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魏军不承认,但他们确实已经失去了对新郑的必得之心。这就是士气对一支军队的影响!
只是,蒙骜面对手下将士的请战,表现得和晋鄙一般,都是统统拒绝。哪怕手下立下军令状,哪怕手下的想法再如何完美无瑕!因为蒙骜一直知道,在魏军完全陷入惊慌失措的地步之前,反击的时机尚未成熟。
魏国,大梁。
自从晋鄙带领十万大军前去攻打新郑,魏王就如坐针毡,坐立不安。这倒不是担心行动会失败,而是魏王很是殷切盼望,希望新郑被攻克或者韩国割让土地求和的好消息可以早点传来。历代的魏王无不想要光复魏文侯、魏武侯时期的霸业,如今的魏王就是最接近的那个人。只要韩国被魏国鲸吞下去。那么魏国就将称霸中原。向北降服赵国,向东征讨齐国,向南打压楚国,向西抗衡秦国。在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之际,魏王又怎么会不激动呢?!万分激动下,自然是茶不思饭不想。
这一日。魏王把信陵君喊了过来,要对方陪自己下棋,权且打磨时光,顺便敲打敲打信陵君,让他意识到,自己才是魏国的国君。毕竟,信陵君的门客实在太多,这也为他博得了好听的名声,达到名扬天下的地步。在魏王看来。信陵君的性子有些瞻前顾后,凡是谋而后定,魏王自以为自己“杀伐果断”的性子才是一个国君应有的本色。只是魏王全然忘了,他所谓的“杀伐果断”其实是见到利益就上,看到危险就想逃避,趋炎附势罢了!
两人随意地聊着时局,说着没营养的话,信陵君无聊地都想要告退了!眼下是三月下旬。正是国家最繁忙的时候。加上魏国到处在用兵,各种事情需要去协调。魏王这个习惯了当甩手掌柜的君王自然是清闲。但信陵君身为魏国丞相却没有多少时间耽搁在这里。看魏王滔滔不绝的架势,恐怕君臣二人又要聊到天色大黑后,信陵君才能脱身,就像前两天那般。
就在信陵君诺诺称是,心不在焉的时候,宦者令匆匆闯了进来。信陵君意识到宦者令的神色很是慌张。自己刚才可是亲眼看着宦者令出去的。才一眨眼的功夫。宦者令原本红润的脸色居然变得铁青,还不断流出豆大的汗珠,脚步发软,绝对是太过紧张忧惧造成的!这意味着,魏国绝对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还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魏王展开奏折一看,脸色剧变。方才的谈笑风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不安。信陵君关切地说道:“王上!”
魏王这才反应过来,对信陵君说道:“丞相!楚国……楚国出兵二十万来犯!”然后把奏折递给了信陵君。
不等信陵君做出反应,魏王猛然站了起来,来回走动,碎碎叨叨地念着:“不行!不行!现在征召大军有些来不及了!寡人要即刻把大军从韩国调回来!否则大梁可就危险了!”
信陵君一目十行,终于得知了魏王为何如此胆战心惊。前些日子,魏、楚两国在韩国的调停下,同意休兵止戈,一万韩军驻守在巨阳和陈县中间的新鄢,作为监督两国的存在。魏国在打定主意攻打新郑后,自然对南方的楚国深怀戒心,生怕楚国插进中原,坏了魏国的好事。所以,一支魏国偏师悄悄南下,监视楚军的动向。不求可以击退来犯的楚军,但求可以迟滞些时日,给魏国争取反应的时间。
如果这封示警的奏折是来自这支偏师,那魏王也不会如此慌张,毕竟楚军距离大梁尚且有将尽八百里的距离,魏国可以从容布防,层层截击。但现在的问题是,这封奏折来自长平(是魏国的长平,在陈县西北数十里外)。奏折里说,楚国二十万大军越过颍水,打了长平一个猝不及防,长平已然失守。楚国大军正沿着鸿沟北上,请魏王速做准备。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二十万楚军绕过了魏国在长平以南设置的层层防线,杀进了魏国的腹心之地!楚军距离大梁只有不到四百里的距离!最关键的是,在鸿沟两岸,魏国根本没有屯驻大军!二十万楚军完全可以如入无人之境,直奔大梁而来!即使从附近的城邑中征召大军,时间也已然来不及!更致命的是,大梁现在已然空虚!因为大多数精锐被晋鄙带出去攻打新郑了!
怎么办?!这是事关魏国生死存亡的时刻!容不得半点的侥幸!即使楚军是诈称二十万大军,实际上的数量也肯定是十万以上,甚至接近十五万人!楚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而且是渡过颍水拿下的长平,魏王和信陵君君臣二人察觉出了其中的危险信号!
因为魏国占据了颍水以东的地区,颍水以西是划归韩国所有的,要么是楚国突袭了韩国汝南郡。然后渡河;要么就是韩国主动借道,让楚军不费吹灰之力地奇袭了长平。在二人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极其地高。道理很简单,韩国在汝南郡拥有的大军不少于魏国在长平以南布置的军队,韩国不借道的话,对楚军来说。两条路一样难行。楚国在得罪魏国的情况下,不可能再去招惹韩国!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那就是韩国是主动借道的。
这才是上魏王恐慌的原因!韩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允许楚国借道,楚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征召了二十万大军,一切似乎都是有预谋的!没有预谋,根本解释不了魏国眼下的险境!就好比,韩、楚两国就知道魏国会背叛韩国,出兵攻打新郑一样,两国达成了一致的共识。那就是楚国在最合适的时间最合适的地点发动了一场最合适的战争!二十万楚军一举包围大梁,不但可以收复失地,还能平白从魏国身上割走无数土地!韩国呢,也可以获利!可以游刃有余地纠缠住己方的十万大军,哪怕放走了十万魏国大军,也可以一路追击,合韩、楚两国之力,攻打大梁。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死局!
