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激将了,王翦若是大度、自信。肯定会开关放区区一辆马车入关。若是王翦担心韩军使诈,拒不开门,无疑就是落在了下风!
“若论马车,潼关还是极多的。想必使者的车驾肯定是长途跋涉而来,既然入我秦境。又怎么会劳烦使者以疲马拉车呢?!不如这样,本将军先派人向王上告知此事,王上若是同意,本将军再令人将使者的随从全部接入城中,然后派人护送使者一行去面见王上。若是王上不肯,使者只能返回洛阳了!”王翦说得有理有据。
韩军使者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有劳将军了!”
毫无疑问,进退维谷的秦国在得知韩王派出自己出使秦国,一定会从中嗅出一丝风声。哪怕自己是不怀好意,秦王也一定会召见自己,确认这一点。
秦国如今在韩国面前没有什么秘密可言。韩军使者当即请辞,留给秦国足够的反应时间。
送走了韩军使者后,王翦下达了两道指令,第一是派遣重兵护卫韩军使者,务必令他无法探知潼关秦军的虚实,第二则是派人八百里加急飞报栎阳,将韩军使者到来的消息告知秦王,请秦王决定。
从潼关到栎阳不过两百多里。不爱惜马力的话,两日即可抵达。有鉴于韩国密布各个重要城邑的驿站,秦国在关中也建立了四通八达的驰道。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仅仅是过了五个时辰,身在栎阳的秦王就得知韩王使者抵达潼关的消息。
“王上!臣以为,不妨令韩国使者通过潼关,试探韩国的来意!”宗正嬴则献言道。
“臣附议!韩国既然肯派遣使者,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即使两国依然要不死不休。也能为客卿争取时间!”少府亦是说道。
吕不韦在前一天已经出发前往邯郸,赵国能不能回心转意从某种程度上讲。决定了秦国的国运。韩王的使者究竟是带来和平还是战争,也影响着秦国。秦国不可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韩国。但明确下韩国的目的,总是好的。
秦王把目光转向尚未离开栎阳的武安君白起身上,白起的语气依然沉稳,似乎丝毫没有韩国派出使者而产生半分动摇,说道:“不卑不亢,从容应对,韩国亦不能小觑我大秦矣!臣以为,王上见上韩国使者一面,总没有坏处!”
秦王点了点头,虽然心中很是不痛快,但形势比人强。这就好比一个人霸占了你祖上传下来的房子,还派人来和你谈判,真正的强者肯定懒得去谈,谁敢抢自己的东西,直接抢回来就是!甚至,把对方的东西抢光。秦国如今就是惴惴不安的弱者,在失去祖上基业的时候,还要担心对方要不要自己的性命。
自己还是要向先王学习,当初先王登基继位为王,在宣太后的默许下,四贵跋扈张扬,可到了最后,笑到最后的还是先王。勾践可以做到的,我赵柱(嬴柱)一样可以做到!
“那就整修军备,准备迎接韩国使者的到访吧!”秦王下了命令!
三天后,韩王使者唐雎抵达栎阳,求见秦王,秦王允之,召三公九卿见之。
或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国风度,秦王并没有派人为难唐雎,但也没有过分亲近,一切招待,系数按照之前的规矩,并没有因为韩国大军压境就刻意讨好。
在正式的朝会上,秦王第一句话就是问唐雎,“寡人闻先生为魏人,曾侍奉安陵君,缘何为韩国效力?”
这句话可谓诛心之言。不仅暗中讽刺唐雎不忠于魏,也是在挑拨唐雎和韩王的关系。
“臣听闻,百里奚身为楚人,却先后仕于虞国、秦国。管夷吾在成为齐桓公的丞相前,也曾侍奉在公子纠身旁!由此可见,欲要施展胸中抱负,恩泽万民,国籍又怎么能成为阻碍!秦国的许多大臣往上数三代,很多都是山东籍贯吧!魏国背信弃义,身死而国灭,臣自然另寻明主。如果王上如韩王施行仁政,以信义著称,臣未必不能向王上效命!”唐雎笑着回道。
秦王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纠结下去的话,依照对方的伶牙俐齿,自己也讨不了好!而且。最关键的是浪费时间。
“先生远道而来,有何见教于寡人?”秦王一副求教的姿态,但形胜而倨傲,分明是徒有其表。
“见教不敢当!但却有些许消息要告知王上!”
