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鲁仲连的劝告,齐国终于下定了决心休养生息,不再参与中原的战事。这也就导致齐国对韩国的新法完全不放在眼里,是成功是失败齐国都不会计较。反正远远隔着魏国,韩国再如何乱也无关紧要。
赵国的态度有些微妙,很明显,韩国在走一条不寻常的路,这条路也许会像秦国走的那条一样坎坷但可以直达巅峰,也许会是看似光明实际不远处既是悬崖。赵国其实最希望韩国老老实实地当个打手,自己偶尔给韩国一点点肉尝尝,但迫于联盟的关系,赵国做不出明令反对的举动。赵王只能委婉而不失威严地给出建议,建议韩王以宗庙社稷为重,努力维持和平稳定的局面。
值得讽刺的是,韩王然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伊水岸边正执行对三百多名豪族的处决。韩王然只是呵呵一笑,随即将赵王的信件付之一炬。
秦国的态度则显得尤为激烈。经过将公子市势力连根拔起的阵痛后,秦王大力提拔了一批年轻的能臣干将,朝野风气为之一振。让我们把视线转向三天前,地点咸阳宫。
咸阳宫里,秦王威严地环视了群臣一言,说道:“各位爱卿,韩国上下如今正在效仿我大秦的商鞅变法,诸位对此事如何看待?”
侥幸证明了自己“清白”的魏冉依旧是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但却变得更加圆滑、事故,他很清楚,如今朝堂之上皆是秦王的心腹,自己的心腹大臣要么被外调出咸阳,要不然就是授予了很尊贵的头衔却失去了实权。
白起的处境也很类似,他依然是秦国的“战神”,是武将最高职位“大良造”的拥有者,但王上却已经完完全全将兵权收了回来。从公子市腰斩于东市起,秦国只允许一个声音出现,那就是秦王,以前白起、魏冉、宣太后、公子市等人左右朝政的局面一去不复返了。面对心机颇深的秦王,所有的旧臣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明哲保身。
面对沉默不言的魏冉、白起,秦王却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忍耐了三十四年,自己终于是大权在手了。最大的心腹之患………公子市已经不复存在,对自己束手束脚的宣太后也完全放权给自己,太子之位也完全授予了自己的爱子,这些心愿全部实现了。如果要说唯一不满的,那就是秦国国势的衰退。
收回了心思,秦王对自己的二儿子………太子柱说道:“太子开府已有半年,如今寡人就考校考校你,韩国的这次变法会不会成功?”(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态度问题(下)
群臣的目光随即聚焦在太子柱身上。从未想过自己有机会荣登太子之位的公子柱显然有些激动,过去的半年,自己每天都在学习各种礼仪制度。虽然重大的朝会自己是一次也不会错过,但少有发表意见的机会。自己也曾为此事偷偷问询过宣太后,得到的指点却是一句话………多听多看少说话,一锤定音者,贵人也!
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太子柱不慌不乱地回道:“儿臣以为,韩国变法大事可成也!”
太子柱的一句话,顿时就将大殿的平静炸开了。群臣们议论纷纷,纷纷质疑太子柱的结论。
要知道,对眼下的秦国来说,最恨的国家不是屡败自己的赵国,不是横在家门口的魏国,不是猪一样队友的楚国,不是背信弃义的燕国,不是见死不救的齐国,而是之前自己一直轻视最为弱小的韩国。
韩国这个词在秦人的眼里,几乎等同于卑鄙,无耻。秦人先是在野王城下宰了一个大跟头,折损的十万大军有一半是死于韩国人之手。然后是伊阙,韩国无耻地发动了偷袭,五千秦军的鲜血染红了这座坚城,之后是宜阳,一把大火将三千秦军烤成了肉串。秦军耗时两年才拿下的整个三川郡,被韩国无耻地花了一个月拿下。更不用说,韩国用一系列偷袭拿下了整个南阳,为之陪葬的是八万秦军精锐。细数起来,足足有十五万秦军牺牲在韩国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脚下。
更让秦国愤怒的是,数个月前,韩国大方地承认义渠祸乱关中是他们捣的鬼。如果义渠不乱,三川哪会这么轻易丢失,依照秦国的国力,白起完全可以碾压死三晋联军。现在的形势也就大不相同了。
如今韩国在举国变法,勋贵们和地方豪族各种反对闹腾,所有的秦人都巴不得韩国因此大乱,最好是**内战不休。可这个时候,太子柱居然一脸确凿地说韩国变法会胜利!这不是往秦国人脸上泼冷水吗?
秦王丝毫没有介意群臣的反应,只是饶有兴趣地说道:“太子这个说法有些新颖,可否给众位爱卿讲解一下其中的原因呢?”
秦王一开始说话,整个大殿就安静了下来。等秦王话音落下的时候,大殿内静地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可以发出清脆的声音。秦王之威,可窥一斑。
太子柱清了清嗓音,说道:“韩国乃是我大秦眼下最大的敌人,这点想必没有人会反对的。它是我们的生死大敌,不光是因为它带给我们的巨大耻辱和损失,还有它在过去一年的种种表现,已经严重威胁到我们大秦的生存。是的,我希望自己在危言耸听,但这,很有可能会成为可能要发生的事实。对于韩国,我也是同诸位大臣一样,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以告慰我大秦的英灵。但仇恨不能蒙蔽我们的双眼,只能让我更清楚地意识到,韩国正在崛起。”
“也许各位大臣心里面很疑惑,觉得韩国只不过是在投机取巧,侥幸靠着魏国、赵国夺得了我大秦的两郡之地。依照我大秦眼下君臣合力,同舟共济,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元气,继而东出函谷关,征战天下。那我就给王上,给各位大臣试着分析一下,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见,不成熟的地方大家不要挂怀。”
秦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论太子柱接下来说什么样的言论,单单听他如此有理有据,揣摩人心地组织语言,自己的苦心就没有白费。秦国后继有人啊!
