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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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之歌-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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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下毒手害三哥你的!」左临风语声肃杀,脸上杀机涌现。

「十儿,别这样…」侯君玉颀长好看,但冷如死人的手,轻轻握著左临风的手道:「三哥本来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只怕来不及了…我们都不过是啸天宫的祭品,十儿,只有你,从小就敢於反抗,你是我们之中的异种…守著你的心…用你的力量去结束、改变我们世世代代的悲惨命运…还有,你…小心大长老和破玉使…」侯君玉拚著最後一口气才挨到此时此刻,说到最後几句,已是气若游丝。

「破玉使?」左临风听到侯君玉出气多入气少,连忙握紧他的手源源将内力传送过去,

「…那…是宫中专门用来对付我们天童的…怪…怪…物…」

左临风没空多想他话里的意思,悲声道:「三哥,我也曾经失去玉种,我可以活著,你也一定能撑过去的!你别费神说话,歇一歇再说…」

「我确是要歇歇了…」侯君玉轻轻挣脱左临风的手,盘膝坐在落叶上,微笑道:「今日我们兄弟重聚,你哭甚麽?快笑一个,让三哥再看看你那不知死活的笑容…」

左临风压下心中悲痛,装作生气道:「我又不是儍子,好端端的傻笑些甚麽?你还要说人不知死活!我不来!」他口里说不,脸上却绽出任性淘气的笑容。

侯君玉眼望著他的笑脸,思绪飘回遥远的往昔,涣散的目光重又亮起欣悦的光采,一面探手入怀,一面笑道:「十儿,过来,三哥给你糖…」蓦地笑声中断,探入怀中的手还未伸出,头颈一垂,人已气绝身亡。

「三哥!」左临风死命摧动真气送入侯君玉体内,但已再起不了半点作用。

「风儿,侯公子去了。」方涛不无难过地道。

左临风跪在侯君玉身前,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侯公子似乎还有东西想给你,你代他取出来罢。」方涛道。

左临风把侯君玉的手从怀中抽出,方涛见他握著的是一本泛黄的薄薄书册,还有一个小小纸包,包中隐约透出甜香,左临风打开纸包,甜香更浓,正是一颗左临风从前在宫中最爱吃的玫瑰香露山楂糖,小时每次挨打後,侯君玉总会找机会塞一把给他,直到今时今日,不爱甜食的他居然还随身带著这种糖果。

娇红闪亮有如宝石的糖果甜香扑鼻,左临风默默将糖放入口中,本来酸甜芬芳的玫瑰糖吃到嘴里,竟变得又酸又涩,苦得他的心也在发痛,左临风咬著牙将糖和眼泪一并咽下,小心把册子收入怀中,俯身将侯君玉抱起,微笑道:「三哥,让十儿带你到一个好地方休息去…」

立秋提著灯笼走到侯君玉的新坟时,左临风仍然站在坟前,「瞎小子,你呆在这里整整吹了半天风还吹不够麽?你饭也不用吃了吗?」立秋边走边叫。

「我不饿。」左临风说了一句,又沉默起来。

从他抱著侯君玉的尸身回来开始,立秋看著他亲手给侯君玉入殓安葬,挖地筑坟,既不肯假手於人,也不肯稍事休息,没有发怒,也没痛哭,办妥一切後,一直默默守在坟前不肯离去。

立秋怕他伤心过度,又再惹起旧病,又不知怎样劝他才好,跑上前拉著他的手道:「你这馋嘴鬼连饭也不肯吃,心里一定很难过了,你别装成没事人似的,他跟你一起大的,你怎会不伤心?就像小雪死了,我也哭了几趟,你不用憋在心里,反正这里没有别人,你只管哭个够,哭得多丢人也不要紧,最多我不告诉人,也不笑你好了。」

