要来接我,纪公子倒是有些麻烦呢。”
纪梓笙默然,璃佐说,中秋前会来长安接他回宫里,那么……大概是留不了了吧,难得回来一次,确实是可惜了呢。
梁渊见他这般为难的样子,摆摆手,笑着说:“不能留又如何呢,回来了总是好的,有份心意就够了,这几日可别忘记了律姑娘阿。”
纪梓笙点点头,这律苍雪他当然是会的,可那日比武招亲的事,他至今还记忆犹新,若律苍雪再说要嫁他为妻,可就难办了,直接回绝,未免太伤了姑娘家的面子。摇摇头,心说:此事稍后再做打算吧,刚一回来,总是要休息会儿的。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窗台的烛光在微微摇曳着,让纪梓笙不由自主回忆起那年的那场大火。
果然,偏偏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回忆起最想忘记的东西。
第十一章 长安夜游
近中秋之日时,月总是特别的圆,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明亮,今日的夜空不仅月圆,且还满是微微闪烁的星辰。
不论是哪天,不论是否花好月圆繁星点点,连城都更喜欢夜晚。他习惯在别人早已熟睡的空无一人的深夜出门散步,有时还能碰上花儿开放,看着那娇小玲珑的花骨朵儿一点一点绽放得艳丽灿烂。那种感觉,就像是抓住了时间,只要稍稍用力,便能拉住它ˉ住了那虚无缥缈的时间,本身就是值得欣喜的。
在宫内这么多年,连城几乎养成了习惯,跟着璃佐的那段日子,连城每当深夜便会不由自主的睁开眼,披上外衣潜进御花园。而这几日,璃锦偏偏要跟连城同睡,整晚被璃锦搂着,哪还有这出来的机会。乘出宫璃锦不在身旁的几天,连城哪里忍得住,见这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连城起身出了屋子,他对长安不熟悉,也不知去哪,府中又不是能够散步的地方,正踌躇着,梁渊突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这不是连公子吗?”梁渊走过来问道:“连公子这深夜里出来所为何事?莫非也有夜行的习惯?”
听见梁渊话里的那个‘也’字,连城微笑着点点头,答道:“是阿,原来梁公子也是如此。”
梁渊也跟着笑笑,说道:“这也算是缘分了,连公子对长安熟悉可否?一起走走可好?”
“那就有劳梁公子了。”连城和梁渊一并出了梁府,微风迎面吹来,潮湿的气息弥漫在四周,像是刚下过雨的样子。
梁渊带着他大街小巷的走着,指了指不远处的群山,说道:“连公子,看那儿。”
连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说:“我们,是要去登那山?”
梁渊点点头道:“公子没兴致?”
连城笑道:“怎会?”
说着两人便朝那山走去,深夜里的小巷十分静谧,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在徐徐回响着,宁静的气氛让连城不禁想起了些儿时的回忆。
那时他和璃锦都十四岁,璃佐才十二岁,整日只想着玩儿,璃锦对璃佐甚是严格,看他悠闲的样子就忍不住说他几句,璃佐就会一脸委屈的跑去连城身边,吵着闹着要去玩儿,连城便会带着璃佐出宫处处逛,最后也总是免不了喊累,扯着连城的衣袖让连城背他回宫。也正因为儿时常跟着连城,才让璃佐有了这心烦就出宫的习惯。
回忆里的场景就好像还是昨日才发生,可事实告诉连城,距离那天,已经过了十二年。
“公子,连公子?”梁渊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将连城拉出了回忆。
连城竟未发觉,两人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山脚下。见梁渊询问的目光,笑着说:“抱歉了梁公子,忆起了些往事,有些出神了。”
梁渊摆摆手,指了指山顶,对连城说道:“公子,你看这样可好?我们直接登这山,未免太多乏味,这山左右有两条一样的道儿,我们一人一边,看谁先上去如何?”
连城点头应下,想了想,又问道:“听梁公子这话,可是上过这山?”