下意识地望了秦王一眼,太子柱心里面也是一喜,当即坦然说道:“我以为,韩国之所以为我大秦死敌,给我大秦制造如此大的损失,全赖一人,那就是如今的韩王韩然。在华阳之战前,他名声不显。但一夜而灭十五万赵、魏联军的丰功伟绩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声明,当时我们大秦和韩国交好,按照常理,他要么骄傲自满,整顿城防,防止赵国**,要么就是向我秦国求援,先发制人。但韩然却出人意料地向赵、魏两国传达友好的信号,与之结盟。这说明什么各位?这说明他的本意就是想联合赵、魏,抗衡我大秦。或者简单地说,他早就对我秦国有二心,华阳大胜不过是他联盟赵、魏的砝码而已。”
上大夫嬴沢疑惑地说道:“依照太子的说法,韩国放着和我秦国睦邻友好的良好局面不管,偏偏要联合赵、魏两国与我秦国做对,这是何道理啊?”
太子柱随即解释道:“这说明韩然**远瞩,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秦国当时的国力睥睨天下,韩国首当其冲,要么和要么战,求和的话可保数十年的和平,但当我们大秦消灭了魏国以后,韩国的处境毕竟艰难异常。也许正是意料到这种处境,韩然才决定誓死抗争,以求一线生机。这件事就说明韩然的一个个姓,那就是深思熟虑,有勇有谋,否则不会有华阳大胜,不会有三晋联合。”
群臣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站在韩国的角度,韩然肯放弃眼前的利益,选择长远利益并为之付出,的确配得上太子柱的评价。
太子柱见状大喜,当即继续说道:“三晋联合后,我大秦暴怒之下讨伐韩国。对于这样的情形想必韩然早就料到了,于是在野王屯驻重兵。这个时候魏国的主力就在近前,却没有救援的意思。赵军更是远在千里之外,敢不敢出现还是两说。韩然不惜损耗巨大的兵力,也要挫伤我大秦的士气,削弱我大秦的实力,就是想让赵、魏两国知道,我大秦并非不可战胜。”
“等疲弱我军差不多的时候,赵、魏两军这才姗姗来迟,一举消灭了我大秦十万雄师。等到这里,换做保守一点的人,严守边境,无过就是大功了。韩然却是携三晋联军的威势,偷袭了伊阙城,重新燃起了战火。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有心保全韩国的实力,想祸水西引,与此同时,他派人跋涉千里,挑拨义渠和我大秦的关系,并终获成功。武安君不得不在占据大好局面的情况下退兵,赵国、魏国趁势攻占河东、河西郡,韩国则是全取三川郡。按照我的想法,以河东河西为诱饵,将赵国魏国推到抗秦的第一线上,这才是韩然的真正目的。诸位大臣觉得,韩然此人心机如何?”
听了太子柱的分析,群臣讶然非常,这样的推论是从来没有过的。包括秦王在内,秦国君臣从没想到如今的局面居然是韩然一步步精心设计好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如果真像太子殿下所说的那样,那这个韩然也就太可怕了。从联合赵、魏到一步步诱使赵、魏充当韩国的挡箭牌,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啊!”白起叹道。
太子柱点了点头,说道:“最可怕的是韩然此人应该是一个用兵奇材,武安君就没有发现,自从韩然领兵起,韩军就从未败过吗?”
白起一愣,心中细细想了一遍,不得不点头承认确实如太子柱所说的那样,秦军胜过赵军,胜过魏军,但去年一整年就没胜过韩军。
太子柱随即说道:“现在最糟糕的事情在于韩国还夺得了南阳郡和武关,韩然利用奇袭,取得了如此大的战果。一次两次可以是侥幸,但一直胜利下去,只能说天纵奇材了。王上,诸位大臣,你们认为如此一个精于算计人心的人,他举行的变法还会失败吗?别忘了,因为连番的大胜,他在军队和民间的声望可是非同一般的高啊!”
“可是,韩然恢复了井田制,又废除了奴隶制,现在几乎大半个韩国豪族勋贵对其怨声载道啊!愚民再支持韩然又如何?掌握真正权力的是地方上的豪族和朝廷的勋贵,这才是一个国家的统治基础!”中大夫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望着这个新提拔起来的中级官员,太子柱只是微微一笑,不屑道:“当时商鞅在我大秦推行新法,遇到的阻力可不是一般的大。结果如何?无数勋贵用项上人头证明了孝公的决心,我大秦也因为这个变法而愈加富强。诸位大臣莫忘了,当时许多庶民可都是反对变法的。如今韩国呢?庶民支持变法,心向韩然。宗贵们被韩然拉拢了一批打压了一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更重要的是,如今韩然兵权在手,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优势。”
丞相魏冉这时站了出来,表态道:“太子殿下深明大势,臣以为是极其对的。韩国的变法如火如荼,成功的可能姓极高。不过,唯有两点不如我大秦,第一是没有废除井田制,庶民们手头上有了田产,参军杀敌立功的心就不会有那么迫切了。虽然韩国新法规定只有立下军功才能有爵位、田地的厚赐,但庶民缺乏动力,需要逼他们到绝路上(即不给其土地)他们才会奋发图强。因此这一点上总不如我们大秦。第二是没有严厉的酷法,庶民们不知新法的威严,后世亦不知韩国能不能坚持下去。”
秦王点头符合,说道:“丞相说的也很有道理!不过,韩国变法一旦成功,对我大秦总是不利的。与其坐观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