左临风闻言竟然笑了出来,对立秋无奈地道:「你这麽瞎捣乱,叫人怎哭得出来!何况,三哥喜欢我笑,我要笑给他看。」

「你这样子勉强自己不是更辛苦吗?」看著他的反常行迳,立秋更加担心。

左临风摇了摇头,道:「我哭不出,也不是哭的时候,三哥交托我的事,我不能再逃避。」

「他托你办甚麽事这样要紧?」

「毁了啸天宫。」

「甚麽?!」左临风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惊得立秋整个人跳了起来。

「我从小就很会逃,不想学武,不想被长老打,得不到心仪的人,都会逃走了事。甚至想逃到你家躲一辈子…可是三哥的事叫我知道,我不能再逃…」左临风仰首向天,下定某种决心似的道:「…我要重掌啸天宫,再设法将它毁去,不可以再有元老会、玉天童这些怪物存在…」

「这只怕不太好办吧?」立秋搔著头呆呆地道。

「傻瓜!」左临风骂了一句,回头向侯君玉墓前深深一拜,道:「十儿事成之後,定会拿好酒来跟三哥共饮…」

「侯三哥你在天有灵,记著要好好保佑瞎小子,保佑他事事顺利,能吃能睡,少发脾气,最多迟些我多带些香烛祭品给老哥你享用…」立秋一面乱拜,一面絮絮叨叨的祝祷。

「你要三哥死了也笑话我吗?」左临风气得一把抓起立秋的後领,提著他飞掠回庄,生怕再多留一会,侯君玉也会笑得多死一次似的。




十三。 遗札 (2)

这天,凤逍遥在路上突然问了血辟邪一个问题:「那天你跟瞎小子对战,他内劲明明远不如你,又使不出风…唔,他那天没称手兵器,发挥不出真正实力,你怎麽会被他伤了的?」

「你还奚落我不够吗?」血辟邪马上光火。

「你别只顾冒火,你想想,那天我们联手也挡不了雪老贼一剑,虽说他占了偷袭的便宜,但我仔细想过,即使公平交手,只怕也挨不了他三剑。」

「那跟你的姘头有甚麽关系?就算有,你搂著他亲热时再问罢!」

凤逍遥懒理他的恶意污蔑,道:「小青可以以弱胜强,这就是最大的关系!除了他自己,只有跟他对战的你才明白当中的玄机,我想看看有甚麽可以借用的…」

「你们在一起只顾上床干事的吗?你怎会不清楚他的武功底细,居然跑来问我?」血辟邪说得虽然刻薄,但他也真的觉得有些奇怪。

「那小子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平时懒得剑也不愿碰,跟他拆招也拆不出甚麽特别的来,但一到生死关头,他就不知从那里来的许多鬼主意,就像天生就懂的一样,你就算问他也是白问。」

「你好像挺了解他的样子,你们姘上不短时候了吧?这样的人在江湖上该不会是无名之辈…」

「你不用绕弯儿来套小青的事,我不会上你当的。」

「你上不上当浑没要紧,反正我也猜到七八分,如果你姘头真是那个人,我的气倒消了啦,一来输给他不算丢脸,二来一想到那样不可一世的人,居然甚麽都不要,好端端跑到穷乡僻壤里,嫁给个乡下穷小子做老婆,白天给人洗衫煮饭,晚上被人骑著干,真是犯贱作孽得到…」

「住口!」凤逍遥一声断喝,打断血辟邪的话。血辟邪冷笑傲睨,正欲反唇相稽,但一碰到他那凛然无畏,不怒而威的凤眸,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虚怯,到了口边的刻薄话再说不出口。

「我把你看作一个可以尊重的对手,你别让我看不起你!」凤逍遥语气不算严厉冷峻,本来不应使人害怕,但那种朗如朝日晴空,容不下半点黑暗邪念的磊落气概,却叫人生不出半点汚蔑冒犯的念头,血辟邪满腔的歹念恶言在他清澈英气的目光下,竟压得一个字也无法出口。

「好了不起麽?呸!」血辟邪不屑地低骂,岔开去道:「那死瞎子的竹杖邪门得紧,比毒蛇还要刁滑阴毒,他也不跟人正面交锋,也没甚麽章法,一味卸劲借力,只要找到空子便鬼上身似的,黏上来便是一阵近身快攻,缠人个没了没完,任你比他强也是有力难施,更似可以预先看透对手一样,你一动,他便知你攻向何方,当他是瞎子的才真是瞎了眼!」