因为魏国得罪了韩、赵、楚三国。在大梁被围困后,魏国能够求助的只剩下齐国,而朝秦暮楚的齐国,会在魏国患难的时候拉魏国一把吗?没人敢打这个包票!似乎看上去,只有秦国会是魏国最后的依赖!
这些念头是魏王和信陵君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信陵君想得更长远一些。如果用韩、楚两国有预谋的合作来解释这件事情。那这个针对魏国的预谋,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考虑到郢都和新郑之间的距离,即使一切一拍即合,两国用最快的速度达成协议,恐怕也需要十天半个月。而这段时间,魏国不过是刚刚决定彻底背叛韩、赵两国,为自己的霸业崛起而冒险!
“除非,除非韩国在一开始就打算抛弃魏国!一开始就打算给楚国便利,让楚国和魏国死拼!眼下的种种巧合不过是误打误撞!在魏国出兵攻打新郑的时候,楚国也出兵了。阴差阳错之下,韩国无意中救了自己!魏国则险些将自己玩死!”信陵君暗暗想到。
当然,心里头信陵君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韩国是在知道魏国决定背叛韩、赵两国后,才拉拢的楚国。但这种猜测太可怕了!这意味着魏国内部出了一个韩国的细作,此人地位还一定要高,可以接触到魏国最隐秘的决定!就算地位不高,至少也需要是魏王心腹的心腹,可以知晓魏国的一切动态!所以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信陵君下意识地否决掉了。毕竟,现在最现实的问题是如何击退楚军,而不是引得君臣猜疑,内部不和。
“丞相,国事艰难!眼下楚国大举入侵,寡人该如何是好啊?”魏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满是期望地看着信陵君魏无忌。
信陵君心里面虽然慌张,但面色却是沉稳,道:“臣以为,长平县令的奏折有些言过其实。毕竟一个月前,韩国才调停了我们和楚国的战事,两国各自撤退了大半的兵力,以便春耕。楚国披甲之兵不过四十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征召二十万大军大举进攻我们魏国。加上人一满万,人山人海,楚军来犯的时候,势必连绵无尽,加上楚军一定会夸大自己的兵力,以便让我们魏国心生恐惧。长平县令肯定是惊慌失措之下,听信了传言。依臣之见,楚军人数应该超过了十万人,但绝对多不出多少!”
魏王心里稍微镇定了下,这十万和二十万的差距实在太明显了!如果真的是二十万楚军来犯的话,距离大梁又不过是三日的路程,那魏国这次即使挺过去这场劫难,也休息完好无损了,那中原霸业,尚未开始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如果楚军只是十万的话,那魏国就有了转圜的余地,虽然依然有些紧张,但不是不可为!
见魏王稍微松了口气,信陵君继续宽慰道:“大梁百姓有民二十万,加上周围百里范围内的城邑人口密集,就算楚军攻到了大梁城下,王上也可以从容征召出十万大军(书中有些关于各国兵力的数字会有冲突,主要是站在的角度不一样。这可战之兵一般指的是精锐,而举国之兵或者说是游说的人所说的可以征召的大军,一般是把成年男子都算进去)。楚军又是劳师远征,我们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凭借着兼顾的城池,逐步消耗楚军的士气和实力。待楚军露出疲态,王上一声令下,精锐尽出,楚军一定是落荒而逃!”
魏王连连点头,开始觉得楚军只有十多万的话,确实不足为虑。当然,这是魏王没有听出信陵君言外之意的基础上。信陵君只是说单单是楚军包围了大梁城,如果赵国也派兵南下呢?!如果齐国也想过来占便宜呢?!真要是让楚军攻到了大梁城下,变数就有些大了!信陵君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宽慰楚王罢了。毕竟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不可能完全按照计划来走。就好比前两天,魏王志得意满,自以为韩国求和、衰落在即,魏国很快就会称霸中原,可结果呢,却是魏国率先遇到了难关,大梁有被楚军包围的危险!
信陵君见魏王恢复了紧张不安的情绪。心里面也是大松了口气。越是在国家危险的时候,君王越需要冷静。如果君王都手误无措。朝令夕改的话,那很有可能会得到一场惨败,甚至国势就此衰落下去。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近的就好比楚国,原本和秦国、赵国三足鼎立,结果白起只带着数万大军南下。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楚军数十万主力,楚国从此一蹶不振。远一点的就是齐闵王的例子了,当时的齐国连秦国都忌惮不已,因为齐国的存在,秦国都不敢大举进入中原。可结果呢。齐闵王四面树敌,济水一战,齐军主力仓皇而逃。齐国只剩下两座城邑!如果不是燕昭王去世的太早,让田单抓住了燕国君臣不和的缺点加以利用,齐国怕是早就灭亡了!
“臣以为,当务之急不是把晋鄙将军的大军抽调回来,毕竟这十万大军一旦回来,逼迫韩国屈服的计划就算是失败了。”信陵君说道。
魏王回道:“新郑距离大梁还不到两百里,若是急行军,大军三日就可往返一次。”
当晋鄙意识到这有可能是韩国精心设下的阴谋的时候,自然变得愈发谨慎起来。所以,前军一万五千人全军覆灭后,不断有一些人叫嚷着要为前军报仇,但却都被晋鄙阻止了下来。在没有闹清楚具体的情况前,晋鄙不打算再继续攻城。否则,谁也不知道,韩军又给魏军准备了什么样的意外惊喜。当天,魏军退兵二十里安营扎寨。新郑有了喘息之机。
新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