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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花(GL)
作者:夏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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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流水的金色皮衣在灯火弥漫中特别耀眼。
“哦,这么说来今天这儿是你们的同学会了?”她勾起唇角,单手伸直了放在酒吧柜台。这样,眼前女孩就好像她的囊中之物了。
“对啊,10年后的同学聚会,真是让人期待。”女孩毫无知觉,端起酒杯,扯着嗓子说话。酒吧里剧烈的重金属摇滚几乎吞没了她纤柔的声音。
流水慢吞吞的将身体欺近她。
“10年呵,见见旧同学是不是还和十年前一样倒是件有趣的事呵。”她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嗅了嗅她身上飘来的若隐若现的馨香。
嗯,女人香。
女孩手舞足蹈:
“是啊,是啊。比如猴子王,比如瘦高个,再比如,哦,对了!”女孩兴奋的回身,差点撞倒流水靠近的鼻子,“我们班以前有个大美人,是整个学校公认的校花!”
流水摸摸鼻子,哀叹一声差之毫厘。要是再靠近一点点,她的唇就会撞上她的鼻子了。
“校花?有这么美么?”她是喜欢酒吧的。这里嘈杂的音乐可以让她借机靠近目标,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也不会引起人家的反感。
“真的啊!”女孩一脸的努力,非要让流水相信她的话。她起身看了看昏黄的酒吧间:
“她还没来,来了我指给你看!我也很想知道她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了!”说到后来,竟是有些兴奋。
流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挑了挑眉毛。
“好啊,那我倒是要认识一下这位著名的校花同学。”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边的女孩一阵尖叫:“清源!单清源!”随即跳下流水身边的吧台,跑了开去。
流水咂咂嘴,快要煮熟的鸭子飞了。她旋转着吧台的凳子,看向女孩跑过去的方向,人群骚动的焦点。
然后,她看到了单清源。
单清源被扑上来的何蕤抱了个满怀。
“清源!你还是没变啊!”一大堆同学立即围了上来,嘘寒问暖。单清源从来都是,一直都是,人群的焦点和中心。她好脾气的笑着:
“没有,怎么会没变,老了啊。”
“什么老了,简直越来越成熟迷人了!”立即有人表示不满,反驳着。
她谦虚地笑,谦恭的摆着手。和每个人打招呼,被每个人拥抱,态度和善自如的应付着每个人。
流水点了支烟,饶有兴味的看着同学重逢,遥望众人传说中的女神。
烟雾渐渐缭绕,模糊她的视线。
这是个城市的角落。夜晚最繁华的地点。酒吧一如既往的堕落与多情。她一如既往的在人群中孤独。
喝到第八杯红酒的时候,场内的同学会也开得差不多了。差点点要到手的猎物在和校花打得火热之后再也没有想起过她的存在。
流水有些醉了,或者她早就醉了。因为她看到女神正向她走来。
“流水,我特意把我们校花带过来了。你看看,她是不是很漂亮啊?”何蕤缠着单清源来到吧台前。
流水疲惫的睁开眼睛,拉出一张笑脸。
“校花同学,你真是沉鱼落雁!”她很累了,累到想睡觉了。
何蕤哈哈的笑起来,拍了流水一下:
“你正经点啊。清源,这是我朋友,流水,刚在这间酒吧认识的。她不相信我有个校花朋友哦。”
单清源微笑且礼貌的伸出手:
“你好。”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流水。”
流水握住她沁凉的手。
“清源我去下洗手间。”何蕤说,“你们先聊下。”
单清源朝她点了点头,回头望向流水未松开的手。
流水的大拇指轻轻摩挲过她的四指。
清源抬头,看向流水微醺的脸庞。
“流水。”她低声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流水这才抬起头,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幅度巨大的松开了她的手。
流水笑,流水双手插袋,流水佝偻着背。
“什么时候回来的?”流水忽然这样问。
单清源看着她:
“上个月10号,我在这里找了份工作……”
“你结婚了?”流水漫不经心的语调,用下巴指了指单清源右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
钻石在昏暗灯光中依旧那么刺眼。
单清源低头,旋转着戒指。
流水点点头,“恭喜。”她的语气平淡。
“谢谢。”清源微笑。
“什么时候的事?”流水也扯动嘴角回笑。
“我,出国后的第二年。”清源重重的吸了口气,然后将它吐出。“还有个3岁的男孩,叫清流。”
流水频繁的点头。
“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她不看清源,转身就要走。
“流水。”清源叫住她局促的脚步,朝她喊,“还有两年。如果你非要我等,还有两年。”
酒吧里狂热的鼓点震耳欲聋,喧嚣弥漫空气,清源的声音立即被淹没在周围。
流水却听得那么清晰。
那一年,她24岁。
“等到你30岁了,再来考虑吧。到时候你就知道对我是迷恋,还是爱情。”记忆的阀门一旦被打开,洪水便会泛滥成灾。她一直害怕,却再也来不及了。
风华正茂(1)
流水昏昏欲睡。
窗外热气蒸腾,幸好这爿店铺建在那些绿叶繁茂的樟树下。有一阵没一阵的轻风吹来,蝉声嘈杂却像是催眠曲。人生得意须尽欢,李先生果然是有文采的。难得夏日午后的好时光,清闲自在当然要享受这欢乐了。
“哎,我要这个!”正做梦到三只兔子在跳舞的高潮部分,忽然被一阵聒噪吵醒。
一只手伸上来,手上拿着一支冰棍。冰棍暴露到了炎热的空气里,轻烟袅袅。
“一块。”有气无力的,流水闷哼了声,兔子,兔子在跳舞!