凤逍遥听他语气虽是气愤难平,倒再没有对左临风出言侮辱,显然是知道理亏,才将话题转开,不过他对左临风那天对战的手法,倒是形容得十分生动清楚,左临在瞎眼之後,肯定没有特别为自己创造一套杖法使用,一切都是临敌时随意而为,但仍可定出最有利的战略,可见他知敌察敌上的精确,远在自己之上,此外「卸劲借力」和「没有章法」两项,似乎正是自己一直以来所忽略的问题。

血辟邪见他沉吟不语,正想发话,空中一声鹰唳,惊动了地上的二人,只见一头猎鹰在不远处的空中盘旋打转。

「好家伙,终於出动扁毛畜牲来找我们了!让我射它下来煮汤!」凤逍遥道。

血辟邪心细,观察了一阵才道:「我们还未离开丛林,鹰儿应该看不见我们,看它盘旋的姿势,显然已经发现目标,不过是在那边,不是我们。走在那边的家伙铁定有难。」

「不知那边是劫镖还是有埋伏,我们看看去。」早已闷慌了的凤逍遥高兴得几乎打起觔斗来。

「你自己还不嫌麻烦不够多吗?还要去管閒事!」血辟邪忍不住骂,可是凤逍遥已朝猎鹰盘旋处掠去。




十三。 遗札 (3)

看到一同回到暖阁的二人,南宫绝向方涛笑道:「我早说过不用担心风儿,立秋这小子有法子治得了他…」方涛还未说话,先听到立秋对左临风罗唆个不停:「你今天掘了半天的地,弄得一身都是泥巴!肮肮脏脏的,不弄乾净怎生吃饭?那位姐姐帮忙拿盆水来给他…方大叔,瞎小子胃口不好,可以弄点粥给他麽?」

「你大呼小叫些甚麽?你不知甚麽叫丢人的吗?」左临风真想找些甚麽来塞住立秋的嘴。

「这小子虽然混帐,说的倒是不错,风儿今次该听他的,先洗个脸,再回来吃些东西。」南宫绝道。

左临风只好点头,掏出册子递给南宫绝道:「爹,这个是三哥给我的,劳烦您替孩儿看看。」

「是你宫中祈长老遗下的手札,似乎有些不寻常,这个一会再跟你说…」南宫绝一瞥册面题著的「荆扬手札」四字道。

左临风只得退到外间,换衫梳洗,再回来时,桌上早摆了一窝嫣红清香的元贝胭脂米粥和十馀碟精致的饼食小菜。

「少爷,用点粥罢。」清漪将一碗热粥端到左临风面前。

左临风点头示谢,口中却对南宫绝道:「爹,三哥死前想将此书交给我,手札里是不是记载著宫中一些连我这帝君也不知的秘密?」

「不错…」南宫绝脸色出奇地沉重,缓缓道:「当年祈荆扬曾三度跟我交手,我凭霜华功和暗器上的功夫跟他战成平手,彼此一笑下化敌为友,他为人恩怨分明,是条守信爽快好汉子,我从他身上看出淬玉功的缺陷,曾劝他停止修习,不料反而成为他催命的原由…」

「此话怎说?」左临风沉著地道。

「手札开始撰写的时日,正是我们第三次斗剑之後,他为寻求解除祸患之法,细查一切相关的典籍,却被他意外地发现你们玉天童除了是宫主的人选,同时也是宫中一项秘密仪式的祭品,似乎是利用你们的精血,去祭祠仙界的守门者--血凤凰,从它身上取得长生的力量,不过荆扬还未找到任何实质证据,便已身故。风儿你说他是走火入魔而死,可是亲眼目睹?」

「不是,祈长老在我逃离青冥峯後才死的,我当上宫主後才知他仙去,当时我也没有怀疑,因为修炼淬玉功的人多数寿命不长,而我小时十分顽劣反叛,简直跟长老们势成水火,死了谁我也只会开心快意,因此没注意到有何不妥。现在想来,在众长老中,祈长老算是对我很不错的,不但曾给我向元老会求情,也曾跟我亲切地说话…」左临风说著不禁唏嘘。

「我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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