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枢乖乖地走到了他身边,在还没有摸清楚对方的脾气之前他也不是那么没有脑子就会恶作剧的。
玄翎很开心地摸摸小琉枢的头发,“几天不见倒长那么高了,今后一定可以长得比我高吧。”
琉枢带有的异族血统让他要比同龄的孩子高上大半个头。
“正好有好东西吃。”玄翎顺手就把书桌上的点心放到了琉枢面前。
小琉枢开心地抓起一块桃酥饼就咬,只把嘴巴填得满满的活像只小青蛙,惹得玄翎笑出声来。
“太子哥哥。”好不容易把满嘴的点心咽下去,琉枢忙紧紧抓住玄翎的衣角,“我不会变成怪物吧?”小小的圆眼睛里满是薄薄的水雾。
玄翎皱眉,“怎么会变成怪物?”难道又是哪个宫人在琉枢面前乱嚼舌根。
听了玄翎的问题的琉枢拉高了自己的衣袖,“长毛毛了,会变成怪物吗?”
琉枢的心里是没有概念的,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出现了某种奇怪的他不能理解的变化,而在他隐晦地向周围人提问了之后得出了正常人是不会长毛的这个结论。
玄翎看到,就在自家五弟白白嫩嫩的手臂上有一片灰黑色的长毛碍眼地生长在那里。
该怎么办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玄翎伸手握住了那片皮肤,引得琉枢咯咯直笑。
“太子哥哥好痒哦。”
在玄翎放开手之后,琉枢看着自己的手臂惊奇地叫着,“毛毛没有了。太子哥哥好厉害。”他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崇拜。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玄翎眨眨眼睛,神秘兮兮地和琉枢说着,“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好。”琉枢的眼神认真无比。
卷二 红眠 第三章 北荒(上)
第三章 北荒(中)
玄翎把自己的袖子也卷起来一点,放在了琉枢面前。
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但很快的,一点晶莹的光泽就在皮肤上隐现出来,随着那点光芒的是一片一片如同莲花一样漂亮的鳞片。
“哇——”小琉枢好奇地伸手去摸,只摸到冰冷冷的一片片,“好漂亮。”
玄翎收回了手,“这下知道琉枢身上的这些没有什么了吧。”
“恩。”琉枢大力地点头。
玄翎把装着点心的盘子整个塞到了琉枢怀里,“这些拿回去和小六一起吃吧,他找不到你又要到处乱窜了。”熟知自家弟弟个性的玄翎忙着把某个可能引起六皇子乱折腾的因素给送回去。
“我走了。”琉枢开开心心地捧着盘子走了。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琉枢的开心的笑脸仿佛就近在眼前。
自家的孩子……
琉枢,琉光,还有……
琉翳……
多年前的大火也仿佛就在眼前。
玄翎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现宫廷里的火焰的,只记得他看到的时候,那火就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空。四皇子的母妃在那里哭叫着,要不是她身边的宫人死死地抓住她,恐怕她就要丧生在那火场当中了。
不管人们如何努力,那肆虐的火焰就是不肯平息下去。直到——透明的雨丝从乌云中降落下来,那火焰才在天生相克的力量之下逐渐熄灭。
玄翎还记得,那个被侍卫从几乎变成了废墟的宫殿里抱出来的孩子全身都裹在厚实的衣服里,他想要上前去看,那位痛苦不堪的王妃却一把把孩子抱在了怀里紧紧搂着。
他看到了衣服下面的孩子在动,也看到了露出衣服的地方那原本该属于孩童稚嫩皮肤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焦炭的色彩。
“啊……”
几乎要陷入癫狂状态的王妃撞倒了玄翎,独自抱着自己的孩子走进了雨幕之中。
玄翎看着她的背影,也和周围的人一样动也不能动。还记得,那天是父王把他扶了起来。这位在所有人的眼中都不怎么样却能把所有政务都处理得妥妥当当——在玄翎有能力接任之前——的皇帝在这一天好似苍老了好多。
“父王……”年幼的玄翎投进了列帝的怀里。
感觉到自己所选的继承人这个时候的脆弱,列帝搂紧了怀里的孩子,“会没事的。”
玄翎还记得父王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在他的记忆里,在那之前他并没有见过自己的四弟,在那之后他更是没有踏进过四弟的宫殿一步。那位对自己的孩子保护得异常严密的王妃,到现在还是在拒绝着所有人吧。就因为在她的思想里,所有的人都可能是伤害她孩子的元凶。导致火灾的原因,所有人都说是因为天上的落雷,只有那位固执的王妃守在自己的怀疑和怨恨当中,不让自己解脱,也不让自己的孩子解脱。
要是回去的话,还是想个办法让四弟从鸟笼般的地方出来吧。玄翎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小憩的他没有看到,就在他的窗外,一个全身裹在黑色中的人影正小心地窥探着这个方向……
“我看看,朱砂,香,嗯……白绢……差不多了。”能下床的玄翎点了点物品。
“啊?”眠沅湘不解了,“就这么点?”他拿过来的东西可有一大包呢。还是仔仔细细地根据玄翎的要求找的。
“那些是药材。”玄翎的手和眼在挑出自己需要的东西之后丝毫没有闲着,迅速地把眠沅湘带过来的一大包东西整理出来,“我要做药丸。”
“嗯?药丸?”眠沅湘不解了。他们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做药?