“嗯,你新来的?我没见过你,以前小店里的阿姨呢?”那名女孩不依不饶的不让她看兔子跳舞。
“那是我妈。”流水咂咂嘴,接过钱,眼皮还是不想睁开。谁知道她妈搞什么鬼,嫌她在家里除了睡就是吃出了吃就是睡,于是就让她来管这个破高中里面开的小店。她失业了就这么快让她上岗?专业不对口么。
“噢,原来是阿姨的女儿啊。我和阿姨很熟的。”女孩子稀里哇啦的扯开包装纸,索性靠在了玻璃柜台上,看着她。
“哎,玻璃柜台勿靠,若有什么事情我不负责啊。”流水烦她,懒洋洋的朝她挥了挥手。
“你不也靠在上面睡觉么?”女孩嘴里塞了棒冰,说话稀里糊涂的。
“我是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流水斜了一眼。
扎着马尾,18岁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穿着件白色T恤,好像刚上完体育课,鬓边有几撮头发粘着汗水。
“你好象脾气不大好。”女孩很开心流水终于睁眼看她,笑眯眯的。
“叫姐姐,黄毛丫头,你妨碍我看兔子跳舞了。”流水重重的打了个呵欠。“嗯,下课了么?”她透过窗子看了眼校园。校园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响动。
“没有啊。我们体育课还在上啊。”女孩眨巴眨巴眼睛。
流水奇怪的瞥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
女孩得意地笑:
“你不知道女孩子有例假这回事情么?”
“那你还吃,棒冰?”流水懒得理她。
“你不知道女孩子可以用例假撒谎么?”女孩笑眯眯笑眯眯。
流水转头从窗子里向外面操场看了眼,果然看到一队女生在大太阳下被老师荼毒,绕着操场跑圈的惨状。
“噢。”她心领神会的回头,索性学女孩眯着眼睛傻笑一阵,换来女孩不爽的大白眼。
“你刚说什么兔子跳舞?”女孩用力的舔着被热气迅速融化的棒冰。
流水揉揉鼻子,:
“我刚做梦梦到兔子跳舞,你坏我好事!”
女孩吞下最后一口。
“我补偿你跳给你看好了。”
流水挑眉,不相信。
“真的哦!”女孩哈哈笑着,一蹦一跳的出了店门。
“我要跳啦!”忽然女孩伸头在门口一晃。然后可笑的举起双手当作耳朵,身体摇摇晃晃的学着兔子,一跳一跳跑远了。
“小鬼头。”流水失笑。
绿涛阵阵,樟树层叠下,听到笑声,女孩转身,得意地伸出个“V”形手势。
流水刚进家门,就听到老爸洪亮的声音:“你过来,老爸给你找了个工作,你过来看看。”
流水拎了把木凳子,坐到桌前,单手托腮。
“是你叔叔托人给你介绍的。镇上小学的美术教师。工资不高,就图个假期多,福利好点。你给我安安份份的找份工作做,我就满意了。反正女孩子,安定就好。”
老爸的嗓门洪亮。他在镇上开了家猪肉铺。开了家猪肉铺的家庭,要有个门路替自己的女儿安插份开后门做的工作也是挺不容易了。
流水边想边看着老爸油光满面地脸。近夏了,老爸的脸就更油了。
“我去看看。”流水打了个呵欠,正想起身,老妈拿了把铲子又过来了:
“今天生意怎么样啊?”老妈承包了那个学校的小卖部,不会亏,也不会盈。在当今社会也算是难得了。
“还行。”流水伸了个懒腰,表示她真得已经非常非常累了。
“瞧你,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老妈责怪起来。“你王阿姨啊,替你物色了个对象。你看什么时候空着见个面。”果然三句话没过就开始唠叨同样的问题。
“唔唔。”流水点头,“我知道了。”
她点着头,上了楼。
流水家在这个镇上所谓的旧城区内,也就是到了97年老是说拆却还是没拆掉的那些旧房子,这当然就是个好听的说法。难听点的就叫做贫民窟了。不过,拆房子的事这些日子算是正式开始有了点动静。
流水家后墙门的公用厕所上已经有了个大大的鲜红的“拆”字。邻居都说政府总算要下决心了。
流水走动就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那是木楼板特有的音乐。她的房间在二楼,楼下是父母的房间和厨房。推开二楼的窗就能看到政府最近刚兴建的所谓的城市标志性建筑,也就是那些高到大概戳的老天爷不太舒服的高层楼房。有钱人就住在离天比较近的地方。
流水不喜欢,24岁的流水懒洋洋的趴在自己桌上,手肘撑着脖子上的脑袋,看着天空发呆。
住的那么高,不怕摔得更惨么?
她咬着口香糖,绿箭的,最近开始流行的,据说有益于牙齿健康。第N遍的看自己打工好不容易买来的BP机。
近夏了,天日长久了。楼下的两个老太太用方言聊着天。太阳死活不肯下去,挣扎的满脸绯红,搞的天空红兮兮的,飘着几丝繁复的云。
流水坐不下去,噌噌的跑下楼去,一路的木板撞击声,还有老妈的唠叨:
“喂,去哪里啊?都要吃饭了!”
巷口有个公用电话。市内的五毛,市外的一块一分钟半,以后每分钟三毛钱。
流水拨通了个市外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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