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翎快昏了,本来还想着没有发之前赶紧收回来销毁,现在可好,本来不过是计策中的事情变成了昭告天下,这慕容家还不得真的气死。而另一个偏偏还是他货真价实的“大嫂”,他真想逃跑啊。
“那么……那么……”绕是能想出计策来剿灭明武王的玄翎也不能立时想出办法来改变这既定的事实。
“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玄翎也顾不上琉念的口气不善了,只要能避免明天的错误事件发生,管他什么办法呢。
玄翎的瞳直视着琉念深褐色的眼睛。让琉念看清楚了,在浅淡的月光下,玄翎黑色的头发仿佛变成了银色,墨蓝色的眼睛还是和小时候的印象一样,细致的五官比起小时候更加精致,均称的身形拔高了很多,他恍惚还记得,上一次见到玄翎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有些害怕但很想接近的眼神。一转眼,他就长那么大了,明天就要大婚了,也马上就要担任一国之主的重任了。
玄翎是……他们兄弟中与父母最不相似的一个……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玄翎披散下来的长发,在他的三弟耳边嘟囔着。
“倾国之祸……倾国之祸啊……”
“嗯?”玄翎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他这个兄长怎么突然这么多愁善感了?他还真不习惯呢。
谁都知道,北琉太子的倾国之力,谁都知道,北琉太子有仙人之姿,在过去,他们是不是都因为习惯了而忽略了这一点呢?琉念的心思突然走远了,就不知,若是三弟这样的容颜和才华出现在百姓之家或江湖之上会掀起怎样的波澜。那艳红色的礼服虽然和玄翎平时的气质相比稍有不合,但和那欢庆的场面还真是搭配呢。
在玄翎还没来的反应之前,琉念的手指出手如风,点住了他的穴位。
“就劳烦太子殿下在这里委屈一晚了。他们找不到新郎,大婚肯定是无法进行的。”这就是琉念的主意。
玄翎被他放在假山中的小山洞里,来不及解释就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只要眼睁睁地看着琉念扬长而去……
第二天天亮了,还没有找到新郎的飞廉和华岁不得不告知了所有人大婚不过是他们让反贼放松的计策。在几乎气得背过气的列帝回过神之后大吼着要让玄翎给他说明白,可这才翻天覆地的皇宫里居然又出了新乱子。
“究竟怎么回事!”列帝的脾气也上来了,瞪着周围人的目光让他们回想起了这位现在休闲阶段的皇帝当年的风采。
众人面面相瞰,可谁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的下落。飞廉就看到他昨天晚上去找昔桃女官整理自己的着装,昔桃女官却没有见过太子来过。
就在他们无计可施的时候,殿外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都怪你!都怪你!这下出事了吧!”年轻女子的声音在抱怨着。
“怎么怪我!”男人的反驳声略低了些,“要不是你,我会这么做吗。”
列帝的脸色都青了。
飞廉的脸上略为尴尬起来,真正的皇长子琉念来了。难怪殿外面的侍卫们都不去阻拦,太子玄翎曾经特别嘱咐过,要是他们夫妻前来千万不要阻拦。
琉念的眼神看都不看别人,他就是完全是陪他妻子来的,其余的,他不管。
“你……你……”列帝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发抖,他是见这个儿子一次被气一次。
秦鲛儿的大名在场的人士可以说是如雷贯耳,真实面目却是头一次见到。她并不特别美丽,看起来特别干净,就如最清澈的甘泉。现在她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也管不了列帝向来不给她好脸色,“父皇,琉念他把琉漓绑走了……”
“啊?”这一声就是在场所有人的齐奏。
“我没有。”妻子这么一说,琉念就要反驳了,“我就想让消失一天,谁知道人就不见了。”
秦鲛儿的眼泪落了下来,砸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后四散成了小小的碎片,看来这位女子拥有鲛人血统的传言是真实的,“要不是你不让我见儿子,要不是你离开我这么长时间我能这么做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
闹了半天,秦鲛儿想要见儿子,琉念不想,秦鲛儿就只要一个人偷偷混进了宫里,见到了儿子,又想起了和她生气竟然没有来找她的琉念,在发现玄翎大婚在即的时候她悄悄改了皇榜上的名字,顺便把皇榜扔出去发了。到时候琉念要是不想让妻子成为他弟妹,就肯定得进宫找她,谁知道这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家伙没有去找自己妻子,倒把琉漓绑架了。这让秦鲛儿怎么跟大家交待,她越想越委屈,索性在大殿上大哭起来。
琉念忙着去哄她,列帝在听明白了玄翎就是因为这么个不着调的理由失踪之后,一口气没有接上来,直接昏倒被抬了下去,殿上的情形立刻大乱。
混乱中,琉念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传来一个温和平静的声音。
“不知大皇子把琉漓藏在何处了。”
这个声音太平静,说的又是他最熟悉的词汇,让心烦的琉念想也不想就回答了,“在他自己宫殿的假山石洞里,我点了他的穴位,应该是不可能自己离开,可是我方才去看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多谢。”声音远去。
琉念抽空看了一眼,青色的长袍带领着侍卫们匆忙离开。那就是替代了他的位子,成为皇长子的震王。
飞廉到达假山的时候里面早就没有任何人了。他们的太子就像是蒸发在了空气当中。
昨天晚上的乱他们可以全部掩盖下来,明武王的死他们可以对外宣称是疾病而亡,所有的兵丁也一概被严令禁传当晚事件,从明武王那里搜出来的一些官员的证据他们伪造了在明武王府上失火时被烧掉的假象,要算帐也要慢慢算才行。可是现在呢,难道要宣布他们北琉的太子失踪了不成。
而且,从这里留下的迹象来看,带走玄翎的人不止一个,武功也肯定不弱,他们潜入皇宫究竟意欲何为,带走玄翎时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又有什么目的。众多的谜团砸在飞廉心底,他的心却是越想越凉,万一是明武王手下的余孽,万一是对玄翎不怀好意的人,那基本上不能行动,又无法施展武功的玄翎……
飞廉勉强使自己平静下来,随行而来的官员都没有出声,眼睁睁看着震王殿下随手抓着的石块在他用力之下变成了粉末。
良久,飞廉转过了身,他的眼神里,有不同寻常的寒光,“传令下去,倾北琉之力也要找到太子殿下,胆敢伤害太子殿下的,格杀勿论——”
“遵命!”