“能顶抗瘴气的药。”玄翎可不想重复上一次的过程,“那东西释放出来的瘴气能让人产生幻觉。”会让人自动自发地往致命的陷阱上送。
眠沅湘抓抓头,“我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看见啊。”就看见满满的雾气。
这确实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照道理说如果是连玄翎这种深有修为的术者的都中了招的话,像眠沅湘这样径自闯进女妖的领地的普通人是更加容易被迷惑的。可是,他好像只是看到了他那些在女妖的领地之外只是被迷住了的同伴们所看到的东西。说他没受到影响吧,还是被困住了,说他受了影响吧,这家伙的状态看起来比玄翎用过术法之时更好啊。
“你比较特殊吧。”玄翎憋了半天也只想出这么个答案。要是有时间他也想好好弄明白眼前这个家伙身上有什么秘密,貌似眠沅湘对那些妖魔鬼怪有百毒不侵的作用。
可惜现在时间紧迫,他还是赶快帮着眠沅湘收拾了那只女妖的好,毕竟,北琉那边的事情让他担忧。虽说有飞廉在那里不至于有什么大乱子,可是琉枢是怎么回事。
他揉揉额头,最近的心烦事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被师兄拉着离开北雍京,莫名其妙地来到北荒——这似乎和某人的关系比较密切——又莫名其妙的遇到了一个女妖,现在还不得不去除掉那个女妖让自己尽快回国。
玄翎的某个毛病就是,在他认为还没有还完人情之前,没有办法让自己自由地活动。
而且,那个女妖还……
玄翎有些恼怒,在这恼怒之上还连带着一些恐惧,一些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恐惧,连接着很久远之前的过去。
时间过了太久,记忆也不是很清楚了。好像在印象当中还有一座缭绕着雾气的宫殿,头发上带着霜华的父王和完全没有印象的母后。
为什么那个时候觉得对母后没有印象呢?明明,那容颜在自己看来是如此熟悉。甚至在女妖的迷雾当中也是……
那种恼怒,还有那种伤心,那种绝望,在什么时候看到过呢?母后对自己,对自己的孩子不是一直都是在尽心尽力地呵护吗?那为什么在一段很奇怪的记忆当中还会带上从来也没有见过母亲这么奇怪的感觉呢?
还有,那失踪了的封印着心魔的舍利子。
想到这个玄翎的头更痛了,没有他灵气的维系,心魔要摆脱封印是迟早的事。他相当怀疑这次遇上的女妖就和心魔有联系,要是这样——
“就这么定下来了。”玄翎对已经看他发呆看得有好一会儿的眠沅湘说,“明天我们就去收拾那个女妖?需要带其他的人手吗?”
玄翎思忖了好一会儿告诉眠沅湘不用了。人多未必有用。前一次女妖不过是迷惑他们走进了她的地盘,人多了反而可能在女妖的迷惑下自相残杀,玄翎是术者,看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那就说定了。”眠沅湘一口答应下来,发现玄翎露出疲倦的样子,他起身告辞,“好好休息,做药的事你给个办法我让别人去做,你可是我们的主力,不能累的。”
鉴于他说的是事实,玄翎很快就拟好了一张方子,详细地告诉了来帮忙的人们做药的方法,时间上的安排很充裕,在十五之前他们能做好充分的准备。
夜深了之后,意外的访客的到来让九疑山眠城的黑夜被打破了。就像是突然在黑暗中出现一样,一个浑身被黑色包围的人影在无人的庭院里走动。
玄翎的门是半掩着的。忙碌的一天的他居然没有锁上门就睡着了。也该是眠城的防守实在是太好,让向来没有锁门习惯的太子殿下一不小心就遗漏了这点。
要是揭下那黑影覆盖在脸上的面具的话,大概可以看到微微上扬的嘴角划出讽刺的曲线吧。可惜现在他没有摘下面具,那冰冷金属质地的面具在渐圆的月亮下泛着冷光。
玄翎睡着了,在睡梦中的他不安地蹙着眉。
“……在担心什么呢?”黑衣人就坐在他的床边,伸手在玄翎的面容上勾画着,“看到你这样我还真是想要多欺负欺负……”
在睡梦当中好像听到了声音,玄翎微微张开了眼睛。黑暗的视野当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散发出光亮,模糊的视力只能大概看出那是一个香炉,浓郁的香气堵塞住口鼻,昏昏沉沉的头脑无法从香气中清醒过来。有谁坐在那里吗?一个很模糊的,和周围的黑暗融合在一起的影子。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在脸上游移,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真漂亮。”手指落到了微微张开的眼睛的旁边。
玄翎的眼睛在这种迷离的感觉中就像是浸在碧蓝湖水里的美丽月光。
什么?——感觉相当模糊的玄翎喃喃地想发出声音,可他也就能动动嘴唇,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唉……”黑色的人影在黑暗中叹息了一声,伸出手取下了自己的面具。
玄翎看不明白,不要说他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即使是清醒了,这般逆着月华的脸也是被阴影所覆盖的。
黑衣人俯下身来,冰冷的嘴唇轻轻触了触玄翎的眼角,“我想,我还是狠不下心来杀你的。”他暗哑的声音在玄翎的耳边回旋,却无法在混沌的大脑中留下丝毫的印象,“不过,我也不想看到你好过就是了……”
隔天的早上就是十五了。到了晚上月亮最圆的时候,也是玄翎和眠沅湘出门的时候。
“真的没有问题吗?”到了这个时候,先前还帮着忙很有信心的北荒王眠夜反而开始心神不定了。
“没有问题。”先前还眼泪婆娑地说儿子你要小心啊的王妃反过来安慰自家夫君,“玄翎这孩子本领好得很,你也不能对自家儿子没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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