“请先生言!”
唐雎环顾了眼秦国大臣,长叹道:“燕国二十万大军讨伐齐国。齐国割南阳、故鲁之地,已经向韩国求和。赵国损兵十数万,已经从河内、上党退兵!韩国巴蜀十万大军顺流而下,包围了郢都,楚国不能抵挡,已经委派令尹芈梁向洛阳请罪求和!”
秦王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前两个消息,已经由在邯郸、临淄的黑冰台核实无误,至于楚国,虽然尚未有消息传来,但韩国在大占优势的情况下。没必要诓骗自己!也就是说,楚国之所以没能声援秦国,是由于郢都被围。这实在是再糟糕不过的消息了!但却还在秦国的承受范围内。
秦王干笑了两声,然后恢复无悲无喜的表情。
唐雎瞥见许多秦国大臣已经脸色苍白,知道秦王不过是外强中干,果断下了一剂猛药,道:“臣来时,洛阳刚好接到韩腾、乐乘的联名奏疏。咸阳以西的半个关中之地,已经系数落入韩国手中!两人请求韩王发兵二十万,一路十万由峣关入关中。一路由河东渡洛水,灭秦国社稷!韩王目前仍然难以下决心!”
听到唐雎的这个爆料,秦国君臣再也坐不住了。就连白起也是死死盯着唐雎,想要听他接下来的言论。很明显,韩国若是如此做,秦国的末日就到了!但唐雎之所以出现在栎阳。显然,韩国的朝堂还有不同的声音!事情也就有转圜的余地!
唐雎微微一笑。显然很享受秦国君臣提心吊胆的样子,说道:“不过。有人上言称,秦国也曾抵抗西戎,有守卫边疆之功,于天下有恩,不该轻易灭绝秦国社稷!韩国之所以灭魏者,盖因魏国背信弃义,屡次三番伐我韩国。其韩、赵、魏结盟时,魏既反叛,意欲突袭新郑,灭我韩国,为我韩国所败,韩国念其同出晋国,不愿多起战端,故而收起地,降其爵,怎料魏国不思悔改,撺掇秦、赵、齐、楚,方才有这场五个多月,涂炭生灵的天下混战!如此情形,不灭魏无以告慰各国亡灵,无以平息百姓之怒火!”
“秦国虽然屡次三番和我韩国作对,但多是为奸佞小人从中挑拨,非王上本意,非秦国勋贵本意!今韩国大军攻入关中,秦国多半意识到其中错误,故而有大臣上书,请保留秦国社稷,韩、秦两国重修旧好,岂不美哉?!”
秦王君臣皆是无法辩驳。这些话说的道貌岸然,很是虚伪,但韩国的实力摆在那里,秦国只能相信这都是真的。按照韩国的说法,魏国的灭亡并非是韩国的本意,而是自取灭亡。毕竟韩国讲究的是仁义,怎么会轻易灭掉一个千乘之国?!虽然仁义的标准是韩王制定的,但韩国总归是师出有名不是?!