朗朗天空回响着这声音,几乎所有的在场官员们都在希望着他们的太子殿下平安无事,要不然的话……
玄翎的这次失踪,对北琉,对他自己来说是福是祸,尚且未知……
……
……值大婚前夜,琉氏长子入,令太子没,列帝怒,严责。然漓落不明人之手,震王巽代其职,言誓举国力遍寻。琉氏长子妻秦鲛儿故,南秦遣使来,双方起异,竟叱于兵戎。列帝抱病,震王极力周旋,未见成。北琉内祸外患,隐有顷国之像……
——《碧落传司天历》
卷一 青雷 第九章 婚宴(下)
第一章 霹雳(上)
北琉太子琉漓,字羽之,隐迹,国乱,几有倾国之祸……
北琉北,有地名北荒,其民群住无首,有王称北荒王,眠姓,建城九疑山下,以姓为城名,时宴族人。北荒多乱石野地,势险峻,虽北琉强军不能入。列帝意统,奈无路可进……
北荒王眠夜,膝下一子,年十八,得一卦示离火,思离为火卦,离火真意或言需南行……
——《碧落传司天历离火》
金红的篝火映在眼睛里,他就容易睡着,一旦睡着了,就容易做一些奇怪的梦……
那是一个他做了很久也记了很久的梦,梦境里是一片竹林……
这片竹林,他不是头一次来。
翠绿的叶,老绿的杆,疏密有序,笼着淡淡的雾,永远看不真实。身在其间,天地仅剩一派绿意。
天帝的竹林,可以看到一切幻梦的地方。
他到这里的原因。
清幽的琴声飘进了耳中。
在这竹林里,看到的,听到的,甚至伸手触到的皆可能是虚幻。
找块平整的石头坐下,索性拿出随身带着的酒壶独饮佳酿。
不愧是杜康佳作,入口清冽甘甜,才饮下几口,舒畅的暖意自深处荡开,涌到头顶,淡淡的倦意上升,他浅笑一声,在大石上半卧下来。
醉?醉了更好,更容易接近避自己不见的半个魂魄。
绵绵不绝的琴声渐疾渐缓,终至不可闻。想是一曲尽了,或是他脑中的幻音消退了。
琴音绝,周围的竹叶不再合着琴声微微颤动。一时间,竹林里寂静到了极点。
寂静到,他闭着眼能听到竹叶坠地的声音。
寂静到,能清楚地分辨出夹杂在落叶声里的脚步声。
脚步声?
微张眼,正好看到薄雾中渐显清晰的白色衣摆。他未起身,亦未抬眼。
“尊驾一人吗?”
寂静林中的音律,竟同自己早已熟悉到不能熟悉的另一半魂魄如此相近。
他抬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容颜,熟悉的身形。
却非熟悉的神情。
他淡笑,坐起身来,“只我一个。”
温婉的笑在对方面容上展开,像极了九天之上的月华。
“琴声多有叨扰了。”
“无妨。”他晃晃手中酒壶,“听曲小饮,颇有一番韵味。”
对方挑眉,“闻此佳酿,该是杜康佳作。手有酒神不传之秘,又可轻易入此竹林,敢问尊驾大名。”
呵。这个幻影,实在是妙啊。
他畅声而笑,原先清澈的瞳中泛出醉意。
“好问题。我入此林,本为解忧思之苦,见一者之面。若问名姓。听琴者便是。”
聪敏如斯,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隐涩。
感到他的直率,对方眼中的警戒也放了下来。
“先生入林,岂不知林中可真可幻,若见想见者,何以辨真假。”
“真假啊……对我而言皆无碍,何况——”目光一转,直直望入对方银亮中带着浅蓝色的瞳,“虽有差别,但我不是见到了吗。”
对方诧异,“先生……指我?”
“唉!”他向天长叹一声,“天下又怎能出其二。”
看来,他是醉了。
唇角牵起苦笑的波纹,白衣弹琴者略一挥手,将自己爱琴唤出,在他对面席地而坐,调整音弦。
“我可与先生思念的相像?”
他仰天而躺,闭目而答,“像,何止是像,若不是——”一顿之后,并未道出何处不像,“我真以为是——”
再睁眼,林中雾气稍散,那幻影在地上坐着,反而愈发真实。
“不妨告知我你之名,可否?”真实到他的问话脱口而出。
对方微笑,脑后长长的银亮发丝未曾盘起,顺势而下在地面上蜿蜒。
“你之爱染。”
“爱染啊……”他低声重复,连面前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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