梁渊抱歉的笑笑,说:“确实如此,不过这群山,还没找到我未登过的。”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连城笑着向右边走去,梁渊见状,也向左走去。
两人本是笑着的,却在转身之后双双收敛。
连城是什么时候有夜行这个习惯的呢?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他的父亲叛变篡位失败,被下令当场处死,他得知消息,见军队还未来到府上,连忙跑出门去,想见见父亲最后一眼,但是他晚了一步,在将要到达时,父亲的头颅被残忍的砍下,骨碌骨碌的滚在他脚边,血无止尽的蔓延。
后来他便被安排给了璃佐做侍卫,虽说命是薄了,但他却总是做噩梦,闭眼便是红色的世界。每日夜里父亲被处死的画面便会浮现在眼前,让他久久不能入睡。他想,躺着不睡实在难受,干脆出去走走,走着走着无意间去到了御花园,刚反应到御花园他不能进来时,却看见一朵正在怒放的花儿,那花儿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喜欢这种夜里出行的感觉,喜欢那种,拥抱时间的感觉☆起码,不会再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做噩梦,想起那些最想忘记的事了。
那梁渊,又是因为什么有了这习惯的呢?是因为莫衷,莫衷的身体差,也不全是天生,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梁渊。
去年,梁渊和莫衷为纪梓笙的身世闹过一次别扭,莫衷那时年少,口不择言,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让梁渊一气之下收拾行囊离开了长安,走时没有与任何人道别。
其实莫衷在他走之后便后悔了,便跑回梁府想找梁渊道歉,谁知梁府这门一直是锁着的,莫衷以为是梁渊不愿见他,固执地整日在梁府门口等候着,不吃饭也不休息,也不管天气与否。
纪梓笙不知梁渊离开了长安,误以为莫衷是和梁渊在一起,于是也一点不的,便没有多问什么。
梁渊回长安时,已是十日之后的事,那天正下着瓢盆大雨,他一到梁府,便见莫衷抱膝坐在府外,雨点如拳头般落了一身。
梁渊见了连忙扔了伞将莫衷抱紧屋子里去,可莫衷身体本身也不好,哪里经得起淋雨,持续发烧了好几日也不见好转,大夫也处处请了个遍,最后还是落下了一身的病根。可莫衷至今也未告诉梁渊,他离开长安的十日里,接连九日都是倾盆大雨。
梁渊每当想起莫衷那一抹瘦弱的身影蜷缩在雨中时,就会不由自主的自责伤心起来,每日都彻夜难眠,那时他便开始日日夜夜出门散步,最初是漫无目的的走,后来走着走着,便无意中发现了那去群山的路。
他喜欢夜里独自去那儿,并且不告诉任何人,这样一来,即使自己露出多惆怅的面容,也没有人看得见。
梁渊见纪梓笙回来,还以为会带着莫衷,毕竟自己许久没有见着他了,会想是必然的。可谁知,他并未见着莫衷,而是见着了一位与自己一样喜爱夜行的公子。
也许那也是一种缘分吧,一样是身怀心事,一样是彻夜难眠,一样是有所相思,一样是不怕寂寞。
听说,那些不怕寂寞的人,认定了一件事,或是爱上一个人,就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即使天崩地裂,世界毁灭,也是依旧深爱着的。
可是,连城突然对自己说,他不爱了。不爱那个为了夺权不惜割舍兄弟情义的大皇子,不爱那个为了满足自己的情绪将无辜的人害得遍体鳞伤的殿下。 他想,也许,璃锦真的随着这世俗变迁,一齐死去了‖回忆也带得远远的,放在连城够不到的地方,终日被蒸发得消逝。
爱是什么?
他想,他得出结论了。
爱便是一场梦,一场一旦醒过来,就再也回不去的梦。
第十二章 请求出宫
连城见四周的路如此黑暗,若不是这几日的月光格外明亮,还真不知这山路会有多难走,想到这里,不禁佩服起梁渊来,梁渊便是不管何时,都独自一人走这崎岖的,黑暗的山路。近日在璃锦府中夜里没有出来的机会,同时又睡得早,这突然又开始了夜行,不禁有了些困意,加快了步伐,像是想早些一睹这高处的夜景。
一路向上走,比平时要累得多,速度也不禁慢了些。风在耳旁‘呼呼’地响着,眼前是月光照耀下却也有些朦胧的陡峭的石阶,连城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很多事情,就像现在,他不知为何,满脑子都是璃锦¨锦的笑,璃锦的话,璃锦伤心时候的样子,璃锦惆怅时候的样子,璃锦轻声唤他‘城儿’时的样子,一点一滴汇入脑海里,围绕着,纠缠着,迟迟挥之不去。
梁渊走得倒是随意,一步一步熟练得很,在两旁的树上摘了满手的树枝,他喜欢这山上的树叶,喜欢用这些树叶吹曲子,以前时常吹给莫衷听,莫衷便会一边听,一边将他认真的样子画下来,贴在屋子里。莫衷的屋子里,早已满墙都是梁渊的画像,栩栩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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