秦国君臣在意的是唐雎的后一段话,什么叫秦国是受小人蒙蔽?!什么叫秦王无罪、勋贵无罪?!如果韩国把一切罪责都推卸到魏国,到信陵君身上,赦免秦国自然无可厚非!如果秦国朝中尚有奸佞小人,那韩国则有正大光明地理由替秦国“清君侧”了。另外,听韩国的意思,似乎占据半个关中是为了惩罚秦国,为了让秦国长教训,如果真是这样,那秦国还有机会从韩国手中求来半个关中之地!如果可以的话,除了秦王,秦国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秦王斟酌了下语气,长叹道:“伐韩确实本非寡人心意!只怪寡人一时糊涂,听信了信陵君,哦,不,魏无忌那厮的蛊惑,冒犯韩国,实在是羞愧不已!寡人愿意将河东大军退回关中,向韩国割上郡之地,将太子质于洛阳,但求韩国可以将陇西故地和咸阳奉还给寡人,寡人感恩不尽!”
秦王已经确定,依照韩国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不委派太子质于洛阳,韩国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秦国的诚意。自己干脆顺坡下驴,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信陵君身上,派出太子为质,委曲求全。
另外,和关中相比,上郡也好,河东也好,都是可有可无。关中乃是根基,根基不稳,枝叶再繁茂也是浮云。虽然一旦答应这样的条件,基本上就意味着秦国被韩国完全隔断了和山东的来往,但秦国已经衰落成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什么能力搀和到山东的战事中去呢?!
休养生息是秦国最需要做的,如今吃的亏,受的辱,秦国只能打掉牙齿咽下去。秦王只是希望,自己的委曲求全可以换来韩国的信任,毕竟,换做自己是韩王,也知道秦国的根基在关中,好不容易付出了将近十万的伤亡才攻入关中,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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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请献白起、王翦
唐雎早就得到韩王的示意,秦国想要拿河东全郡和上郡来换咸阳以西的半个关中,那绝对是痴心妄想。何况,如今秦国在河东尚且有四五个城邑没有拿下!
适时的表明立场是很关键的,所以唐雎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感慨道:“王上难道不担心匈奴再次进犯?”
秦王不解其意,心中很是怀疑韩国是不是在拿匈奴来要挟自己就范。可匈奴这次大败而归,元气大伤,不可能再听从韩国的蛊惑,做劳师远征攻打秦国这种没有利益可图的事情!
唐雎自然清楚匈奴这次败退之后,多半会恼羞成怒,秦国是不大可能打了,韩国又打不到,匈奴人多半会把怒火撒到赵国身上。自己方才那句话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毕竟,现在还不是和秦国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韩国想要关中,而且还想让秦国无话可说,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事实!
“秦国为山东各国先后抵御西戎、狄人,戍守边境,实在艰辛。以前秦国国力强盛,倒也无虞,但如今秦国举国之兵还不到二十万,若要再镇守边境,恐怕力有不怠。即使匈奴不来入侵,月氏也有可能!一旦胡族占据关中,就可以攻打汉中或者南阳,所以,咸阳以西的土地还是由我们韩国来镇守吧!”唐雎信誓旦旦地说道。
秦国君臣面面相觑,韩国的逻辑实在是强盗逻辑,关中明明是秦国的关中,韩国居然要用这么蹩脚的理由——防止匈奴、月氏入侵,来代秦国镇守关中。如果按照这个说法,韩国岂不是也能从燕赵两国索取土地?!
“韩王有心了!”秦王干笑了两声,推却了韩国的“好意”。道:“不过,关中毕竟是秦国的关中,寡人愿意将举国之兵布置在陇西,有大散关、长城阻挡,南阳、汉中自然是安全得很!”
唐雎自然清楚,秦王这是在向自己代表的韩国表态。只要韩国放过秦国一马,秦国将再不插手中原的事情。秦国的举国之兵都放置在西北一线,想要插手中原的事情也没有多余的兵力了!
唐雎却是不领情,佯装不懂,道:“王上此言差矣!”
迫于形势,秦国勋贵大臣隐忍不发,就算是最急躁的军方大臣也只是皱着眉望向秦王,需要待秦王一声令下,才治唐雎大不敬之罪。
秦王心中恼怒。却佯装好奇,反问道:“请先生指教!”
“臣敢问王上,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听到唐雎此问,秦王犯了难!这个问题该怎么